话音还未落下, 拉斐尔就看到该隐死寂的眼中似有疯狂一闪而过,心?里?不由暗叫了声不妙, 但还是面不改色、平平稳稳地说完了全句。
血族始祖还怪有礼貌的,听完了全程才?仰天一笑, 干瘪的声音从?嗓子眼中挤出,毫无生意。
“全部毁灭?早该这样了!”这语气像是喜悦的,可拉斐尔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意。
这位永生的吸血鬼身上全是了无生机的沉沦。
“还是说,你想当这个救世主?”该隐斜斜地瞅着拉斐尔,让他心?底有些发寒。
拉斐尔不想对?该隐对?手,至少暂时不能,他还没找到破解永生的办法,即便是毁灭了该隐的肉.体,那也只是暂时占据上风。等该隐重?新复活,他就招惹了一个摆脱不掉的麻烦。
永远禁锢该隐?拉斐尔自己的转生CD远比该隐长得多,他怕没做好?万全的准备,反而被该隐禁锢于永生了。
现在的这种僵持,对?他们而言是最?合适的,拉斐尔藏好?了眼中的警惕,噙着笑意看向?该隐。
显然,该隐也从?他身上得到了趣味,不打算再为孩子们报仇,直接给他一个痛快了,而是想着留下来折磨。
让一个疯子对?自己感兴趣,是最?不明智的。但拉斐尔需要这个不明智带来的机会。比如……
研究一位永生的吸血鬼。
“我想不想当救世主,这对?您来说难道重?要吗?”拉斐尔轻轻摇了摇头,“审判日审判生与死的距离,被认为不合格的灵魂……”
“嘻~”该隐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
“被神的力量惩罚,消失于天地间!”他像是愉悦地叹道。
拉斐尔点了点头,提醒道:“但您或许不在这个被审判的名单里?呢,毕竟您已经达到了永生,不是吗?”
该隐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不。”他瞪大眼睛,摇着头退了几步。
真是可怜的永生吸血鬼啊,拉斐尔怜悯地想,憎恶世界,想要全部的生灵都?归于毁灭,但又?无法生活在一个完全沉寂的世界里?。
拉斐尔身边的空气不知被什么力量抽走了,他的呼吸变得愈发困难。紧接着,细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沉重?的空气压在他身上,他听到了皮肤剥落、肉块挤压的声音,他隐约猜到了那是从?哪里?传来的,因为他浑身都?被从?未体验过的疼痛包裹着。
“愈发……永恒的……孤独?”拉斐尔强撑着破碎的嗓音,口中不断地往外弥漫着血液,笑着问。
孤独可怕吗?他不知道。但显而易见,对?这位拥有了许多后代?的血族始祖来说,孤独是最?可怕的未来。
“我……拥有……轮回的……记忆。”
身上的压力猛然一松。
拉斐尔晃悠着站直了身体,声音嘶哑地说:“不知道从?哪一世起,我丧失了做梦的能力。但是现在,一切又?回来了,梦境很美?好?,不是吗?”
该隐眼中又?弥漫出了深深的厌恶,拉斐尔了然地摇摇头,像是不经意一般,惋惜地看着一网的小棺材:“你的孩子们可真幸运,能够在白天里?有这样……安详的睡眠。”
如他所愿的,该隐眼中的厌恶更?深了。
拉斐尔轻轻抿唇一笑。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位血族始祖浑身都?写?满了厌世二字,却在别的蝙蝠沉睡之时,显得那样警觉,或许是因为他是个机敏的狩猎者,又?或许是……他像曾经的自己一样,根本无法陷入沉眠。
拉斐尔想,这才?不是无的放矢,世间的魔力都?有相似之处,他只是试探出了一个接近的答案。
该隐,痛恨有良好?睡眠的人。
“我叫拉斐尔,是……”拉斐尔想要婉转地和?这位吸血鬼建立合作关系。
该隐还没听完,就不满地、重?重?地哼了一声。
“令人厌恶的名字。”他喃喃道。
拉斐尔闻声又?跪在了地上,他的膝盖似乎碎了,剧烈的疼痛中,他还有心?情在心?里?抱怨。
这位血族始祖真不礼貌,拉斐尔这个名字怎么啦?一个大众化的信徒名字罢了,他生生世世都?叫这个名字!
该隐的恨意拉斐尔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这名字来源于一位大天使嘛,跟吸血鬼力量犯冲是应该的。
他甚至有一些轻微的预感,他和?那位天使、和?面前的吸血鬼,或许都?有一些联系。
眼见拉斐尔成?了个血人,呼吸都?微弱的只存一息,该隐这才?停止了压迫。
他咧着嘴,像是十分愉快,餍足地闭上了眼睛,叹道:“你现在所感受的一切,远不及我这些年经历的万分之一!这都?是!他带给我的……诅咒!”
拉斐尔眼中一片红色,耳中不断地打鼓、嘶鸣,周围的一切他明明都?无法准确地识别,但该隐的狂笑却是那样清晰地灌入了他的脑海。
有点难办,拉斐尔心?想,该隐疯疯癫癫的,似乎还习惯了疼痛,他可不想摊上这么一个随时出手的实验者。
转瞬间,拉斐尔又?有了新的计划,他颤抖着手从?血淋淋的兜里?掏出备用?的魔药,往嘴里?一塞,安安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他的声带终于修复了一些,能让他再发出声音了。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生命竟然这么顽强,拉斐尔还有余力漫不经心?地想。
“您不想知道怎么拥有一个安稳、美?妙的睡眠吗?”他的声带在往外面漏着气,只能断断续续、低声而嘶哑地说。
拉斐尔自己听不到这话里?的内容,但对?面的吸血鬼显然是听到了,还听得一清二楚。
该隐眼里?像是着了两团火一般,“唰”地一下就冲到了拉斐尔面前,攥着他的领子,嘴里?咆哮着什么。
“我的耳膜还没修复,听不到您在狗……说什么。”拉斐尔礼貌地为自己的无礼解释。
他察觉到自己的领口一松,身上的疼痛也渐渐消失,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鼓一鼓的,他又?听到了细微的风声。
“大家都?是追求永恒的人,何必这么针锋相对?呢?”拉斐尔听到自己嘶哑着嗓子说。
该隐不屑地嗤气:“永恒?”
“是啊,我想要永恒的生机,而您想要永恒的死亡。”拉斐尔笑着回答。
该隐沉默了。
“审判日会毁灭什么?先把?它放在一边吧。”拉斐尔笑吟吟地看着该隐,“我们或许可以相互合作,给彼此都?想要的东西呢?”
该隐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那个日子在什么时候,但在预言中,它快要到来了。我可不想在那之后转生成?更?没有神智的生物,你也不想既与死亡擦肩,又?无法陷入沉睡,还在孤寂中独自一人吧?”他轻声问。
该隐答应了他。
血族始祖也有自己的私欲,为了他安稳、永恒的睡眠,他默许了孩子们被置于实验台之上。
这有什么关系呢?他自己不也贡献了血肉,供人研究吗?
更?何况,只要人类不断绝,他的孩子们随时随地可以被创造出来。想到这,该隐厌恶地皱了皱眉,一想到他的孩子们从?前是怎样肮脏的人类,他就完全没了爱他们的兴致。
拉斐尔成?功地游说了一位新的实验对?象,但跟这位血族的旅行并不让他愉快,它充满了血族在痛苦中造成?的稀奇古怪的碎骨与腐烂,让拉斐尔痛得都?快忘记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什么破碎的器皿了。
不过这实验并不是没有收获,他通过小魔女凯恩,跟永生者莉莉丝、其她魔女女巫们,都?交换了一些像是头发、指屑类的力量附着物,由此发现了一件……怪事。
魔力、巫力、吸血鬼力,这些力量都?师出同源。
虽然不曾见过,但鬼使神差的,他有个大胆猜测,难道天使、神明,他们的力量也……?
拉斐尔在笔记中留下猜测:如果这是神明的世界,或许神造物们拥有共同的力量来源。
他停下笔,心?里?有些苦闷,这对?他的长生有什么用?呢?他的确有了长生的推测,长生种归根结底还是神的力量在维系着,只要被神明注视,就有办法……但长生不比找到神明简单吗?
拉斐尔发出一声叹息,他轮回这么多世,处处听闻耶和?华之名,但真正的神迹,却是丝毫不曾见过。
都?是以神之名,行己之事罢了。
他想着想着,将笔一松,颓废地靠在了座椅上,双眼无声地想,寻找生活在传说里?的神明,还不如直接等死,准备烂在土里?呢。
就这样吧,审判日之后,他、小魔女、该隐,人类、女巫、魔女、吸血鬼等等等等,都?会平等地归为尘土。只有尘土才?是这世间永恒的末路。
等等!尘土?拉斐尔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振奋又?坐了起来,拿起笔就奋起直书,将头脑中的风暴鬼画符一般记了下来。
他想到了一个让心?脏远离腐朽的办法。
从?不断更?换的机械心?脏,到泥土筑瓷,放入他的胸腔,他有时强硬得所向?披靡,有时又?脆弱得一击即碎。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实现了更?替性的长生,暂时。
这种暂时,不是说筑心?困难,可能打断他的长生,而是……
就像魔女可能在更?换躯体时被地狱的标记趁乱拖入地狱,他得罪了一个群体,可能在身体虚弱时,被他们趁人之危地捉走。
那个群体,显然就是该隐和?他的孩子们。
因为拉斐尔的长生实现了,该隐也拥有了自由的睡眠安排,时间已经过去了百年,可是……
审判日没有到来。
该隐愤怒地得出结论,拉斐尔欺骗了血族之王!
三百年的时光足以让尘世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罗门王活了?三百余年, 希伯来的统治在他死后不久终结,所罗门王契约的力量重新归于地狱,人魔共生的时代也随之不复存在。
该隐再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追杀他了?。
拉斐尔愉快地驾着魔法车伪装的马车, 重新回到了?人群。
然?后, 在他说出希伯来语的那一刻,城门的守卫面色一凛, 合力把他拿下。
拉斐尔配合地举起双手?, 情绪稳定地看着他们夺走自己的一切,比如,当着他的面牵走马匹,抠掉车上装饰的宝石,翻箱倒柜地打开他的实验箱,把所有的一切都弄得一团糟。
他宽容地笑笑, 这让一个领头的人对他心生好感, 咳了?两声,让守卫们注意?一些,不要太过分。
“别怜悯他,大人!”一个守卫振振有词, “希伯来人最擅长欺骗, 他们的神会原谅他们的一切, 所以他们总是毫无?道德!”
这种语言虽然?陌生,但跟其他的语言也十分接近,拉斐尔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魔法马车里东西很多, 药草、香料、钻石、绸带,还有许多装着药水的瓶瓶罐罐, 守卫们眼睛都要看直了?。
他们翻箱倒柜地搜寻着,不知带倒了?什么, 一个白色的小?柜子倒了?下来,柜门摔开,从里面掉出来几只绑在一起的蝙蝠,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气?味。
“啊!蝙蝠!”守卫们跳着脚尖叫着。
“恶心的希伯来人!”
“长官,这个男人果真是真正的希伯来人,他与恶魔为伍!”
蝙蝠照耀在阳光下,不过一会儿就化为灰烬,拉斐尔恍然?,差点忘了?,那几只蝙蝠还在他柜中。
他轻轻叹了?口气?,惹得那守卫们对他的厌恶更深了?,小?声地交谈着:“希伯来人果然?都不正常!”
可惜,拉斐尔暗自想,如果不见阳光,那些小?蝙蝠或许能?活得更久。
他顺从地被守卫们押解着送入监狱,没有反抗。
这群人的精神状态似乎比他要稳定,拉斐尔想,或许他们是对的,他想要观察观察正常人的生活。
一踏进监狱,拉斐尔就听到声声祷告。
“啊,耶和华!无?上的主?!请给巴比伦降下神惩,救您的信徒脱离牢笼吧!”
拉斐尔恍然?,原来守卫们以为他也是这种对社?会不安定的……希伯来人?
不过巴比伦?音节很熟悉,或许是个他听过的国家,拉斐尔被推搡着挤到人群中,仔细地观察着狱中人。
锁链带上了?门,他被关在了?拥挤的监狱中,难闻而脏乱的味道让人窒息,不过还好,他的嗅觉加强是为了?嗅取食物的味道,对这种令人厌恶的味道会自动屏蔽。
或许是跟沉默寡言的吸血鬼待得久了?,他被关在吵吵闹闹的监狱里,竟也不觉得聒噪,倒觉得有另一种亲切。
人类还真是鲜活啊,他感叹地想。
但没过多久,拉斐尔就高兴不起来了?。
大约是狱卒巡查之后,监狱里就有人骚动着,推挤着要往他这边来,一边挤还一边摸索着路上男人们的身体?,那手?法看起来不太正常。
拉斐尔意?识到了?这些人想要做什么,是的,他为自己捏了?个好皮囊。
不是吧?这种地方除了?疯子,还有这种变态?拉斐尔一拳接一拳地把来者揍翻,引的周围人嗷嗷大叫,大声斥责起了?他的暴力。
拉斐尔惊讶地看着他们,正在这时,他听到了?门口有了?动静,像是有狱卒过来查看。
“他们希伯来人就是喜欢鸡|奸。”他听到一个脚步声急匆匆地走来,声音的主?人嫌恶地说。
门链又锁住了?,狱卒们越走越远。
“天呐,他们从不克制欲望,还毫不掩饰,说没有女人,他们愿意?当彼此的女人!”这是拉斐尔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巴比伦人自诩为文明人,不屑于?观看希伯来囚徒们的低等趣味。
拉斐尔若有所思地拢了?拢衣服,降低了?自身的存在感。
果然?如狱卒们所说,那几个被他打倒在地的人找不着他,也不害怕,也不懊恼,只嘟囔了?几句耶和华的祷告,就随手?扒拉了?些其他的男人,被抓的男人并不会像他那样抗拒,他们欣喜而急不可耐地躺在地上交合了?起来。
很快,整座监狱都弥漫着一种荒淫的气?息,拉斐尔站在其中,无?处下脚。
他叹了?口气?,调整了?身体?的比例,就穿过铁门,隐藏着身形走到月光下,看着皎洁的月色惆怅地想着心事。
夜晚,一个漆黑的魔女帽从暗处冒了?出来,微风掩盖了?她与拉斐尔的足迹。
“嘿!拉斐尔!你还好吗?我感受到你的魔法车……似乎被别人占据了??”
拉斐尔微微地笑了?,真诚地感谢着她的关心。
“你知道的,我被吸血鬼追杀了?那么久,早就知道了?,最重要的东西应该贴身携带,那个魔法车里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玩意?儿。”
小?魔女同情地抱了?抱他。
“你被这些家伙抓起来了??我猜那一定是因?为你像个西伯来人!”她欢快地说。
巴比伦的君王不信仰耶和华,他们有另外的律法统治。
“我听说了?!”小?魔女沾沾自喜地炫耀着自己的见闻,“那个王认为自己是荣耀的太阳,可希伯来人只愿意?承认他是万千繁星的一颗!这是一种对王不敬的冒犯,为此王剥夺了?他们的权利,凡是国境内的希伯来人,都要被关进王国的监狱中!……还有……”
拉斐尔微微地笑着,认真倾听着小?魔女的讲述。
莫非是神权和君权的争权?拉斐尔一边听,一边心想。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闻啦!”小?魔女说了?许久,终于?满足地喟叹了?一下,大口大口地喝着茶水,润润嗓子。
等她歇够了?,才神神秘秘地低声道:“最重要的还是希伯来人自己不太正派,只信奉耶和华,不愿意?遵守巴比伦的法典!”
“法典?”拉斐尔像是联想起了?什么,恍惚着问。
“嗯……好像叫什么……汉克……比法典?”
“汉谟拉比法典。”拉斐尔轻声说。
小?魔女睁大了?双眼:“你也听说过?”
拉斐尔点了?点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与魔女的叙旧并不长久,拉斐尔明早还要起来伪装囚犯,他婉拒了?小?魔女的搭救。
因?为那个法典,他对这个国度产生了?细微的好感。
他们会不会有赎罪立功的渠道呢?拉斐尔跃跃欲试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第二天,狱卒头头打开了?牢门,挑选了?几十个较为强壮的男人,用?锁链拴在一起,拉着赶往的另一个地方。
难道是劳改?拉斐尔期待了?起来。
劳改的工作的确不轻松,一天0-1顿饭,天不亮开始起床砌墙,干到天黑,如果无?法回到监狱,就几十个人就近挤在几近露天的茅草蓬里,能?不能?熬到天明,完全要看风有多大,以及上天会不会让夜里下雨。
反正希伯来人相?信耶和华会拯救他们,那就看耶和华到底救不救啰,巴比伦人是这么说笑的。
拉斐尔是没看到耶和华出手?相?救的,不过人类的确比想象中的耐熬,即便是这种环境,还有许多人苟延残喘地活着。
不过对人类来说难熬的缺衣少食,在拉斐尔这具泥土身体?看来,并不算太过难受。
让他难受的是,这里没有替换衣服,也没有洗漱的地方,即便是附近有条河流,做工的地方也有守卫把守。或许是怕囚犯们逃离,守卫们不允许他们却冲冲洗洗。
拉斐尔趁着夜色伪装过去冲洗一下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干干净净地混在一堆脏兮兮的人群中。
拉斐尔觉得自己要烂在这里了?,可他还是没有向?小?魔女求助,也没有剖开心脏,取出魔力源,尽快离开这儿。
在与吸血鬼纠缠的这些日子,他似乎已经忘了?什么叫鲜活。即便他再?怎么放大自己的痛觉神经,疼痛对他来说,都是最低等的忍耐了?。
他似乎变成?了?该隐那样的人。真奇怪啊,他追求长生,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可现在他达成?了?目的,反倒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了?。
拉斐尔想,他似乎一直这样,飞行也好,长生也好,他在追求时才最渴望,就好像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一旦得到了?,就有些索然?无?趣的乏味。
不,拉斐尔摇摇头,冷酷地想,这绝不是他的问题。他在长生的旅途中,有很多次感受到欢乐与真心的愉悦。
一定是和吸血鬼呆久了?,他们不够阳刚,传染得他也郁郁了?起来。
拉斐尔偷偷调动了?点魔力,把瓷器的自己涮了?个干净,当然?,他贴心地保留了?尘埃。
痛可以忍,但脏不行,臭烘烘更是要拒绝。
虽然?他现在的皮肤已经用?白瓷换过了?一边,还没有记得装毛孔,应该不会发烂发臭。
神游太久,一道鞭子抽了?过来,他的脊背立刻破碎着流出一抹红色。
那鞭子上布满倒刺,是狱卒们用?来惩罚偷懒的囚犯的。其实他们还有大棒锤,那个东西敲在身上要轻一些,不会像鞭子那样勾的到处流血。
但挥鞭的狱卒记得拉斐尔,这个沉默寡言的希伯来人敲起来梆梆作响,看起来一点都不痛,打起来很没有成?就感。
还是鞭子好,虽然?希伯来人依旧一声不吭,但倒刺至少会勾出点血肉,让狱卒的殴打有以回应。
下次烤皮肤再?研究研究配比吧,让他的身体?更坚硬一些,拉斐尔动了?起来,继续砌着墙,心想,总是拿褚红石冒充血液也挺麻烦的,还是坚强一点,不受伤的好。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就在拉斐尔的躯体?破碎得太厉害,让他想要设法遁逃时,他们修建的建筑完成?了?。
做工的日子里,见惯了?希伯来人的病痛与死亡,拉斐尔发现,巴比伦没他想象中的那么良善,希伯来人也没他印象中那么的无?耻。
套着锁链离开的那天,拉斐尔终于?看到了?建筑的全景,他第一次知道,那是多美丽的花园,高耸入云,仿佛空中……
拉斐尔一怔,空中花园?这里是那个传说中的巴比伦?
他回头看那绮丽的花园,耳边是巴比伦人兴奋的欢呼:“王后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原来这座埋葬了?许多尸体?的高城,是个花园,那也不错,拉斐尔想,至少他们的尸体?还能?做花费,也算是回归自然?,埋尸归根了?。
脖子上的锁链一紧,拉斐尔踉跄了?几步,差点扑倒在地。
鞭子又劈头盖脸地抽了?过来,他的皮肤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拉斐尔遗憾地启动了?备用?方案,顺着那锁链的拉力往前踉跄着爬了?几步,然?后瘫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了?。
人群嗡嗡吵吵,还夹杂了?几句巴比伦土话的咒骂。
在这样的囚犯群中,死亡并不罕见,不过希伯来人并没有太过伤心,他们振奋了?一阵子,简单地替这句尸体?祷告了?耶和华,感谢神明继续保佑希伯来人。
巴比伦人是高贵的文明人,他们不餐食同类,所以希伯来人可以完全独享这一顿加餐了?。
肉制品是一种很难得的食物,这一定是耶和华的赐福。
巴比伦狱卒见怪不怪地看着囚犯们把那尸体?扯开,红色的液体?流了?一地,那红色太鲜艳了?,不太正常。
但死了?这么多人,总有几个与众不同的,也不奇怪,说不准是耶和华的神迹呢!
人类看不到的地方,一只小?玩偶从倒尸的心口处爬了?出来,迈着小?步子走到囚群的边缘。
混乱中,没有人发现,这局尸体?没有心。
小?玩偶是拉斐尔为自己制作的心脏,承载魔力流动的器皿,亦是他的灵魂安栖之处。
拉斐尔看着希伯来人疯狂的撕扯,还有巴比伦人为维护秩序不断抽出的鞭子,心里有些惭愧,唉,他的器官都换过了?一轮,现在都是土渣子,恐怕不太好吃。
饥饿的希伯来人并不挑食,观看的拉斐尔也没有阻止,他的身体?虽然?缺乏蛋白质,但也富含多种矿物,能?够补补营养。
这像是动物世界才会发生的事,他的身体?回哺其他生命,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为什么文明的巴比伦还会有如此野蛮的事呢?拉斐尔叹息着,有些不懂。
他不知道这群囚犯会被押往哪里,或许是填往战场,为巴比伦王开疆辟土,又或许是换个地方,继续砌墙。
巴比伦人很会物尽其用?。
拉斐尔没想救这群囚犯,或许很残忍,但这些囚犯已经很久没有作为人存在过了?,他们被救出也建立不了?正常的社?会。
他们就只是囚犯而已,文明社?会里的……动物?动物不需要拯救,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虽然?不像人类,但那也是他们的生活。
小?玩偶看着囚徒们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他眼中。
他礼貌地朝那个方向?摆摆手?,然?后垂下头,随便找了?个小?土堆,往上面一坐,晃悠着短短的双腿,发起呆来。
又要做个新身体?诶,这也太为难一只小?玩偶了?,拉斐尔难过地想。
不过这可是巴比伦耶!那想必希腊罗马也不会太远吧!小?玩偶很快又欢快了?起来。
他一定要体?验真正的、文明的城市!
等塑造好坚硬的身体?,再?次来到巴比伦的城邦时,拉斐尔得到了?礼貌而热切的招待,以一个域外行商的身份,换了?埃及语与巴比伦人交流。
他这次看到的城市,与作为囚犯时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城里完全就像个普通的、生产资料有些匮乏的现代小?城镇。房屋干净、整洁,可以看到明显的排水系统,街道繁华、喧闹,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与微笑。
他还远远地见到了?巴比伦君王建造的通天之塔,名为巴别塔的奇迹。
不知这里离都城多远,但他站在城里,可以在城民的指引下,看到远方云间的那抹黑影。
谁看到这座高塔,不会膜拜在巴比伦王的脚下呢?
这怎么不让人赞叹呢?现在可是公元前!拉斐尔明显能?察觉到,这里的城民,对他们的君王有一种狂热的崇拜。
中央集权?拉斐尔摩挲着下巴想,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任何地方的巴比伦人,都可以看到王的权柄高入云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但这塔立了?没多久,拉斐尔在某个不知名的早晨醒来,塔就忽然?不见了?。
城民们议论纷纷,满心惶恐。
拉斐尔想,这么高的建筑,或许是地基没打稳,支撑建筑不牢固,倒了?也正常。
但城民们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王的权柄从云间倒塌。又过了?不久,王的死讯传来,新王即位了?。
城里似乎一切如常,但好像一切又都不一样了?。拉斐尔看到,他们没了?对前巴比伦王的那种、盲目一般的信仰和爱戴。
某天,有被前王攻陷的复国者途径这座城,城民们没有守住,城破了?。
与此同时,拉斐尔还听到巴比伦王朝土地缩减的消息。
或许是因?为,前巴比伦王是靠着个人的意?志横征暴敛、所向?披靡的,所以在他离世后,他的帝国也很快地分崩离析。
拉斐尔游走在流民间,寻找着希伯来人的身影。被放归山野的家养动物还能?正常生活吗?他有些担心。
希伯来人的特征很明显,他们有极度虔诚的信仰,所以看起来总会有些疯狂。拉斐尔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他们正愉快地为帝王之死、巴比伦之难唱着赞歌:“……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
拉斐尔站住了?脚步,转身离去。
看来动物的适应能?力很强,还有心情欢庆农场的倒闭,他无?需担心。
第121章
该隐找到拉斐尔时, 他正在参加一场奴隶起义。即便那只假惺惺的人偶现在身材高大,看起来浑身都充满力量,正快乐地跟同为奴隶的其他人谈天说地, 可该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脆弱的瓷器玩偶。
同样的,拉斐尔也发现了该隐。
他很快收敛起了笑容, 将身边的人支开, 不知从哪提出个皮囊子,该隐闻到了里面有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