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惊讶地抬头看向弥赛亚,心里?怔忪。
“你还?要回去吗?拉斐尔。”
拉斐尔再次陷入了沉默。
很久很久,他才轻轻地问:“你说,你再次看到的未来里?,只有诺亚才能?留下他的痕迹?那那些女孩呢?她们……”
拉斐尔顿了顿,弥赛亚接着?说:“像你想象的那样,成为他彻彻底底的附庸。”
“如果我不回去,就是那样的未来?”拉斐尔喃喃问。
“但未来不再改变了,人类会存在的更久一些,像你现在希望的那样。”
“为了更长久的未来,总要有人做出牺牲。”鬼使神差的,拉斐尔说了这么一句话。
“牺牲?”弥赛亚轻笑着?摇摇头,“恐怕你以为的牺牲,在牺牲者看来,并不算什么。”
拉斐尔垂下眼眸。
“她们有自己的选择,甘之如饴。要和?我一起,看看人类是如何?建邦的吗?你的评价很有趣,我很期待。”
“不了。”拉斐尔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认真地看向弥赛亚,“有趣的是未知,与其听我评价,不如亲眼看看我所参与的那些,对您来说,完全陌生的故事吧。”
弥赛亚摇了摇头:“你要回去?人类现在并不需要你,诺亚和?他的爱妻们相处得很是愉悦。再过不久,人类就要有新的生命诞生了。可喜可贺,那将不再是天使的异种?。”
“对人类来说,未来充满了希望。怎么,你要给她们再次带来苦厄吗?”
拉斐尔的笑容淡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但利兹她们总归是需要我去救一下的,她们被诺亚囚禁了起来,她们的心中,还?有不甘和?……”
“嗯……”弥赛亚怜悯地看着?拉斐尔,“再过几天,拿玛就要劝好?她的姐妹们,跟随诺亚一起过上?人类相亲相爱的新生活了。她们的不甘会愤怒不会持续太久,你不需要担心。”
“拿玛是那种?人!?”拉斐尔难以置信地低呼,“她要让她的姐妹和?她……和?她一起?!”
弥赛亚宽容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人类之中,也?只有这么一个男性了。为了绵延后代,她们只能?接受那样的未来。”
拉斐尔一时语塞。
他当初的担忧,成真了。
不过……
“那我更要回去了。”拉斐尔用?右手扶着?下巴,面容严肃,“他们的下一代岂不是要近亲结合?那可不行!遗传病会终结他们的文化的!”
“埃及不是还?有男性吗?我要给她们介绍一场联姻!”拉斐尔庄重地点了点头。
“听起来很有趣,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弥赛亚笑吟吟地看着?拉斐尔,“看看你能?不能?带领他们,活到审判日之后呢?”
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拉斐尔一怔,猛地抬头看向高座上?的弥赛亚。
“怎么,你忘了?你最初信誓旦旦地要改变未来,不就是想让我看看,在约书亚复活后的审判日里?,人类可以幸免于难吗?”
约书亚?拉斐尔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耶稣的名字。
不,他怎么会忘记,人类将会灭绝……他要改变未来。
但改变,他希望那是在约书亚诞生的那段时间,而?不是现在。
现在的改变……拉斐尔有些担忧,他会让人类提前灭绝。
弥赛亚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慰道?:“别怕,你大可对他们随意地做些什么,人类不会提前灭绝的,因为埃及那儿还?有一群人类。”
“但你不是转生在罗马吗?如果诺亚方?舟成为遗迹,那之后的世界了,哪还?有什么约书亚呢?”拉斐尔反射性地辩驳道?。
弥赛亚扶住了脸,似乎在沉思。
“嗯……或许你灭绝了这些人……没?有希伯来,没?有罗马……我未来会放过埃及。”
拉斐尔满头问号,竟有些心动。
弥赛亚低笑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乐不可支地笑倒在了自己的座椅上?。
拉斐尔摇摇头,放下了疑惑与不安,转身向诺亚方?舟的方?向飞去。
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导向更好?的未来,但他所看到的现在不够好?,从弥赛亚那儿听到的未来也?惹人厌烦,他总该做些什么。
至于未来,他是活在当下的人,怎么总能?被未来束缚手脚呢?
“你有诅咒的力量。”弥赛亚勉强止住了笑意,提高了声音,叫住了即将离开的拉斐尔。
拉斐尔怀疑地摸了摸耳朵,又转身看向拉斐尔:“什么?”
诅咒?弥赛亚给他的,是治愈的力量吧?
果然,弥赛亚摇摇头,驳回了自己刚刚的那句话:“不。不能?算诅咒,只是将病症的表现提前了,那应该是祝福才对。”
“祝福?”拉斐尔靠近弥赛亚,停在他的身边,“你在说什么?”
“关于纯血的‘祝福’,嗯,就是你刚刚说的遗传病,你可以让它提前爆发。”
拉斐尔眼前一亮,崇拜地看向弥赛亚:“你是说,我完全可以利用?梦境的力量,让怀孕的母亲们意识到,自己的先祖曾经受过近亲结合的痛楚,又或者是神灵来启发了她们,让她们之后避免这种?境象?”
“不,”拉斐尔原地挑了挑,又苦恼地摇了摇头,“不能?只是怀孕的人,她们要全部都知晓,远离诺亚才行!”
“一同?做梦,是不是有点奇怪?怎么不动声色地提醒,我要好?好?想想才是。”
“谢谢神之子?的提醒啦!”
弥赛亚看着?拉斐尔哼着?歌儿离去,百无聊赖地摇了摇头。弥赛亚没?能?说出口,他刚刚是在建议拉斐尔,在那些近亲在产生结合的念头之时,就让“祝福”降临,两者暴疾而?死。
但梦境吗?也?不错,虽然和?治愈一点儿也?沾不上?边就是了。
“啊!”诺亚方?舟的某处,传来一声绝望的哀嚎。
“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吗?”她床边的人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依兰!”床上?的攸猛地坐起,惊慌地拉住室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的课本里?,有过兄妹相恋的惨案?”
依兰扶着?额思索了一会儿:“你是说那个眼睛长在鼻子?下面的猪尾巴?”
攸重重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想起这种?故事?”依兰失笑。
“我梦到了那孩子?的样子?。”
“那……还?真有点可怕。”想想课本上?的畸形儿出现在现实世界里?,依兰忍不住蒙上?了眼睛。
“诶,依兰……”攸迟疑地问,“你说,我们依次跟诺亚在一起,那我们以后的孩子?,是不是会……”
依兰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们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了,跟着?诺亚,到底能?不能?实现人类的复兴伟业。”攸垂着?眸,语气轻不可闻。
依兰没?有说话,脸上?全是为难。
“但我们也?只有诺亚这么一个男人了。”
攸的眼神闪亮:“但在外面,埃及,还?有其他男人!”
依兰苦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被埃及驱逐了。就算洪水平息,也?进不去那里?。”
“我们不能?进去,但他们可以出来。在埃及的门外高歌、曼舞,总会有男人愿意出来的。”
“但他们的家乡是埃及,萍水相逢的露水姻缘,他们终究会离我们而?去的!”
“那不是正好?吗?”攸反问道?,“我们要建立的,是我们的城市,而?不是什么新埃及。他们要真的留下,反倒对我们不好?了。”
依兰愣住了。
“你说的……好?像是对的。”她点了点头,迟疑着?说。
“那么现在,去跟其他人聊聊吧,我们正需要更多的伙伴呢!”攸不容置疑地说。
依兰扶着?肚皮微鼓的攸,敲响了隔壁的舱门。
门里?传出了细不可闻的低声细语,拉斐尔在看不到的空中露出一个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诺亚的魅力不会让太多人的人为他停留的,拉斐尔毫不怀疑这个。
攸是这些女人中,第一个和?诺亚发生关系的,也?是第一个有孕的。
拉斐尔观察了她很久,才终于确定,攸不爱诺亚,正相反,她恨诺亚。
但比起诺亚,她更恨的是,利兹。
在她的眼里?,利兹将权利让渡给了诺亚,竟然捧起一个虚幻的懦夫当做救世主。
是压过利兹的野心让她第一个向诺亚示好?,第一个被诺亚承认。
她是诺亚当之无愧的第一夫人,占尽了先机。
诺亚沉迷美色,利兹姐妹被囚禁,在船上?一呼百应的,自然变成了攸。
这种?人……
拉斐尔觉得,她会是一个绝佳的搅局者。
作为天使,他当然更欣赏纯净的爱意。但对于人类来说,或许,理智才能?引领更好?的归途。
利兹对妹妹、对妹妹的恋人,实在是过于纵容了,在关键的节点显得没?什么决策力,她不会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而?拉斐尔现在要做的,便是终结暴雨,为攸和?她的计策,备好?联通埃及的路。
拉斐尔飞出舱外,看向巨轮旁漂流的一块木板,一位女士在那上?面奋力地用?树枝划着?。
她划向的地方?,漂着?一个看不出形态的婴儿。拉斐尔从她绝望的心声中读出,那是她早产的儿子?。
在她丈夫那里?,她实在是吃不饱,新得的孩子?也?要快保不住了。
她偷偷地返回了方?舟,请求她们的帮助。
方?舟接受了她,然而?这却不是什么幸事,而?是噩梦的开端。
她的孩子?,是与丈夫重逢之后新怀上?的,不曾受过天使的治愈。
所以来自伊甸园的木材自然理所应当地拒绝了她的儿子?,她踏上?甲板的那一刻,他也?落入流河。
看着?未成形的小天使干秃的翅膀被打湿,陷入水流之中,无力地挣扎着?,拉斐尔有些不忍。
好?在他的母亲及时赶到,伸手就要……
她的手消失了。
因为她的孩子?凭借本能?,吞噬了她。
那男孩的形体清晰了一些,更具人形了,船上?观看的人们不忍地别开头。
“愿神保佑这个孩子?。”拉斐尔听到人们这样祈愿着?。
他们不惧怕吗?拉斐尔有些怔愣。
“一个母亲,是愿意为她的孩子?赴死的。希望神能?饶过这孩子?,让她的死有些意义?吧。”
像是在回答拉斐尔的疑问一般,他听到有人这样说,一向的冷静也?不禁有些动摇。
这个母亲自然没?错,但……她和?她的孩子?,并不适合未来崭新的世界。拉斐尔仔细想了想,还?是惋惜地摇摇头,如果放任她的孩子?上?船,他连自己的母亲都可以吞噬,对其他人岂不是更大的危害?
这种?生物,怎么能?活在这个世上?呢?拉斐尔这样想着?,最后的一丝怜悯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残忍的果断。
我很抱歉,但这个世界,不需要堕落的天使。拉斐尔在心里?默念着?,用?天使的力量掀起了风暴,水流卷起巨涛,朝天使聚结的地方?扑去。
分散的天使们无法汇合他们的力量,他们就这样淹没?在水中,曾经无畏地翱翔在天际的翅膀,再也?无法腾飞了。
拉斐尔看着?渐渐平息的波浪,还?有骤停暴雨后的甲板,有阳光冲破遮云,虹色也?映了下来。
原来即便是天使的后裔,没?有了神力的庇佑,在他看来,也?是如此脆弱。
恍惚之中,他似乎听到了阿萨勒兹愤怒的咒骂。
“天晴了!”
惊喜的吵闹声从甲板上?传来,拉斐尔放下恍惚,轻笑着?摇摇头,他怎么会听到阿萨勒兹的咒骂呢?阿萨勒兹背弃神明,权利被剥夺,已经完全没?有和?他对话的资格了。
拉斐尔低头看了诺亚方?舟一眼,摇摇晃晃地朝弥赛亚所在的宫殿方?向飞去。
“你做的很好?,我看到了一点新奇的东西。”离得远远的,拉斐尔就听到弥赛亚毫不吝啬地夸赞着?他。
拉斐尔虚弱地笑了笑,一头栽下了高空。
触碰他的不是冰冷的地板,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因为神之子?将他接引到了自己的高座上?。
“执行神的命令,对你来说,好?像很消耗精力。”
“亲手送他们归往地狱,难度还?是……”
拉斐尔的脸伏在弥赛亚的膝盖上?,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
“别担心,你做到了,人间的记事中,诺亚不再是唯一。”
“走婚?她们是这样称呼的。她们划地而?治,不曾将手中的权利分薄,建立了许多以女性作为首领的国度。”
“嗯……女性的首领?不是作为引诱王者的妖邪,而?是真正的英明的领导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在巴比伦的权利笼罩整片平原之前,亚述的女王将以雷霆之势,收拢所有的部落。”
“的确是场好?戏。”
“只是可惜,巴比伦的出现又将人类的未来导回了旧日的迷途……”
“拉斐尔,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轻微的呼吸声从弥赛亚的膝盖上?传来,原来天使也?会因为疲劳陷入沉睡。
弥赛亚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地捏了下拉斐尔的脸颊。
“阿萨勒兹诅咒你,会因为怜悯,陷入人类无穷的欲望之中,绝望地丧失天使的高贵?”
“没?关系,你会忘记一切的不愉快。”
“我保证。”
“在看什么?”
拉斐尔没有回答, 他正坐在宫殿顶端的一处石块上,望向的地?方,是人间最后?的天?使淹没之地?。
弥赛亚走到他身边, 远远地?望了一眼他看的方向。拉斐尔当初突然?陷入沉睡, 现在还?不?知道他当初的决定对人间造成的改变吧?
弥赛亚这样想着,饶有兴致地?开口:“你知道吗?人类……”
“人类的未来, 并不?是由我所?决定的。”拉斐尔似乎是猜到了弥赛亚想要说什么, 语速飞快地?打断道。
“嗯?”
拉斐尔却?没有接着话题跟弥赛亚谈论未来,他说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吓到了?不?需要害怕,因为这里是神所?庇佑的世界。”弥赛亚说。
拉斐尔摇摇头,自顾自地?说:“虚幻有什么好怕的呢?我只是突然?间想通了一些事。比如说现实,它比梦境还?要荒诞。”
弥赛亚没有说话, 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存在着的, 亲历过的,也会像水中浮影一般,在我的记忆中略过,不?留下任何?痕迹。”
拉斐尔从矗立的石刻上站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态看着弥赛亚, 神之子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波澜, 拉斐尔听到自己问:“你是不?是在我的脑子里动了手脚?”
弥赛亚坦然?地?回看着拉斐尔,没有回答。拉斐尔吞了吞口水,艰难地?看向他刚刚看着的方向。
“我回顾了整个事件, 发现,导致改变的从不?是我。”
“我有做过什么吗?只不?过给了她们额外的选择。是她们抓住生的希望, 竭尽一切地?挣扎着活下去?,才有了你所?谓的、扭转命运的未来。”
“但即便是我不?曾出现, 她们又?何?尝停止过生活的艰辛与竭力。”
“所?以说,的确是你改变了这一切。”弥赛亚顺势点点头。
“我?”拉斐尔摇摇头,“以诺还?在的时候,我曾在人间生活过百余年,而那时,我难道有推动过什么改变吗?”
“改变,不?是从我参与进人类的生活时起,而是你要我去?改变的那一刻之后?,未来才有所?改变。”
“在此之前,未来不?过是你所?看到的,一个又?一个的、流动的故事罢了。”
“从始至终,在这个世界里,拥有改变的力量的,一直是你。唯有你向我、向人类,开放你的高贵,将傲慢的注视远离片刻,才会看到与之前不?同的未来。”
弥赛亚轻笑一声。
“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或者说是承认,能改变那个结局的,一直都只有你。”拉斐尔失神地?看着被人类供奉起来的漩涡。
“我只有被你允许了,才拥有触碰未来的可能。不?过是这样罢了,怎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改变?可笑。”
罪恶的天?使丧于?怒海,遗留了漩涡的痕迹,那是拉斐尔亲手所?为。
他当初是怎样想的呢?记不?清了。
似乎是鬼使神差的,他听从了弥赛亚最初的指引——彻底消灭人间的天?使。
他不?需要考虑太多,也不?需要有丝毫愧疚,因为那些天?使,是神所?指定的罪恶。
“好啦,不?要在意这些了。”弥赛亚微笑着说。
“把你的暴虐,全部归于?神明吧,是神指引你为人类消除祸患的。”弥赛亚靠近拉斐尔,轻轻地?抱住了他,右手顺势将他的头颅摁在自己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知道你第一次杀戮,有些无法接受,才有点……胡言乱语。”
手划到拉斐尔的后?颈,冰凉的触感让他不?自在地?颤抖了一下,耳边的声音还?在蛊惑地?说:“别怕,我允许了你。你去?除的,是盘结在人类之间的痼疾,这无损于?你治愈天?使的名号,天?使的崇高不?曾将你抛在身后?。”
又?是一阵熟悉的恍惚,可这次,拉斐尔却?没能陷入沉眠。
他清醒地?意识到哪里出了差错,可仔细想时,却?又?毫无所?得。渐渐的,他便遗忘了这种心情。
“又?是这样。”拉斐尔只听到自己抱怨地?跟弥赛亚说。
世界再次归于?平静,拉斐尔出神地?看着人间,心里空落落的,不?知为何?,他总弥漫着一股冲动,想要逃离弥赛亚的身边。
不?应该的,这个世界中,弥赛亚是他最亲近的朋友。
“去?她们身边看看吧。”弥赛亚站在他身边,语气平缓地?说。
拉斐尔突然?感受到一种不?知名的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异样,眼睛死死地?盯着人间,头僵硬的维持着那个方向,不?敢看旁边的弥赛亚,怕弥赛亚会发现自己的不?同。
他应该最信任弥赛亚才对,拉斐尔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但他不?能细想。
神会发现。
“不?过你要过去?,可不?能以以往的那种模样了。”弥赛亚的语气中,竟有着浓重的笑意。
拉斐尔一怔,浑身的刺又?软了下来。他一边唾弃着自己的松懈,一边好奇地?转向弥赛亚:“你指的哪种模样?”
拉斐尔变成巨大的车轮,数千只眼睛一齐看向弥赛亚,百口也统一地?朝他露出微笑:“难道是这种,怕我会吓到她们?”
见弥赛亚表情毫无波澜,拉斐尔讪讪地?收回翅膀,又?变回人类的模样。
“但我向来是以人形行走在人间的,你说的模样,应该也是这种吧?”拉斐尔认真地?思考着,恍然?大悟,“她们该不?会是记着我的牺牲,把我的雕像立在了城市中央吧?”
弥赛亚摇摇头:“她们从船上下来,要面对的是一片废墟,在那种百废待兴的时候,即便是有人记住了你,又?哪有余力建造什么雕像?”
“最多的,也不?过是锅碗瓢盆上的雕刻罢了。”
“很?遗憾,经过了时间的洗礼,上面的印迹早已不?是十分清晰。现在的人间,不?会有人知道,那个被天?使选中的报信人,长什么样子。”
拉斐尔一愣,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你也会说出这话。”
弥赛亚歪了歪头,脑袋似乎冒出了一个问号。
“我还?以为你……”拉斐尔失神了片刻,“会谴责她们不?够虔诚,遗忘了神的恩赐。”
看着弥赛亚眼中的不?赞同,拉斐尔又?笑了笑:“就算不?是谴责,你也更应该会选择视而不?见。而不?是现在这样,好像在为她们的遗忘向我解释。”
“没想到我们的神之子,也懂得人间疾苦了。”拉斐尔揶揄着说。
弥赛亚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不?以人形?”拉斐尔摸着下巴,苦恼了起来。
“是不?以男性的身份。”弥赛亚说。
拉斐尔抚摸着下巴的手一顿。
“难道你也沾染了阿萨勒兹那固执于?‘高贵’的恶习?”弥赛亚轻轻地?问。
“怎么会呢?!”拉斐尔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只不?过对变性这个要求有些犹豫而已,用不?着提前假定我的品行吧?”
弥赛亚摇了摇头,用食指抵住下唇,清咳一声,拉斐尔听到一声压抑的笑意,才从戒备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还?以为弥赛亚想随便找个借口,把他也打入地?狱呢!
那种终年不?见阳光的地?方,他就算不?想呆在弥赛亚身边,也不?想去?到那里呀。
不?过弥赛亚现在,好像学会了一些……冷笑话?和人拉近关系?拉斐尔陷入了沉思。
“不?问问我原因吗?”
“嗯,是为什么呢?不?能以男性的身份行走,要以女性的身份才能与他们同行,我很?好奇。”拉斐尔忍俊不?禁地?说。
弥赛亚果然?是在他面前变了个性格啊,他心里轻叹。
是想掩饰什么吗?拉斐尔很?好奇,有什么秘密值得神之子走下神坛,跟信徒调笑的。
“她们现在,是女性掌权的部落。你要想在那里生活地?久些,就要以同样的身份与她们相?处。”
拉斐尔眉头微皱。
“如果是用知识换取酬劳,我不?认为这该与性别相?关。”他认真地?说。
“嗯,是不?相?关。但刚有几个部落发生了男性引发的夺权之战,有些伤亡。为了杜绝这种现象,她们的部落联合了起来,禁止成年男性长时间地?停留在一个地?方。”
“难道这样就能杜绝战争?”拉斐尔觉得这命令简直匪夷所?思,没有条理。
“的确是有些作用的。他们生来就富有极强的攻击性,更何?况这些部落和埃及有往来,心有羡慕,当然?也想要效仿,推翻他们看起来羸弱的统治。稳定的文?明中,不?需要这种动乱。她们想要杜绝这躁动的苗头,只能想方设法地?去?消耗他们的精力,像是长途跋涉的劳顿。”
“变动的生活确实让很?大一批人熄了闹事的念头,仅剩的几个,没了安居的环境,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或许在你看来简单,但对现在的人类部落来说,的确是个稳妥的方法。”
拉斐尔安静地?听着。
“这样啊。”他微笑着,有些恍惚地?说。
“她们有解决问题的能力,我想,我也没什么出现的必要了。”拉斐尔有些惆怅,又?有些安心,感怀地?说。
“嗯。”
听到弥赛亚的赞同,拉斐尔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失望。
“不?作为救助人间的天?使,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客,你也不?想去?看看吗?”弥赛亚低声问。
拉斐尔迟疑了。
“她们的部落中,建了很?多女神的雕像。”
“女神?”拉斐尔一惊,惊恐地?看向弥赛亚,无法想象神之子穿女装的模样。
怪不?得弥赛亚千方百计地?要他变性去?人间,原来是自己也被人类变性了。
原来是这样,用心险恶的神之子!
“不?是我。”弥赛亚镇定自若地?说。
“女性的首领,更信仰女性的神明,也不?齐……”拉斐尔仔细地?思考着。
“不?是你?”
看着拉斐尔错愕的表情, 弥赛亚摇了摇头,轻轻一笑。
“随着时间的游移,人类总是会遗忘旧的神迹, 开始敬仰新的崇高。她们忘却旧日的恩赐, 转而为领导的革新者塑造神格,这也并不难猜吧?从前?, 你不都是亲眼见过吗?”
拉斐尔失望地喔了一声?。
“那你, 又为什么特意跟我提起这个呢?”拉斐尔摸着下?巴,做出沉思的样?子。
“难道……是要我跟你一起谴责人类,怒斥她们遗忘神明的丑恶嘴脸?”
拉斐尔犯了难,挟恩求报后的破口大骂,好像有些难看。
当然,在这个唯一神明确切存在的世界里, 惩戒觊觎神位的渎神者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 拉斐尔自己就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他好像没那个立场去谴责别人。
这样?想?着,拉斐尔苦恼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什么时候因为这个怪罪过他们。”弥赛亚不满地说。
“离我们最近的埃及,什么拉、什么荷鲁斯, 他们的神像还矗立在那儿熠熠生辉呢!我每天?出去散步, 还会碰到?那里的人唱着他们的赞歌。难道我有做过什么吗?”
“神是宽容而大度的, ”弥赛亚强调着说,语气极其不满,“你怎么能那样?揣测你的神明?”
拉斐尔立刻浑身一轻。
这种放松的心境下?, 他倒有闲暇观察弥赛亚了。不知何时起,神之子很少再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刻。
这让拉斐尔忍不住想?要再激一激他。
“那我的记忆呢?宽容而大度的神明啊, 能否将异世来客的记忆还给他?”拉斐尔拉着长腔问,垂下?了眼眸。
失策了, 拉斐尔原本是想?要直视着弥赛亚,用锐利的目光咄咄逼人地看向神之子。
没想?到?,失去记忆的愤怒是如此强烈,他根本不敢抬眼看着他的神明。
怨恨与激怼,会摧毁他们所剩无几、摇摇欲坠的关系。
他已经失去了从前?的一切,不能再失去眼前?的所有了,拉斐尔在心里苦笑着,漫不经心地想?,这或许就是异世版的斯德哥尔摩吧。
但斯德哥尔摩是谁呢?拉斐尔不愿去回忆。
“正是因为神的宽容,你那些根植于记忆深处的堕落念头,才会从你脑海中消散。”弥赛亚叹息着说。
拉斐尔一怔,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心脏,假设天?使有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分?不清那是对神的感激,还是无端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