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顾熠的气场全放开了。
他知道该用谁，或者说，他有什么想法，他直接对表演指导和摄影师说，只要表述得足够清楚，对方自然明白他想要什么。
导演确实是个累人的活，但导演是剧组最大的权威，他不需要身体力行做好每一件事，只要把每个人人尽其用就行。
为了赶工期，群像戏的拍摄是同时进行的，顾熠负责一个，许隽负责一个，孙有明虽然全程都在，但按他自己的说法，他只是来《星际觉醒2》剧组学习的，没有上手拍一段的想法。
顾熠：“……”
他希望对方可以稍稍坦诚一些。
嘴上说着不拍不拍，可顾熠却看到对方从这晃到那，话没少说，事没少做，别说是他了，就连张繁和唐懋都没忍住手痒，亲自上手试了一段。
顾熠和许隽的交流自然是最多的。
许隽执掌过第一部，她对《星际觉醒》这个IP比谁都了解，两人分别拍摄的时候，顾熠其实可以看出他和许隽之间存在的差距。
“小顾毕竟是演员出身。”孙有明道。
许隽赞同地点了点头。
和她、孙有明这种一毕业就进导演行业的不同，顾熠侧重于片段，而他们更侧重于整体，刚开拍的时候，顾熠这方面的特征尤其明显，进组一段时间后，顾熠开始注重于整体，但自身的优势依旧保留着。
而且顾熠同样是熟悉《星际觉醒》这个IP的，他心里清楚许隽想要什么东西。
当导演的另一个压力在于，剧组里人进人出，导演却要一直要镇守着。
不知不觉中，顾熠在剧组已经待了很久了。
像《星际觉醒2》这种作品，拍摄本身很重要，后期的制作也很重要，拍摄期间，顾熠足足看了几万张图———都是对场景完善的一些设想。
他忙到根本没空玩手机，别说是刷微博、聊天了，对于顾熠而言，手机的唯一作用就是商讨拍摄和讨论资金的动向。
和许隽的心态一样，拍电影的时候，顾熠是不计成本的，把土豪的心态展现得淋漓尽致，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顾熠会当冤大头，钱可以花，但是必须实实在在用到拍戏上。
《星际觉醒2》场景的搭建是一笔投入，然后是特效的制作、演员的片酬以及剧组日常的开支，不在导演这个位置上，他很难理解一部电影拍完后导演所谓「艰难」的含义。
唐懋小几千万可以拍一部《山花》，如果不是顾熠一直坚持，他的男主角很可能会跑掉，许隽拍《星际觉醒》也是如此，资金始终是她头上的紧箍咒。
顾熠后来拍的《偶像之死》倒是资金充裕，但因为这笔资金，投资商可以肆意地踢人塞人，导演姜游根本没有选择权。
从某种程度上说，因为顾熠在演员这个行业拥有足够的实力，当他进入导演行业时，他不自觉间已经受到了许多优待，其他导演吃过的苦，他其实并没有体会到。
但顾熠依然觉得艰难。
他现在的压力，许隽拍第一部时恐怕体会到了百倍千倍。
“哪有那么难？好好拍就完事了。”许隽笑道，“我倒觉得你现在难一些。”
顾熠是不怕吃苦的，两人合作《星际觉醒》时许隽就很清楚这一点，这次让顾熠当导演，他在这件事情上的投入许隽也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许隽也想过，如果顾熠实在承担不了这个职责，就由她主要负责电影的拍摄。
可顾熠不仅承担下来了，还承担得很好。
许隽考虑过，如果《星际觉醒》第二部成绩不错的话，第三部或许也会问世，但以她的精力，恐怕难以承担这么一个巨大的IP。
但许隽对顾熠永远有盲目的信赖。
当初传出顾熠导《星际觉醒》第二部的时候，好多朋友都打电话过来劝她，说顾熠当这个导演不合适。
理由很充分，道理很透彻，让许隽也不由反省，自己邀请顾熠是不是一时冲动？
但厚厚一大摞的拍摄笔记、顾熠把剧祖资源整合起来的能力、他一天比一天自信的眼神却告诉许隽，找上顾熠并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许导，我今天发现了一个问题……”
“你说说看。”
许隽不管有多累，只要顾熠找上她，她永远有时间和顾熠讨论，关于拍摄，关于剧本推进过程中遇到的种种问题。
两人这样讨论着，许隽反倒找到了第一部拍摄中的不足之处。
客观来说，顾熠还没有进入导演圈，纯粹是赶鸭子上架，他自己拍完这一部还是会回去当演员。
但他这么肯钻研，这么肯为电影付出，已经具备了成为一个出色导演的潜能。

人多的好处在《星际觉醒2》剧组最直观的体现为———伙食不错。
通常来说，剧组的伙食都很一般，吃盒饭的不必多说，就算开了小食堂，烧的饭也只能吃一吃。
不过《星际觉醒2》拍摄周期长，剧组对伙食自然稍稍上心一些，加上有许隽、孙有明他们加盟，严锡泽、吴庆春他们常过来探班，时不时就给剧组加一加餐。
顾熠表示，当导演这几个月，把他这几年没吃的垃圾食品的份额都吃满了。
鸡腿吃了，奶茶喝了，卤味吃了，巡演期间不能碰的、拍戏期间不能碰的全部尝试了遍。
孙有明默默瞅着他：“你是不是胖了？”
“这叫压力肥。”顾熠义正词严，“没胖。”
他偷偷上过秤，确实胖了……一点。
胖的不算多，算是体重小幅度的调整，放在巡演和拍戏期间，他这样的体型当然要控制控制，但现在是当导演，他每天消耗的能量要比拍戏期间大多了。
多吃点垃圾食品，有益身心。
“休息天你也出去转转，别老留在剧组。”孙有明劝他道，“剧组少了你一个又不是开不了机，别成天又熬夜又不好好休息。”
见自己劝不动顾熠，孙有明又叫上许隽过来劝说。
剧组是有休息日的，连轴转谁也扛不住，不过顾熠觉得时间难得，他作为导演需要吸收的东西太多，到了休息的时间，他依然还泡在剧组里。
顾熠自己并不觉得很累，相反，因为他始终保持着高昂的状态，一旦专注起来，他会把周围其他事情全部忘记，自然更不会觉得累。
可一旦开始休息，他未必就能找到现在的状态了。
孙有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拽了出去。
“你看剧组里其他年轻人，到了休息天，哪怕不出去逛，刷刷手机玩玩游戏也挺好的。”孙有明道，“你又不是备战高考那时候。”
“导演身上的担子重，但导演本质上也只是一份工作。”孙有明劝他，“你要想像聂导那样70多岁还在一线，现在就得把身体养好了。”
顾熠摸摸下巴：“70岁，我应该退休了，或者还在搞化学。”
从一开始，顾熠就不觉得唱跳能坚持到40岁，事实上，在他的设想中，可能30岁就跳不动了，但Crown一年的巡演让不可能成为了可能。
然而，即使巡演中他们六个人都能保持足够的状态，但精力比起刚出道时确实有不足，后续再开巡演的话，唱跳歌曲的数量必然会减少，哪一天改成纯站桩唱都有可能。
演员坚持的年限或许会久一些，不过顾熠结识的演员多了，也明白，等他年岁渐长后，选到合适的剧本也会越来越难，虽然男演员相比女演员有更多优势，可到了该让位的时候，顾熠绝不会赖着不走。
像严锡泽已经属于能拿到主演角色、有一定票房号召力、能拿奖的演员标杆了。
但客观来说，最近几年，严锡泽并没有演到太多合适的角色。
某位演员霸占观众视野的情形不会一直发生，演员们的作品只会一年比一年少。
而导演这一行，顾熠觉得，除非将来遇到他无法拒绝的剧本，他应该不会尝试。
但研究却是在顾熠的计划列表里的，尤其最近几年，或许是去学校的次数太少的缘故，也或许是他的生活被演艺事业所占据，顾熠研究的兴致更浓了。
放在上辈子，这是他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他挺羡慕夏师兄现在的状态的，虽然夏师兄时不时就吐槽自己最近遭遇了怎样的非人折磨，可不久之前，顾熠刚刚看到化院报道，说夏师兄那边又取得了一个小突破。
化学天才的生活，并非他能够想象。
顾熠人虽然还没有退休，却已经想好了自己的退休计划。
像聂导那样70岁还在一线坚持，顾熠觉得自己很难做到。
但他佩服对方这样的导演，也佩服许隽和孙有明，前者为拍自己想拍的电影可以不计一切，后者即使已经有了擅长的题材，却依旧在寻求着作为导演的突破。
顾熠的努力来自于责任，对方的努力却纯粹来自于热爱。
“你出不出门？”孙有明再问了他一句。
“再等一等。”
“那我就和你粉丝说了。”
听到孙有明的话，顾熠抬起头来：“说什么，我粉丝？”
“你这段时间不上网，也不和你们组合互动，记者又拍不到你的动向，就都跑我这儿来问了。”孙有明笑道，“我就老老实实告诉他们，你为了拍戏殚精竭虑，连门都不肯出。”
顾熠现在是又黑又苍白。
黑指的是他在片场被晒黑的皮肤，苍白是他成天闷着，气色看着就不太行，现在旁人不知道这事，孙有明却比谁都清楚。
孙有明想着，既然他劝不动顾熠的话，就让他粉丝来劝。
“回头我把你照片发上去，粉丝瞧见了保准要说你。”
顾熠：“……”
他脑补了一下私信被填满的场景，算了，出门吧。
“慢慢来就是了，压力不用那么大，许导说你了，还是其他人说你了？网上那些话不用听，真听了他们说的，谁还去当导演？”
“导演又不是他们靠键盘当的。”
顾熠很久没和孙有明聊天了。
他是孙有明工作室旗下的艺人，在电影这块，孙有明其实是他的经纪人，不过孙有明从来不拘束顾熠做什么，他更像挡在顾熠前面的一块牌子，把来找他的妖魔鬼怪全部赶走。
“之前我拍《一枚信笺》，许导拍《星际觉醒》，质疑声不比你现在少，但他们质疑归质疑，我们该拍的还是得拍。”孙有明看了顾熠一眼，“张繁回去的时候狠狠夸了你一通。”
顾熠抬头：“他怎么没当面夸我？”
孙有明：“你怎么忽然脸皮厚起来了？”
“当导演当的。”
孙有明：“……”
骂他是吧？
孙有明自己当导演和许隽当导演的故事，他以前和顾熠讲过，这次依然讲了一遍，不过顾熠压根不觉得腻。
并不是谁天生就当了导演，聂树生就不是科班出身，他成长为导演的那个年代，压根没有科班这个概念，那会儿京影还没建呢。
而孙有明和许隽虽然都是导演圈的科班出身，但两人的导演之路都不是那么顺畅，包括后来的唐懋和张繁，也都是磕磕绊绊才走上了导演这条路。
当然，相对来说，顾熠这条路更加艰险陡峭。
孙有明完全理解顾熠的压力。
当初国内票房市场刚刚兴起的时候，他拍了一部大制作，电影上映那阵，他半夜睡着了会突然惊醒，怕这部电影亏损，自己以后都干不了导演这行。
“许隽前面那部电影也是这样。”孙有明道，“算扑得很厉害了，你看她现在不还是好好的？”
“最近饭也没好好吃吧？”
“饭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人都变丑了。我当初报考电影学院的时候，人家不知道我报的导演戏，都以为我去当明星，我放假回家，别人都问我，说你长得这么丑，怎么有勇气当明星的？”
“我当时可羡慕表演系那些长得好看的了，找对象都比我们快。”
两人一路走着，孙有明一路絮絮叨叨。
顾熠说是出门，其实并没有走太远，只是在剧组附近兜着圈子，一路上，两人遇到不少演员和工作人员，不管拍戏多辛苦，大家外出的时候，脸上都是高高兴兴的。
虽然瞄到孙有明和顾熠一起走之后，不少人脸色都变了。
“孙导，顾导。”
“孙导，上午好，顾导，上午好。”
顾熠默默瞅着孙有明：“是不是你平时太凶了？”
孙有明：“？”
“人家看到你就害怕。”
孙有明：“？”
顾熠这是在说谁？
他自己大概是真没有数———别看顾熠这人平时挺好相处，可一旦涉及到拍摄的事情，顾熠比谁都认真。
这个特点他当演员的时候就能看出来，而当了导演之后，就更变本加厉了。
毕竟……他不能一边执导，一边拿镜子照自己的脸。
孙有明却看得明明白白。
一旦进入拍摄的状态，顾熠整个人神色就会变得无比专注，板着脸，他不是刻意针对谁，但他就是不常笑。
人一不笑，甭管这脸原本有多么帅，都叫人望而生畏。
结果这会儿两人走在一块，顾熠直接把一个大锅砸在了他头上。
孙有明不由斜眼朝顾熠看。
他从开机就在剧组没错，但本质上，他就是个围观群众，或者偶尔学习学习，再指点指点顾熠，他对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压根就没有威慑力。
顾熠就不一样了，他就是这个剧组实实在在的导演。
顾熠往那儿一站，刚开始发号施令，剧组上下就个个受他的指派。
顾熠板着脸不笑的样子真有几分唬人，加上他不管指出谁的毛病都有理有据，次数多了，就算他是新导演，也没人敢不听他的话。
从这个角度看，顾熠是很有当导演的天赋的。
顾熠：“我凶吗？”
“你自己看不出来？”
顾熠：“？”
客观来说，他甚至都不习惯顾导这个称呼，进组之后，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适应，今天出门闲逛，猛地听到这个称呼，他都没意识到其实是在喊他。
“顾导，下次客气点。”孙有明拍拍他的肩膀，“我见了你都害怕。”
顾熠：“呵……”

顾熠早早来到剧组，准备这一天的拍摄工作。
到了电影的中后期，种种特效场景都安排上了，相较第一部更多的轰炸、爆破的场景，第二部则强调从无到有的那份震撼感。
有市场才会有制作，有制作才会有发展，《太空漫步》打开了市场，随着同题材电影的制作越来越多，特效公司的经验越来越成熟，加上《星际觉醒2》拖延了几年，到这时候，呈现在剧组面前的已经是一项成熟的技术。
在接手导演这份工作之前，顾熠对特效的了解远远不够深入。
拍摄开始后，顾熠和许隽、和特效团队反反复复讨论画面、效果、镜头的渲染，这些工作是以特效团队为主，但顾熠也需要给出自己的意见。
最初，顾熠认为《星际觉醒2》剧组做了充足的准备，但拍摄越是推进，不足的点越是被暴露出来。
在应对麻烦这一项上，孙有明和许隽都比他成熟得多。
当初《星际觉醒》上映后，顾熠在电影院里看到了一张张草图变为实物，而现在在剧组，他可以亲眼见证它们诞生的过程，视效的沟通、审阅、反馈制作过程中遭遇的障碍……
对顾熠而言，就像是新世界的大门在他面前打开。
拍摄一日一日进行中，他越是会产生一种不真实感———这真的是他在主导的电影吗？
不仅是外界在质疑，他自己都忍不住对自己产生质疑。
顾熠依旧记得自己在电影院里看到《星际觉醒》的震撼，参与到第二部的拍摄后，他很明白许隽和孙有明为什么要拍这种重工业的大片。
顾熠已经在剧组待满半年了，春节剧组放了几天假，他只匆忙回去了一趟，就继续往剧组赶。
电影的拍摄进行了一大半，后期演员们的表演已经不需要多指导了，严锡泽在其中客串了一个官员的角色，他难得过来，顾熠干脆又薅了他的羊毛，请他演了几个看不见脸的龙套。
越往后拍，电影需要的人数越多，这也算是拍摄中的一个突发状况，剧组召集的群演数量已经不算少了，但一些场景需要的演员数比原计划更多。
等到夏至这天，《星际觉醒2》的拍摄正式告一段落，后期工作朝顾熠压了过来。
“我现在很确定一点，活是干不完的。”顾熠吐槽道。
“顾老师对此终于有了清晰的认知。”杨艇给顾熠发了个红包，“把你那头毛剪剪，可rua都看不下去了。”
“是不如冬天的可rua顺滑。”
顾熠春节前和杨艇他们见了一面———他进剧组之后，连头发都没顾得上剪，狗仔拍到照片的时候，要不是正脸过于清晰，他们都没看出来那人其实是顾熠。
粉丝们：“……”
“顾老师究竟是当导演去了，还是放飞自我去了？”
“和半年前的巡演完全不是一个人，快还我顾老师！！”
“其实顾老师不算毁容，至少没有胖，就是……失去了美男子的从容。”
自《星际觉醒2》拍摄开始，只要剧组透露出一点拍摄细节，电影免不了就被质疑一番。
粉丝们对顾熠倒是百分百信赖，尤其是看到顾熠的状态之后，大家都确定顾熠必然是为电影付出了许多。
虽然付出未必都有回报，但他们愿意对顾熠更宽容一些。
顾熠接手《星际觉醒2》的来龙去脉，剧组虽然没有明说，粉丝们却多少有些了解。
“顾老师加油加油！”
如果让顾熠形容一部电影后期制作的状态，他选择一个词———水深火热。
难怪每回杀青之后再和导演们联系，他们一个比一个蔫。
顾熠以前没干过这活，真干起来，他只想说，这就不是人干的活。
许隽和孙有明经验丰富，情绪也很稳定，问题在于，他们不乐意在这件事上替代顾熠，反而让顾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顾熠一天的生活大致总结如下：上午发愁、下午发愁、晚上发愁。
好在两位导演并没有完全放弃他，时不时给他来一个辅助。
等所有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片子该剪了，顾熠一开始剪得小心翼翼，后面敢剪了，又觉得自己过于膨胀。
孙有明嘲笑他没见过世面。
顾熠：“那你来剪？”
孙有明把自己还算浓密的后脑勺展示给了顾熠。
不管怎么说，等到又一年的10月底，《星际觉醒2》总算拍完了，顾熠在剧组待了近一年，在这一年里，他没有出席Crown的任何活动，没有个人活动，没有拍戏，全身心都给了这部电影。
至于电影的最终成绩如何，顾熠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他尽力了。
刚开拍的那一年还好，从第二年开始，顾熠可以感觉到自己在导演这个职业的飞速进步，虽然他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但在拍摄中，他渐渐有了感觉。
和演戏一样，仿佛导演成为了一项他擅长的事情。
“杀青了！！”
“终于全部结束了。”
电影接下来就等着送审上映了，宣布拍摄结束的那一晚，顾熠闷在房间里，很久都没有出来。
还是许隽敲了他的门，说要带他出去喝酒。
“你不会还不能喝酒吧？”许隽问道，“喝不了我就不带你了。”
出于偶像的自我修养，一般来说，顾熠是不喝酒的，Crown其他人也一样，虽然没有强制的规定要遵守，但这渐渐成为了顾熠几人的习惯。
“喝一杯，或者碳酸饮料。”
“行。”
《星际觉醒2》顺利拍完，许隽也很高兴，自第二部筹备开始，她眉眼间的郁气似乎都减少了许多，整个人都舒展了。
准确地说，顾熠为这部电影的付出也让许隽一直没有放弃。
拍摄的最初，作为导演，顾熠确实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慢慢地，许隽看到了他的努力，顾熠几乎在以最迅猛的速度掩盖自身的缺点。
许隽听孙有明说过，也听和顾熠合作过的张繁和唐懋说过，顾熠是那种不容易犯错的演员。
同样的错误，前一天指出来的话，一直到整部电影拍摄结束，他都不会犯第二次，而他的这份特质也延续到了导演这份工作上。
“我一开始确实觉得很难，但慢慢也就习惯了。”顾熠和许隽碰了碰杯，“我暂时没有当导演的想法，但以后再演戏的话，我应该会用上很多当导演的经验。”
“为《星际觉醒2》干杯！！”
“干杯，票房大卖！！”
剧组解散之后，顾熠直接回了京市。
在娱乐圈这几年，他经历了大学的懈怠和研究生的懈怠，是时候好好专注自己的化学事业了。
朱教授对此不屑一顾：“你那电影不得上映，不得宣传，不得拿个奖？到时候又要过来请假。”
顾熠憨厚一笑：“导师，您真了解我。”
朱教授：“……”
他发现了，顾熠出去当了一回导演，脸皮倒是越当越厚了。
“我这给你安排了些任务，早早准备好了，你夏师兄就是按这个节奏培养的，瞧他现在多精神。”
被称为「精神小伙」的夏师兄：“……”
他不敢冲导师斜眼，只能冲着顾熠斜眼。
等朱教授回去了，夏师兄轻拍着顾熠的肩膀：“师弟，被器重的感觉如何？”
顾熠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纸来，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朱教授对他的要求———读了博士之后，导师的要求自然水涨船高。
“我只觉得，自己从一个地狱跳到了另一个地狱。”
夏师兄深有同感：“别忘了，地狱可是有十八层的。”
顾熠：“你不提醒我，我会更高兴。”
“难得回来，师兄请你吃大餐。”
鉴于夏师兄本人十分抠门，每天就想着找顾熠拉投资进而走上科研巅峰，顾熠对他口中的大餐标准表示十分怀疑。
当被带到金拱门门口时，顾熠：“……”
诚不我欺。
只能说学化学就是苦，研究生期间他们至少能吃家不错的小炒，读了博士就越活越回去，金拱门都是大餐了。
顾熠停住脚步：“师兄，先等等我。”
“你是看我太穷了，所以决定请你亲爱的师兄吃大餐吗？”
顾熠露出一个毫不真诚的笑容：“我要先咨询一下，我们团之前和K记的合同签到了哪一年，不能给竞品做宣传。”
夏师兄：“……”
当顾熠一脸苦相地去见导师时，他内心有那么0.01秒对顾熠产生过一丁点的同情。
但这一瞬间，他0.01秒的同情彻底消失，不仅如此，他甚至希望顾熠掏钱包养他，这样他就可以摆脱惨兮兮的博士生涯。
但他知道，顾熠会毫不留情地拒绝！
这万恶的有钱人。
夏师兄人生中唯一觉得欣慰的，是自己没有去德国留学。
他有个好朋友去了。
对方是研一去的，到现在，对方的研究生还没有毕业。
据说对方已经做好了坚持十年的准备。

顾熠回京大回得悄无声息。
Crown成团这几年，也经历过粉丝们相当疯狂的时刻，不过对于粉丝影响正常工作秩序、影响其他人的行为，几人一向很不赞同，在成团之初，几人和粉丝之间就有了默契。
而到了现在，Crown的热度还在，却不会纳入动辄引起粉丝尖叫的顶流行列，成员们的私生活也逐渐回归平静。
顾熠拍完《星际觉醒2》这事粉丝们都清楚，却不会去高铁和机场围追堵截，某天或许会上网搜搜顾熠的动向，发现他回了京大，这事也就了结了。
但电影圈对于《星际觉醒2》杀青这件事却无比关注。
不管怎么，这是顾熠接棒导演后拍摄的第一部电影，哪怕顾熠和剧组上下刻意维持着低调，但《星际觉醒2》的体量和顾熠个人的名气都决定了这部电影始终会是业内关注的焦点。
“顾熠这么低调，不会是把第二部拍砸了吧？”
那位电影大V某天大清早就发了这么一句，却在被粉丝们围追堵截后快速删除：“手误，纯粹是手误哈。”
究竟是不是手误，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电影拍完之后，顾熠就不理会外界这些纷扰了，准确地说，自他接手这个项目开始，他压根没空听那些唱衰声，有这个空闲还不如多学些东西。
他现在的重点放在自己的博士生涯上。
那天从朱教授手中拿到一个空文件袋之后，顾熠就没再见过自己亲爱的导师，只留他自己和一堆任务面面相觑。
顾熠深深怀疑，是自己借用物院和隔壁京航的事让朱教授生气了———随着电影拍摄推进，顾熠结识了好几位已毕业的师兄师姐，也顺势借用了景观和隔壁清大建筑的资源，但这个用用那个用用，化院的资源还是暂时没用上。
朱教授这人格外护短，也愿意为化院的发展竭尽全力。
顾熠这个自己人只知道胳膊肘往外拐，答应他的化学科普片又迟迟没有开机，让朱教授一见他就分外嫌弃。
但这种事不好明示，只能让顾熠自己体会。
而顾熠这人……领悟力着实不太行。
朱教授最近有在外的合作，正好懒得搭理他，就把顾熠丢下来自己慢慢钻研。
顾熠……头大如斗。
但朱教授这样只是导师们的常规操作———到了博士阶段，出不出成果虽然得益于老师的指导，但关键还是看自己。
现在的高校卷到极致，尤其在京大这种地方，发几篇SCI只是常规操作，确实会有导师在弟子研究的过程中给予许多便利，但朱教授不是那种会把名声借给弟子的导师，顾熠他们自己摸索的情况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