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马协议闪婚后—— by酒晚意
酒晚意  发于:2023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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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任先生好像也要睡了。
景眠察觉身后的床单微微一沉,他抿了下唇,心跳低缓下来,不似刚才喧嚣。
只是接着,他就被对方找到了手。
被从外收紧十指,扣住景眠的指缝。
景眠睫毛一颤。
淡定不下来了。
明明比这出格的事他们都做过,可仅是十指相扣,却竟比高中生还要紧张生涩。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留在那一刻,指针停转。
再次涌上困意的少年,隐隐察觉头后触感一沉,有一点热。
触感许久都没离开。
动作极轻。
任先生吻上少年的伤疤。

一清早。
景眠刚下楼, 便听到厨房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刀刃落在案板上的清脆拍打,热闹喧嚣。
他揉揉眼睛,下意识叫了声:“任先生?”
“眠眠, 醒了啊?”
是于姨的声音。
“早餐还要等一会儿, 阿姨没想到你起这么早。”
女人甩甩手上的水,用围裙擦了擦, 笑道:“你们这个年龄都喜欢睡懒觉的, 我们眠眠作息怎么这么规律啊,乖乖。”
景眠微怔。
他极少像这样被当成孩子般毫不吝啬的关切和夸奖,少年抿唇, 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了想, 解释:“到假期了, 训练和直播没熬到太晚的话,早上起得来的。”
说到这儿, 景眠不露声色地顿住。
忽然想起,他似乎略过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那便是和任先生履行婚内义务的时候。
那种情况下,第二天无论如何都起不来的。
景眠耳根慢慢涨红起来。
但眼下,自己暂时还不用有这个顾虑。
毕竟他和先生, 已经很久没做了。
景眠想, 男人大概真的是把婚内性行为当成夫夫义务, 必要时才会履行, 而现在,他们似乎没有任何需要履行义务的理由。
所以不论近期还是可以预见的未来,自己都能像这样, 规律且准时作息。
景眠忍不住问:“任先生去哪了?”
于姨把切好的皮蛋和肉沫倒进热腾腾的粥里,道:“今天好像有通告, 一早就走了。”
“怕你不好好吃饭,小任临走前给我打了电话。”
女人收拾案板,笑着说:“阿姨今天没事,正好过来给你做早饭,顺便收拾收拾屋子,浇浇花。”
“辛苦您了。”
景眠顿了两秒,默默找到水壶,俯身给小榆树浇花。
于姨把煮好的粥放到餐桌上,垫了小垫,旁边还有油条,虾滑炒蛋,坚果西兰苔,红烧肉馅的透汁小包子。
景眠咽了下口水,道:“好丰盛。”
“除了包子,剩下都是小任事先做好的。”女人回忆道:“上次我带来了些包子过来,小任说你很喜欢,吃了好几个呢。”
景眠一哽。
那时自己什么都没说,没想到任先生竟察觉到了。
还挂在了心上。
透汁的包子被咬了一口,浓郁的酱汁蔓延开,挑动味蕾,却一点都不腻。
一旁的女人缓声道:“别看阿姨现在干家政,其实以前也开过几年包子店,现在岁数大干不动了,以前卖的可好了……”
景眠静静听着,温暖的热气浸润眼帘,他微微眯起眼,四肢及指尖都染上暖洋洋的触感。
“今天是七夕节呀。”
景眠愣了下:“七夕?”
“对。”于姨推了推备好的眼镜,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微信,道:“我闺女说的,她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要和男朋友俩人出去约会。”
景眠点点头,垂眸喝粥。
阿姨忍不住问:“你和小任,今天不出去玩吗?”
景眠怔了下,摇摇头。
他和任先生从来没庆祝过类似的节日。
兴许已婚人士和小情侣的区别,就是对特定的浪漫节日没什么关注度。
任先生要出席晚会活动,而这两日ME.俱乐部电力维修,少年可以短暂地休息一天,睡个回笼觉。
景眠和阿姨吃完早餐,帮着收拾了碗筷。
景眠拿过笔记本,戴上口罩,在沙发上打开光耀,出乎粉丝们意料的竟提前直播了几个小时。
弹幕源源不绝:
【今天好早!!】
【呜呜呜宅在寝室里的寡王没有约会,只有Sheep的直播能安抚我的心灵】
【眠眠今天不过节吗?】
【震惊】
【震惊+1】
【眠眠怎么今天还在哥哥家啊?】
景眠挪动鼠标,等待界面中,他侧目看到弹幕,于是低声回答:“哥哥今天有事,我来…帮忙看家。”
【好乖呜呜】
【崽崽老公呢?】
【此处点名批评眠眠老攻,怎么能不带我崽出去过七夕?】
【没错!!】
【传下去,眠眠老公不行】
【眠眠老公不行】
【眠眠老公不行】+1
【眠眠老公不行】+2
【眠眠老公不行】+42
看到弹幕整齐而壮观的队形飘过,景眠喉结微动,无措地收回视线,默默调整耳麦。
今天的直播不算顺利。
破天荒的八场三败。
景眠关闭直播后,把笔记本放到茶几上,他拿过一个抱枕,看着落地窗外的暖阳一点点坠落到天边,接近夕阳了。
景眠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色看了会儿。
很快便染上了睡意。
一个人独处时,指针转动总显得漫长,但睡起觉来就会变得很快。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景眠忽然被一阵铃声振醒。
景眠抬起手指,摸索着找到手机,接通。
提前看到备注,景眠睫毛颤了颤,小声喊了句:“先生。”
声音有点点哑,带着黏软。
——是标准的刚睡醒、却又佯装镇定的声线。
“睡着了?”
男人熟悉的声音透过听筒。
“嗯…”景眠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不算晚,问:“是要回来了吗?”
“不是。”
任先生沉默了两秒,开口:“晚上有时间吗?”
景眠:“?”
景眠似乎还未彻底褪去睡意,隔了几秒,才轻声回答:“有。”
他说:“俱乐部在维修,今晚不用去训练。”
任先生说:“我等会去接你。”
“好。”
景眠放下手机。
窝在沙发又睡了一会儿,不久,抱枕的一角被握住,景眠迷迷糊糊睁眼,想起刚才那通电话,忽然就浮上了一个有点荒谬的想法。
少年倏然坐起身。
任先生…
不会是要和他过七夕节吧?
“不愧是当下最热的奢侈品品牌,这次新推出的活动宣传语名为‘First Choice’。”
“不仅迎合了节日,网络上已经开始流行创意视频接力了。”
“任哥,您那条代言短视频,已经二百万多赞了。”余年默默接过男人的外套,递给工作人员:“根据之前彩排,您再在观众席停留十分钟左右,让摄影机扫过就行。”
落座后,余年知道自己离下班不远了。
“今天是七夕。”
余年笑着说:“任哥,今晚的档期和商务都已经特意空出来了。”
任星晚看向他:“为什么空出来?”
余年哽了下,问:“您和景先生……今晚不出去吗?”
男人没说话。
似乎沉默代替了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任先生问:“出去都做什么?”
余年默默屏息,原来结婚大半年,小情侣还没真正一起过过节日!?
他想了想,举例说:“比如吃饭,看电影,滑冰,唱歌……任哥,具体的我还一时想不出太多,但根据两个人共同的喜好来就好。”
当然,还有一点被他默默略过了。
——做ai。
这种节日,酒店和宾馆自然是一派繁荣的。
余年道:“重要的是,借助节日的浪漫告白,表达感情。”
任先生的注意力,似乎停留在了后面的字:“表达感情?”
“对。”余年点头:“就是告白。”
这一次,男人的沉默较上一次更久。
余年在这诡异的沉默中回过神来,涌上诧异,忍不住试探着问:“您和景先生……没聊过这个问题?”
“没有。”
余年微微屏息,道:“景先生也没和您表白过?”
男人高挺俊美,光影描摹着侧脸的轮廓,在镜头看似不经意扫过时,任先生没什么表情,似乎只是侧目,像是和助理谈论着严肃的通告事宜,他道:“半睡半醒时,说的话作数吗?”
嗯……?
余年回答:“当然作数。”
他想了想,补充说:“半梦半醒,相当于在潜意识中,潜意识的话,反而更能反应内心深处真实想法呢。”
男人像是沉默了许久,忽然启唇:
“那他提过。”
“只是在车里,意识不太清醒。”
余年微怔住,他自然没敢问到底是怎么个意识不清法,只是顺着话,察觉势头似乎一片大好,他道:“那也是作数的。”
“景先生直接说了喜欢您吗?”
“不是。”
任星晚的声音停了几秒:“他说,喜欢哥哥。”
这一次,镜头停留在观众席,将任先生的面庞聚焦,又缓缓拉远。
余年听不出这句话的细节情绪。
他问:“哥哥是…?”
任星晚:“我。”
瞧瞧这对小情侣,这才结婚多久,爱称竟然是哥哥,余年被甜的晃了眼:“恭喜任哥。”
话一出口,瞥见男人的神色,余年隐约察觉,
……自己好像恭喜的太早了。
“你看过我以前的照片。”
任先生启唇,却说了句与他们此刻聊天内容显得不太相干的话:“和现在相差多吗?”
余年忽然想起了那张照片里的大美人,那些资料和一张照片他和陈科一起找到的,结果闹了个乌龙,错把以前的任哥认作了Dawn。
不明其意,余年不像陈科那样反应快,口齿伶俐听者舒心,只好实实在在回答:“确实…不太像。”
“我和以前不一样,变了很多。”
“那张照片里的人。”任星晚声线磁性,声音平静到让人睨不出任何情绪,道:“才是景眠的哥哥。”
余年显然还不太明白,他斟酌着说:“虽然没说老公,但其实景先生指的对象也一样是您,您就是他的哥哥啊。”
“他没把我当成哥哥。”
在余年有点迷茫的目光下,男人沉默半晌,启唇道:“结婚后,一直叫的都是先生。”
“我偶尔提醒,他才会改口。”
余年默默咽了下口水。
他不敢怠慢,毕竟自己已婚,能帮艺人兼老板的任哥排忧他义不容辞,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他越来越不懂了:“当时的场景…是您先问的吗?问景先生喜欢哥哥还是先生?”
“……”
其实,都没提到哥哥两个字。
“问他喜欢先生还是其他。”男人薄唇微抿起,并未多加回忆,似乎记得清楚:“当时眠眠不太清醒,答非所问,跳过我给出的两个选项,说喜欢哥哥。”
任星晚视线未挪,身影优雅冷峻,只是声音低低的:
“所以,他不喜欢先生。”
余年微微吸了口气。
忽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眼前这个情况,
任总不会是在…吃自己的醋吧?
本是无意识的吐露真言,景先生唯一一次说了关于喜欢的言论,而话说出口,说的不是喜欢任哥本人。
而是“哥哥”。
和自己儿时喜欢的人结婚,那人成年后却变化极大,这段婚姻在景先生眼里,或许是段差强人意的安排。
一想到对方与自己联姻的初衷,也许是在自己身上寻找过往的影子,那对于现有的那个人来说,确实是煎熬的。
而这种情况,在寻常的商业联姻中很难寻觅,甚至凤毛麟角。
所以,到底是什么程度的爱意,才会让一个无所不能的神,斤斤计较着每一点点喜欢?
——分毫都不肯让。
即使那个人是以前的自己。
“……”
余年压了下唇,默默捶了捶心脏。
磕死了磕死了。
这是什么悄悄吃自己闷醋的先婚后爱小甜饼?
纯爱战士捂紧胸口!!
余年问:“您和景先生表达过喜欢吗?”
“没有。”
迄今为止……竟然一次也没有?
余年感觉要把自己积攒二十多年的情商都用在这儿了,他试探着提醒:“比起了解景先生的心意,或许,让景先生知道您的想法也同样重要。”
空气变得有些安静。
浮尘缓慢飘落,在场灯的照耀下熠熠弥亮,台上喧嚣,观众席却变得愈发寂静。
任先生似乎思考了许久,开口:“我应该告诉他。”

刚才和先生短暂的对话在脑海里回放,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他安慰自己,兴许是活动比预计结束的早,任先生提前回来, 要带他出去吃夜宵。
虽没正式约过会, 但当自己因为俱乐部训练而忘记吃晚饭,两人偶尔会在枫叶一公里外的小夜市逛逛, 买些喜欢吃的宵夜回来。
景眠陷在沙发里, 看着远处落地窗边被浸润在水里的花束,尽管认真保存,色泽依旧, 但花瓣末端还是略打了蔫。
景眠抿了下唇, 陷入思考。
七夕节……
他是不是应该给先生买花?
即使结婚了, 即使他们是协议婚姻,也应该和寻常爱人一样注重仪式感。
况且, 任先生还不止一次为自己做过。
念头涌上,景眠当机立断地行动。
他起身,穿好外套,出门前却忽然想到, 现在出去可能会和不知道何时回家接他的先生错过。
景眠靠在玄关旁, 打开手机, 微光映亮了面庞。
手机上, 是离枫叶最近的几家花店。
指尖滑动,刚下单完成,景眠就听到玄关旁传来叮咚的细微声响。
那是别墅的大门被主人开启时, 自动响起的提示音。
景眠:“!”
先生这么快就到家了?
少年垂下眼,发现界面显示订单已经超时, 系统不允许退款,要经过商家同意。
景眠睫毛微颤,快速给商家打了个电话。
“喂?你好…”
电话那头声音响起:“您好!先生,刚才下了单是吗?请问您需要在卡片上写下什么祝语吗?还是只送给爱人就好?”
少年睫毛微颤,想要退掉的话堵在喉间,想了想,又不自觉改了口,道:“写‘先生节日快乐’就好。”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好,现在给您送去。”
景眠连忙说:“等等…”
“麻烦晚点送过来。”
店员问:“先生,大约几点?”
景眠看了眼钟表:“十点左右…可以吗?”
那个时候,无论和任先生去哪里,都差不多能回家了。
“没问题!今天节日特殊,我们会营业到凌晨。”
景眠挂断电话前,压低声音:“谢谢。”
顾客声音好听又礼貌,店员热情高昂:
“不客气,感谢您的光临。”
光亮熄灭时,玄关外传来门锁的开启声。
穿戴整齐的景眠,和从夜幕中归来的任先生不经意般视线相碰。
景眠愣了下,不知为什么,心跳的有些快。
“怎么这么快?”
男人回答:“活动提前结束了。”
指针嘀嗒转动。
他们在黑暗中看着彼此,竟莫名沉默了几秒。
或许,这个有些特殊的节日,也间接影响到了他们。
景眠发现自己鞋子还没换。
他抿唇,率先打破了眼下气氛有些微妙的相对无言,轻轻俯身,低声道:“先生,等我一下…”
他脱掉拖鞋,指腹绕到后面,一一提上鞋子。
景眠刚要抬手系鞋带,却忽然察觉,一双皮鞋似乎停在自己身前,原本未动的男人,柔和昏暗的光线被高大的身影遮挡住。
倏然,那双腿一侧微倾弯下。
景眠反应过来时,一只手从自己的指节边勾过系带,温度通过触碰隐隐传来,那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鞋带绕过微蜷的指尖,翻转、缠绕。
任先生……正在帮他系鞋带。
景眠眼睫微颤,无措道:“先生,那个、我自己……”
话音落下时,
一侧的鞋带已经系好。
景眠低头看着比自己平时系的要规整漂亮十倍的蝴蝶结:“……”
几秒后,
一模一样的蝴蝶结出现在另一只鞋上。
景眠看着男人站起身来,默默想,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任先生不会的。
“为什么难为情。”起身时,两人身形贴的有些近,景眠的外套垂带因为蹭过男人的外襟而微微翘起,低下眼帘的同时,他听到任先生的声音:“小时候不是做过很多次吗?”
景眠喉结一动。
小时候…和现在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种话自然不能诉诸于口,景眠只好小声辩解:“…没有难为情。”
一切收拾妥当,所以两人很快出发。
景眠坐上副驾驶时,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今晚的目的地,以及要做什么。
于是景眠问:“我们要去哪儿?”
在景眠系上安全带的同时,听到任先生低声启唇:
“约会。”
安全带金属扣“咔哒”的声响在车厢内戛然而止,景眠指节一顿,胸腔挨近蓬勃的心跳。
“抱歉。”
他听见任先生沉稳磁性的声音,划破沉寂,低声道:“没陪你过上一次的情人节。”
“我不知道对于伴侣来说,是那么有意义的节日。”
“但我会补偿给你。”
任先生的神色很认真,以至于景眠无法移开视线。
“别人有的,我家小朋友也一定要有。”
先生说。
景眠微微抿唇。
喉间干涩,他有些忘了呼吸。
“我没谈过恋爱。”
任星晚声音有些低,道:“但我可以学。”
“学着做一个男朋友,一个好丈夫。”
景眠眉廓露出诧异。
车子缓缓启动。
枫叶住宅区的楼栋开始后退,泛黄的叶子覆盖泥土,微风萧瑟,拂过地面哗啦作响。
心跳却愈发喧嚣。
谈恋爱。
在这个语境下,大概…是协议结婚的另一种说法。
景眠默默告诉自己,是他想多了。
只是……
“现在就很好。”
景眠握着安全带,在车子驶出枫叶庭院时,轻声道:“现在的先生,就刚刚好。”
这一次,任先生没说话。
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停留许久,才隐约收紧。
景眠在学校时很少结伴出去聚餐游玩,即使能腾出时间,基本也全用在俱乐部训练,或是直播,亦或是期末复习。
所以约会能做的事,景眠的经验也相当匮乏。
但考虑到任先生的身份,他们能做的事大概有限,首先不能去人群密集的地方。
任先生没确切说出目的地,景眠猜测,能去的范围大概有餐厅,电影院,滑冰场,KTV……
但后两个项目显然和先生气场不合,景眠默默排除掉。
直到车子驶离市区。
因为有些久,景眠还小睡了一觉。
再睁眼时,周围的景色愈发陌生,车窗摇下,空气变得凉冽温润,泛着一丝特有的咸湿清爽。
越靠近港口,景眠心中的疑虑也慢慢扩大。
因为眼前漫长盛大的海岸,连接港口的边缘,停留着一艘光影弥亮壮观的游轮。
离得愈近,游轮的轮廓变得愈加庞大。
景眠暗暗心想,不会吧。
对于情侣来说,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七夕,任先生不会真的带他来游轮过节?
这种否定和疑虑,直到男人停了车,牵起他的手,被像是侍应生的工作人员引领进入游轮的私人通道时,才彻底烟消云散。
他没来过这种地方,或者说,上一次他随着父亲因为商务出席而去过私人游轮,但比这个要小,也要简陋许多。
他下意识跟紧任先生,但意识到侍应生还在,默默抽回手。
“可以牵手。”
男人侧目,微微低下头的同时,声音有些轻,像是安抚:“这里没有会说出去的人。”
景眠眼睫微颤。
一个不用拘束、不被任何人打扰的地方。
这里……不会被包场了吧。
视线所及的地方,景眠根据印象大概可以区分出用途景地和区域,主题餐厅、电影荧幕、酒吧、露天泳池、温泉……从船头到船尾设施一应俱全,洁净奢华。
但最宽阔壮观的地方还是甲板。
景眠内心震颤之余,在不远处看见了一身西装革履的余年,离很远就和他们打招呼:
“任哥,景先生!”
余年小跑过来,问景眠:“饿了吗?师傅做了料理和小糕点,可以进六层的餐厅,也可以选在露天甲板。”
景眠婉拒道:“晚上吃过了,现在还不饿。”
“谢谢余年哥。”
“别客气。”余年笑着道:“想吃什么随时跟我说,师傅们待命。”
“可惜来的时机晚了点,不能看到日落,听说站在船中央右舷是最佳视角。”余年指向不远处的玻璃围栏,道:“也就是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游客经常慕名而来,景色特别好看。”
景眠小幅度地摇头:“没关系,现在的风景很漂亮。”
“就算只是吹风都很好。”
余年和少年闲聊几句,只是莫名的,余年低头看表的频率有点高。
不久,余年微微颔首,有事离开。
夜色笼罩在甲板之上,天色一隅染暗了围栏边缘,幽暗静谧。
在这种地方,远离熟悉的街巷和人群,如同置身孤岛,被不着边际的海域包围,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和任先生两个人。
被握着手,景眠在慢慢消化了震撼之余,小声道:
“谢谢先生。”
只是这时,他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声响。
那声音不像在近处,而是来自于空荡的远处,更确切的说,像是远离游艇之外的,没有边际的深夜天空。
忽然,一声爆裂沉闷的声响自夜空绽开。
随之绽放的,是一道耀眼的烟花。
几乎瞬间便映亮了景眠的面庞。
景眠一怔。
视线渐渐凝固住。
因为那道烟花泯灭之时,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无法计数的声响,以及盛大的,几乎填满整个海平面与天际的烟火。
太过突然,原本平静的海面,瞬间被染成熠熠闪耀的光火,夹杂着足以包绕听觉的震撼声响。
景眠愣了许久,看得几乎呆住。
“眠眠。”
声音不算大,但少年还是听到了。
“嗯?”
“能听见我说话吗?”
景眠:“能。”
景眠缓过神时,发现男人俯身。
熟悉且好闻的味道靠近,笼罩周身,任先生侧过优越且轮廓分明的面庞——吻上少年的脸颊。
触感柔软,落下时很轻,像是带着无言的珍惜和郑重。
景眠屏息。
瞳孔颤动。
因为诧异而极小幅度地启唇。
来自先生第一次的脸颊吻。
在这短暂而无言的沉默间隙中,细小的火花自那一处蔓延,汇聚电流爆炸开来,瞬时麻了半张脸。
原本眼里倒映出绚烂的烟火,此刻,全然被男人深邃俊美的面庞取代。
任先生瞳仁极浅,对视时眼睫却浓密乌沉,敛下时光影交错,仿佛摄人心魄。
低沉的声线,压下周遭一切无法言喻的喧闹悸动,蛊惑却郑重。
景眠指节微蜷,茫然地抬起脸看向男人,心跳在这一刻反常般放缓,直至无声。
任先生垂眸望着他,
低声开口:
“我喜欢你。”

两人在漫天的烟花中对视。
烟火绽放的声音仿佛逐渐褪去, 景眠眼里涌上无法言喻的诧异,仿若无人的寂静之中,只剩下胸膛内蓬勃的心跳。
脑海在这种时候一片空白。
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任先生……说了什么?
即使平行时空有无数个可能性, 景眠也无法预料到这几个字, 所以第一反应是否定。
就在他怀疑是烟花的声响令他会错了意,启唇却失语的间隙, 任星晚浅色的眼眸望着他, 几乎没给少年任何余力或机会遐想其他模棱两可的可能性,坦然而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他似乎想了想,低声道:
“加起来, 似乎也远远超过了喜欢。”
“你比我拥有的一切都更重要, 包括我自己。”男人倾过身时, 遮挡了被染亮的夜空一隅,景眠眼中的光亮也被掩熄。任先生停顿了下, 轻声道:“我想,我很爱你。”
“你问过我有没有遗憾。”
任星晚抿了下唇,光辉微抚薄淡的唇沿,他沉声答:
“当然有。”
“我想和你分开的这十二年。”
“想你一个人吃饭, 在学校念书, 一个人住出租屋, 一个人看病, 一个人吃药。”
“没有陪伴你的人生,对我来说,是永远无法释怀的遗憾。”
“几年前我曾经因为争权受伤, 下身瘫痪,被医生告知永远站不起来。”男人说这段话时, 表情没什么变化,轻描淡写地用只言片语概括了自己无法想象的过往,他垂下眸,淡淡道:“那个时候,我真以为我会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所以想你的时间也变得异常漫长。”
他一字一句道:
“也会让我无数遍的、质疑自己当初离开的决定。”
景眠捏紧了掌心。
呼吸微窒的同时,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无法挪开半寸,景眠喉结微涩,定定看着任星晚。
“眠眠。”
“我曾经听说婚姻是枷锁,在提出联姻前,担心会吓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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