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咕噜噜滚到脚边，被梅斯诺一脚踢开，透明的液体在地板蔓延。他关闭房间内的毒气，早已守在门口的护卫推门而入，恭敬说道：“殿下，入侵者已经尽数击毙。”
“把这个也处理掉。”
梅斯诺满意地点点头，即便到了今日这种处境，护卫军仍被他牢牢掌控在股掌之中。
皱眉捂住胸口，总觉得全身都在轻微的抽疼，仿佛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噬血肉。
“让医生过来，把这个人扔到鱼池喂食人鲳。”胆敢攻击他，就要付出代价。
随着说话，梅斯诺的身上越来越痒，痒的他忍不住下手扣挠。脸颊、脖子、胳膊……到处奇痒无比。
听着指甲扣挠皮肤的声音，守卫大着胆子抬头……
他惊恐的后退一步。
“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在战舰内回荡，惊动了战舰上所有的人。
一个守卫连滚带爬的从办公室内跑出来，指着里面语无伦次：“怪物！殿下变成了怪物！”
“你在胡说什么!”一位少爷怒斥，他踹开守卫，大步走向办公室，“殿下，您没有受惊……”
他僵硬的站在门口，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
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跌跌撞撞跑出来，他死死盯着手背长出的鳞片，目眦欲裂：“快去找医生！把所有医生都找过来！快去啊！”
都是假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时的梅斯诺，有着人类的四肢外形，像人一样行走，但是全身没有任何毛发。
头皮、脸部、四肢……本该是皮肤的地方长出密集的鱼鳞，全身都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啊啊啊啊啊！”一群贵族撕心裂肺的抱头尖叫，整个战舰乱成一团。
“嗯？居然不行吗？”
寂静的实验室内，温启白穿着白大褂，笑眯眯地看着监控中兵荒马乱的一幕。
纽扣一丝不苟扣到脖颈，深蓝色的领带垂在胸口，他靠在椅子上，嘴角惬意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惨烈的叫声在实验室内回荡，诡异且惊悚。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靠近，优雅知性的女人推门进来，柔婉地说：“久等了，我做了酒酿丸子……”
肖冉笑容淡了，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来到温启白身后俯下身，皱眉盯着光屏画面。
“这是什么？”
温启白叹息：“那群星盗认为梅斯诺过河拆桥，悄悄入侵战舰对他展开报复，同时还把视频传到网上，想让梅斯诺身败名裂。”
屏幕上的弹幕一秒几万，层层叠叠盖在一起，都是在骂梅斯诺活该。
【哈哈哈老子爽了，当初跟星盗合作时就该明白，与虎谋皮是什么下场！】
【他返回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是冤枉的，我差点就信了！】
【好恶心！以前道貌岸然还有张脸能看，现在恶心的我差点隔夜饭吐出来。】
【那个瓶子里的是什么，好恐怖！】
【谁知道星盗从哪弄的，他们手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
【啊啊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怪物！】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人鱼’还有另外一种状态呢哈哈哈哈！】
视频正好停在满身鱼鳞的人形鱼怪身上，一股寒意席卷全身，肖冉下意识贴在温启白背部，惊魂未定的问：“那是梅斯诺？”
温启白轻轻点头：“他变成了另一种‘人鱼’。”
肖冉的心情很复杂。
自从郁璟拨开她心底关于舞蹈的迷雾后，肖冉对这位年轻的导演心底充满了感激。
得知郁璟被绑架，温和随性的她第一次憎恨一个人。希望那个无法无天的大皇子牢底坐穿，永远困在牢房之中。
可是现在看到梅斯诺这幅模样，又觉得他很可怜。
“理智很清醒，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变成这样……太残忍了，还不如给他个痛快。”肖冉叹息。
温启白眸光淡淡：“觊觎别人的宝贝，总要付出代价。”
肖冉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赞同点头：“的确，郁璟是东华的宝贝，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要不要看心理医生。对了，你的实验还顺利吗？”
“药物相辅相成的效果不错，虽然结果相差十万八千里，但还算差强人意。”
玻璃瓶的液体跟毒气相结合……的确很不错。
他注视着人鱼怪物，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裴翊！裴翊！”郁璟一个飞扑，灵活地扑到床上。
他掀开枕头、拉开被子，到处寻找那条小蛇。
“你在干什么？”
窗台传来裴翊的质问，郁璟扭头看去，通体银白的小蛇盘在窗台晒太阳，红宝石一样的竖瞳静静看着他犯傻。
“梅斯诺被星盗报复了！”郁璟趴在床上打滚，语气非常激动。
视频刚出来时裴翊就知道了。
他相信星盗会报复梅斯诺，但那瓶药剂绝对不是他能拿出来的东西。
梅斯诺的竞争对手？
还是东华这边……
“对了，战舰刚起飞，还没有离开东华梅斯诺就出事了，不要紧吗？”郁璟咬咬嘴角，纠结问道，“毕竟是帝国大皇子，连勾结星盗这么严重的罪名都要回索兰再审判，如今在东华境内出了事，索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波塔星系的天空常年被雾霾笼罩，太阳的光线穿破云层，到达地面时已经很微弱了，导致这颗星球的气温不像东华那样吓人。
裴翊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嘲讽：“如果连这种小事都搞不定，那就真是废物。”
郁璟凑过来，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去：“今天很热闹，我们出去玩吧，我还没正经来一次旅游呢。”
将拒绝的话吞入腹中，小蛇甩甩尾巴：“你打算穿睡袍出去？”
郁璟嘿嘿一笑，跑去换了一身休闲服，他的电影虽然在这里上映，但很少有人关注导演本人。这次出门郁璟没有戴口罩，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东看西瞧。
一路走来，他见到不少高大的植物。
“这里的植物也太多了，比东华市内的植物还要多。”郁璟很惊讶。
当初飞船坠毁在郊外，一望无际的荒凉土地、漫天飞舞的尘土，郁璟还以为市内的情况也差不多。没想到市中心绿林环绕、气候湿润，就像是沙漠中的一片绿洲。
裴翊解释：“波塔星系的进化体大多是虫子，亲近植物是天性。”
两人正在市中心闲逛，正好路过一家品牌店，代言的明星有些眼熟，郁璟想了半天，好像山海异兽录试镜被他刷下来的演员。
透明的玻璃橱窗，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对店员说话，身后是近乎两米高的盒山，里面全都是鞋子。
郁璟好奇：“买这么多鞋是要送给员工吗？我也想买点波塔特产带回去给外公外婆。”
Q弹的蛇尾缠绕着郁璟的手腕，裴翊的视力很好，纠正他：“尺码一样，一模一样的男士皮鞋，都是买给自己的。”
郁璟嘴角一抽：“他买这么多干什么？”
那堆盒山少说也有五十双！
“因为他脚多。”裴翊似笑非笑。
郁璟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又看看店内的西装男。
他后退一步，语气莫名的惊恐：“你别告诉我，他的进化体是蜈蚣！”
“马陆的脚也多。”
郁璟被他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低吼：“你闭嘴。”
小导演背后像是有鬼在追，毛骨悚然的离开这条街。
马不停蹄跑了十分钟，他气喘吁吁地靠在大树上，心有余悸：“我除了蛇最怕的就是虫子！”
“看出来了。”小蛇不高兴的甩甩尾巴。
第一次见面时宁愿用古器装他，也不愿意用手接触，身体后仰的程度几乎能练下腰，恨不能离他越远越好。
一个重物落在头上，压得郁璟头一沉。
“游客哥哥，陪我玩。”奶声奶气的童音在头顶响起。
郁璟狠狠打了几个喷嚏，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个，哥哥陪你玩，你能先下去吗？”郁璟欲哭无泪，没想到躲在树下也能碰到虫。
不知道头顶上的虫是什么，希望脚别太多。
他恶狠狠地瞪着裴翊，无声地问：为什么不提醒他？
软乎乎的东西扑到脸上，郁璟又打了几个喷嚏。一只彩色斑斓的凤尾蝶出现在眼前，翅膀薄的近乎透明，五颜六色的鳞粉在四周飞舞。
郁璟几乎以为自己遇到了极光。
“真漂亮！体型也很大！”郁璟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凤尾蝶。
肩膀上的裴翊侧目，不是说怕虫子吗？
篮球大的小蝴蝶高兴地围着郁璟上下飞舞：“谢谢哥哥，你也很漂亮，我现在还小，以后还能继续长大的。”
郁璟左右看了看，皱眉：“你家大人呢，怎么没有看着你？”
不是说波塔星系常年战乱吗？
“妈妈在树上晒太阳。”小蝴蝶奶声奶气说道。
郁璟一僵，下意识抬头，近乎一米的大蝴蝶就停在树梢，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跟那只大蝴蝶点点头。
小蝴蝶飞到妈妈身边，用口器卷了一包糖果下来：“请哥哥吃，最近有很多陌生游客来波塔星球，我好高兴啊。”
甜甜的蜂蜜香钻入鼻腔，郁璟没敢告诉小孩，那些游客大部分都是来找他的。
目送一大一小两只蝴蝶飞走，郁璟若有所思：“好像除了东华，其他星系都会光明正大变回进化体。”
而东华，含蓄和内敛已经刻入他们骨血之中。
糖果包装有些简陋，但是扑鼻的甜香让人口舌生津，郁璟挑眉：“一闻就知道很好吃，为什么包装这么简陋？”
“他们的进化体是虫子，也擅长养虫子，根本不缺蜂蜜这些东西，价格自然很低廉。”
其他星系的商人最喜欢来这里采购蜂蜜，低买高卖。
郁璟恍然大悟，既然没问题，他剥开一颗糖果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味道让他下意识眯起眼睛。
“你要不要……”
不远处的街道传来一阵刺目的白光，随后是惊天动地的巨响。刺耳的尖叫在耳边爆发，郁璟瞳孔一缩，仿佛又回到了飞船坠毁的那天。
他靠在树上，揪住胸口的衣服大口喘息。
裴翊缠在他的颈侧，冰凉的鳞片冻得郁璟一哆嗦：“冷静，我们从另一边离开。”
郁璟慌乱的点点头，手里的糖果被他捏的哗哗作响，他停下脚步，猛地看向爆炸传来的方向。
“刚才那对母女，向那边飞去了。”
他连忙打开光脑，开启自动报警拨号，漫长的等待，最终换来一声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怎么办？”郁璟咬咬指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裴翊静静看着他：“既然不放心，那就过去看看。”
郁璟犹豫：“你的身体……”
裴翊直到现在都没有变回来，他不能让裴翊置身险境。
“呵。”一个字极尽嘲讽，小蛇在郁璟肩头绕了几圈，眨眼间从筷子变成大蟒。压得郁璟呼吸困难，连忙举手投降，“我错了，求放过。”
郁璟拖着大蛇向爆炸传来的方向跑去。
绕过绿化带，他躲在墙角，刚才熙熙攘攘的主街道已经空无一人。十几辆坦克车正在对着店铺狂轰滥炸，伴随着嚣张的笑声，一群穿着军装的男人肆无忌惮地喊道：“把钱全部交出来！”
有老板动作慢了一点，距离他最近的男人毫不犹豫开枪，见到店铺里瑟瑟发抖的女人更是眼睛一亮，随手拉起一个就开始毛手毛脚。这群人撕开女人们的衣服，听着她们惊恐的尖叫，表情嚣张又得意。
“他们不是军人吗？那身皮不是军装吗？”郁璟咬牙切齿。
裴翊冷笑，一双竖瞳缓缓眯起：“自卫队……一群垃圾的自封而已。”
“妈妈！妈妈！”躲在角落里的女孩大声尖叫，小小的拳头雨点般落在男人身上。男人不耐烦的一脚踹过去，女孩被踹出五米远，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死死盯着这群人。
是给他糖果女孩的声音！
郁璟猛地站起来，肩膀上的裴翊比他更快。
雪白的身躯化作一道闪电，在硝烟弥漫的街道肆意滑行，越来越大，银白的鳞片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到了自卫队跟前，他的身躯已经有了近百米长，尾尖一勾，庞大的坦克纸片一样砸回去。坚不可摧的钢铁巨兽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海将这群男人吞噬殆尽。
剩下的幸存者见到这一幕，裆部逐渐渗出水迹，骚臭的气味让裴翊十分暴躁，牙尖开始有毒液低落。
“怪物！”他们哀嚎着向远处爬去。
等一切平息，裴翊趁人不注意缩小回到郁璟身边。
商铺内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
繁华的街道变成了废墟，商品散落一地，他们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神色平静，将商品一一捡回来，近乎麻木的打扫店内卫生。
几辆警车姗姗来迟。
女孩抱着妈妈哇哇大哭，女人拢好衣服，抱着孩子静静走了。没有质问警察，也没有愤愤不平。
郁璟的嗓子好像堵了一团棉花，憋得非常难受。
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才让这群人活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他坐在街边的椅子上，来时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不知为何，郁璟突然想到修仙世界那些命如草芥的平民百姓。

郁璟不想多生事端，躲着警察从街道另一边离开。
他搂紧怀里的小蛇，嘴唇紧紧抿着，黝黑的杏仁眼好似在酝酿一场风雨欲来的风暴。
“感觉东华边缘星系的治安都比这里好。”郁璟闷闷不乐地说道，那里虽然有佣兵、有星盗，但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抢劫商店、攻击行人。
最可恨的是，他们肆意抢劫时穿的还是军装！那身制服他们根本没有资格穿在身上！
“波塔星系大大小小的武装集团少说也有数万，为了自诩正规才会穿上军装。其实在平民眼里，他们那身皮没有任何含义。”
郁璟出了步行街，绕过植物园，在一个观赏湖旁边又遇到了那对母女。他看看不远处的酒店，没忍住跑了过去。
怀里的小蛇无趣地甩甩尾巴，知道小导演心软的毛病又犯了。
那位妈妈听到脚步声一把孩子搂在怀里，然后才回头看。见到郁璟，她绷紧的肩膀放松下来，不自在的拢拢头发，放开孩子让她在一边玩。孩子从妈妈怀里抬头，眼睛还是红红的，冲郁璟傻乎乎地挥手。
郁璟皱眉：“刚刚吐血了，你们怎么不去看医生？”
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我只是磕到嘴了，没事哒。我想玩，不想回家。”
郁璟蹲下身子，跟小女孩四目相对，认真说道：“可是妈妈已经很累了，她需要回家休息。”
小女孩下意识看向妈妈。
“没关系，妈妈也想出来玩，莎莎在陪妈妈一起玩。”这位女士嗓音沙哑，恬淡的笑容让孩子心里的不安一扫而空。女孩咧嘴笑了笑，跑到地摊那里买了一个纸勺去捞小金鱼。
郁璟错愕，下意识摸摸兜里的糖果，不明白女人为什么坚持留在外面。
不过，既然是她们自己的决定，郁璟不会干涉什么。
“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他站起来，打算离开。
“我叫邦妮，先生很奇怪我为什么不带着孩子回家？”女人的情绪很平淡，甚至对郁璟笑了笑，仿佛刚才遭受暴行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自顾自地说道：“莎莎的父亲在一年前去世了，因为卷入了一场街头战争。虽然抚恤金足够我跟孩子衣食无忧，但我们已经有五个月没有出门了。”
郁璟离开的脚步一声，不明白女人想说什么。
莎莎的动作很灵活，用三个纸勺捞出一条小金鱼，高兴的蹦蹦跳跳。邦妮对她招招手，也不嫌弃女儿手上的鱼腥味，将她搂在怀里笑着问：“你喜欢游客哥哥吗？”
莎莎咧着嘴点头，对着郁璟大声告白：“我超级喜欢游客哥哥，因为你们来了，那些坏蛋很少出来欺负大家。”
郁璟起先没有明白小孩的意思，脑中灵光一闪而过，他恍然大悟：“即便经常爆发战争，也很在乎国际形象吗？那今天的恐怖分子是怎么回事？”
那些烧杀劫掠的行为的确就是恐怖分子，根本配不上那身衣服。
邦妮神色平静：“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坦克的杀伤力很小。飓风期没有游客时，大型武装集团争夺地盘都是用战舰和飞船。而且今天警察来的很快，换做平时，等他们赶过来尸体都已经凉了。”
郁璟胸口闷闷的，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十分难受。
难怪她们不肯回去，平时没有男性保护，也就只能趁着每年飓风停止的时间出来透透气。常年战乱导致经济水平落后，好不容易有商船和游客过来，政府的面子工程总要做做。
莎莎扑进郁璟怀里，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眼中满是小星星：“游客哥哥，你今年别走了好不好？”
小女孩没想这么多，只知道有了外来游客，危险就会降低很多。她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出门，不用躲在房间里被炮火吓得瑟瑟发抖。
郁璟并没有因为莎莎是小孩子就哄骗她，摸摸小孩的后脑勺，防止她挤到怀里的小蛇，认真地说：“对不起啊小妹妹，哥哥家里有人在等着我回去，不能长时间留在这里。”
莎莎失落的低下头，看着塑料袋里的小金鱼闷闷不乐：“那……哥哥能不能十月再走？”
没等郁璟说话，邦妮直接把女儿拉进怀里：“不行，哥哥什么时候走由他自己决定，我们不能干涉。”
女孩瘪着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就在郁璟以为她会哇哇大哭时，她只是哼了一声擦掉眼泪，将小金鱼塞给妈妈，准备再去捞一条陪它。
懂事的孩子更让人心疼。
回到酒店，听着楼下熙熙攘攘的动静，郁璟瞪着天花板看了半晌。
“突然想拍电影了。”他从沙发上爬起来，握住小蛇的身体摇晃。
小蛇被他摇得头晕眼花，最后不耐烦了，‘咻’地变成巨蟒，看他还怎么摇。
“怎么会突然想拍电影？”妖冶的血瞳有着兽类独有的冰凉，“因为一包糖果？”
郁璟认真点头：“因为一包糖果？”
“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救世主吗？”裴翊嘲讽他，“难道你以为只靠一部电影，就能让波塔星系的武装集团坐在一起握手言和？”
波塔星系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裴翊不希望郁璟将心思放在注定无果的事情上。
郁璟意外的看着他：“没想到啊裴翊，你心里居然还藏着中二之魂。救世主什么的，那是小说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欲壑难填的道理我懂，也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绝对不会自命不凡，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
他连报复梅斯诺都做不到，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改变战乱的情况。
又不是神。
他只会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裴翊很意外他如此清醒。
郁璟的速度堪称雷厉风行，从决定到写剧本只用了短短一天时间，偶尔还会上网搜索新闻，让自己获得更多的灵感。
在酒店里除了写剧本、逗小蛇，其他时间郁璟就跟纪雅素视频通话。得知他被绑架，两位老人吓得夜不能寐，如果不是郁璟极力阻止，恐怕现在已经坐上飞船飞过来将他里里外外检查一遍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小蓝最近很想你，吃饭都不香了。”纪雅素在那边念叨。
蠢鸟已经能扑腾着翅膀飞到两米高，见到光屏中的郁璟，它一边尖叫一边向他扑去。光屏荡开一道涟漪，它啪叽撞在墙上，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最近几天经常这样，郁璟早就习以为常。
“等我把这边的工作结束就回去，最晚十天，外婆你别担心，我朋友还在这里。”
纪雅素不知道郁璟的朋友是谁，但能从星盗手里将人救出来，是佣兵的可能性很大，不愿意露面也很正常。
等外婆忧心忡忡的挂断通讯，郁璟立刻登录天枢APP，发布招募信息。
【郁璟V：招募演员。】
要求：气质不凡、体态优雅，男女不限。
这次的招募信息很简洁，也很正常，不像以前那样有一堆稀奇古怪的要求。
但消息一出还是引得娱乐圈众人惊悚围观。
【匿名：如果我没记错，这位爷刚遭遇绑架，还没从坠毁星球回来。茫然.jpg】
【匿名：看看日历，不是我过糊涂了，是对方太奇葩。】
【匿名：璟导你都不用休息看心理医生吗？这也太敬业了！】
【匿名：咦？这次有特殊标注，拍摄地点在波塔17星……实地拍摄！】
【匿名：那里有什么好拍的，我去过几次商演和走秀，很荒凉的一个星球。】
抱怨归抱怨，到了面试那天，虚拟空间依旧挤得人山人海。
投在郁璟身上的目光十分复杂，激动、崇拜、惊叹……
还有人拐弯抹角问他为什么不休息一段时间，为什么不继续拍山海异兽录，而是拍其它的。
不少演员得知郁璟要拍摄新影片，简直是晴天霹雳。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山海异兽录的忠实观众，以为自己这次能参演一个单元剧呢，没想到郁璟转头拍了新影片。
郁璟感觉这些人幽怨的目光快要把他烧穿了。
定下演员，将剧本发给他们，接下来的事情不用郁璟操心，他跟天璇网签订了合约，拍摄团队都是现成的。
波塔17星，市政厅。
市长看着最近的财政报告笑得见牙不见眼。
波塔的居住星球都是按照繁华程度排名，17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经济情况还算可以，尤其是星球生产的蜂蜜，占据对外出口的百分之七十。
加上最近有很多东华人过来，各种税收也在稳步上升。
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位郁璟导演。
秘书敲门，获得同意后推门进来。
“市长，天璇总部联络我们，说郁璟将会在17星拍戏，一些手续问题需要您盖章同意。”
市长大喜过望：“拍戏？”
单纯的拍戏当然不会让他欣喜若狂，市长在意的是拍摄结束后的未来发展。
名气、旅游、招商、贸易……
“把手续给我，还有演员名单。”
这些东西秘书已经整理好了，汇总在文件夹里交给他。演员不多，只有十几个，但每一个都让市长脸皮疯狂抽搐。
“都是鼎鼎有名的演员，真要遇到武装集团，粉丝暴动恐怕能淹没整个17星。”市长愁的疯狂挠头发。
他舍不得拒绝拍摄背后巨大的利益，17星的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好不容易向好的方向转变，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想办法跟那几十个武装集团联系，警告他们最近老实一点，敢挑事别怪我鱼死网破！”
三日后，一群光鲜亮丽演员带着各自的助理，身后跟着一串保镖走下飞船，看得17星原住民目瞪口呆。
市长擦汗的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知道带保镖就好，闻着味跟过来的商船更是让他欣喜若狂。
GDP！来了!
“璟导，巡逻警车怎么总在附近转来转去？”
午间休息时间，孟小枫凑到郁璟身边，对捧着盒饭的郁璟好奇问道。郁璟抬头随意瞥了一眼，眼中的讽刺一闪而逝。
“担心我们遇到危险过来巡逻的，不用理会。”
没想到波塔的警察这么尽职尽责，孟小枫还挺高兴，但见郁璟表情郁郁，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17星也有影视城，郁璟需要什么样的场景，只要清晰地叙述出来，第二天就能搭建完成。
至于他为什么一定要在17星拍摄……
“龙套找齐了吗？”郁璟放下盒饭，问旁边的助理。
助理不是第一次跟郁璟合作了，知道他的脾气，很干脆的点头：“已经就位，随时可以进入大棚拍摄。”
郁璟站起来，打算再去看一遍上午拍摄的画面。
远处传来清脆的笑声，略有几分耳熟，郁璟扭头看去，是莎莎和她的妈妈邦妮。
“妈妈，是那个漂亮哥哥！”她兴奋的挣脱妈妈的手，迈着小短腿往这边跑来，没等她靠近剧组，几个工作人员拦住了她。
“没事，让她过来玩。”郁璟摆摆手示意他们放行。
女孩啪嗒啪嗒跑过来，圆溜溜的眼睛东张西望，看见什么都很好奇。邦妮表情有些不自在：“我听说这里很安全，才会带她过来玩。”
郁璟讥讽：“的确很安全，巡逻车每一小时就有一辆。”
邦妮扯扯嘴角。
蹲下跟小孩平视，郁璟认真告诉她：“你可以跟妈妈在这里玩，但哥哥在工作，你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好吗？”
女孩举起手：“我保证会乖的，拉钩。”
群演堆里，长相清秀的男人佝偻着腰，神情略带几分不耐烦，趁人不注意声如蚊呐地抱怨：“为什么要监视他，不过一个剧组而已，拍完就回去了，浪费我的时间。”
米粒大小的通讯器黏在耳朵里，传来的声音让男人咽下所有不满。
“上面没想做什么，只是想避免其他武装集团接触他们。”
他们视彼此为敌人，自然不想对方借着机会壮大己身。
“时间到了，快过来换衣服。”群演头子在远处大声喊道。
马洛斯揉揉鼻子，换好衣服跟在其他龙套后面，站在那里听东华那位年轻的导演讲戏。
“下一幕讲的是两位神明打斗中，力量摧毁了方圆百里的村庄……你们扮演村民，记住要把恐慌、愤恨、茫然的情绪表达出来……”
马洛斯撇撇嘴，染黑头发、修饰轮廓、穿华夏服装……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回东华拍摄，来这里折腾什么？
郁璟坐在监控器旁，下意识摸向腰间。空荡荡的口袋让他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