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卧室内,香炉的三支香,有两支以不正常的速度飞快燃烧,很快变得两短一长。
石像娃娃不笑了,鲜血顺着眼眶泊泊涌出,雪白的石塑眨眼间便染上猩红的颜色,随着鲜血凝结,通体漆黑。
它慢慢转头,凝视老夫人离开方向,表情怨毒又狰狞。
“啊啊啊啊!它是活的,里面真的有灵魂!”
电影院内传来阵阵低呼。
恐怖之家的成员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鄙夷地看向一惊一乍的观众。
社团的成员阅片无数,这点小恐怖还吓不到他们,反倒是前面观众的叫声把人吓了一跳。
沈桑作为团长,忽然想起后面一排的爷爷奶奶们,连忙回头;“你们没吓到吧。”
一群老人捂着胸口脸色铁青,仿佛不能呼吸一样瘫在椅子上,即便如此,也要强迫自己睁着眼睛看屏幕。
就……很执着!
开口劝徐远博不要进来的女孩也很担忧:“爷爷你们还是离开吧,下面可能会很恐怖,对你们的心脏不好。”
徐远博差点顺着沈桑的话点头了,还是旁边的人拉住他,这才反应过来:“不行,我们要继续看。”
老头心里泪流满面,如果时嵩和邢正天没有倒下,他们也不用过来了。
沈桑嘴角一抽,显然被这群固执的老头老太太打败了。
他扭回头,跟同伴小声讨论:“下面估计灵婴会报复。”
他们看了无数恐怖片,已经能猜到一些发展,但郁璟拍摄的影片,即便观众能猜到接下来的发展,也能让人欲罢不能,甚至更加期待接下来的场面。
副团长赞同的点点头,有了对比,才更加直观认识到郁璟的厉害。
“那个老太婆真可恶,人性的恶总能刷新我的认知。”
“姨太太……没想到民国时期还在三妻四妾。”
“我记得道长说过,如果灵婴变恶灵会大开杀戒对吧,那沈秀敏怎么办,她是无辜的啊。”
一群人的心逐渐提了起来。
沈秀敏身体逐渐好转,每天都会坐在神龛前发呆。
石塑的娃娃仍旧是通体雪白,但她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拿起拨浪鼓轻轻晃动,咚咚的闷响让她的神色越发恍恍惚惚:“对不起啊,没有保护好你。”
她在向石像道歉,也是对尚未出世的孩子道歉。
钱坤也回来了,得知她流产,男人沉默很久才来一句:“你还年轻,以后肯定能生出儿子。”
沈秀敏垂眸,一颗心渐渐冷了。
这天,二姨太太按照老夫人的吩咐,给沈秀敏送人参鸡汤。
再多的愧疚,见钱坤整天陪着她也耗得一干二净,没好气地说:“快喝吧,娘说要全部喝光。”
沈秀敏不想喝,但是二姨太太奉命在旁边守着,只能拿起勺子慢吞吞的将鸡汤送进嘴里。
二姨太太见不得她那副喝毒药的模样,撇撇嘴打量房中的摆设,见到各种名贵花瓶和玉器越发嫉妒。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咬着嘴唇想:“如果能怀孕,这些东西肯定也有她一份。”
想到这里女人来到神龛前,趁沈秀敏不注意,伸手抚摸娃娃的身体。
如果她能怀孕的话……
石像娃娃嘴角一勾,眼中发出一道红光。二姨太太像是触电似的浑身抽搐,眼中冒出一模一样的红光。
她呆滞的站在那里,等沈秀敏喝完鸡汤,僵硬的走了出去。
“二太太……”
丫鬟连忙行礼,生怕小心眼的姨太太找她麻烦,哪想到二太太像个行尸走肉慢慢离开别墅。
道观内,一对夫妻惶恐的拉住老道长。
“道长,我丈夫好像中邪了,求你快救救他。”
一道人影绕过正殿,僵硬的站在偏殿门口,铜锁应声而断,她推开大门,仰头看着供奉台最高处。
五个通体漆黑的人偶被红线死死绑住,动弹不得。见到她,供奉台开始剧烈的晃动,若有若无的嬉笑声在大殿蔓延。
女人手一挥,将五个娃娃笼入怀中,如同来时一样鬼魅般消失。
深夜,老夫人觉得胸口很闷,沉甸甸地像是压着什么东西,她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趴在身上。
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下意识惨叫:“啊——”
守夜的丫鬟连忙开灯:“老夫人,您怎么了?”
房间内瞬间灯火通明,老人惊魂未定地掀开被子,床上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东西。她擦擦冷汗,一颗心逐渐平静下来:“没事,梦魇了而已。”
或许是对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心怀愧疚,才会出现幻觉。
她穿鞋下床:“扶我去厕所。”
走廊的灯光有点暗,时不时因为接触不良闪烁一下,老夫人上完厕所,一边擦手一边告诉丫鬟:“明天记得找人修一修。”
一只飞蛾啪地撞在灯罩上,撞得吊灯微微摇晃。走廊上一片死寂,等在外面的丫鬟不知道去哪了。
“死丫头!”老夫人气得不轻。
砰砰——
一个红色皮球从走廊那端滚过来,滴溜溜滚到老人脚下。
老太太认出来了,这是儿子买给三丫的皮球,或许是窗户没关,风吹过来的。她不耐烦的用脚一踢,将皮球重新踢了回去。
“嘻嘻——”
乌云散开,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倾洒而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背对着她,小皮球拍的咚咚作响。
老夫人眯眼:“三丫,你不睡觉在这干什么?”
三丫头才三岁,好像没有这么高。
小孩慢慢转头,惨白的肤色让老夫人瞳孔一缩,小孩停下手里的动作,直勾勾盯着她。
老人腿软了,身体一滑跪在地上,因为惊恐说不出一句话。
咚咚咚咚——
女孩迅速向她跑过来。
近在咫尺的面孔七窍流血,漆黑的瞳仁没有眼白,怨毒地盯着她,诡异的臭味钻入鼻腔,老人终于忍不住放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老人白眼一翻晕倒了,再次睁眼,时间已经到了早上。
她先是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危险立即拿起茶杯砸向丫鬟,色厉内荏地质问:“昨晚你去哪了!”
丫鬟捂着额头很委屈:“昨晚我一直守着老夫人睡觉,一步也没离开。”
“你说我昨晚一直在睡觉?”她扫向拖鞋和衣服,的确是睡前摆放的位置。
难道只是一场梦?
老太太心情不好,自然没工夫盯着沈秀敏,又是夜晚,她总觉得心慌意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次守夜又多了一个丫鬟,两人一床头一床尾地守着,睡得很熟。
半夜,老夫人感觉身上又是一沉,房间内的灯一直没有关,她连忙睁眼,被子上依旧什么都没有。
很沉,冰冰凉凉的。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慢掀开被子。
三个全身遍布青筋的鬼婴趴在她肚子上,见她掀开被子,狰狞一笑。
不等老夫人尖叫,三个鬼婴眨眼间消失,快的仿佛是一场幻觉。
下一秒,老人平坦的腹部像是吹气球一样鼓胀,撩开衣服一看,六个漆黑的小手印在肚皮上。
它们在肚皮里面不断的扣挠,就像要撕开肚皮爬出来一样。
老太太疼得满床打滚,嘴里不断惨叫。
她的肚子越胀越大,薄的只剩一层皮,三个鬼脸贴在上面,嘴巴一张一合。
观众分辨一下,那一张张小嘴分明在喊妈妈。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弄得毛骨悚然。
砰地一声,老夫人的肚皮炸开了花,死不瞑目地躺在床上。
电影院内也随着响起一阵惨烈的尖叫。
不少人表情惊悚,佝偻着腰用力捂住肚子,冷汗顺着额角一滴一滴滑落。
“我不看了,我肚子好疼。”最前面坐着一对情侣,女孩拉着男朋友的手哇哇大哭。
男孩比她好不了多少,四肢发软地站起来,一手扶着女朋友,一手捂住肚子落荒而逃。
几个胆小的观众连忙跟上:“等等我,我也不看了!”
事实上,除了感同身受的女性,男性也吓得不轻。在电影里郁璟运用了很多镜头技巧,贴脸杀、先放松心情再一击必杀。
老人掀开被子跟鬼婴四目相对的时候,足以吓破所有人的胆子。
饶是恐怖之家的成员胆子大,也被吓得心里一凉,后背漫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都是女孩子……”
“道长说她们被娘亲三翻四次打掉,才会成了魔,唯一的执念就是出生吗?”
沈桑摸摸心口,那里正噗通噗通狂跳,也不知是不是电影院的冷气太足了,背后很凉。
后脖颈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扫而过,很痒。他连忙回头:“谁?”
恐怖之家的成员问:“团长,你怎么了?”
“刚才有东西摸我!”
周围的观众吓得一抖,疑神疑鬼的四处张望,有了逃跑的冲动。
徐远博就坐在他后面,此时正拿着一瓶速效救心丸往嘴里塞,梗着脖子警告:“年轻人,别故意吓唬人。”
沈桑面无表情:“不,绝对是你刚才拿东西的时候碰到我了。”
老头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记得有没有碰到人,抖得跟筛糠一样。
有观众壮着胆子问:“不是抱走五个恶灵吗,怎么只有三个?”
电影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剩余的两个恶灵趴在沈秀敏的窗户外面,一脸渴望地盯着她。
她们能感觉到女人肚子里曾经有过一个小生命,是个母亲。
两个恶灵化作黑雾,顺着窗户缝隙悄悄飘向床边。
神龛一阵剧烈抖动,一声尖啸炸的玻璃四分五裂,玉雪洁白的娃娃身上涌出猩红的血液。这些血液积聚在半空中,凝结成一个漆黑的人影。
“她是……我的!”黑影恶狠狠地警告两个恶灵。
恶灵之间也有等级之分,眼前这个虽然化为恶灵的时间短,但怨气极大,她们打不过。
想到这里,两个恶灵满脸不甘,慢吞吞地退开去寻找其他目标。
黑影来到沈秀敏床边,漆黑的小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最终化作一道黑雾钻进她的腹部,女人微微皱眉,似是感应到了什么。
两个恶灵跑去找了钱坤。
别墅是其他恶灵的地盘,她们不能擅自出手,只能去找这个家的男主人。
钱坤今晚在祠堂陪汤曼。
汤曼是大帅府上一任少奶奶,二人自小一起长大,钱坤虽然嫌弃她人老珠黄,但几十年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偌大的祠堂里摆满了长辈的棺材,在他爹的棺材旁还有一个空位,是留给他娘的。
男人坐在祠堂角落,桌子上摆着几盘小菜,自斟自饮,几个士兵坐在外面哈欠连天,小鸡啄米似的昏昏欲睡。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钱坤皱眉来到祠堂门口,以为家里人来找他。
打开门,一股冷风穿堂而过,带走了身上所有温度,钱坤打个冷颤,见门口没人又关上门。
“扣扣扣——”
这次他听清楚了,声音是从祠堂里传来的。准确的说,是从汤曼的棺材那边,男人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瞬间清明。
他拔出腰间的手枪,去推门口的士兵:“醒醒。”
六个士兵身子一歪,扶着帽子站起来敬礼:“大帅!”
“拿起枪跟我进去看看。”男人言简意赅地说道,率先走进祠堂,其他人对视一眼,咽咽口水小心地跟上。
“爸爸——”清脆的嗓音嫩生生喊道。
钱坤表情一松,平时跟孩子接触不多,他也不知道声音属于哪个女儿,只能随口说了一个:“是大丫吗?”
“爸爸,我要妈妈,差点没找到你。”女孩呜呜的抱怨。
钱坤不耐烦地皱皱眉,向棺材靠近:“就算你想妈妈也不能偷偷进祠堂……”
男人的呵斥戛然而止,因为棺材的另一边空无一人。
“大丫,你要是再胡闹,爸爸真的生气了!”钱坤厉喝。
他暴躁地冲士兵大喊:“把那个疯丫头给我找出来!”
六个士兵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打着胆子问:“大帅,你要找谁,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钱坤一愣:“刚才,你们没有听到我女儿的声音吗?”
六人动作统一地摇摇头,事实上他们什么也没有听见,只看见大帅暴躁的骂骂咧咧。
突然,为首的士兵惊恐的瞪大眼睛。
钱坤的肩膀处,有两双漆黑的小手慢慢探出,它们瘦的像是鸡爪子,手背爬满了血管一样的纹路。
两个脑袋一左一右探头,血红的眼睛阴森森盯着他们。
“啊啊啊啊鬼啊!”士兵们惨叫着,连滚带爬跑出祠堂,连枪都不要了。
钱坤背上一重,就像是背着什么东西。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男人慢慢转头看向墙壁挂的八卦镜。
模糊的铜镜里,有两个鬼影冲他嘻嘻一笑,鲜血从嘴里争前恐后涌出:“爸爸。”
钱坤倒吸一口凉气,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两个恶灵歪头看着他,视线逐渐下移,停在男人的腹部不动了。
鸡爪子一样的手直接按住男人的腹部,似乎想撕开肚皮钻进去。
剧痛唤醒了钱坤的神志,咬咬牙抬手连开两枪,暂时逼退恶灵,撞开大门。
他没有回家查看情况,而是向镇子后面的道观跑去。
一声鸡啼,四肢萦绕的沉重和阴冷霎时褪去,钱坤借着朦胧的亮光,逐渐加快脚步。
不知不觉他走到一条小径,再翻一座山就是道观。
两股浓郁的白雾冒了出来,一前一后挡住了他的去路。
影影绰绰的浓雾之中,前方有红色的身影一闪而逝,漫天飞舞的纸钱自身后而来。
唢呐被称为乐器流氓不是没有根据的。
它作为一种流传颇广的民族乐器,多用于晚会或戏曲的伴奏中,在红白事更是经常见到它的身影。
当穿透力极强的唢呐响起时,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数十个红衣人影簇拥着花轿缓缓而来,披着斗笠蓑衣的煞鬼将纸钱抛向半空。
一前一后都有煞鬼,钱坤满头冷汗咬牙向山上跑去。没跑几步他眼前一花,再次回到路中间。
迎新和送葬的队伍眨眼便来到近前,像是两条平行的线逐渐汇成一股,将猎物团团围住。
电影院内,观众们几乎是用震撼的表情看着这一幕。
极致的白、浓烈的红……
镜头给了花轿中新娘一个特写,红色的盖头挡住了她的面容,依稀能看见惨白的肤色,烈焰红的指甲像是浸了鲜血,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沈桑搓搓手臂,脑子一片空白,本能的喃喃道:“诡谲的美感,让人毛骨悚然却还是觉得美,尖锐又凄厉。”
低头一看,胳膊上的汗毛已经竖起来了。
这一幕不像寻常的恐怖镜头,充斥着惊吓和悚然。
相反,它像是一副虚幻的画卷,需要细细品味,每次回忆心底都会泛起浸入骨髓的冷意。
恐怖之家的成员纳闷:“明明没有吓人的地方,我却总感觉毛毛的,这个场景也太厉害了。”
“这些都是鬼吧,他们想干什么?”
枪在逃跑的时候弄丢了,现在的钱坤没有任何防身武器,花轿和棺材围着他转了几圈,噗通撞了过来。
他眼前一黑躺在棺材里,旁边还有一具穿着嫁衣的僵硬尸体。
外面,花轿落于棺材之上,小鬼抬着它们欢欢喜喜奔向远方。
钱坤拼命嘶吼:“救命!有人吗!快救救我!”
无论他怎么呼唤、拳打脚踢,颠簸始终没有停下。男人快要崩溃了,尤其是随着颠簸,旁边的尸体距离他越来越近。
钱坤的手抖若筛糠,慢慢伸向新娘的盖头。
盖头下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为他生了三个女儿的前妻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汤曼……”
钱坤在剧烈颤抖,棺材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以至于让他视线开始模糊。
男人哭得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求饶:“大家夫妻一场,求求你放过我。”
外面终于停下了,一股巨力袭来,棺材连同花轿被人一脚踹翻,钱坤也咕噜噜从棺材里滚出来。
云鹤道长挥剑斩掉最后两个煞鬼,皱眉问他:“大帅,你没事吧?”
钱坤像是被吓傻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紧紧抓住云鹤道长的衣袍。
“我们必须快点回大帅府,我怀疑那里出事了。”
钱坤疯狂摇头:“不!先回道观给我驱邪,我撞鬼了,先给我驱邪!”
云鹤道长皱眉,没想到钱坤这么没有担当,大帅府的老娘妻子都有危险,他第一反应竟然是先给自己驱邪。
“大帅,你身上没有邪气,家里更危险。”云鹤道长甩开男人的手,快步向别墅的方向跑去。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钱坤只能跟在云鹤道长后面回家。
守卫森严的大帅府如今死寂的像是一栋鬼屋,士兵和丫鬟昏迷倒在地上,两个小鬼没有抓到钱坤,正想往丫鬟的肚皮里钻。
云鹤道长抛出两条红绳紧紧缠住他们,干脆利落地收进葫芦里。
“太好了,道长你真厉害。”看到这一幕的钱坤冷静许多,一个照面就收服两个鬼婴,肯定能救他。
云鹤道长摇头:“这两只是最弱的,还有三只!”
回到别墅内,钱坤看见老娘死不瞑目的惨状吓得肝胆俱裂,一阵阴风吹过,后背好像被什么东西摸了一把。
“爸爸。”
钱坤下意识回头,失去意识前,他看见三张狰狞的鬼脸扑面而来。
云鹤道长暗道不妙,甚至没有回头查看情况,歪着身子扑到一旁,一声枪响,子弹洞穿了他的胳膊。
“嘻嘻——”钱坤笑容古怪,三个孩童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化作狰狞的杀意,“老道士,没想到我们能出来吧。”
云鹤道长没有跟他废话,随手扔了一道符纸过去,‘钱坤’似乎很怕符纸,连忙举枪射击。
到底是小孩子,没有多少对敌经验,等他们的注意力被符纸吸引时,一个花瓶凌空飞来,精准的砸中手腕。
‘钱坤’吃痛,手里的枪也掉了。
桃木剑刺破空气,眼看就要贯穿‘钱坤’的胸膛,云鹤道长突然反应过来,钱坤还活着,只是被附了身。
一只拳头砸在鼻梁,云鹤道长几乎听到了自己骨裂的声音,他捂着鼻子抬头,‘钱坤’的脸上满是挑衅。
“老道士,你道貌岸然的模样真恶心,有本事动手啊。”
云鹤道长怒极反笑:“小兔崽子,等我抓到你们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老道长把桃木剑一扔,扑上去跟‘钱坤’扭打成一团。
云鹤道长是附近有名的大师,经常有人请他抓鬼除妖,年近六十还能上山下河,身体素质十分强悍。
钱坤虽然是大帅,但多年的养尊处优下来,还真的打不过他。
客厅里的沙发椅子都变成了两人的武器,小鬼更狠,不在乎钱坤的身体会不会受伤,下手很毒辣。
‘钱坤’扑到云鹤道长的背上用力锁喉,试图勒死他。趁此机会,老道士从兜里掏出一双红筷子,对准‘钱坤’的中指狠狠一夹。
刺耳的尖啸震碎了大厅的玻璃,三股黑气惊慌失措逃离钱坤的身体。
云鹤道长眼疾手快,一手掐住一个塞进葫芦里。
仅剩的恶灵向二楼逃窜,那里还有一个活人能够附身。
到了沈秀敏的房间里,她迫不及待地扑向床上,一道黑雾却牢牢护住她。
“让我进去!”恶灵急得低吼,“我不要回到黑漆漆的地方!”
黑雾不为所动,甚至在恶灵想要强行进入母体时狠狠给了她一爪子。
云鹤道长追过来时看到这一幕很吃惊:“还有一个!”
想想沈秀敏带走的灵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有本事从道观里把五个恶灵偷出来!
“孽畜,从她身上出来!”
老道士把房门和窗户都封死了,彻底断绝两个恶灵的逃生之路。恶灵见状,一声尖啸就打算跟老道士鱼死网破。
她跟其他恶灵联手加上附身钱坤都斗不过云鹤道长,单打独斗更是妄想。
云鹤道长三下五除二将恶灵收进葫芦,看着仅剩的一只如临大敌。
好重的怨气!
本以为黑雾会操控着沈秀敏的身体攻击,没想到它直接脱离母体扑上来。
云鹤道长没有多想,桃木剑挥舞的虎虎生风,每次都能让黑雾吃痛后退,那翻滚的黑雾,每接触一次桃木剑都会淡薄一分。
或许是狗急跳墙,黑雾惊慌失措地钻回石像内,老道士立刻抽出一根红线绑住它。
朝阳东升,驱散了这栋别墅的阴冷,士兵和丫鬟清醒过来,在钱坤的命令下打扫房间。
“大帅,此次灾祸因老夫人而起,灵婴因为流产对她产生了怨恨,才会有此一劫,请节哀顺变。”
弄清楚前因后果的钱坤悔不当初,死不瞑目的亲娘、疯疯癫癫的二姨太……
就连他自己也险些被汤曼带到阴曹地府。
沈秀敏刚流产就被黑雾附身,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看起来像是命不久矣一样,她拉住云鹤道长的手不肯松开:“道长,那孩子……”
“贫道要把他们带回去,继续放在祖师爷身边修炼,希望早日化去他们的戾气。”
沈秀敏低着头不说话,默默攥紧了手帕。
“少夫人,人鬼殊途,阴阳有别,只能说你们有缘无分,此乃天意。”
女人扯扯嘴角,看着被红线绑住的石像娃娃,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知道,谢谢道长提点。家中还有三个稚童,劳烦道长看一看她们的情况,别被吓坏了。”
钱坤听到这话满意地点点头,妻子识大体比什么都强,原本气她引来灾祸的怒火也消散许多。
趁着云鹤道长给孩子驱邪,钱坤将心里的疑惑全部问出来:“道长,我在山路那边遇到的是什么?”
“那是红白煞,红煞是结婚当天冤死的新娘,白煞是永不超生的水鬼。真正的红白煞撞人不撞路,无论你逃到哪里都躲不掉。好在小鬼们没成气候,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钱坤擦擦冷汗,这才明白自己刚才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千恩万谢送走云鹤道长,钱坤摸摸胸口的护身符,再也不提生儿子的事情。
云鹤道长将六个恶灵带回道观,依旧摆在供奉台的最高处。他的目光停在其中一个娃娃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大帅府,沈秀敏哼着歌在绣肚兜,手边还有一个做工精致的布偶娃娃,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老婆,我回来了。”
楼下传来钱坤的声音,沈秀敏抬头看天,夕阳还没有完全隐没在云层之中,暖橘色的夕阳让女人的轮廓越发柔和。
自从钱坤撞煞之后,就再也没有走过夜路,以前还会去花楼喝几杯,现在也不去了,处理完事情就回家。
有点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完全没有以往威风凛凛的形象,沈秀敏却觉得这样的大帅顺眼很多。
“你三个姐姐不能没有爸爸,大帅府也不能没有男主人,这样就好。”女人自言自语。
红色的肚兜绣了一个福字,一针一线都寄托了女人真挚的祝愿。
最后一针完成后,旁边滑过来一把剪刀,沈秀敏剪掉线头,端详片刻满意地点点头:“正好适合你。”
“老婆,下来吃饭。”楼下传来钱坤的催促。
沈秀敏将肚兜放下,抱着人偶娃娃慢吞吞的下楼,众人以为她思子心切,也不敢多说什么。
事实上除了疯掉的二姨太太,大家都对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讳莫如深。
“老婆,你吃人参鸡,吃这个对身体好。”钱坤殷勤地给沈秀敏夹菜,然后又给三姨太太和几个女儿夹菜,“吃饭就别抱着娃娃了。”
女人含笑摇头:“可是他不想离开我。”
怀里的娃娃眼中闪过一道红光,嘴角轻轻勾起。
演员表的出现告诉观众,这个故事就此画上句号。
观众不出所料的炸了,对着最后一幕议论纷纷。
“那个娃娃会动,难道又是一个灵婴?”
“不!很明显,沈秀敏趁着云鹤道长忙绿的时候,解开红绳把黑雾恶灵放出来了!”
“这样不太好吧,他杀人啊。”
听到这话,沈桑回头就喷:“那老太婆死有余辜,二姨太太自食恶果,而且他又没有动手!”
那人梗着脖子反驳:“可是那五个恶灵就是他放出来的,如果没有他,也不会有这一劫。”
沈桑阴阳怪气:“一劫?我还嫌不够狠呢,应该把钱坤也送下去,狗男人!”
旁边恐怖之家的成员疯狂咳嗽,低声提醒:“团长,你也是男人。”
不可否则【撞煞】是一部很优秀的电影,不管观众对于结局怎么争执,都认同这个观点。
沈桑起身离开时,发现后面的老爷爷老奶奶依旧腿软,好心上去扶他们,嘴里不停的抱怨:
“大爷你究竟在倔强什么,璟导的电影一向都是先在影院上映,然后网上播放。一大把年纪了,就算支持璟导也可以在家看,吓出好歹还能及时送医院。”
徐远博:“……”
你才进医院!
邢正天和时嵩那两个没用的老东西!
见老人不说话,手脚都在发颤,沈桑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听话大爷,以后别来电影院了,回去泡个热水澡,下楼遛弯的时候跟人下下棋,很快就忘了。”
徐远博:“……”
这年轻人说话怎么老往心口扎刀子。
“呵呵,”老头幽幽的告诉他,“还没结束,这只是个开始。”
祝你回去做噩梦。
沈桑下意识回头,大屏幕的演员表已经快放完了,他嗯嗯点头,小心翼翼的问:“大爷,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徐远博:“……不需要,祝你今晚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