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山了,门重新出现了,火锅的香味再度飘散,考生们也都获得了短暂的喘息的机会。燕月明又在这里碰见了咒术师们,他们告诉他,他来晚了。刚才江凡的七七八八小分队以及伍元的情报小组都在这儿吃饭,但他们很赶时间,吃完就走了。
“你们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燕月明问。
“好像是去对面了。”麻仁爱回答道,“不过你可以先去娱乐区看看,自动贩卖机开了。是五块那伙人开的,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钥匙,直接把门给打开了。”
燕月明和陈野生便又转战娱乐区。
自动贩卖机果然已经打开了,而不远处又是一群麻烦搬着小板凳排排坐,在看电视。这次的电视里在放影视剧,很有时代特色的黑白默片,没有声音的。演员的演技夸张又滑稽,穿着的戏服既有现代装又有古装,鱼龙混杂。
这部电视剧就叫《鱼龙年代》,看起来像是情景喜剧。
贩卖机里已经空了,且没有补货,空了就是空了。陈野生不信邪地把手伸进去掏,别说掏到什么吃的,就是连一个币都没有。
旁边的考生悄悄告诉他们,“我看到五块手里有一串钥匙,应该不止能打开一扇门。”
陈野生好奇反问:“谢谢啊,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什么条件都没有,直接就说了,很可疑哦。而且这会儿大家都怀疑是他们拿了附加分呢,随着4楼种萝卜的人散开来,消息肯定也传开了,无亲无故的,干嘛还要给他们送消息?
那考生羞涩一笑,“你懂的。”
陈野生眨眨眼:“懂啥?”
此时一个不具名考生溜溜达达路过,“希望你们打起来咯。”
阴暗小明立刻警惕。
陈野生也对那名考生投去审视目光,可考生依旧羞涩,丝毫不受影响地说道:“我精神上支持你们,你们在那边打,我在这边为你们加油。顺带一提其中有个无辜群众是江凡他们找到的,还有一个是6号的卜夏,你们认识吗?”
那怎么能不认识?可太认识了!
陈野生的眼睛就像灯泡,蹭地就亮了。哪还管这考生有什么居心,又支持谁呢,只想飞奔去找他夏姐。
燕月明谨慎起来,又多嘴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啊?我能相信你吗?”
说话间,他看了眼考生的手环,28号,排名不高也不低。
28号回答:“有的是我亲眼所见,有的是我用我的线索跟五块换的啊。我跟他换了情报,还可以再换给别人,是不是?不亏。”
燕月明懂了,这是二道贩子。
二道贩子不求跟燕月明进行交易,他一来看燕月明比较顺眼,二来,他只希望他们打起来。那边一乱,就有可能加剧犯规的风险,而他在公司这边苟着。此消彼长,他不就能顺利苟到最后,美美晋级?
而且他大大方方告诉燕月明,算得上是阳谋了,也不让人讨厌。
燕月明遂小声建议他:“那你去4楼种萝卜啊,那儿安全,可以吃萝卜不会饿肚子,还能睡觉。”
28号很满意,拍拍燕月明的肩,“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去吧,小明。
拳打江凡,脚踢五块,就看你的了。
燕月明就这样抱着他的期待,跟陈野生火速下楼。他们虽然得到了卜夏的消息,陈野生也急得很,但急也不在于这一时,顺路又拐去了生产部。
前同事来跟燕月明通风报信的时候说过,他看到顾斐和李燃往这个方向走了。
饭点还没有过去,生产部的员工一部分在食堂,一部分在娱乐区,回来的只有寥寥几个。没有员工,机器自然就停了,“闲杂人等不得进入生产重地”的规则也就不在了。
两人顺利潜入,而这也是燕月明第一次进入生产部的门内。
“你说,那些特殊墨水啊、炸药啊啥的,搞这些的原材料是不是都是从生产部偷的?”陈野生觉得自己跟这群人混久了,也变得聪明许多,脑子都长出来了。
“应该是吧。”燕月明小声点头。
两人鬼鬼祟祟潜入,低头弯腰前行,这里找找、那里看看。他们没有一个人懂什么化学反应、物理定律,但不妨碍他们也想办法鼓捣点东西带走。
万一用得上呢,对不对?
普通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有备无患。
“你觉得这个咋样?”
“拿。”
“那个呢?”
“来点吧都来点吧,不然气相局干嘛给我们准备那么大一个背包呢?这都是有理由的。”
老三真的觉得黎铮有毒。
这人在钟表店里待了整整一天,花了半天拆解钟表再装上,又花了半天处理鲜花的尸体,做成标本。写诗的是他,寄信的是他,不紧不慢、悠然自得,还有点奇奇怪怪的爱好。好不容易准备离开了,老三提醒他气相局的编制大考快结束了,他们不如直接过去看看情况。
这位老板说“不”。
他要回家。
回家干嘛?
沐浴更衣。
老三是不稀罕进黎铮家的,他就宁愿坐在外面公园的长椅上吃着汉堡等人,也不愿意进他家门去。这人一堆的规矩,他才懒得伺候。
二楼浴室的灯亮了,他知道那是黎铮在里面。
对于老三来说,洗澡只需要三五分钟,可他在外面翘着二郎腿等了三五十分钟,那浴室的灯都没熄灭呢。他有理由怀疑,黎铮这个骚包男人还会喷香水。
等到最后,黎铮没出来,倒是把气相局搜救部的人等到了。
来的人是阎飞,劳驾四队队长亲自过来的肯定不是小事。老三原本不想掺和进去,想跑,但阎飞多警觉、眼睛有多尖啊,一下就把他给逮住了。
“你跑什么?”阎飞一把抓住老三的后衣领。老三逃跑不及,吃了一半的汉堡掉在地上,索性认命,反过来讹诈阎飞一顿炸鸡。
“你得赔我,否则我去气相局投诉你暴力执法。”
“啧。”
炸鸡外卖送来的时候,黎铮总算是下楼来了。他不是很理解地看着外面的两个人,很想无视他们,但又没法真的无视,只能纡尊降贵地敲敲玻璃窗,撂下一句:“门没锁。”
不要在我家窗台下cos流浪汉。
进了屋,阎飞大喇喇在沙发上坐下,说明来意,“你那小学弟在考场里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三队连夜把东西送出来了,让我们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地方。”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小卡,放在茶几上推向黎铮。
黎铮把卡片拿起来,看到卡面上的唐乔,指腹摩挲着卡面,几乎是刹那间就有了判断,“胡地特制的卡。”
他又将卡片对准了光源,只见在灯光的笼罩下,那卡面上仿佛晕染了一层朦胧月光。唐乔被包裹在这层月光里,美得不可方物。
老三忍不住开腔,“这唐乔是在胡地当明星吗?”
阎飞耸耸肩,“用我们副队长的话来说,美女的事情你少管。”
“她这么高调,也有一个好处。”黎铮把卡片放下,端起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抬手搭在沙发扶手上,道:“她给的信息足够多。”
阎飞:“卡面上可看不出什么信息。”
黎铮:“那就要看你们气相局能不能放下身段,真的跟散会精诚合作了。”
散会,就是唐乔曾经参加过的那个组织,也是他们找上黎铮,告诉他是唐乔在胡地击鼓。如果唐乔想要往外传递什么信息,她首选的应该是散会的人知道的方法,那样最保险、最隐秘。
阎飞:“就算我们想跟散会精诚合作,散会也不一定愿意,我们目前连散会的具体名单都还没有拿到。他们很隐秘。”
黎铮反问:“为什么一定要拿到具体名单?”
阎飞看着他,没有说话。
黎铮放下水杯,微微抬眸,“散会不是犯人,他们给你们提供信息,是自愿,不是责任。”
“所以,这也是他们先找上你,而不是气相局的原因。”阎飞笑起来,满身轻松代替了严肃,“气相局不是谁的一言堂,掌握的权利越大,做事越要谨慎,程序越繁琐。有的时候不是我们不想简化流程,是不能。散会的问题,既不能拿到明面上太过正式地讲,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查,黎老板应该知道我们的难处。”
黎铮知道,可他不感兴趣。
阎飞继续道:“既然散会先找上了你,所以我希望,还是由你去跟他们接洽。”
黎铮:“这是你的决定,还是你们?”
阎飞看了眼老三,老三还在那儿啃炸鸡呢,停下来无所谓地表示:“要我回避吗?”
“不用。”黎铮道。
“其实我不说,这些事情你也会去做的,是不是?”阎飞重新看向黎铮,“我特地跑这一趟,就是要把小卡给你。如果散会那边有什么线索提供,请第一时间通知我。如果我不在,联系我的副队董晓音,或者,直接找局长。”
闻言,老三若有所思,这里面竟然跳过了闻人副部长吗?花园路这一脉,不都已经跟闻人绑定了吗?气相局这帮人到底又在搞什么名堂?
黎铮却对此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
正事说完了,阎飞没兴趣多留,但他看着大口吃鸡的老三,又看看优雅喝水的黎铮,还是多坐了一会儿,问:“为什么你有水喝?”
黎铮淡然回答:“这是我家。”
阎飞:“老子是客人。”
黎铮:“我请你了?”
阎飞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继而重新打量起黎铮来。这黎铮大晚上的什么毛病啊,头发像是特地吹过的,还穿成这样,“你们要出门?”
黎铮但笑不语。
老三:“哈。”
阎飞:“哈?”
老三终于有机会说出那句黎铮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了,沉声道:“你不懂。”
阎飞觉得自己真的有毛病才会在这里跟他们浪费口水,把小卡留下,起身就走了。而等到阎飞离开,黎铮那戴着银色关节戒的手才又重新拿起小卡,细细端详。
老三问:“你现在能联系得上散会的人吗?”
“当然。”黎铮收起卡片,站起身来,长款的风衣外套扫过抱枕上盖着的一块方巾。老三还在狐疑黎铮家里哪来一块那么格格不入的牡丹大花方巾,见黎铮要走,连忙跟上。
“我说黎老板你慢点儿行不行?”要么优哉游哉急死个人,要么说走就走潇洒得很,让人难以捉摸。
黎铮回头:“把垃圾带走,谢谢。”老三:“……知道了!”
与此同时,阎飞坐上了回气相局的车子。
打开车载广播,今夜播出的是气相局特别节目之《从前故事》。每一期选一个嘉宾讲故事,可以说现实生活中的故事,也可以读知名的小说选段等等,内容宽泛,主打的就是一个亲民。今天的特约嘉宾是——上方城当之无愧的顶流,主播苏洄之。
苏洄之在讲那过去的故事。
阎飞将手肘搁在车窗上,百无聊赖。苏洄之的履历整个上方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在哪里念的书、当年考气相局考了第几名,他的粉丝们如数家珍。不过听着听着,阎飞听到了点新东西。
十几岁的苏洄之体弱多病,需要经常去医院报道。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们有时分不清楚他到底是身体不好请假了,还是翘课去缝隙里了。
当然,翘课这种“不光彩”的往事不利于主播的光辉形象,向来被禁止往外说。苏洄之今天聊起的是他在医院里的趣事,也提到了他的主治医生。
他的主治医生是他的亲小姨,乔安槐,也就是黎铮的生母。
上方城第一人民医院的乔医生,是当之无愧的外科圣手。阎飞也听自己的父母提起过她,在他上学的时候,亲戚生了病想要挂一个乔医生的专家号都很难,因为排队的人太多了。
在苏洄之的讲述里,比起长辈,她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医生。一个有胆魄、有学识,成功将缝隙里的特殊材料运用到临床医学中,并最终取得成功的人。
“说起来,我会立志做一个气相主播,也有受到她影响的缘故。”苏洄之的声音持续从广播里传来,轻柔舒缓。
主持人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虽然是不同职业,但也算是一种传承了。听说苏主播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出入缝隙,就是为了后来从事主播行业去历练吗?”
苏洄之:“我虽然很想说‘是的’,让自己的形象看起来更高大、更理想化一些,但很可惜,我必须如实回答你:不是。”
主持人:“哦?那是为什么?”
苏洄之笑道:“秘密。”
阎飞听到这里,不禁又想到了黎铮。他总觉得苏洄之的这个秘密跟黎铮会有关联,毕竟跟他和乔医生同时有关联的人就是黎铮。
这段时间他有心留意关于苏洄之的消息,隐隐约约也有听说过,当年苏洄之去缝隙里,是为了找什么东西来着。也许是找人。
思绪随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飞扬,蓦地,电话响了。
“队长,这次毛遂自荐去考场监考的六部人员,一共就两个。一个后勤部的小方,还有一个播音部的徐灵,徐主播。他们近期的行踪和所有往来人员名单我都整理好了……”
说起考核,阎飞就又想到了另一个小姨,唐乔。
他不得不承认,上方城的小姨真的都是传奇人物,仿佛一个特殊物种。想想他自己的小姨,上个月刚刚因为见义勇为当街茬架,被送进了警局,还是阎飞亲自去保的人。
小姨啊小姨。
我该拿什么拯救你。
此刻的小姨又在干什么呢?
她在胡地的酒馆里听歌,穿着漂亮的红色长裙坐在台下,金色的臂钏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可她虽然在酒馆里,却不喝酒,桌上摆着麻烦无限公司出的新品气泡水,每一颗泛起的气泡都是金灿灿的,像金色的流沙。
台上的男人唱得撕心裂肺,只为换来她的一个眼神垂青,可她总是心不在焉。热情与疏离同时存在于一人身上,就像这酒吧里的灯光,人造的琉璃灯与天窗里透进来的月辉同时闪耀,只为将她的倩影勾勒。
来自倚红船的唐小姐。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她。
今天的唐小姐,也在释放着无穷的魅力。
台上的男人撕心裂肺地用歌声表达爱意,二楼的薄纱后面藏着含羞带怯的娇客,在这个邪恶守序之地,男女通杀是受欢迎的基准之一,甚至连路过的蚂蚁都会为你欢呼。
月亮最能表达爱意,连它都在亲吻唐小姐的皓腕,其他人又怎能不爱呢?你看那指尖轻抚着玻璃瓶的瓶身,叫人多么渴望,被她那双手握住的会是自己的脖颈。
死在她手上,又何尝不是一个美妙的梦?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蠢蠢欲动地朝她靠近,然而就在这时,酒馆外又进来一拨人。“让一让、让一让!”那清脆的声音,让人觉得有点耳熟。
循声望去,一个绿色青蛙头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如果燕月明在这里,他就会认出来,这个青蛙头是他在麻烦无限公司的电视里看到过的,《奇志异闻录》的主持人。
他在街边采访过去胡地出差的麻烦。
青蛙头还是来采访的,他的话筒不怕死地往酒馆客人们脸上怼。怼左脸、怼右脸,反正就是怼不到嘴边。
“你好,我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聚众唱歌,请问有这回事吗?”
他说出这话时,台上的歌手正单膝跪地,仰着头,平地拔高音,“啊~~~~我滴爱情~~~~~~”
青蛙头仿佛是个聋子,看也不往那边看,只管拿话筒怼顾客,“你好,请问有这回事吗?请如实回答。”
顾客是个穿着一袭白衣古装仿佛翩翩少侠,但又戴着大金链子和黑色鸭舌帽的人,他看起来很不耐烦,“你没有听到吗!”
“你说什么?”青蛙头凑得更近了,话筒差点顶飞了白衣少侠的帽子。
“靠北啊。”白衣少侠恼羞成怒。
“你骂我!”青蛙头这就听到了,遂一本正经地转头看向镜头,“观众朋友们,你们都听到了吗?他骂我。”
白衣少侠翻白眼。
“奇志,你怎么又来了?”
“不是说了酒馆不接受采访吗?”
“你那个破节目根本没有人看。”
“就是啊,你不会又是来偷酒喝的吧?”
周围的客人们开始起哄,二楼而被叫做“奇志”的青蛙头,讪讪地收回了伸向旁边酒桌上的手。他一本正经地举着话筒在镜头面前澄清,“这是污蔑,通通都是污蔑!”
“哈哈哈哈哈……”
没有人相信他。
不过奇志不在乎,他眼尖地看见了坐在台下的唐乔,奔着唐乔就去了,“唐小姐,原来是你在这里!”
可还没走到近前,不知是哪个混蛋绊了他一下。青蛙头刹不住车,整个人飞扑出去,前方客人们连忙闪避,硬生生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让他在地上滑行了五六米远。
好不容易停下来了,他抬头,发现一双漂亮的高跟鞋。视线再往上,是笔直的小腿,红色长裙包裹着的曼妙的腰身,以及,低头含笑的唐乔。
“你好啊。”那一头大波浪长发,看得奇志心里都在荡漾。
“啊啊~~~该死滴爱情~~~~~~”台上再次传来撕心裂肺的歌唱声。
台下是万众欢呼。
另一边,燕月明已经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裹,和陈野生再次来到了废弃宿舍,并且跟五块的情报小组搭上了线。
419宿舍门口,伍元又贼心不死地跟燕月明聊起了胡地。至于为什么要在门口聊,因为宿舍的规章制度里有写:不可以串门。
不进门,就不会串门。伍元在门里,燕月明在门外。
“你知道胡地为什么叫胡地吗?”伍元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音问。
“不知道啊。”燕月明没有骗人,他确实从学长那儿了解了一些胡地的风土人情,但关于名字的含义,还真没有接触过。
伍元略有狐疑,但对上燕月明那双澄澈双眼,他信了,“那我告诉你,胡地,就是胡来之地。胡来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陈野生抢答,“就是瞎搞。”
伍元沉默几秒,“这也对吧。”
“瞎搞的地方啊……”燕月明若有所思,随即又睁着好奇的卡姿兰大眼睛,充满求知欲和崇拜地看向伍元,“你连这个都知道啊,我都不知道。我学长说胡地很大的,方方面面加起来可以出一本厚厚的百科全书了,你还知道些别的什么吗?”
“我还知道这个地方虽然胡来,但还是有秩序……”
等等。伍元突然反应过来,不是他要向燕月明套话吗?怎么好像反过来被他套了,差点就说出口了,好险。
燕月明见他反应过来了,心里颇为遗憾。看来还是自己修炼不到家啊,不仅撒谎没咋学会,套话也还需要修炼。
他要更加努力才行。
伍元:“你套我话?”
燕月明:“没有哦。”
打死不承认,燕月明还是会的。
谈话再次步入正题。
燕月明想从伍元那儿换取他的钥匙,试试看能不能打开一楼信箱。伍元仍然想换胡地的情报但被燕月明无情拒绝。
“我可以换诈骗犯的信息给你。你知道的,这个现在最值钱了,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大的线索。而且我不可能把胡地的信息告诉你的,监控还看着呢。”燕月明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把所有的可以和不可以,利弊都给他分析一遍。
要是这都不行,那这生意就没得谈了。
伍元再三确定,燕月明是真的不会把胡地的信息告诉他,只能退一步。至少他不能跟燕月明交恶,因为跟燕月明交恶,就意味着跟花园路交恶,对他以后进入气相局不利。
不如先跟燕月明卖个好,再徐徐图之。
此刻已经是晚上九点,距离考核结束还有最后的十一个小时。
“行。”伍元点了头,掏出了那串他意外获得的钥匙,“这是我从某个保安身上拿到的,其中一枚钥匙,打开了自动贩卖机。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用诈骗犯的线索换其中一枚钥匙,我把钥匙直接给你;二,我跟你一起去用钥匙,得到的线索我们共享,这样你就不需要再支付诈骗犯的线索给我。或者,你可以用诈骗犯的线索跟我换其他的东西,怎么样?你选哪个?”
燕月明思忖片刻,“我选一。”
这两条哪一条伍元都不吃亏,而如果他从燕月明这里得到了更多的线索,转头又卖给其他人,那燕月明面对的情况就要复杂太多了。燕月明觉得以自己的脑子,还是尽可能规避这种情况比较好。
两张卷子,一张难、一张简单,小明决定先苟一苟,做简单的。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幸运的是,伍元拿出的那一串钥匙里,有一把钥匙确实很像是信箱的钥匙。燕月明拿到钥匙,给出线索,和陈野生立刻往一楼赶。
此时的宿舍里可就热闹多了,每层楼都有考生停留。好在他有陈野生当队友,武术冠军不是浪得虚名,带着燕月明左冲右突,每次都能以骚包的走位避开其他考生和危险,以最快的速度直达一楼。
“呼……”燕月明撑着膝盖大喘息,就是累了点。
“Quick、quick!”陈野生不累啊,还能即兴放个洋屁。燕月明也不磨蹭,发现四周恰好没人,赶紧掏出钥匙比对。
他们的目标是带“4”的信箱,上次来时,还关着的带“4”的信箱有14、24、34和44。这一次来,他们发现44也被打开了,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燕月明还注意到地上散落了一些小纸片,像是演唱会、生日会喷洒的那种彩带。顺着彩带喷洒的范围和方向逆推,应该来自左边的一个信箱,是……
谁打开了9号和44号?
就在燕月明疑惑的同时,陈野生也蹙眉道:“我们来晚了一步吗?”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陈野生觉得线索很有可能在44里面。而且弹珠不止他们拿到了,当初在通风管道里,有一颗弹珠从通风口掉进了下面的房间,被其他考生拾取。
燕月明凑近了去看9和44的锁孔,“都是被撬开的。”
紧接着,他又用伍元给的钥匙去开34,“咔哒”,竟然很轻易地就开了,可信箱里什么都没有。他看看手里的钥匙,再看看其他的信箱,蓦地灵机一动,去开隔壁的33和35。
33和35也开了,燕月明看着手中的钥匙,惊喜道:“保安手里的备用钥匙,可以开所有的信箱!”
陈野生:“那我们都开一遍?”
两人说干就干,刚开始一切正常。信箱里有的是空的,有的放着一些小物件,暂时看不出有没有什么用。
燕月明不敢放松警惕,而就在他们开到23号时,“啪”的一声响,异变陡生。23号的信箱门几乎是弹射开来的,刹那间,彩带喷涌,直袭面门。
“小心!”陈野生以极快的速度扯着燕月明后退,燕月明几乎是被拖着逃离。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跟不上对方,所以不反抗、不拖后腿,甚至主动闭上了眼,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因此犯规
不过下一秒,陈野生惊愕地话语就传入耳中,“靠!飞镖!”
“扎墙上了!”
“咦,又掉下来了?”
燕月明霍然睁眼,转头看向信箱正对着的那堵墙。这么隔着一定距离看过去,破旧的白墙上空空如也,只有从天花板上耷拉下来的蜘蛛网,以及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
可是看它的墙角,有一个类似飞镖的东西躺在那儿。
陈野生快步过去将之捡起,发现它并不是飞镖,而是一个类似于大号火柴一样的东西。头部是软的,飞射的速度也不快,也就是说,即便被它击中,也不致命。
燕月明也走过去,若有所思地抬头往墙上看,仔细寻找,发现墙上一共有两个突兀的黑点。他又将那个大号火柴拿起,用指腹在火柴头上蹭了蹭——果然,会掉色。
“走,我们回去继续开。”燕月明心里有了点想法,但是怕会有别的考生过来,也来不及多解释,拉着陈野生回去继续开箱。
一个个信箱被开启,有的相安无事,有的却像刚才那样,射出彩带和“火柴”来,在对面的墙上留下痕迹。
陈野生再不爱动脑子的人都看出来了,“所以,信箱里藏着的最关键的东西就是这些火柴。火柴会在开启的瞬间击中对面的墙,在墙上留下黑点。这些黑点会组成什么数字或者文字吗?可是不太像啊?”
燕月明睡饱了,思路也就足够顺畅,道:“也有可能是地图,只是我们还没能找到一个办法,把这些黑点顺利转化成地图上的点。总之先把它记下来。”
说着,他又看向最后一个还未被开启的信箱——14号。
他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弹珠里的文字连起来究竟是什么意思。钥匙在4号信箱?还是14号?24号?亦或是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总之,都已经试到这里了,燕月明没有理由放弃。他郑重地、谨慎地再次拿出钥匙,插入14号信箱。
右手握着钥匙转动,“咔哒”一声。
很好,没有弹射的感觉,也没有犯规的感觉,一切正常。
燕月明稍稍松了口气,跟陈野生使了个放心的眼神,随即打开了信箱。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放心得太早了,因为就在他看到信箱里放着的东西时,他就犯规了。
陈野生也看到了,于是他也犯规了。
“老子不信这个邪了,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跟那个破布总裁一样看都不能看一眼?”陈野生顶着犯规的感觉,硬着头皮把手伸进去,把东西拿了出来。
定睛一看,一条还没有拆封的粉色男士内裤。
陈野生目光呆滞地看向燕月明,觉得好像有点烫手。恰恰就在这时,大门口传来了隐约的说话声,两人齐齐转动僵硬的脖子看过去,发现有两个考生正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