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历险记—— by弄清风
弄清风  发于:2023年0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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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也许他们确实也在这里绕了一圈。”燕月明的声音让陈野生回头。
只见燕月明累得仰躺在管道里,双手放在胸前,分外安详。但他还盯着管道上方的灯,以碎碎念的形式不断说着话,“如果我们的路线没错,那就是我们顺着标记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好绕了一圈回到这里,跟我们错过了。要么他们现在还在跟我们绕圈,又绕回去了,要么……不是在管道里,就只能是在管道外面。”
闻言,陈野生看向了通风口,“你是说,跳到楼下房间里去了?”
“也有可能是我们没有发现的暗门呢。”顽强小明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敲敲管壁,又推了推顶部,“如果说是最猝不及防的那种,来不及留下明确信息的,那就是往下掉,你说对不对?”
“啊?哦哦,有道理。”陈野生惦记着卜夏,决定不折磨自己那可怜的大脑了,直接听小明的,“那我们再沿着路线搜索一遍?”
燕月明攥拳深呼吸,“来吧。”
一刻钟后。
燕月明再次安详地躺在了原地。
好累啊。
爬行真的很累,爬得久了心里真的会扭曲。
这次连陈野生都开始喘气了,抹了把鬓角的汗,道:“这都什么鬼?我以为我是来打鬼的,怎么在这里被耍得团团转?”
最要命的是,快到饭点了,他们已经开始感觉到饥饿。
燕月明有想过是不是直接从通风口下去,进入秘书室,去找李燃。可沈胤川和卜夏下落不明,如果现在出去,再想回来又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走,我们去别的路再找找。”燕月明咬咬牙,又顽强爬起。
陈野生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小明虽然看着挺弱,体力也确实不如自己,可他也是真的顽强,还很聪明。至少陈野生觉得,他很聪明。
跟着聪明人走不吃亏,这是陈野生跟卜夏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来得出的最宝贵的结论。
这一回,两人撇开标记,拐入了另一条通道。
爬了大约有三四分钟,陈野生敏锐地听到了一丝动静,立刻拉住燕月明,“嘘,有人在说话。”
两人放慢了速度,轻手轻脚地靠近。
只见前方有个通风口,透出光来,还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两个男声,先是抱怨了无处不在的规则,又惯例骂了一下相,最后在商量接下去的计划。
“要不我们晚上就在这里休息了?”
“休息室,应该可以休息吧?”
“反正我们中午已经吃过火锅了,晚饭靠干粮也能挺过去。我是累得走不动了,走到哪儿都是麻烦,我得休息,真的得休息一下。”
“谁不是呢?”
伴随着说话声的,还有窸窸窣窣翻东西的声音,以及水流声。
燕月明贴在管壁上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人好像不在通风口的正下方,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他只看了一眼,便确定了——
是熟人。
中午一起吃火锅的3号桌的人,而通风口的正下方,竟然是厕所隔间。
这也太邪恶了,如果有人在通风管道里偷窥,岂不是什么都看见了?他一边唾弃,一边悄咪咪摸出自己的望远镜,暗中窥探。
陈野生有样学样,两人一块儿趴在通风口边上,鬼鬼祟祟。
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那两个男生并没有在上厕所,而燕月明在隔间门板的上方,发现了一个红色的圆点。通过望远镜,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是一滴血。
这滴血的位置就是通风口正下方,所以是受了伤跑进通风管道的那名无辜群众,曾经也趴在这里窥探过?因为他的头部受了伤,所以血正好从缝隙里滴落下去。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有用线索,血滴下去了,但附近有灰尘无脚印,恰恰说明他只是在这里看了看,没有从这里下去。
这时,一个男生走进隔间,似乎发现了什么,“这水箱的盖儿……怎么卡着一根头发丝?”
他灵机一动,连忙把同伴叫来,两人一起打开了水箱,从中掏出了一部套在防水袋中的手机。两人都很激动,燕月明和陈野生也很激动,激动就容易乐极生悲。
陈野生的裤腰带上有金属配件,激动之余不小心动了动身子,金属配件磕在通风管道上,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下方考生敏锐抬头,陈野生来不及躲避,双方四目相对——
“卧槽!”
“那个100号!他偷窥!”
那声调高亢得像拐了八个弯,震惊到隔壁都传来问话,“怎么了?谁在偷窥?厕所还有人偷窥?!”
3号桌是个三人组,两男一女。两个男的在男厕所,另外一个女生去了隔壁女厕所。
陈野生完全懵了,他身手是高、动作是快,可面对这样的情形,心里根本反应不过来。他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难兄难弟,可是——人呢?!
蓦然回首,小明已在灯火阑珊处。
燕月明有点尴尬,但还是先跑了。陈野生连忙也跑,可爬出几步他就意识到,自己跑什么呢?他又不是真的偷窥人家上厕所,嘴长在他身上,又不是不能解释。
他立刻就想掉头,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名誉,可就在这时,通风管道突然动了,像传送带开始输送。陈野生因为惯性栽倒在地,又迅速爬起,愕然道:“怎么回事?”
燕月明也惊到了,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只能深呼吸让自己稳住,一定要镇定、再镇定,而后迅速发问:“你没触碰到什么机关对吧?”
陈野生抓紧时间回忆,“没有!我敢肯定没有!”
如果不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那就是——时间!
定时装置!
燕月明迅速看向手表,现在正好是下午五点整。电光石火间,他想到了,“这不是普通的通风管道,也许是总裁的传菜通道!到饭点了!”
“我&%@&#¥!”陈野生叽里咕噜都不知道在骂什么了,而只是这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顺着这运输带出去了十多米远。
陈野生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又气又憋屈,只能回头大喊:“老子没有偷窥你们上厕所!老子是在上面找线索!”

第127章 麻烦无限公司(二十二)
厕所里的考生信不信陈野生的辩解,尚未可知,燕月明只知道他们被传送带越送越远了,大事不妙。
“这不是返回办公室的方向!”急速的慌乱过后,燕月明反而冷静了下来,“不是送过来,那就是传回去,终点是哪儿?食堂吗……”
陈野生:“快看前面。”
前方出现T字型路口,他们现在正在那一“丨”上面,传送带到这里就到头了,上边是另一条走向的传送带。燕月明立刻意识到,金属的传送带无法在直角的转弯口灵活转弯,所以这11.5楼的通风管,是无数条传送带的拼接版。
实际上不像是传菜管道,像……像什么?
思索间,两人已经到头,燕月明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在这两条传送带的连接处像卡bug一样停一停,有武术冠军陈野生在,办到这点应该不困难。
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他还没开口,侧方的管道内壁突然弹出一块挡板,毫无征兆地拍过来。
“小心!”陈野生急忙去拉他,却没想到那块挡板拍打的力度很轻。与其说是拍打,不如说是拨动,将反应过度的陈野生以及燕月明,一下子给拨到了另一条传送带上。
陈野生呆愣两秒,陡然回神“这不就像快递分拣么!”
燕月明:“……”
还真是啊!
陈野生又忍不住问:“不过你刚才是怎么想到传菜通道的?”
如果不是燕月明提到了传菜通道,他也不会想到快递分拣。哪家公司会这么离谱,在通风管道里传菜?
“真的离谱。”陈野生又忍不住吐槽。
“还、还好吧?”燕月明眨眨眼,脸上挂起无辜的笑,“我都因为左脚先踏进公司而被开除了,很正常的啦。”
是很正常的吗?
陈野生觉得燕月明有点不正常了,可怜的小明,这是被生活逼疯了还是阴暗爬行太久,真的开始阴暗了?
说话间,两人又被拨到了另一条通道里。反复几次之后,燕月明和陈野生在紧张之中竟生出一股想要躺平的懈怠感。
人类的惰性就像躲藏在黑暗中的恶魔,恶魔低语,喃喃不绝。燕月明可不敢真的躺了,趁着传送的档口赶紧休息,脑子却还在疯狂运转。
脑子越转,他就越饿。不单单是肚子饿,还有用脑过度后的缺氧之感,两相叠加,让燕月明赶紧从背包里摸出压缩饼干和水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你也快吃。”语毕,燕月明一口咬下。
许是为了表达某种义无反顾的决心,他咬得凶狠。自以为的凶狠。
陈野生见状,心里不由松快几分,“也是,说不定我们就是被传送去总裁的餐桌呢?要当别人食物之前,不如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到时候撑死他个大麻烦!”
语毕,陈野生也掏出饼干来狠狠咬下。
燕月明听到他说的话,愣了一秒,觉得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填饱自己的肚子,去撑死麻烦?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
终点到了。
它来的猝不及防。
燕月明和陈野生都以为那只是一个寻常的拐弯,谁知道被拨过去之后,就进入了一个小电梯。它很像传菜电梯,一米多高,堪堪装得下他们两个,没有门。
两人进去之后,电梯直接降落。
电梯里没有灯,下降的速度也非常快。短暂的黑暗过后,电梯停下,光明再次重临燕月明的视线,让他看到了外面的情形。
也跟餐桌旁的几个人对上了视线。
只见偌大的房间里,一张长条桌旁,2号张皎月、3号应解,还有一个17号、55号和83号,五个考生再加一个麻烦,皆已落座。
视线交汇,气氛有一点点尴尬。
陈野生瞪着眼睛,好似在质问这些考生:你们怎么在这里聚餐?
其他考生也看着他,好像在问:你们怎么在电梯里,吃饼干?
谁都没有率先说话,气氛便从尴尬逐渐转为诡异。
燕月明的目光在几个考生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张皎月身上。两人是坐着同一辆大巴车来的考场,算是打过照面的情分。
张皎月对他点了点头。
燕月明这才从高于墙角大约一米半的电梯里跳出来,陈野生比他慢半秒,动作却比他快,几步就走到了他前面,自然而然地呈现出保护姿态。
他正要说话,被燕月明拉住。
两人打着眉眼官司,比刚才要默契一些。
做出反应的还是张皎月,她抬起一根手指比在唇上,又指了指座位。长条桌上的座位分布如下:麻烦坐在主位,身上穿着粉色的西装三件套,头发精致还打着发蜡,放在桌上的右手手腕上带着昂贵手表,表盘上有萝卜形状的装饰。
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戴铭牌的麻烦,是总裁无疑。
总裁的左手边,依次坐着张皎月和应解,还有四个空位。
右手边,坐着17号、55号和83号,还有三个空位。
一共十三个位置,这个数字让燕月明大感不妙。
9楼会议室里的座椅,遵循“椅子数量与人数对应”的原则,但在这里显然不是。燕月明不认为张皎月和应解会同时犯规,所以张皎月的指点应该是善意的、正确的。
燕月明决定相信她,主动在应解旁边坐下。
很好,无事发生。
确认安全后,他再让陈野生坐,并开始打量四周。
在通风管道里被传输了太久,燕月明已经无法分辨东西南北,只能以上下左右区分。房间里唯一的门在他的右边。
房间很大,跟总裁办公室是一样的风格,孤零零一张餐桌摆在正中央。
大大的水晶吊灯从餐桌的上方垂下,在屋内的灯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他们的脚下,则铺着红色的复古羊绒地毯,墙壁上绘制着大副的壁画,远看颇具艺术色彩与收藏价值,仔细看才发现是麻烦捧着萝卜的丰收场景。
餐桌上也堆着萝卜山。
被精雕细琢成各种形状的白萝卜,堆放在瓷盘里,有可爱的小动物,也有丑得离奇的不明生物,甚至还有小房子、小车子,和……月饼?
除此之外,萝卜山周围一圈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蘸料碟。就燕月明能辨认得出的,就有醋、酱油、辣椒面、芥末等等。
他不敢过多地张望,稍稍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已经落座的考生,无声发问:几楼?
对面的55号比了个“7”。
7楼食堂。
总裁专用包厢?他们并没有在7楼发现过这个房间,所以那扇门通向哪儿?后厨?
旁边,陈野生眨巴眨巴眼,好像在问:怎么办?我们也要吃吗?
燕月明可没有答案,卜夏和沈胤川也不在这里,现在完全抓瞎。他只能根据张皎月他们的动作来判断下一步行动,却听麻烦突然开口说话。
“既然又有客人来了,不如我们大笑三声以示庆祝吧!”
那是漏气的拉风箱的声音,好像喉咙被破坏过,塞了棉花但还是堵不住洞。仔细看他的脖子里还真有被划开的痕迹,只是没有血。陈野生震惊得差点一句“卧槽”脱口而出,好险忍住了。
燕月明也心里一紧,而麻烦话音落下,17号立刻响应,“哈哈哈。”
这笑声够大,但很诡异。更诡异的是55号和83号也紧随其后,一个比一个笑得干巴,根本不像在笑,像在朗读课文。课文只有三个字,哈、哈、哈,声情并茂。
太诡异了,荒诞又诡异,甚至让燕月明怀疑他们是否被操控。
他忍不住看向张皎月和应解,只见张皎月那张清冷孤高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相当镇定地笑了三声。她是最不尴尬的一个,而应解蹙着眉,一副被逼良为娼的模样,很是不情愿地也笑了三声。
所有人都笑了,只剩下燕月明和陈野生两个新人。
所有人都看过来。
陈野生觉得自己好像、貌似、应该可能马上要见鬼了,鬼片里都是这么演的。他一点儿都不害怕,一点儿都不紧张,真的。
他张张嘴,笑了一声,干巴得像树上风干的橘子。
燕月明很快意识到这里面应该存在规则,他们必须严格执行总裁的命令,遂偷偷用手肘碰了碰陈野生。
两人对视一眼,也大笑三声。
好像影视剧里马上就会被主角一刀捅个对穿的反派。
羞耻得脚趾抓地。
笑完之后,大家都沉默了。
唯有麻烦好像很开心,哪怕他的脖子上有条切口,他的脖子甚至不能灵活转动。而燕月明很快便注意到,他的身子也不在动,哪怕他能开口说话,比起其他麻烦来好像要高档不少,但身体灵活度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为什么?
隔壁的应解忽然翘了个二郎腿。
燕月明看过去,就见他仍然耷拉着个晚娘脸,还自带杀气。他看起来好像并不关注燕月明,眼神都没往这边瞟,燕月明却若有所思,假装低头捡东西,从桌肚下面看向麻烦。
哦豁,两条腿都是断的。
总裁被人打断腿了!
难怪他要阴暗爬行。
紧接着,总裁又开始提问。
他用唯一还能活动的手拿起叉子,叉起一块小鹿形状的萝卜,问:“新来的客人,尝尝我们麻烦最爱的萝卜吧,新鲜多汁,口感绝赞。不过在你享用美食前,我考考你,这个是什么呀?”
新来的客人,那就是我跟陈野生了。
燕月明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攥紧,斟酌着用词,谨慎、小心,不敢轻易开口。陈野生便抢先一步道:“萝卜?”
他冲燕月明眨眨眼,刚才坐下时,是燕月明先坐的,现在轮到他先来了。
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燕月明有点感动。
麻烦却摇动手指,“不是,你看这块萝卜像什么?”
陈野生也很小心,他谨记卜夏在入考场之前的叮嘱,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眯起眼看,再三确认,最终自信地说出了心中唯一的答案,“是鹿!”
麻烦:“错!”
不可能。
陈野生觉得自己就算再眼瘸,也不可能认错一头鹿。他忍不住转头看向燕月明,就见燕月明露出古怪表情,好似在思索间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下一秒,麻烦说出了正确答案,“它是马。”
马?指鹿为马?!
陈野生一句国骂在心头,忍得非常辛苦。可偏偏就在这时,他又看到对面的考生在跟他挤眉弄眼。
又怎么了?
陈野生不解,难免有点着急。燕月明也看到了,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拽住陈野生的胳膊,伸手指向对面55号。
55号在无声说话,那口型是——道歉。
燕月明推了推陈野生。
刹那间,陈野生反应过来了。与此同时他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警觉,这种警觉驱使着他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朝着麻烦大声道:“对不起我错了!”
话音回荡,警觉如潮水般退去。
陈野生出了一身冷汗。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犯规了。幸好他从小到大闯的祸多,道歉都道习惯了。

这一天,燕月明终于回想起了在公司被支配的恐惧。
点头哈腰的恐惧、给领导跑腿的恐惧、给领导点赞、鼓掌并吹彩虹屁的恐惧、睁着眼说瞎话的恐惧,每时每秒,都在折磨着他的内心。
他又想起了那句话:
垃圾世界,食屎呀你。
他在心里下咒,他又在面上道歉。
能屈能伸。
麻烦总裁问完一轮,7个考生,6个站起来道歉。
唯一一个钉子户是张皎月。燕月明觉得张皎月看他们这群男生的表情,都像在说:你们这群没用的男人。
可答对的考生也不怎么好过,因为麻烦会奖励给她一块萝卜,还必须要蘸调料吃。张皎月沾了辣椒面,辣椒面是红的,可她吃进去之后,脸是绿的。
燕月明由此判断出她应该很能吃辣,但是受不了生萝卜的味道,所以想要用辣压制。可惜失败了。
人生,是如此的艰难。
燕月明苦中作乐,安慰自己幸好学长不在。学长挑食,绝对不可能喜欢吃生萝卜,他可舍不得学长受到这种折磨。
一轮下来,燕月明也成功总结出了几条规则。
1:这张餐桌是总裁的一言堂,他不问,你不答。
2:答错了,必须立刻道歉,而且应该有时限。这个时限大约在5秒,过时犯规。
3:总裁觉得萝卜蘸醋最好吃,不接受反驳。
总裁不光喜欢问问题,还会抽风发癫。
所有考生都好端端地坐着呢,无人异动,他就突然攥紧了手里的勺子,疑神疑鬼起来。那僵硬的脖子转不动,唯有那双隐隐有些发绿的浑浊的眼珠子不停地转,视线在众人身上逡巡,仿佛在点兵点将,最终点到一个倒霉蛋——燕月明。
“你为什么不吃萝卜?你是来盗取我们公司机密的吗?”他质问道。
“不是。”燕月明努力让自己镇定,语速还是不由加快,来了个否认三连,“绝对不是,我没有盗取机密。”
总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我的饮料配方是独一无二的,你休想把它偷走!休想!”
他怒而拍桌,其他考生虽然不算被吓到,但一个个都面色凝重。燕月明的心也跟着跳了跳,而就在这刹那之间,他想到了——
这也许是线索。
总裁为什么那么生气?因为有前车之鉴?可又是谁那么大胆,跑到这里来偷饮料配方?附加分里的那几个无辜群众?
“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曾经被人偷过吗?是谁啊?他们现在在哪里?偷成功了吗?”燕月明抓住机会连续发问。因为是总裁先开口质问的,所以他回答,也不算触犯规则。
“你、你——”总裁开始结巴,“要你管!”
“我不是要管啊,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对他们进行强烈谴责。饮料配方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偷呢?总裁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你经营着这么大一家公司,为那么多麻烦解决了就业问题,为社会做出了贡献,生产出那么好喝的饮料却每天只吃大白萝卜,实在是太厉害了。所以饮料配方在哪里啊?你一定要把它放好啊,万一下次再被偷了不太好呀。要不你跟我说说,我帮你再换个地方藏?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的,你说犯罪分子是几个人来着,一个?两个?三个?”
总裁僵住了,嘴巴微张,神情呆滞。
考生们都有点懵了,应解和张皎月齐齐侧目。燕月明眨巴眨巴眼,嘴巴没带停的,“有没有可能犯罪分子就藏在附近,这里是7楼对不对?外面是后厨吗?”
这句话,前半段是糊弄总裁,后半段是在打探消息。
张皎月会意,冲他点了点头。燕月明接收到信息,眼睛却还盯着总裁,好像在对他说话,“如果是几个人一起作案,2和3是一起的吗?”
应解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屈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燕月明觉得这大概是“是”的意思,应解和张皎月消失了大半天,其实一块儿组队了,他们是特意在晚餐时分过来找总裁的,而不是像燕月明和陈野生这样误入。
他们肯定掌握了别的信息。
“犯罪分子已经被关起来了吧?”燕月明见好就收,看着总裁诚挚恳切,双眼仿佛在发光,“总裁那么厉害,一定抓到了!”
总裁磕磕巴巴,但也莫名激动,“那、那是肯定的!我抓到了一个,抓到一个!”
闻言,应解和张皎月交换一个眼神。
有一个人被抓到了,剩下四个在逃窜。燕月明还可以肯定一点,那四个里,有一个躲在通风管道,由卜夏和沈胤川去追,但目前下落不明。
燕月明悄悄松一口气,摊开掌心,里面都是汗。
他其实紧张极了,精神没有片刻松懈。但是餐桌上的规则注定他们不能正常地通过聊天交换信息,而他和陈野生是半道上来的,一切规则靠摸索,其实很被动。他不能赌其他考生都会善意提醒,自己也得卖力才行。
最重要的是,比起谁都无法说话的诡异沉默,还是叨叨叨的更适合他。说话,可以缓解他的紧张,开拓他的思路。
他不准备改掉这个习惯,因为学长不在乎!
他对我好有耐心的。
燕月明在心里美滋滋,紧张心情又去了一分。
陈野生已经看呆了,他嘴巴张了开,开了闭,说不出话也不能说话。他仔细在脑内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算搞明白燕月明和张皎月他们到底在传达什么,而就在这时,木头断裂的声音突然传来。
“咔!”
所有人循声看去,只见应解站了起来,而他站起来的刹那,身下的椅子突然倒地。可这椅子是实木的,厚重得很,又没有虫蛀质量又好,哪那么容易坏?坐在对面的三人下意识的以为是规则作乱,面露警惕,燕月明却看到了——椅子腿是应解自己踹断的。
3号应解,警官学院里的高材生,身手也很了得。
总裁满脸呆滞,看着他,问:“椅子怎么坏了?”
应解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大佬派头,“哦,因为我是偷窃饮料配方的同伙,老天爷看不过眼,在惩罚我。”
总裁:“什么!”
应解:“对不起。”
总裁:“什、什么?”
应解:“对不起。”
总裁:“你不要以为道歉了我就会原谅你,我要把你抓起来!”
应解:“来,抓。”
总裁生气了,脸都更绿了几分,嘴巴紧闭着,那气就从喉咙里的切口跑出来,甚至吹出了口哨声。
这神奇的一幕,看呆了所有人。
不过片刻,两个麻烦推门而入,一左一右抓住应解的胳膊。燕月明看到他们身上的名牌,是保安部的。
“带走!把他带走!”总裁挥舞着小叉子,却在下一秒,又“哎哟”一声。
他的椅子也坏了。
“咔擦”桌子腿劈了个叉,让他直接从椅子上滚落,摔了个结结实实。目击证人还是燕月明,罪犯是:张皎月。
再看总裁,总裁已经倒在地上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每一次呼吸,喉咙里都在吹哨子。那哨声尖锐,他吹啊吹啊,绿了的脸都吹红了,又气愤又丢脸,于是开始阴暗爬行。
不过眨眼的时间,总裁就爬到墙上去了,仿佛突破了人类的极限。不,他本来就不是人了,他是丧尸,是——
爬行的总裁像只粉色壁虎,他满墙乱窜。
所有考生目瞪口呆。
燕月明吓死了,他是见识过橙红小镇的疯狂,但没见过这样的。电光石火间他想通了应解和张皎月破坏椅子的举动,第一次是要逼总裁先开口,他们才能有开口的机会,再是激怒总裁。
他们想要被抓走,这样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被关起来的人了。
城门失火殃及小明啊。
小明可一点都不想跟爬墙壁虎打交道,太诡异了,他还在爬。他不累吗?哦他停下来喘了口气,然后他又开始爬了!
哦他上天花板了。
他摔下来了!
他的腿不会就是这么摔断的吧……
伴随着“咚”的坠地声的,是无边的沉默。保安麻烦不会说话,而考生们碍于规则,不能所说,不管是人还是丧尸,都只是静静地看着总裁。
总裁躺在地上,脖子歪着,那张青白色的脸正好对准了他们。
眼睛瞪得很大。
又突然微笑。
燕月明呼吸一滞,心肝乱颤。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总裁阴恻恻地碎碎念,一边碎碎念一边阴暗爬行,越爬越远,越怕越——
燕月明赶紧闭眼,却还是晚了一步,他犯规了。霎时间他背后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既是为规则的防不胜防,又为自己的倏忽大意。他本该在听到“看不见我”这四个字的时候,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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