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一场没有回程的旅行。
你最初读到什么东西,你最初看到的东西就会成为你未来生活的一部分。】
童话故事。
叶笙垂眸思忖道:“就算是故事大王的续写。空间依据人墙而建,这个世界肯定包含着苏建德的意念。父亲的世界,到底是想展示什么?”
宁微尘:“宝贝你本末倒置了。故事大王自以为是续写的‘父亲的世界’,主要目标是为了杀我们。”
叶笙:“……”好吧。
工人带他们绕来绕去,来到了一个堆满废弃钢材的角落。工人疑惑地挠头:“不对啊,我记得大哥二哥他们就是在这个地方工作的啊。”
叶笙拿着手电筒乱照,照到角落一个黑魆魆的洞。
工人惊恐大叫:“啊,那里是什么?你们可以帮忙过去看看吗?”
叶笙很想说:你还能演的再假一点吗,但想想自己的演技,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他没资格说话。
他拿着手电筒往前一步,鼻尖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叶笙愣住,杏眸里路过一丝冷意,他偏过头,朝宁微尘伸出手道:“过来。”
宁微尘勾唇一笑,乐意之至地握住他的手。
叶笙拉着宁微尘走近,举着手电筒,照出了一口……井?!
井很大,看起来是刚挖的。
在井的旁边,歪歪扭扭地竖着一块告示牌,上面说“禁止入内”。
这口井深得完全不见底。他想起夏文石曾经提过一嘴——旧体艺馆低下空间最开始打算建两层的。所以下面还有空间。
他在观察井,而宁微尘在观察他,唇角的笑柔情似水,桃花眼里细碎的光像一整片星河。
宁微尘轻声问:“你是发现了什么,为了保护我所以才伸手的吗?”
叶笙说:“井下还有空间。”
宁微尘勾唇说:“哥哥,我很高兴。”
叶笙和他鸡同鸭讲,皱眉严肃道:“我觉得我们要下去。”
宁微尘终于从“恋爱脑”里醒过来,慢条斯理和叶笙十指交错,俯身笑着说:“放心吧宝贝,就算我们不下去,也会有人帮我们的。”
叶笙:“?”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背后,一股低气压靠近。
手电筒的余光,照着他们后面,是工人一张扭曲又恶毒的笑脸。他举起双手,完全是一个要把他们推下去的姿势。
宁微尘你下次说话可不可以只挑重点说,前面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工人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来,语气诡异又贪婪,在他们身后喃喃自语:“太好了,把井填好后,智慧的女儿就会出现了。”
灯光照出他黝黑扭曲的脸,一双布满泥土和粗茧的大手就要把叶笙他们往下推。
叶笙摸了下后颈,反应迅速、抬起手肘,重重往后一击。
工人瞳孔紧缩,捂着肚子后退,发出一声惨叫。
随后叶笙转身一脚恶狠狠踹在了他的膝盖上,同时举起手里的手电筒,动作又狠又厉砸向他的脑门。咚,仿佛在用刀砍颅骨。偏僻的暗室里响起工人凄厉的尖叫。工人脸上很快渗出了血,鲜血流满了整张脸。
叶笙在阴山长大,打架从来都不是点到即止。
“你,你……”工人眦目欲裂,嚯嗤嚯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叶笙稍微俯下身,手指抓住工人的衣领。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他的一双杏眼也像是染了血,言辞冷漠。
“智慧的女儿是谁?”
工人在异端世界毕竟也还是人,人性的弱点就是欺软怕硬,完全被叶笙这种杀人的气势吓到了。哆嗦着跌坐地上,往后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叶笙漠然说:“我不杀你,你告诉我智慧的女儿是谁。”
工人痛哭出来:“智慧的女儿是让我们去寻找幸福的人。”
叶笙:“……你们三兄弟到底怎么回事。”
工人是兄弟中最胆小怕事的,被这么一吓就全都招了,呜咽着说:“我说我说,我们三兄弟原本是牧羊人,有一天森林里的泉口堵了,我们就疏通泉眼,造了口井。这个时候来了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她问我们井里的水她可以喝吗。我们说可以,于是她捧起水喝了三口,她说我们做了一件好事,她将代表整个森林赐予我们幸福。二哥问她,你赐我们幸福,那么幸福是什么呢。”
“女人说,幸福需要我们自己去弄明白。十年后她会和我们在这井边重新见面,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幸福是什么,她就告诉我们。”
工人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里全是血,七窍流血,颤声说:
“可是十年后我们如约来到井边,她却不见了。我们怀疑是因为井出了问题,所以想找人填井。”
叶笙没说话。
这就是三兄弟所在的童话故事吗?
宁微尘安静听完这个故事,意味不明轻声一笑。
这时,忽然一道怒斥传来:“住手!你们两个要对我三弟做什么。”
工人抬起头来,看到来人后,喜极而泣大喊:“二哥,二哥救我!”
跟懦弱的三弟不同,二哥脾气暴躁,手里拿着一把很大的锯子,怒目圆瞪看向他们,凶恶的脸上满是血腥气和匪气。
叶笙:“……”其实在这个世界的规则里,他根本不能拿这三位兄弟怎么样。
杀又杀不死,还得被追着咬。能套出这些话,叶笙就已经满意了。他拿起手电筒,强光直直照着二哥的眼睛,擦去手里的血转头低声对宁微尘说:“跳下去。”
说完,毫不犹豫地两腿踩入黑黢黢的洞里。
宁微尘叹口气,无奈跟上。
刚刚砸的太用力,手电筒已经有点坏了。
叶笙直接把它丢在井外,视野一片漆黑后,落到半空时,叶笙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他差点在空中呕出来。好在他适应能力很强,忍住胃部的翻涌,调整姿势,不至于到井底时摔断腿。
不过他杞人忧天了。叶笙踩在了一团软软的东西上。
落地时除了软、潮湿,没有任何感觉。滴答滴答,有什么液体从上方往下低落。
空气浓稠,带着根本无法应掩去的腥臭味,是人肉和鲜血的味道。
“……”
叶笙都不需要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已经能猜到周围是什么环境了。
他平稳情绪,将手机拿出来。站在这个鲜血淋漓的世界里,打开光,意料之中的照到了一片地狱。
地上湿软是血红色的人肉,里面交错着白色、青色、紫色的筋。
头顶是一样的血肉组织,湿淋淋往下滴着鲜血,缓慢蠕动呼吸,仿佛刚刚被剥完皮,功能没完全退化。
铺天盖地的脂肪、纤维、骨骼、血液。
为墙,为天,为地。
井下,是一个完完全全由“人”组成的世界。
叶笙站稳身体,面无表情打量着周围。
宁微尘在他后面走近,若有所思看了下环境,笑着说:“原来人墙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人墙啊。”
叶笙低声说:“宁微尘,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温度不对。”
宁微尘:“好像是有点冷。”
叶笙说:“已经不是有点冷了。”叶笙拿手机照了照四方,人墙世界有好几个通道,错综复杂,比上面一层更像个迷宫。光线右移,叶笙看到一条格外与众不同的路。那里路口的血肉染上一层淡淡的白霜,就跟肉放在冰箱里面结霜的状态一样。
“这里的气温应该在4到5度。”叶笙往那条被冻结的路走去,说:“去这吧。”
叶笙话音刚落,突然一道笑嘻嘻的声音传来,木偶说:“你们要去哪儿啊?”
叶笙骤然瞪大眼,把光对向光源处,就看到那个拖着斧头的木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追到了井下。
木偶的身体和脸已经布满霉斑,可粉笔和刻刀弄出的笑却成为永恒印记留在脸上。木偶笑嘻嘻地提着染血的斧头走向他们,起先还是缓慢地走路,手足僵硬扭曲,后面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木偶突然跑了起来。
眼神狰狞,高举斧头,配合那张大大的笑脸,惊悚得让人头皮发麻。
“嘻嘻嘻,你们去哪儿啊!”
叶笙咬牙看他一眼,想也不想,拉着宁微尘就跑。
宁微尘在黑暗中微愣,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木偶穷追不舍,可是叶笙和宁微尘的体力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快步甩开那个木偶。
走进那条凝霜结冰的血道时,叶笙冷的打了一个哆嗦。如果说外面的温度是3到4,那么这里已经是零下了。越往里面走越冷,人墙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等完全听不到木偶笑嘻嘻的声音,叶笙才慢下脚步来。这时冰层越来越厚,把肉*体组织都盖住了,世界一片雪白,寒风刺骨,像是身处在一个茫茫的冬天。
前方又是个岔路口。
叶笙站在岔路口前,皱起了眉。
因为这一次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宁微尘体贴道:“哥哥,你冷吗?”
叶笙:“我说不冷你信吗?”
宁微尘笑出了声。
叶笙抬起头来,冰天雪地更显得他神色如霜。宁微尘走上前,抓住他的手,明明平时宁微尘的体温都是微凉的,但现在指尖却好似一团热火。
叶笙愣住,歪过头看他。宁微尘勾唇一笑,眼眸潋滟像是霜雪里盛开的桃花,他轻声说:“别往前,我们先等等。”
叶笙:“等什么?”
宁微尘手指放在自己唇上,“嘘”了声。叶笙手机耗电严重,他关掉手电筒。凭借冰雪微弱的光,跟着宁微尘随便找了个可以坐的地方。
“现在可以说了吗,你发现什么了吗。”叶笙开口道。
宁微尘深深看着他,随后语气平静道:“哥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百年前是被蝶岛记录的‘灾变之年’?”
叶笙微愣,点头:“嗯。”
宁微尘:“灾变之年是一切异端的起源,所以当年的环境、教育、时政和大大小小异动,一直都是非自然局研究的重点。我对一百年前的教育稍微了解过一些,你跟我说那个木偶的事情时,我就感觉有点熟悉,等你问出那三个兄弟的故事,我确定了。”
他眨眼笑道:“哥哥,我们确实是在童话世界里,而且还是当初淮城人人都读过的童话。”
叶笙难以置信:“人人都读过的童话?”
怎么可能……
这个爱笑的木偶和所谓智慧的女儿,他闻所未闻。真要说人人都读过的童话,应该是安徒生,是格林,是一千零一夜。
宁微尘含笑说:“为什么不可能呢?你要知道,它们可全是当初淮城小学教材里的课文。”
课文?!
叶笙一下子瞳孔微缩,彻底不说话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木偶的故事是,老木匠认为笑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只给了它‘笑’这一个表情。然后木偶因此一路被人污蔑欺负。”
宁微尘若有所思笑了下,淡淡道:“除木偶和三个兄弟外,这里应该还有一只鸟。”
“《幸福是什么》《去年的树》《小木偶的故事》……”
宁微尘唇角噙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哥哥,现在你信了吗,我说故事大王是一个被困在小时候的大人。”
血与骨骼堆砌的世界里一片霜雪,但这一瞬间,叶笙不光皮肤觉得冷,好似灵魂也战栗了一下。大脑刺痛的片刻,他回忆起了梦中那个在书店角落,瘦骨嶙峋的男孩。
灰扑扑的影子,干瘪的身躯,昏黄的岁月如苍白洪流,衬托出那双眼睛安静到极致,好似望向故事的尽头。
他本以为故事大王是个小孩子。
可是那些刻薄阴郁的ps、荒诞血腥的鬼故事、一个个荒诞又疯魔的都市传说,完全不可能出自孩童之口。
第七版主的侧写始终模糊不定。
这么一个S级的人类版主。阴郁、古怪、沉默、灰扑扑的同时,又天真、疯狂、残忍、拥有无尽的倾诉欲。
【童年是一场没有回程的旅行。】
原来故事大王,是一个被困在小时候的大人。
叶笙抿唇,隐去眸中的戾气说:“宁微尘,第四个故事是什么?”
宁微尘:“嗯?”
叶笙:“语文教材的编写一个单元一个主题,童话主题不可能只有三篇课文。”
宁微尘想了想,失笑道:“哦,确实有第四篇。”
“第四篇,叫《巨人的花园》。”
好冷啊,冷的苏婉落感觉自己呵出的白气都要在空中凝结成霜。她其实有点近视,不开手电筒,行走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完全看不清路。
小鸟口水都快流下来,怕她发现周围的不对劲,连忙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你要找你的爸爸。你爸爸是个怎样的人啊。”
苏婉落愣住,低声说:“挺好的一个人。”
她很少跟人说起过自己的家庭。在二年级的时候,爸爸就失踪了。他们从凉港县搬来淮城,无亲无故,她后面由隔壁书店的爷爷抚养长大。
“我是单亲家庭,不过我小时候过得挺快乐的。”
小鸟吸了吸口水:“你没有妈妈吗。”
苏婉落:“嗯。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小鸟虚伪道:“真可怜啊。”
苏婉落勉强露出一个笑。身边的环境越来越冷,她觉得自己握在手里作为防备的刀都要结霜了。苏婉落问:“请问一下,还要多久……”突然她话语愣住。因为她想往前走一步,可是脚步和地面凝固在了一块。是冰——把她完完全全固定在原地。
她觉得一股寒意从脚下蔓延,透明的、脆弱的、美丽的冰晶落在她皮肤上,和她的皮肤完全融为一体。
那些冰晶渗入她体内,依旧温度不减,在她血管里冻结她的血!
苏婉落感觉一阵剧痛,豁然瞪大眼。
小鸟回过头,一双诡异贪婪的浊黄眼和她对上。它大张着嘴笑起来,神情狰狞,密集的牙齿上挂满肉丝。
第73章 故事里的人(十)
“很少有人会记得童年的课本,但是你小时候听过的故事,总会在你人生中留下点什么。”宁微尘想了想,轻轻笑了,漫不经心道:“毕竟教育,本来就是件潜移默化的事。”
叶笙抬头,看了看被霜雪凝固的血肉天地,沉默没说话。
宁微尘说的没错,在任何一个时代,能被编入小学教材里的课文,一定都是从世界文库中千挑万选出的故事。它们的背后必然宣传着一种美德、一种价值。
故事大王以这四篇小学的教材为蓝本,续写出这样一个古怪荒诞的世界,就好像是把他们留在了他的童年。小孩子的最大特征是想象力,他们拥有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
故事大王成年后写了关于真爱谎言的验真桥,写了惩恶扬善的夜行者,极端又血腥,冷酷又残忍。
可是他小时候呢。一百年前,在华国教育尚显贫瘠的年代,对于一个贫穷瘦弱的男孩来说,接触到的第一本故事书可能就是语文书。
语文书里有乌鸦喝水,有七色鹿,有卖火柴的小女孩。
关于人生的旅途就此开启。
叶笙冷漠说:“他要是真的读进去了这些童话故事,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故事大王该有的真善美一样没有,对别人倒是要求很多。
宁微尘被他逗笑了,桃花眼弯起,轻声说:“故事大王对善恶的要求非常极端,而且非常信奉善恶有报。我猜测,或许他的人生在童年之后,就再也没有快乐的时光了。可能这一生处处碰壁,只在书里见过真善美。”
叶笙微愣,想到了之前在鬼屋时黄琪琪和夏文石讨论剧本,聊到童年,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
很少有人会记得童年的课本,但故事大王记得,就连台词都记得清清楚楚。
笑嘻嘻的木偶,寻找幸福的三兄弟。
“笑是很重要的东西,谁要是不会笑,谁就没法过快乐生活。”
“十年后她会和我们在这井边重新见面,告诉我们幸福是什么。”
喜欢读故事的人性格往往都敏感而阴郁,他不知道故事大王的一生都经历了什么,死后才能变成都市怪诞之主。
但至少这一刻,叶笙对他的性格越发清晰,故事大王既是疯子又是孩子。所有人都会长大,奔波于鸡零狗碎的人际交往、奔波于精疲力竭的工作婚姻。学会长大是人生的必修课。
可是他被困在了时光里。
他好像懂得了,为什么故事大王会成为第七版主。因为人类所有的感情,那些极致的爱和恨到最后都只会归于两个问题:生死,时间。
“你要等什么?”叶笙抬头问宁微尘。
宁微尘:“等冰雪融化。”
叶笙面无表情:“说人话。”
宁微尘:“好吧。最里面的温度有零下几十度,我们过去就是找死。”
叶笙猛地想到什么,快速开口道:“宁微尘——我们从上面跳下来时,井边有一块告示牌!”
宁微尘:“嗯?”
叶笙说:“告示牌上写着‘禁止入内’四个字。”
叶笙越说眼眸越冷:“巨人的花园里不也是这样的情节吗。巨人为了不让小孩子进花园玩,在牌子上写上‘禁止入内’。从此之后,巨人的花园里再也没有了春天。”他抬眸,看着被冰霜冻结的血红人墙,低声说:“原来井下面就是花园。”
叶笙的大脑快速转动,最后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他说:“这里会一直是严酷的冬天,不如我们直接去找巨人。我觉得找到巨人,就是离开这里的关键。”
宁微尘久久凝视他,随后扬唇一笑:“有道理。”
世界冰天雪地,血肉猩红,像是走在一个藏尸的冷库中。往里面走,渐渐有了光。微弱的寒光从洞穴深处渗出来,再被冰棱反射,视野逐渐变得明亮。叶笙为了省电,刚打算关掉手电筒,视线忽然落到了正前方走过来的两个人身上。
——洛兴言和苏婉落??
苏婉落的体质应该是所有人中最差的,她唇瓣发白,眼眸通红,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哆嗦着一句话不说。
洛兴言救了她后,就懒得管她了,咬着棒棒糖,一脸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初步判定这里是一个B级异端创造的‘空间’。但空间里有一股令人忌惮恐惧的S级气息,将这里的危险直接拉高了好几十倍。
“叶笙?”苏婉落是最先看到他们的。
洛兴言听到声音,扭头,见到叶笙和宁微尘两人,难以置信瞪大眼。把棒棒糖拿出来一脸怪异:“你们怎么也来了?”要知道宁微尘可是从来都对异端不感兴趣的,甚至对于非自然局给出的任务也一万个敷衍。想到这里洛兴言就呵呵一笑,阴阳怪气:“我不是做梦吧,居然能在这里看到太子爷,难得啊。”
宁微尘风度翩翩,语调含笑:“不难得,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和哥哥约会的样子。”
洛兴言:“……”他妈的,你俩来这约会的?!
“你废话真多。”叶笙对洛兴言满眼不耐,淡淡开口:“怎么回事。”
洛兴言刚被宁微尘气得一噎,现在被叶笙这么一怼,咬牙切齿,不情不愿把棒棒糖塞嘴里,不想搭理这对狗男男。
倒是苏婉落开口了。
“我来说吧。”她眼眸里还有恐惧和后怕,红着眼颤声说:“叶笙,我们分开后,我往西走,在一间房间里看到了一只鸟。那只鸟它会说话,它说可以带我去找我爸爸,但前提是要先帮它找到它的朋友树。我跟着它走,它把我带到了这里。”
想到后面的事情,苏婉落脸色一白。今天的一切遭遇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已经是超越极限了。
她尽量克制住自己恐惧的语气:“我走到了一片冰天雪地中,两只脚被冰霜凝结。皮肤上也有白色的冰晶,它们像小虫子一样钻进身体里,那一瞬间我根本无法动弹。这个时候小鸟突然停下来,露出真面目,张开嘴,咬上了我的手臂。”
她抬起手来,鸟的喙又深又利,初见的时候就将她指腹咬得可堪见骨。在确定猎物落网后,更是毫不客气。苏婉落右手的长袖已经完全被血浸湿。她现在脸色发白不光是冷的,还是痛的。
叶笙轻声说:“《去年的树》。”
苏婉落愣住:“对,它确实是在找去年的树。你们也看到它了?”
洛兴言这个时候把棒棒糖拿出来,没忍住翻白眼:“他们看到个屁,那只鸟已经被我亲手捏死了。”
叶笙说:“捏死了?”
洛兴言完全没把B级世界里一只破鸟当回事,点头:“对啊。”
叶笙:“那你后面是什么?”
洛兴言:“?”
洛兴言和苏婉落回过头。
后面,一双怨恨到充血的浊黄鸟眼正愤愤看向他们!
那只明明被他用铁锁勒死的鸟居然又活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了他们。明亮的空间照出了这只鸟的全貌,鸟的羽毛本色应该是青黛色的,有一根长长的尾羽。但现在它好似从血潭里爬出,羽毛颜色被染成血黑色,爪子、眼睛、嘴巴,处处都是污泥般的血肉。
苏婉落忍住尖叫的冲动,后退一步。
洛兴言骂了一声,拿起手里的铁链就要再把这只怪鸟杀一遍。然而,他的铁链这一次居然直直穿过了鸟的身体。
怪鸟嘶哑大叫一声,嚯嗤嚯嗤:“你们这群恶心的人类都该死!该死!该该死!”
它冲过来,尖叫着,啄向洛兴言的眼珠子。
洛兴言一个S级执行官,哪会怕它,随随便便抬起手,仅用一只手就把这只鸟活生生捏死在空中。
“阴魂不散。”洛兴言眼里全是轻蔑。
小鸟眼珠子凸出,身体僵硬,重重掉在地上。气息消失,死透了。可是它周围突然又浮现一层淡淡的白光来,星星点点居然让这只鸟翅膀颤动,它又悠悠转醒,死而复生,而这一次鸟眼中的怨恨更深。
洛兴言:“……”
小鸟发出怪叫,尖锐高分贝的声音好似能刺穿耳膜,直冲过来。
洛兴言咬着棒棒糖,烦不胜烦地抬手。
然而这一次,他的手根本碰不到鸟。
叶笙终于看不下去了:“洛兴言,这个空间的规则里鸟不会死。你每杀它一次,规则就会赋予它一种新的不死能力。你再杀下去,只会创造出一个无敌的怪物。”
洛兴言:“……靠。”“规则”两个字一出,他就知道,这已经不光是B级异端那么简单了。
这里他们真正的敌人是故事大王。
他毕竟是跟S级异端打过交道的人,眼神变得危险和凝重,躲过鸟的进攻,避战往前走。
这只鸟现在恨洛兴言恨不得活吞了他,紧跟不放。
苏婉落神色担忧看向恩人,正打算跟上。叶笙拦住了她:“不用管他,你跟我们走。”
苏婉落愣住,点点头,看着叶笙没什么表情的脸,她焦急的心却诡异的平静下来。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洛湖公馆里夏文石那么信任叶笙了。叶笙身上真的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叶笙带着她往最寒冷的那条路走。血肉迷宫错综复杂,他必须凝聚全部的注意力,才能不迷路。往深处,一墙之隔,叶笙突然听到了夏文石的惨叫声。
叶笙:“……”真热闹啊。
苏婉落也听到了:“夏文石?他怎么会在这里。”
叶笙也想问这个问题。
叶笙找了一个岔路口,走向声源处。
一间黑黢黢的暗室里,夏文石几人跪坐在地上,像待宰的羔羊一样瑟瑟发抖。国字脸的工人手里拿着一块大木头,旁边是他还在哭哭啼啼的三弟,以及一脸暴躁的二弟。
“你们三个和那两个人是一伙的对吧。”大哥阴恻恻说。
夏文石欲哭无泪,小叶你把你哥害惨了你知道吗。
谢文慈完全搞不清状态,他自幼娇生惯养,被人捧着,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忍无可忍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要是敢绑架我,伤我一根手指头,我会让你们在淮城吃不了兜着走!”
大哥古怪一笑,手里的木头直直重重打向谢文慈的肩膀。
谢文慈大叫一声,眼神里终于浮现出恐惧。
“谢文慈!”夏文石大喊。
虽然他一点都看不上这个名媛,但好歹是自己的学弟。他在这三人中又是最大的,也是对付危险最有经验的。
夏文石觉得他应该站出来!
夏文石怒目,震声道:“住手,这里是淮安大学内部,你们居然敢打伤学生,你们……”
后面,夏文石喉咙里的一腔正义和怒火,在看到拖着染血锯子一步一步往前的老二时,全全咽了回去。
TMD的电锯杀人狂啊啊啊啊啊。
老二凶神恶煞挑衅说:“我们什么?”
“……”
夏文石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露出一个虚弱苍白的笑来,小声讨好道:“你们……你们打了他的话,就不能打我了哦。”
第74章 故事里的人(十一)
老二冷嗤一声,表情阴森看着夏文石,看样子完全没把他的求饶听进去。
电锯嗡嗡嗡的声音如催命符。夏文石见他走近,哆嗦着话都说不完整:“兄兄兄、弟,有话好好说。”
老二古怪地说:“谁跟你是兄弟,把你们剁碎了用来填井再好不过,人肉是用来储存水的最好原料。”
“…………”
剁碎了填井???
夏文石听完他的话,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另一边,老大喘着粗气,眼里满是憎恶,举起手里的木棍恶狠狠朝谢文慈打下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揍。
“就你们这群人欺负我三弟是吧!”
木棍长满倒刺,不一会儿谢文慈就鼻青脸肿只会尖叫逃蹿。
“不是我,不是我……”谢文慈朝陈灿那边跑,于是木棍也横扫到了陈灿,打在他鼻梁上,顷刻间鲜血就源源不断流了出来。
“你离我远点,远点!”陈灿一起发出凄厉狼狈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