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觉,要离那个青年远一点。
这个时候,淮城高铁站又传出广播声。
【尊敬的旅客们,由淮城开往京城方向的G144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有乘坐G144次列车的旅客,请您整理好行李物品,到检票口准备检票。】
陆安低头,看着这张自己无意中捡到的车票。
血迹斑驳把持票人的名字都模糊了。
末日之下,命如草芥。
他讲车票捋平整,仿佛是为那人整理最后的遗物,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淮城下雪了。
高铁月台上都覆了一层细腻的白霜。
空气清冷萧瑟,陆安观察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脸冻得苍白,两唇干裂。刚与亲人告别,每个人眼眶都红肿不堪。
火车站台总是充满了离别的悲伤。
今天的气温只有1°到3°。
很多人都在发抖,呼出白雾般的气,麻木疲惫的脸上,写满了警惕,时不时四顾,宛若惊弓之鸟。
陆安拉住了一个雪天路滑差点摔下去的女孩。
“小心。”
“囡囡!不要乱跑!”
女孩的爸爸后怕不已地跑过去,抱住女孩,而后一直跟他说谢谢。
陆安笑了下,平静说:“不客气。”
女孩胆子很小,躲在父亲后面怯生生地看他,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不过陆安也不在意,他望着她瘦弱的手臂和长长卷发,又朝她笑了下。
女孩子肩膀瑟缩,吓得躲到爸爸后面去了。
列车进站,陆安上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刚好坐在靠窗的位置,偏头,就能看到窗外银装素裹的天地。
陆安望了会儿外面。
似乎是在看雪,有又似乎是在出神。
很快,他对自己微笑说:“我在想什么呢。”
他沉睡了一百年。清楚地知道,【蝴蝶】不是陆危;也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蝶岛话事人不会是叶吻。
他一人被留在了停滞的岁月里。
现在,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立场,和自己的欲望。
叶笙和宁微尘的欲望是彼此。陆危在追求力量。那么,叶吻呢……
“小吻,你的目的是赎罪吗?”
他的声音很轻,称呼是那么亲昵,可话语却冷得仿佛一句审判。这样淡漠质问的话语,好像根本不该出自他,但又确实是他说出来的。不过很快,陆安又在心里推翻了自己的这个假设。
他在叶吻还是盲女的时候,就认识她了。
怎么会是赎罪呢?
那么小就那么固执,长大后,性格的底色只会更疯狂。
她是伯里斯选中的继承人。
苏婉落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居然还是躲不开这个脆弱与危险并存的青年。她和夏文石都是非自然局安排的座位,坐一起。
这个青年和他们隔着一个过道,就在他们旁边。
夏文石看了陆安一眼,跟苏婉落交头接耳:“学妹,你刚才叫我慢点,是不是因为看到了他?”
苏婉落:“对。”
夏文石控诉:“为什么啊,就因为他长得帅吗?学妹你也太花痴了吧!”
苏婉落一噎,崩溃扶额。她又不是没见过帅哥,大学认识叶笙学弟和宁微尘学弟后,早就对长相免疫了。况且她本来就不是在意外表的人。
她实在是不想和夏文石纠结这个话题,直接掏出手机来打字。
【学长,我这次也是为了总局颁布的任务,上这辆车的。】
夏文石“我靠”一声,他刚想说话,结果就被苏婉落拿娃娃堵住了嘴。
【学长,不要说话,关于任务的一切都打字交流。】
夏文石泪汪汪,颇有点老乡见老乡的感觉。
【学妹QAQ】
苏婉落说。
【我的异能跟空间相关,等级是B,车上还有很多我们的同伴。这一次我们所有人的任务,就是让这辆车,成功到达京城。】
苏婉落很快又加上一行字。
【不惜一切代价】
宁微尘现在已经在蝶岛了。
叶笙离开耶利米尔后,给李管家打了电话。作为人类的最高禁地,蝶岛在任何地图上都没有标识。方圆百里的海陆空,处处是防线和监控。叶笙没想过,这辈子他回蝶岛,会是这种情况。
记忆里的蝶岛,绮丽诡异,连土壤都是红色的。但是现在这座新的岛屿,只有枫叶红花殷红烈焰,黑色的大地上,连蝴蝶都零星接近于无。
京城早就入冬。
可蝶岛一年四季都是一个模样。
他踏上这片土地,便想到了秦博士跟他说的话。
“你可能觉得她面目全非……但是在你我面前,她其实一直都没变。”
有些地方确实没变。比如,叶笙还是能一眼看懂她。
看懂她对一切的疲惫厌恶,看懂对她来说,长生早就成了惩罚。
叶笙上岛后,来接他的并不是宁微尘。
而是叶吻。
李管家似乎也愣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叶笙的脸色,又忌惮于叶吻的身份,审时度势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叶吻明显刚从实验室出来,她脱掉白大褂,里面和她在世娱城的穿着一样。叶吻的头发其实就只有中末端有些卷,但因为太密,所以遥遥看去,像是黑色的海藻。
“哥哥,走吧,我带你去看极点实验室。”
叶吻知道叶笙不想和她叙旧,同样的,她在旅岛八十年也早就丧失了说话的欲望,于是开口就是直奔正题。
她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在谈判中处于下风了,但因为对面的人是叶笙,所以她是那么自然而然地变成一个讲述者的角色。
“宁致远一直在催我签字,可是我想等【蝴蝶】先过来。”叶吻说着一顿,抬起头来,笑了下。
“嗯,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生命之丝破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凑个耶利米尔十。叶吻陆安纯友谊哈。这五人里,就小宁笙笙有箭头。
第389章 裁决之剑
破茧之年喋血的长夜,是两个人都不愿去提及的过去。所以叶吻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极点实验室在岛屿的两端,到达那里需要穿过一片红枫树。起伏变换的潮声里,绚烂繁丽的红叶,织成一片红色的海。
“哥哥,你想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吗?”
叶笙听到这话,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
蝶岛的话事人转过身来。
在一片血红的林道里,她抬手,伸出手臂。
“我被移植了一半的原始汤。”她向叶笙展示了自己的异能。叶吻的手腕很细,雪纺的长衣袖口带着垂褶,被风一吹,像是随之翩跹的白蝶亲吻在她腕骨。
“伯里斯说,原始汤里‘善’的一面,代表复苏、创生和生生不息。其实说来说去,就是有序两个字。”
叶吻摊开掌心后,一根和她本身气质完全不符合的银灰色长剑,出现手中,说是银灰色其实跟接近于灰黑,宛如雾气铸成。
“生命本来就是一个从无序到有序的过程。而我的异能,是洞悉,一切从无序到有序的逻辑。”
叶吻低着头,长发飞扬,她横握着剑。
无序是必然,有序才是偶然。人,物体,宇宙,从诞生开始,就在不断走向混乱。生命以负熵为食。任何事物,熵增到最后,就是灭亡。
相应的,一切混乱都是无序。
死亡时无序,瘟疫是无序,洪水是无序,地震是无序,所有天灾都是无序。但是通过一定的逻辑,却可以让他们变得有序。这种逻辑运用在人身上,或许类似于伤口缝合在一起、血肉又会相融;而将水放在零下的气温里,它便会凝固成冰。
“伯里斯一开始给我移植【原始汤】,是为了让我拥有类似于起死回生的异能。”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我的异能,不光可以用来救人,还可以杀人。”
“只要我知道一件事从无序到有序的路,那么,我就可以轻而易举、斩断它。”
所以她在世娱城,可以轻而易举抹去一个人的存在;可以弹指之间,抹去一栋建筑的存在。因为她知道受精卵形成的原因,知道高楼建起的过程,知道是哪个环节一直在维系着整体的有序。
她手中的裁决之剑,让她成为裁决者,轻易斩断事物从无序通往有序的路。
叶吻说,“当然,我的攻击力远小于【灾难】。”
裁决之剑,一次只能处理一件“事”,并且要求那件“事”本来就是“有序”的。等于说,她用一次剑,就只能杀一个人,或者摧毁一样东西。她还需要读出蕴含其中的存在逻辑。可每个S级版主,内核就是混乱的。対上S级版主,対叶吻来说也是一场恶战。
但是陆安无所顾忌。他到达的地方,一切会自发变得无序。海水蒸发,生命凋零,大地崩析。陆安的异能是【毁灭之息】。他是行走的【灾难】,如果愿意,他可以在地球上将灾难无限扩大。
叶吻:“【灾难】的破坏力非常强大。”
叶笙望入她的瞳孔,说:“但你制约着他。”
“対,我制约着他。”叶吻神色苍白笑了下,她握紧手指,手中的裁决之剑瞬间便消失了。
“我们力量同源,他所创造的一切无序,我都可以无条件恢复,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哥哥。”
“这意味着,我和陆安之间,永远是我处于被动。”
叶吻声音带上了点疲惫,说:“末日来临,対于人类来说,错失先机是致命的。”
叶吻说:“不过好消息是,使用起源的力量,会有缓冲期。每次启动末日级别的灾难,陆安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蝴蝶】那么恨蝶岛,【灾难】苏醒说不定会直接来找我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仰头和叶笙対视。那双灰色的,无机质的冷漠瞳孔,不知道是不是被红林晕染。一下子少了很多平日里属于话事人的冰冷神秘。清凌凌,仿若玉石。
叶笙仿佛是叙述一般问道:“那么,你找到杀死陆安的办法了吗。”
他是那么了解自己的这个妹妹。从叶吻向他展示裁决之剑开始,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叶吻:“我去旅岛翻了下旧文件,有一点线索了。”
叶笙点头。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叶吻移开视线,“马上,我会和陆安一起死去,而娜塔莉亚也会为了预言付出生命。到那个时候,哥哥,你还恨吗?”
叶笙觉得好笑,说:“你不如先等【预言家】说出遗言吧。”
叶吻道:“【茧】知道你回来后,一直在恐惧警惕着。他在我身边旁敲侧击,想让我劝劝你。劝你站在Sariel岛这一方,帮我们一起対付异端帝国。”
“他的目光总是那么短视。”叶吻语气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嘲意:“就算这次蝶岛赢了又能怎样呢。”
“生物药剂告罄,异能者迟早会全部死于异化。到时候蝶岛没了,非自然局没了,但起源之地的裂口依然在,依然有源源不断的异端诞生。普通人该怎么在失去异能者保护的情况下活下来。”
所以现在人类的敌人是谁呢?
是蝶岛吗?
是帝国吗?
是【灾难】吗?
是【蝴蝶】吗?
都是,也都不是。
人类末日最大的敌人,自始至终,是【起源之地】。
是他们亲手放出的灾厄祸源。
她从来都没想过劝叶笙什么。
一方面是大清洗的记忆太过痛苦。一方面是,就算叶笙帮他们战胜了帝国,又如何呢?
“我在极点实验室清算过。现在的【生物药剂】,最多让总局坚持一年。”
有句话叶吻一直没说……或许,対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异端帝国胜利,还能让他们死的轻松点。
【茧】眼中,这是一场人类対抗异端的正义之战。
但很可惜,这不是人祸,是天灾。
叶吻没有继续想下去。但她想,娜塔莉亚肯定也是知道前路是绝境,所以才做了这个最后的赌注。除了醉心权力、还活在旧蝶岛时代的【茧】。大多数S级执行官隐约也察觉到真相了吧。
——这是一场没有意义,无论怎样都是失败的决战。
【厨师】直觉这么敏锐,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岛上的蝴蝶越来越少。不问世事反应迟钝的【德墨忒尔】越发安静。
图灵和罗衡一直都是年轻一辈中,最沉着冷静,反应最快的。就连【枷锁】,洛兴言那么好动的性子,现在也安安静静守在孤海上,沉默眺望着海平面。
人类最大的勇气,是明知会失败、依旧义无反顾。
叶吻说:“我叫【天谕】去了现在被封锁的世娱城。”
“【天谕】校长是个极其出色的教育家,甚至他的异能,就是【桃李满天下】。”
“【灾难】出世,封锁马上要破了,那群被帝国洗脑的疯子马上要冲出来。看看能不能说服一些工会的高级异能者,为我们所用吧。”
叶笙问她:“现在各国都进入紧急戒备模式了吗?”
叶吻点头:“対。我让【茧】去处理这些事。【茧】是个出色的演说家,他最开始作为蝶岛研究人员,异能是微观操作和定向诱导细胞的变异。但每个S级执行官,都不可能只有一个异能。【茧】现在用的最多的异能应该是【煽动】吧。”
来到极点实验室前,叶吻本来是要带叶笙进去的。可是她在输入指纹的时候,有人给她穿了条信息过来。
叶吻一天24小时都戴着微小的耳麦。
她手指弯着,皱了下眉,随后偏头,対叶笙说:“哥哥,宁微尘现在要见你。”
极点实验室归宁家管控。
宁微尘不想他现在进去,估计有他的打算。
叶笙:“他现在在哪里。”
叶吻掌心飞出一只萤虫来,说:“我让它带你过去。”
在叶笙离开前,叶吻又喊住他了。“哥哥。”蝶岛话事人的表情,在风中,变幻不明。
叶吻开口说:“我这里有一份文件,是我叫【天枢】紧急整理的。记录了各个S级版主的异能,还有已知的S级、A级异能者的异能。”
“博士虽然没跟我说,但我大概猜到了你的异能。”
“我不知道你最后会选择旁观,还是插手。但我想,这些都是供你‘学习’的资料。”
叶笙也在风中回望她。在【幽灵死海】之前,他的能力或许是学习。学习如何使用异端的道具,然后模仿祂们,使出相应的能力。
……尽管有很多限制、诸多不便,但至少他还是个人。
可吞噬animus的异能后,走进起源之地为他选中的“命运”里。
他的能力还是“学习”吗?
与其说是学习、不如说是剥夺强取。
叶笙接过了那份资料,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这份资料是叶吻协助【天枢】和【预言家】整理的,连【蝴蝶】的异能都有收录。看久了,叶笙想,一百年,是真的让S级异端成长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几千页的资料,先从工会异能者开始,之后再是执行官,再是七大版主。
凯撒大帝:【摩擦力,阻碍运动趋势】
皇后:【鸢尾摄魂,血液传承】
J:【撕咬,吞噬,消化】
白日窃梦师:【窃梦,控梦】
傀儡:【52张扑克牌】
ranger:【徘徊者之鞭】
逆位审判:【女巫诅咒】
绝対清醒:【绝対清醒】
聆听:【五感剥夺】
凛冬:【筑水成冰,凛冬将至】
蚂蚁:【侵蚀,筑巢】
食尸人:【招尸,吹魂灯】
万物有灵:【无障碍与自然沟通】
波塞冬:【净化】
美杜莎之眼:【魔瞳】
护花人:【防御】
yw:【逻辑裁决之剑】
预言家:【因果,祸福,预言】
图灵:【检索追踪,查漏补缺,机械之躯】
茧:【细胞异变,煽动,视微】
天谕:【桃李满天下,教育家】
德墨忒尔:【植物生长,枯荣】
厨师:【一切动物的动物性,野性直觉】
无神论者:【空间樊笼,洗脑,读梦】
安德鲁:【望闻,治疗,安抚】
枷锁:【巨力,爆破,金属】
旅行家:【重启,千影分身】
狄更斯:【火,持续燃烧,熔岩】
牧羊人:【隐身,穿墙】
真田幸村:【刺杀,忍术】
第一版主,未知。
蝴蝶:【物质分解】
灾难:【毁灭之息】
ENIAC:【信息全知,数据篡改】
动植物保护协会长:【月球力量,潮汐与季节轮回】
传教士:【思潮传递,信徒指引】
故事大王:【故事附言,怪诞成真】
除此之外,灾厄年初,曾经出现过但又消失的异能,叶吻用灰色的字表示了。
比如秦博士的【力】,伯里斯的【审判】,还有宁知一的【灵魂交易】。
《灾厄之书》里并没有提及伯里斯和宁知一也有异能。但蝶岛的三位建岛者,最早发现灾厄真相,甚至两人都亲身下过起源之地,怎么可能是单纯的政客和商人。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零零散散的异能,有些叶笙接触过,有些没接触过。
【透视】,【粉黛】,【替换】,【隐匿】,【缸中之脑】,【速度】,【无限拉伸】。
名单上,只有第一版主,无论名字代号还是异能,现在都是未知。一片空白,引出人无限遐想。
不过,叶笙觉得其实她也没必要知道宁微尘的异能。
因为宁微尘并不在蝶岛和帝国的纷争里,他的敌人是【命运纺锤】。
最开始知道十大危险地,叶笙还以为第二的【人鱼湾】和第一的【旅岛】,会是最艰难、最险象环生的地方。没想到这两个地方,対他来说居然是最安全的。
一个是他爱人的家,一个是他曾经的家。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叶笙翻阅完后。
走在蝶岛的林海里,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极其诡异的气息。
叶笙一下子抬起眼来。
这种气息不是发生在他身边的,而是他的“眼”,帮他捕捉到了。
叶笙闭上眼睛。
灾厄爆发后,没有人的异能是单一、一成不变的。
高等级的异能者基本都进化了身体素质,比如视听,比如感知和反应。
故事大王身为S级版主,异能当然更为复杂,并非简单的一两句话可以概括。
祂不光是讲故事的人,祂还可以随意切换“故事里的人”视角。
G144列车,4号车厢。爱丽丝郁闷的抓着自己的小裙子,心中滴血,悔恨自己怎么就没藏好、让夏文石抓到了,啊啊啊啊气死她了!
爱丽丝只是一个E级异端,被叶笙附言后,勉强升到了D级。可是她还是啥也不会,她只会在鬼屋吓人,让她在鬼屋吓人不好吗!她可怜巴巴抓着自己的头发,欲哭无泪。她很小,所以她的视角也很窄。被摆在窗边,只能看到疾驰过旷野的轨道,和不断闪过的洁白群山。
就在爱丽丝想着怎么装死渡过这一路时。
他听到了一声冷淡清晰的嗓音。
“爱丽丝!”
爱丽丝:“!!!”爱丽丝激动地差点整个娃娃倒地。她一声喜极而泣的“爹地”还没喊出。
叶笙已经开口了:“借你的视角一用。”
爱丽丝:“???”
爱丽丝的眼睛是扣子做的。
叶笙借她的视角,看清了发生的一切。
大雪封山,这是一辆从淮城开往京城的高铁列车。
名称G144。
华国被【传教士】全境封锁。
图灵得到芯片后,根本无法移动。只能将芯片交给一群普通人,让他们瞒天过海,送达总局。
【任务名称:待春来】
【倒计时:9:00】
还剩9个小时。
华国的所有铁轨,在灾厄发生后都由非自然局总局插手重新修筑过一次,毕竟京城是非自然局总局所在地,重中之重。
所以这辆车、以及它的运行铁轨,都堪比A+级道具,坚不可摧。
目的地是京城春之钟。
地图上,沿着华国边境线,凭空拔地而起一道思想的高墙。
“【预言家】自身难保,叶吻现在又被困在蝶岛,没有【裁决之剑】,谁能破开我的这堵墙呢。”
传教士沙哑一笑。祂穿着一袭黑色长袍,佛陀面具诡异冰冷。
纸鸟停在祂的手背上。第六版主用苍老枯朽的手指,轻轻拂过祂的羽毛,颇有些洋洋得意。
这是祂第三次来华国了。第一次为了【夜哭古村】的“先祖”计划,第二次为了见证【故事大王】那场大火。结果两次都以失败告终。
祂在这片土壤上折戟过太多次,早就対这里深恶痛绝。
“唯有痛苦才能培养出最虔诚的信徒。”
传教士的恶意像是毒液在话语里流淌。
祂原来的计划是沿着华国的国境线,让思潮的瘟疫,逐渐向内部蚕食。
但是【蝴蝶】的突然来信,改变了祂的计划。
传音里,【蝴蝶】要祂断掉通往京城的所有铁路。
“为什么?”传教士。
京城是世界非自然局的总部,也是华国的首都,拥有最大的交通枢纽。这里的铁路四通八达,一环又一环呈放射性,辐射全国。
传教士当然不可能贸然去京城,【天枢】的本体就在那里,更别说还有一个【预言家】。
祂也不可能一下子断掉所有经行过京城的铁路。
这些铁路都在灾厄年初被改造过,集当时所有S级执行官之力。谁都不知道,为了対付异端,旧蝶岛有没有在铁轨之下藏一些杀伤力极大的爆发性道具。
传教士不会冒险,祂说,“ENIAC现在已经标记了所有异能者信息,华国境内,异能者的移动轨迹一览无余。怎么可能有执行官敢跨省到达京城?何况,我已经封锁了这里,没人进得来。”
【蝴蝶】冷淡道:“有人进来了。”
传教士掌心的纸鸟化为灰烬,簌簌从第六版主的指间消散。传教士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无神论者】。如果是【无神论者】在淮城,给祂的墙开了一个口,那就不奇怪了。
传教士恨得想杀人。“我迟早杀了这群恶心的S级执行官。”祂阴狠道:“没必要断掉京城的铁路,只需要断掉淮城的铁路就行了。淮城的铁路可比京城好断得很。”
【蝴蝶】说:“来不及了。距离图灵从神明禁区离开,已经过了15个小时,而且你就确定他们的线路是淮城直达京城。”
传教士幽幽:“这样吗。”从淮城出发,不断中转,确实有无数种方式到达京城,与其从源头去猜测,祂不如就守在京城的终点处,守株待兔。
经行京城的有九条铁路。
京淮线、京海线、京九线、京陆线、京益线、京柒线、京坞线,京远线,京思线。
除此之外,还有纵横环放的几十条高速公路。已经过了15个小时,有太多太多的可能。传教士决定先去断高速,同时,祂的指间出现一张青色的符纸来。
花香氤氲里,符纸上青莲纹路泛出神圣的金光。
传教士在华国的国境线上,将这张燃烧的符纸轻轻一吹,伪善地叹息一声。
马上,以京城为中心,周围的高铁,每一个站点,都会是人间地狱。
陆安在看高铁的时刻表。
还剩三个站,就到京城了。
【平安站】
【嘉开北】
【锦昌西】
【京城春之钟】
他这一路都在看窗外的雪色,偶尔听旁边两个人的聊天。
夏文石睡了一觉,腰酸背痛醒来,偏头问道:“学妹,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苏婉落:“刚过了桐港。下一站是平安站,还有五个小时就到京城了吧。”
夏文石一下子清醒了,难以置信说:“这么快?”
苏婉落:“嗯。”
夏文石一脸呆滞,像活在梦中。
这真的是S+级任务吗?!
苏婉落其实心里也在起疑。
不过她很快就被陆安吸引了过去。因为那个青年,正在偏头看他们。或许是因为看了一路的雪,让他的眼神温度也很低。不过陆安笑了下,这种感觉便烟消云散。他只穿了一件羊绒衫,病气缭绕,皮肤很白,乌黑的瞳仁里,笑意清澈。
“学妹,你在看什么?”夏文石跟着扭头,対上陆安的视线后,一下子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夏老板天性乐观,直接自来熟,朝陆安挥了挥手,说:“嗨,兄弟,你也是去京城的不?”
陆安点头:“嗯。你们好。”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清澈干净。
夏文石:“你一个人吗?”
陆安:“嗯。”
夏文石主动介绍:“我叫夏文石,这是我学妹,苏婉落,咱们要不要认识一下。路上无聊还可以聊聊天。”
“学长!”苏婉落拉都拉不住夏文石。
陆安因为身体缘故,很少接触陌生人。
但在蝶岛生活,在蝶岛长大,他什么能力都具备。陆安看出了苏婉落的警惕,笑着问道:“你们都是非自然局的人吗?”
夏文石一下子都懵了。
陆安朝他们点头,说:“我这次的目的地,是非自然局总局。我们确实可以认识一下。”
“校长,你怎么来了?”
洛兴言根本没想到,会在这空无一人的孤海上,再次见到天谕校长。
【启明游戏】热火朝天时,这片海域人来人往,弗丽嘉港承载了无数人的野心欲望。千万台屏幕实时直播,一秒无数弹幕。娱乐至死,热闹非凡。
可是之后,玛格丽特死去,芬撒里尔崩塌,话事人将此处化为囚牢,整片海域便只剩他一个活人。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洛兴言百无聊赖坐在小船上,守着监狱里那些野兽,一转头见到校长,不可谓不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