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甩了甩手臂,将拳头上的鲜血甩落在地上,踏着金色的台阶,一阶一阶不紧不慢的往上走。
直到他走上最后一个台阶都没有不怕死的凑上来找事。
那两个佛门子弟更不敢将自己一贯以来收受贿赂的坏毛病带到江流的面前,缩着脖子像一只鹌鹑一样的乖乖在前面带路。
门被打开。
金光从门内散落了出来。
两个佛门子弟乖乖的垂着头站在门的两边,不敢看,不敢问,仿佛自己是一个又聋又瞎的木头。
江流略过这两人,迈步走进大殿之中。
大殿很高很广。
柱子都像是撑天柱一样。
殿的顶上是星空,是白云,是变幻莫测的花鸟四季,根本看不到原来有的样子。
那云卷云舒,就好像真的有风在吹动一样。
大殿的两侧则是一排排的座位,无限延生到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去,压根无法一一数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个莲台多少个蒲团。
最上首有三个莲台,两边都空着,只有佛祖坐在最中间的莲台之上,肉身高大的像是法天象地。
祂头定上的血条虽不像当初见面的时候那样,只剩下丝血,却也没有比那好到哪里去。
可见祂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都没能修复自己身上的伤势。
“你来了。”
如来像是与什么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见面一样,语气温和,面带笑容。
江流坦然与他对视,嗤笑一声,压根不管佛祖伪装出来的亲和,直接就将所有的遮羞布全给扯掉:“别表现得好像我们多熟悉一样,这一路过来,真是多亏了佛门的‘照顾’。”
如来依旧没有变脸,带着无尽的包容,仿佛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本就是我座下二弟子,十世轮回也皆是我佛门子第,又怎么能说是不熟悉?”
“有些因果既定存在,就是抹不去的。”
他一挥手,关于江流的十世轮回的投影就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这十世,江流都是和尚。
第一世的他家里贫苦穷困,父母为了让他能够活下去,将他放在了山上寺庙的门口,被小破庙里的和尚收养。
那和尚于他有养育之恩。
只是江流却是个顽劣不堪的,根本不能静下心来学佛,于是长到成年的时候,就被和尚踹出门去周游列国,顺便静心。
那一世的他天不怕地不怕,于是成了流沙河妖怪的盘中餐口中食。
江流看着,半点儿代入感都没有,他压根不觉得画面中那个和他长得相似的人是他。
死亡也压根不能给他带来半点儿动摇恐惧。
之后的每一世皆是如此。
他长大,然后再被各种各样的原因督促着前往西天朝圣。
这九世的他也有出现过厉害的,只是落在沙流精的手中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最后的结局依旧是一个死。
九次,九种死法。
生吞活剥,细嚼慢咽,剥皮拆骨,那个沙流精简直快玩出了花样来。
每死一次,‘他’身上的桀骜就少上一分,直到第九世的时候,他已经无限趋近于释道玄,唇红齿白的少年张口闭口都是佛法。
第十世的时候,江流出生了,婴儿的他额头上出现了一枚饱满的红痣,圆润得像是沁血一般。
只有看着这个婴儿,江流才有一种,那是他的感觉。
佛祖把画面停在了此刻,指着他眉间的那一滴血痣说到:“你本是我座下亲传二弟子,该与前九世一样,哪怕无法静心,也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悟性,是天生的佛子。
可你被天道算计了。”
江流的大脑根本留不下任何的佛理,在佛法之上更是毫无悟性。
这并非是佛门的算计,而是天道留下的暗手,防止江流彻底成为佛门的人。
佛祖如来都没弄明白天道的暗手是什么时候准备,又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明明祂一层一层的打磨掉了他身上的顽劣杂质,第十世本该留下的是美玉一般的瑰宝,而不是完全不通佛法的顽石。
索性祂反应也快。
找不出原因便不找了。
所以祂飞快的在江流出生的时候补上了另一重算计,锁了江流的根骨,断了他修道的大周天,让江流就算不能学佛,也无法弃佛修道。
江流听完,只觉得搞笑:“别人也在算计我,所以你的算计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吗?”
江流平日里懒得动脑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是傻子,随便就可以被忽悠过去。
像佛祖这样的偷换概念根本动摇不了江流的心。
顶多是他的记仇小本本上多加一个仇杀名字,而不是用新出的天道顶替掉原本已经存在的仇杀名字。
反正本子上记的人多,也不用急,一个一个来。
谁叫如来拉的仇恨最稳。
他可没忘记如来从几辈子之前就在算计他,出生以后直接封死了他学佛学道的可能,取经路上又设置了种种困难,利用他前世宠物貂设置自爆程序,还拿密宝青莲搜过他的魂魄。
那种满腔愤怒不得不压下的憋屈,江流一直牢记在心。
拉关系不成,佛祖也不见半点儿神色变化,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开口问到:“你难道就不好奇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吗?”
江流暼了一眼他头顶没有动弹的血条,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你要是想说,我也不介意听一听。”
他没忘记当初如来只剩丝血的时候有多强大,现在的他依旧破不了如来的金身,倒不如耐心等待时机来临。
佛祖要想靠着语言动摇他的立场,江流也想靠着交谈拖延时间,两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佛祖笑了一声。
祂手指往空地上一指,一个普通的蒲团就出现在了江流的面前。
江流半点儿也不惧怕,直接就坐了上去,静等佛祖开口。
“你本为灭世而生。”
“天地初开,有人承担了开天创世的责任,自然也会有相应的负责毁灭这个世界的规则存在。”
“一旦这个世界走向了极端,无法挽救的时候,毁灭就会诞生。”
江流并不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
哪怕他从小被孤立的时候,也从没想过要直接毁灭世界。
听到佛祖这样说他的来历,他都觉得荒谬。
只是江流也没插嘴,继续听着佛祖开口。
只是这一次,祂却没有在说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是直指江流的本心,一字一句都踩在江流的死穴上。
“为灭世而生,却要为救世而死。
一旦走上这条道路,你将不再是人类,甚至会被你所拯救的人类憎恨,并最终迎来悲惨的死亡。
你心甘情愿吗?
一直以来斩妖除魔的你,已经成为了妖魔,已经是祂要铲除的一部分,如此,你也要履行你的责任吗?”
江流笑了:“我不是救世者,也从不以救世者自居,不过是杀人者江流而已。
杀人者,人亘杀之。
挥出拳头的那一刻,我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
“更何况,我会打上灵山也只是因为你算计了我,所以不爽而已。”
佛祖又道:“那孙悟空呢?”
“他本该是我座下斗战神佛,享佛坨果为,得证菩萨金身,而你却在灵山脚下支开了他。”
江流半点儿也没惊讶,他可不觉得自己在灵山脚下做的小动作能够瞒得住如来。
更何况,如来有没有派人去阻杀猪刚鬣,祂自己心里最清楚。
孙悟空能够被江流支走也不过是因为如来并不想同时面对两个背负天命的存在而已。
江流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他把孙悟空给支走了。
若非佛祖解惑,江流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背负着灭世的命运。
前脚出了个孙悟空,被压五指山下,后脚又出了个他,明显就是天道已经变更了天命对象的缘故。
孙悟空身上还剩下多少天命,已经是一个未知数。
若是把孙悟空留在这里,说不得还会害了孙悟空。
各种念头流转又被江流压了下去,他淡然的说到:“他或许会更愿意去当花果山的美猴王,而不是你座下的斗战胜佛。”
“倘若他知道自己被多压了几年是因为你的缘故,你说他是否还愿意听信你的话。”
“他会。”
因为不愿取经而耽误的时间要算也要算在佛门的头上。
江流对他们之前的友情非常的有自信。
毕竟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
顶多就是事后可能会被算总账而已。
拉拢和威胁都不起作用,如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既然说不动你,那就只能做过一场了。”
祂抬起手掌,江流四周的空间就被凝固了。
下一秒,黑洞出现,空间被搅成了碎片,凝固的感觉瞬间消失,被无尽的拉力吸引进了黑洞之中。
如来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儿法则被破的样子,抬手就是一掌拍了下去,巨大的手掌落下来,像拍苍蝇蚊子一样。
这一方的空间都被锁定了,巨大的手掌携带者毁天灭地的威能从天而降,根本不给人挣扎的余地。
“嘭——”
整个灵山都在摇晃,大殿之上,飞沙走石,地面龟裂出无数的纹路。
当那手挪开,却是干干净净的,根本没有出现被拍成肉酱的画面。
江流理了理衣袍,就站在祂留下的巴掌印旁边,看起来轻松极了。
如来:#
想祂万佛之祖,佛门的实际领袖人物,竟然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江流。
这实在是把如来的面子扔在地上踩。
祂出离的愤怒了,誓要把江流斩杀在此。
“嘭——”
“嘭——”
只是有时候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在愤怒的情况下爆种的,祂的手掌再大再遮天蔽日依旧没有任何的用处。
江流灵活的穿梭在祂的手掌落下的地面,闪避技能满点。
祂锁定得了空间,锁定不了不了江流,在祂的手掌落下的时候,黑洞就吞噬掉那些封锁,江流偏偏要在他拍下的瞬间闪身挪移出去,让祂拍来拍去拍个空,嘲讽直接拉满。
正待江流说点儿垃圾话的时候,佛祖头上的血条动了,本就不多的血条飞快的下跌。
“你做了什么!!”
“该死的天命者!”
江流却是笑了起来:“闪避了那么久,这一次该我出手了。”
江流握拳,弹射起步,用尽全力朝着那疯狂拍来的手掌冲击而去。
拳头与手掌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庞大的能量,朝着四面八方扫射过去,外围的罗汉菩萨们都被掀翻过去,压根没有人能够靠近这场打斗的中心。
此时的如来也顾不得灵山成了战斗的主场会造成多少的损失,祂感受着身体里飞快消失的能量,出掌越发的疯狂。
祂不想死。
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死。
哪怕是在与玉皇大帝争斗的时候,祂都没有这样重的危机感。
可是此时此刻,祂开始害怕,开始发疯。
江流在闪避的同时还不忘记给祂回一个嘴炮攻击,拉稳仇恨。
“不是我做了什么。”
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佛从来都瞧不起弱小的人类。
哪怕是打心理战的时候,佛祖也只提了江流本身和孙悟空,就连猪刚鬣都看不上眼。
可是,正是祂看不上眼的存在,导致了祂此刻的困局。
全知全能的佛祖明明只要垂眸看一看人间,就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祂偏偏不去看,那又怪得了谁呢?
“是人类啊。”
在如来血条开始消失的那一瞬间,江流就知道,灭佛计划成功了。
不止是大唐,还有他们一路走来遇见的各个国家,那些国王也都得了猪刚鬣和释道玄的通知,暗地里开始推翻佛寺,砸毁佛像,勒令佛门子弟还俗,或者学习新佛法。
也正是因为这个,释道玄和猪刚鬣才会再一次从大唐来到天竺,而不只是为了取一本通关文牒。
这一切都是在佛祖眼皮子底下完成的。
可祂却从没关注过一眼。
被点明以后,祂就开始暴跳如雷:“区区人类,竟敢如此!”
“你们瓜分了人类的气运,利用人类的信仰提升自己,把自己与人类捆绑在一起,自然也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江流还很诧异。
是神佛自己先捆绑人类的,难道他们不知道,有了需求就容易被制裁吗?
难道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强大,永远说一不二?
怎么就从来没有考虑过,万一哪天信仰崩塌反噬,祂们又该如何呢?
如来立刻就想要去杀了释道玄等人阻止灭佛之事,可江流也不是吃素的,他敢说给如来听,也正是因为他有这个自信可以留下被反噬的如来。
两人一拦一拆,如来气得闷哼一声,嘴角沁出一丝鲜血来,恨不得一巴掌将江流拍死在这里。
可是祂压根打不中江流。
“你可知道,你使用吞噬神通的次数越多,你就越发当不成人类?”
“那有什么关系?我自己的心里明白我是一个人类就够了。”
江流寸步不让。
他可不觉得长得像人就是人,长得像妖怪就是妖怪了,一个人之所以是人,是他的思想,他的行为,统一而成的形象。
否则,也不过是一个思想肮脏的禽兽罢了。
“你以为拦住我就够了吗?”如来冷静了些许,作为佛祖领袖,自然是有手下小弟可以差遣的。
而江流也早就防备着这一点了。
他们提前就联系好了明十三等人,又有孙悟空压阵,自然用不着惧怕佛祖派遣的人。
灭佛不单单只是江流一个人的事情,反抗压迫是所有被压迫的人万众一心的想法。
每倒下一座寺庙,佛祖身上的气息就弱上了一分,祂头顶的血条就减短一截。
而江流只需要拦住祂就行。
一个发狂的boss可不好対付,特别是这个boss祂还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越发的疯狂的时候,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威能。
江流左闪右挪,吞噬黑洞直接覆盖全身,以最小的消耗维持着最佳的状态,也没忘了继续嘴炮攻击:“当然只需要拦住你就够了,连你都出不了手,难道你觉得还有谁能够帮得了你吗?”
“毕竟,那可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任何一个没有摸到法则边缘的人都别想能够制裁得了孙悟空。
至少,如来手中并没有这种人物。
正如江流所说,拖住如来就够了。
他嘴里也没闲着,不断的刺激着如来的神经,一个一个的点出能够帮得了如来的名字:“燃灯古佛?”
“弥勒佛祖?”
“你不觉得你自己像一个笑话吗?”
明明是佛门的实际领导人,可整个佛门却是一分为三,过去佛未来佛都有自己的班底,并非如来一个可以命令整个灵山。
明明祂才是领导者,天道却早就准备好了下一位继承者。
这如何不逼疯如来?
现在江流专门提起这个,就是在如来的痛脚上反复蹦迪。
这个世界上,唯有真话最伤人心。
“该死的江流!”
刚刚冷静下来的佛祖再一次被激怒,祂怒吼着,出手越发的肆无忌惮。
“嘭——”
“嘭——”
“嘭——”
江流一边闪避,一边攻击,哪怕依旧破不了如来的金身,也恼得佛祖理智全无。
碎裂的砖石被如来一巴掌拍飞起来,各种尖锐的,钝角的石头悬浮在了空中,随后就像是一颗颗陨石一样,携带着巨大的威能朝着江流砸去。
雷音寺里的地面上铺的都是提神醒脑,聚气凝神的好材料,每一跟石条的重量都远比普通的石条要重得多,乃石之精华。
就算拿去炼器也是绝佳的材料。
自然就是因为它格外的坚固,难以损毁。
可是现在,这些石头全被如来打飞,一颗一颗,密密麻麻朝着江流砸来。
江流咬牙。
他心知如来这是不搞死他不甘心,这样大的控场,如来自己也消耗得厉害,可祂就是要这样做。
哪怕一万颗石头中只有一颗砸中江流,祂都觉得开心。
不得不说,祂成功了。
江流只好全力闪避。
左闪,右挪,跳跃,轻盈得像是光中飞舞的尘埃,轻飘飘的避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石头。
闪避不开就一拳轰碎砸来的石头。
只是这源源不断的石头实在太多了,一颗石头砸中了江流的左脚。
他听到咔嚓一声,疼痛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回馈给江流的大脑,但是他已经判断出自己的左腿断了。
要知道江流的身体早已经经过了千万次的雷劫淬炼,一般的神兵利器都破不开他的表皮,他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害了。
可是战场上根本没有时间让他调整休息。
江流拖着受伤的腿,闪避过擦身而来的石头,一掌拍在石头上,反作用力将他推出石头下砸的区域。
下一秒,佛祖手中的石头也都转了方向,再一次锁定了江流所在的区域,刚刚停下的攻击又一次全面覆盖过来。
江流略显狼狈,一路腾挪,鲜血也跟着洒落了一地,任在苦苦支撑着。
一切如江流所料。
孙悟空一个筋斗云就到了猪刚鬣的身边,只是猪刚鬣和释道玄还有迁安三人都好得很,别说需要救命了,看起来还不如一路急行过来的孙悟空狼狈。
他一眼扫过,就发现自己被骗了,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金箍棒,面上也没了着急的神色,把江流面无表情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看起来可怕极了:“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还算温和。
可是这种温和让猪刚鬣的头皮都要炸了。
那眼神扫过来的时候,猪刚鬣本能的缩了缩脖子,把锅全部都扔给江流背好:“这都是师傅吩咐的,他说我们扛不住接下来的打压,所以特意把你调动过来帮忙。”
猪刚鬣的声音刚大了两分,在孙悟空的注视下又变得小声起来,有些胆气不足的说到:“师傅也是不想让你白白送了性命,咱们不妨把所有的佛寺全都推翻,加快这个速度,反而才是帮了师傅的大忙。”
孙悟空道:“所以,你们全都知道,就把我一个蒙在鼓里?”
猪刚鬣不敢说话了。
释道玄开口道:“江流几次想和你商量,可你并不愿意听,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
孙悟空气得一棍子打在地上,打出一条沟壑来:“出此下策?我不愿意听?他江流有好好的跟我沟通吗?他若是不想着自己一个人去当英雄,我会不听他的调遣?”
“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一个人去面対佛祖会死!”
当然想过。
毕竟那可是佛祖。
他们都十分明白自己要做的是多么胆大包天的事情。
一旦某个环节出了差错,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更甚至,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就像是凤来等人一样。
为了自己心中的道义而殉身,这是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领路者都设想过的结局。
但是看着孙悟空这样暴怒生气的模样,他们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种沉默反而让孙悟空更加的生气,满腔的怒火燃烧着,恨不得把自作主张的江流逮住狠狠打一顿。
唯有迁安反问道:“可是你去又能做什么呢?除了一起死以外,只能加重他内心的愧疚。”
要不怎么说知子莫若父呢。
迁安虽不是江流的父亲,也是他如师如父的人,対于江流是再了解不过。
听说了孙悟空是江流硬逼着上的西天以后,他就明白江流恐怕已经把孙悟空的安危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因为一开始做这个决定的不是孙悟空而是江流,那么,他自然就要为这个决定负责。
假如在西天取经的途中,孙悟空丧失了性命。
江流只会把这个结果怪罪到自己的头上。
西天取经的队伍中,释道玄和猪刚鬣都是自己非要加入这个队伍,唯有孙悟空是江流硬逼着加入这个队伍的。
唯有孙悟空是不同的。
听完迁安的解释,孙悟空说到:“若非我自愿,他江流还想强逼我加入西天取经的队伍?他当我是什么三流货色吗?”
他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只是想要报答一下江流将他从五行山下放出来的恩情。
他也承认,自己与佛祖之前还有些差距,甚至因为他没有江流那样的天赋神通,这一点儿差距就足够他死一万次。
可是他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江流一个人去送死。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迁安说到:“现在你说这些也无用,不如先按照计划行事。”
理智回归以后,孙悟空承认迁安说的才是対的,仍有些不爽的他暼了一眼迁安的光头:“我们要做的可是推翻佛寺,你这个和尚竟还催我们快点儿按照计划行事?”
迁安心平气和的开口:“我虽是个和尚,也知道好赖是非,高僧释道玄发放下来的经文明显更加的能够约束世人与佛门子弟,自然应当如此。”
他半点儿不怕苦修。
毕竟这可是修炼闭口禅二十几年的人,他本身就是苦修派的代表,不贪财不好色,有吃有穿就没有别的奢求,整个人只求自我修行的圆满,而不在乎那些外在的东西。
他也看不惯一些和尚很久了。
如今能够整改整个佛门,也算得上是好事一桩。
他为何要阻拦?
更何况,“修佛也好,修道也好,最终都是修炼己身,既然已经知道过去的是错的,那么自然而然就该抛弃了错误的,选择正确的,否则不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道吗?”
対此,众人的佩服的。
因为旧有的佛门体系代表着大家的权利,金钱,名望。
而一旦被推翻,対于底层的小和尚来说其实影响并不大。
対于上层的长老住持们的影响可就大了去了。
很可能他们会就此跌落谷底,一辈子都别想再回到这样荣誉的高峰。
唯有迁安,把这一切都看得很轻。
他那一双眼睛透露出,他是真的,从心底里这样想的。
释道玄拜服:“长老大善。”
孙悟空也无话可说。
大唐的灭佛令是下达的最快的。
历史上本该慢慢谋划,直到唐武宗时期才下达的灭佛令,在唐皇手中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
也正是因为坐在皇位上的是唐皇,这个命令下达了以后才空前的快速。
没有人会想要去招惹一位开国实权皇帝,任谁也不敢去撩这位的虎须。
大唐国土之上,一座座寺庙被推翻,一尊尊石像被砸毁,那些凝聚其中宛如玉髓一样的东西被孙悟空眼疾手快的收集了起来。
他还抽空巡视了其他国家的进度,将灭佛之事稳稳推进,保证不给如来留下半点儿香火。
观音等菩萨直接杀了过来。
“来的正好!”
孙悟空提起金箍棒就迎了上去,半点儿不给这些菩萨罗汉们在人前现身的机会,逮住一个就一通乱打。
他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手中的金箍棒挥舞得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在信仰反噬的情况下,菩萨罗汉们压根就遭不住重击,孙悟空混战其中宛如砍瓜切菜一般,简直是一棒一个小朋友。
这边计划顺利进行,江流那边也得到了反馈。
如来金身都变得暗淡起来,信仰的反噬像斑驳的锈迹一团一团的出现在祂的金身之上。
祂头顶的血条已经见底,残得好像随便一击就能够收割下这个人头。
但是江流也知道这是错觉,烂船还有三斤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来能稳坐灵山第一把交椅这么多年,上能与玉皇大帝周旋,下能与过去佛未来佛斗争,绝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他越发的谨慎起来,黑洞布满了全身,糊了一层又一层。
“你们很好。”如来已经开始说反话,祂狞笑一声:“多少年没人能把我逼迫至此了。”
哪怕是玉皇大帝,都不能将他逼迫得这样狼狈,直接露出最本源的模样,但是江流等人做到了。
更甚至是祂最不放在眼中的凡人做到了此事。
祂怒极反笑,彻底的放开了控制,整个灵山在祂的威压之下动摇起来,那些建筑就像是雪遇到了太阳一样,无声无息的消融在了祂的威压之中。
若非江流提前刷了神通在身,那些建筑的下场只怕就是他的下场。
只是这样也依旧没好到哪里去,自从有了吞噬黑洞以后再没有感觉到撑的江流都隐约有一种撑到嗓子眼的感觉,四肢也传来一种炙热的仿佛要消融的错觉。
他明白,不能再等下去了。
江流直接冲了上去,用最原始的战斗方式,拳拳到肉的捏着拳头与佛祖打斗在一起。
如来的金身上被他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拳印。
如来的攻击也被他用吞噬黑洞尽数吞下。
対方狼狈不堪,他自己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撑爆,两只袖子彻底不见了踪影,露出青筋鼓起的肌肉,仿佛使用了膨胀剂一样,半点儿不复他平日里的修长身形,膨胀到三个手臂那么粗。
缠绕在他手臂上的筋脉也一鼓一鼓的,时不时就有红色的宛如岩浆一样的裂痕出现,又飞快的被修复消失。
很显然,属于人身能够支配的吞噬能量已经积累到了极致,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将容器撑爆的危险。
就在佛祖闪避开的瞬间,江流右手迅速变招,改拳为勾爪,一把抓住了缠绕在如来身上的恶果。
他冲着如来龇牙一笑,在如来的暴怒中猛然用力,就将这一把恶果链全都扯断。
光动手打又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呢?
更何况那些拳头落在佛祖的金身上也不痛不痒。
他自然不可能在这上面做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