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千代怜对那些愚人众说道，“我自己过去。”他不想被抓着走，那好像他真的是囚徒一样。
愚人众们没有因为千代怜的话停下来，他们只听令于散兵。
千代怜也看出来了，他心一横，捞起睡在屋檐下的小猫，抱在怀里起身越过愚人众去追散兵。
这个举动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几名都做好战斗的愚人众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到底是唱哪一出戏。
“阿散，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千代怜对要上车的散兵喊道。
散兵站在车门口停下脚步，他回头看了眼，给千代怜说话的时间。
见他愿意听自己说，千代怜松了口气，急忙说出他的想法，“我没有想逃走。”
这是千代怜必须首先明确的一点，不管散兵在潜意识里怎么看待他，他都要澄清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
千代怜清楚自己在某些方面是有天真的想法，但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扔下散兵离开。
当初在影响山，是散兵救下了，后来到了至冬，他们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同样也是散兵在照顾他。
那么反过来，千代怜自觉他也应该为散兵做点什么。
而他现在什么都没做，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从散兵的身边离开？
千代怜想不出来。
奈何这些话好像对在潜意识空间里的散兵没有用。
“怜，你不用为了逃脱惩罚，而编织谎言。”散兵冷笑一声，“还是说你不想回到他的身边？”
千代怜被散兵的问题问住，话里的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所以如果他撒谎，说自己不想回到倾奇者的身边，那就对上散兵前面的那句话，他是为了不被惩罚故意编织谎言。
可他说想回去，那又承认了自己确实是想离开。
这简直是走到了死胡同。
好在散兵对千代怜给出的答案不感兴趣，他坐上了有着愚人众标志的车。
千代怜看着车门被关上不禁变得茫然。
按照过去的情况，不该是他们坐同一辆车吗？
不用千代怜询问自己该怎么回去，距离他最近的愚人众便做出请的姿势，告知他可以坐后面的那辆车。
顺着那名愚人众的话，千代怜这才发现居然有两辆车。
忍不住搓了搓手里的猫，听着他发出不满的哈气声，千代怜在愚人众的监视下坐上另一辆车。
等待车门关上落锁，他才勉强理清楚为什么是这种情况。
极有可能在这个空间里，散兵认为他不愿意见到自己，这才导致他们分开坐两辆车。
散兵居然一直都这么想的吗？千代怜腹诽着，接着他苦笑两声，觉得有些棘手。
等回到那栋宅子里，他需要先让散兵相信自己，放下戒备，然后才能说出实情以及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不然很有可能会变成和刚从一样，散兵将他的话，当做他是为了不被惩罚，才用这种奇怪的事作为借口。
千代怜想到这里，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事。
所谓的惩罚到底是什么？
千代怜低头看着被他强行带走的黑身白爪的猫，陷入了沉思。
直到车子停下，千代怜都没想出来散兵所说的惩罚究竟会是什么样，其间他甚至还检查了一下身体，结果没有找到受伤的地方。
听着车外的门锁被打开的声响，最终他放弃思考。
灵活应对吧。千代怜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着，随后在车门打开后主动抱着猫走下车。
一出车厢他最先入目的是那栋颇为熟悉的宅院。
管家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等着他们。
“大人。”管家对散兵说道，“已经准备好了。”
“嗯。”散兵颇为敷衍地点点头。
那边千代怜心里开始打鼓，他当即要问一问管家准备好了什么，与他有关系吗。
但这句话终究没有来得及问出口，几名愚人众沉默地走过来。
千代怜自知最好不要引起冲突，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换成他会自己进屋子。
“你们不用靠近。”千代怜说着朝房内走去。
越是靠近那栋宅子，他越是忐忑。
不过还有值得庆幸的地方，愚人众们真的没有跟上来。
千代怜推测可能是散兵和他们特意交代过。
但这都是小事，千代怜没心思去多想。
抱着怀里乱动的猫，在管家的引导下，千代怜来到自己的房间。
“请您进去。”管家亲自为千代怜打开门。
千代怜先看了眼屋子里的陈设，他没有立刻进去，在叹了口气后向管家请求，“能不能帮我向阿散说一下，我有话要和他说。”
“我为您转达。”管家没有拒绝。
交代完的千代怜再没什么好说，沉下心走进房间里。
在他进到房间后，门被轻轻地关上，下一秒传来落锁的声响。
千代怜又发出一声叹息，但这也算是预料之中，因此他没太放在心上。
放下那只被他强行带回来的黑猫，千代怜重新在这间房里逛了一圈，还是和他的记忆里的一样。
这多少令千代怜涌现出几份怀念的情绪。
回到温暖的室内，千代怜没过一会觉得有点热了，这促使他脱下外面厚厚的冬装大衣。
在将大衣挂到衣架上时，他突然发现不对劲。
“我的神之眼……失效了？”千代怜不可置信的喃喃。
那枚有着稻妻外壳的雷系神之眼不再如印象中的那般散发紫色的光芒，中间那颗宝石十分暗淡。
不只是颜色上的变化，更重要的是元素力。
千代怜刚刚试图借助神之眼使用元素力，结果原本顺畅运行的元素力变得凝滞，就像是被封锁了一样。
又尝试了几次，依旧和第一次一样无法使用元素力，这让千代怜想到原剧情里的眼狩令，他不由想起几分钟前管家说的准备好，可能正是指这个。
通过某种特殊的技术，散兵封住了他的神之眼，让他无法使用元素力。
对此千代怜倒是也能理解。
说不定在这个潜意识空间的设定里，‘他’是通过神之眼的帮助离开了这座大宅。
千代怜不知道能说什么好，他握紧的神之眼，疲惫的躺倒在那张柔软的床上，放任自己稍微歇息几分钟。
可惜躺平放空没有多少用处。
刚过去两分钟，千代怜就从床上坐起来，他看向门口，黑身白爪的猫正在尝试着开门。
这一幕令他莫名的想笑。
“我们被关在一起了。”千代怜用带着笑意的语气说。
黑猫回头不悦地朝他哈气，似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千代怜对黑猫的敌意不是很在意，他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自顾自地继续对猫说话，“你说他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他为什么要相信你？”
与散兵一致的声音响起。
千代怜第一反应是散兵来了，可是很快他意识到这是猫在说话。
“你会说话？”千代怜眨眨眼。
“是又怎么样，大惊小怪。”黑猫发出不屑的冷哼。
这个态度再加上这个声音，很难不让千代怜想到散兵。
实际上在看到猫的时候，他就有这种预感。
千代怜这次真的笑了。
“你在笑什么。”黑猫很不说地问。
“我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千代怜笑眯眯地回答，不给黑猫问下去的机会，他又说道，“不做个自我介绍吗？”
黑猫对于千代怜的提议不屑一顾，“那是人类才会做的事。”换言之身为猫他不会做。
对此千代怜没有勉强，当务之急是和黑猫好好聊一聊，说不定突破口就在他的身上。
“那你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千代怜又抛出一个问题。
“这很重要？我愿意在哪里就在哪里。”黑猫理直气壮地说。
千代怜眯起眼，他能听得出黑猫话里的逃避，这使得他顺着问下去，“那你知道如何从这里出去吗？”
“哼，我怎么知道，要不是你主动跟着回来，也不会被关在这里。”黑猫说完不忘指责，“至于我，只是被你强行带过来。”
“那我向你道歉。”千代怜很有礼貌的说。
黑猫摇摇头，“不用，道歉如果有用，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悲剧。”
这话让千代怜不知道该怎么接，就在他思索之际，黑猫提醒，“他来了，我劝你躲一躲，你太弱了。”
“不用，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千代怜笃定道。
黑猫见千代怜冥顽不灵，当即自己跳上柜子，在高处发出嘲讽，“你居然如此相信他，真是可笑。”
“你又不了解他，为什么会要说我不该相信他。”故意挑起这个话题，千代怜想看看黑猫的反应。
“我不了解他，可我了解人类。”黑猫的语气变得烦躁，“人类是不可以相信的。”
“是吗？你有没有想过，他不是人类，我才是人类。”千代怜认真的反驳。
黑猫再度发出一声冷哼，随即不再说话。
反倒是千代怜还想和黑猫再说上几句，奈何在开口前他听见锁舌滑动发出轻响。
注意到门外的响动，千代怜把注意力从黑猫身上收回来。
随着门从外面缓缓打开，散兵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这次他没有戴着那顶华丽的斗笠。
“阿散。”千代怜主动打招呼。
“真没想到，你还想再见到我。”散兵淡淡地说道。
千代怜哽了一下，在这个潜意识空间里他到底是何种身份啊？
怎么这个发展那么地奇怪？
无声腹诽着，千代怜回复，“这说来话长。”他已经不是散兵潜意识里虚构出来的人。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对散兵试探性地讲出。
“阿散，这不是真实的世界，这是意识之海里虚构出来的空间。”千代怜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然后斩钉截铁地说，“真正的我不会离开你。”
“离开我不是更好吗？”散兵直白地问道。
千代怜拧起眉头，他强调，“我不那样认为，阿散，我知道你希望我留下来。”
“我也想留下来。”
这句话一出，千代怜看见散兵的垂下眼帘，仿佛他被说服了。
千代怜心里一喜，觉得这是个好的开始。
“那你的出现又有何种目的？”散兵突然冷冷地问。
对这句话，千代怜有些不解，他重复着反问，“我的出现？”
“既然此处不是真实世界，是意识之海创造出来的空间，那么怜，你又为何会来到这里？”散兵问得更详细。
千代怜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我想将你带出去。”
“我有出去的必要吗？”散兵笑了。
这句话让千代怜发现他忘记考虑最重要的那件事，散兵没有理由出去。
低下头，一时间千代怜想不出来该怎么说。
散兵见状关上门缓步走向床边，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千代怜，就像那时是在小巷口一样。
“怜，你既然说不会离开，那就留下吧。”
千代怜闻言抬起头，他看向散兵。
恍然间他明白散兵为何会在潜意识里认定他要离开。
因为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散兵成神。
散兵很清楚这一点……
“不，我不能留下。”千代怜坚定的说，“我不能留下，阿散，我……”
此话一出，散兵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欺身向前，按住千代怜的脖子，将他按在床上。
“你果然还是要离开。”
这声音里除了怒气还有浓浓的难过。
千代怜拼命想把他没讲出口的后半句说出来，奈何脖子上的那只手让他除了气音外，再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不会留下，他会带着散兵走，他们会回归现实。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散兵的意识被正机之神吞噬。
这就是他要说的话，可是千代怜发觉自己好像没有机会说了。
千代怜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是因为他脖子上的手，而是他能感觉到散兵的潜意识正在驱逐他。
不行，我不能走。千代怜暗中告诫自己，可他实在是无法反抗那股力量。
自身的意识逐渐被抽离，实在是支撑不住的千代怜闭上眼。
在柜子上的黑猫看出千代怜状态的不对，当即扑了过去，疯狂的想要扒开散兵的手。
可就在与黑猫接触的刹那，散兵如醒悟过来一样。
他最先看清的是静静躺在床上，失去呼吸的千代怜。
散兵的瞳孔收缩，他猛地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
这时候黑猫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然而散兵也无暇顾及，他木木地抬起自己的手，几秒后他想到什么，令他赶忙走到床边。
“怜。”散兵念出那个名字，连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里一丝颤抖。
躺在床上的千代怜没有任何回复，他躺在那里，如同睡着了一样。
属于过去的场景和眼前的一幕似乎重叠。
只是其中唯一的区别在于，这次是他动的手。
不对，上次也是。
散兵残酷地纠正自己，是他太弱小，才没有办法救下他，如果他能更强大的话，甚至他不曾存在的话，那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捂住自己的头，散兵又体会到崩溃的情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整个意识空间出现裂痕。
寒风扑面而来。
千代怜打了个哆嗦，在凛冽的冷风中他睁开眼睛。
“我又回来了？”千代怜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喃喃自语，他分明记得上一秒他还是被散兵的潜意识赶走。
所以他没有被赶走，现在又重新开始？
千代怜梳理当前的情况，顺便检查他的衣服和神之眼，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那件衣服没有错，神之眼也没有变得暗淡。
一切都昭示着千代怜获得了第二次机会。
相比于第一次，千代怜这次没有立刻动身，他望着徐徐落下的雪花，整理先前那次得到的信息。
首先在散兵潜意识的设定里，他是要从他的身边离开。
当前他的状态是逃跑到一半未遂。
千代怜确定好这点，继续又想下去，在回到大宅的必经之路上，那个小镇里有一只黑身白爪的猫，那十有八九和散兵有关系。
如此一来，在回到大宅前，他必须找到那一只猫。
最后散兵没有必要从意识之海里出去，对他而言被教令院制造的正机之神侵吞他的意识是预料之中，毕竟他的目标正是成神。
以何种姿态成神，对散兵来说不重要。
千代怜想到此处发现他貌似没有办法说服散兵。
对成神的执念贯穿了散兵的后半生，如今成功了他怎么会放弃？
就连千代怜自己都想不出散兵从意识之海里出去的理由。
实在是想不出该如何劝说散兵，千代怜只好安慰自己和散兵见面后再谈谈，说不定这次会有新的突破。
乐观的想着，这次千代怜按照上次的路线径直朝小镇走去。
中途他又经过那间林中小屋。
千代怜看了一眼，迟疑片刻后他主动走过去敲响了门。
“谁啊！”
洪亮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我想来问问路。”千代怜搬出想好的借口。
说完又稍稍等候片刻，门被从里面打开。
中年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你好。”千代怜礼貌地说，“您知道附近有没有近路去镇子上？”
“你先进来吧，等雪小点我借你一台雪橇过去吧。”中年男人闷闷地说，“你现在过去会在路上冻僵。”
千代怜得知中年男人愿意送他，想了想同意了。
单靠他走要花大概一个小时，但是有雪橇可能十几分钟就到了。
又一次来到这间温暖的下午，千代怜和上次一样坐到木桩制成的椅子上，中年男人则丢了两根木柴到炉子里，好让火烧的更旺一点。
他试着尝试睡会，看看能不能从梦里得到些许的启示和信息。
可与上次不同，这一次他没有产生困意。
实在是无法入睡，身体回暖后的千代怜开始觉得热了。
“要是热就把外套脱了。”中年男人适时提醒。
千代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只想着之前的事情，都忘了他其实可以把外套脱掉。
一边感叹自己太崇尚经验主义，千代怜一边脱下那件款式新颖的大衣。
“你的脖子。”中年男人对着换下外套的千代怜皱起眉头，“左边有个伤口。”
千代怜听到这话本能地摸了摸脖子，一阵刺痛立刻传来。
“那边有镜子。”中年男人用眼神示意镜子的位置。
千代怜坦然的起身，去看看受伤的地方是不是很严重。
有上一次的经历，他下意识的认为伤口是上次散兵留下的痕迹。
可当千代怜来到镜子前看到那个伤口究竟是什么时，他所有的推测统统被推翻了。
那不是伤口，而是一个吻痕。
千代怜知道自己不该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做出定论，可他真的很难不那么想。
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在微妙的痛感中，千代怜能想像出亲吻他的人是多么用力。
上一次他身上还没有痕迹啊？莫非是这次他的身份又变了？
千代怜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后悔脱下外衣。
可很快千代怜发现他身上不仅仅有这一处痕迹，比如在他的手腕上有未完全褪去的瘀痕，微微敞开的领口再拉开一点，就能看见两个牙印。
这实在是太超过千代怜的想象。
尽可能冷静的扣好扣子，千代怜回到火炉边。
中年男人见他这样也没多询问。
两人面对面坐着，直到雪变小，中年男人才说，“这几天有一位大人物正在到处找人。”
“嗯？”千代怜不解的看过去，找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几秒后他意识到，中年男人口中的大人物十有八九正是散兵。
千代怜一下子想起上次临走前中年男人对他说过的话，建议他最好走小路。
原来是因为他听闻散兵正在找人的事。
这个细节被联系起来后，千代怜发觉上次他真是自投罗网。
问题是除了回去找散兵以外，他还有其他的新选择吗？
想到这里，千代怜苦笑着对男人道谢，“我知道了，谢谢。”
“那你还去镇里吗？”中年男人又问。
“我有事要去，必须去一趟镇子里。”千代怜没有改变主意。
不管这次他和散兵是什么关系，他被潜意识的空间定位成什么身份，他都要回去。
他此行的目的是将散兵从意识之海中拉出。
在没做到之前，那他绝对不会独自离开。
千代怜把这当做和散兵的约定，他不会离开他，更不会放弃他。
隔着火炉的中年男人也看出千代怜的决心，他没多说无用的话，去准备雪橇了。
摸了摸口袋，千代怜这次找出更多的摩拉。
假设没有先前更加让他震惊的发现，他一定会对摩拉变多一事感到高兴。
千代怜自嘲地笑了两声，把一半的摩拉都放到桌子上，穿上衣服出门。
门外的中年男人已备好雪橇。
告知千代怜到镇子上哪里停雪橇后，中年男人目送他的身影消失。
有了雪橇的帮助，千代怜比上次更早的来到镇子。
进到镇子里后他没耽误，直接去找猫。
没有多耽误时间，这一次千代怜径直抱走熟睡的黑猫，然后去叫了辆车直奔那栋大宅。
车子上的风景飞速变换，再加上雪正好停下，所以仅仅用一会，他们便来到目的地。
千代怜用剩下的摩拉支付车费，随后大摇大摆的走进宅内。
正在扫雪的侍者看见他如同见了鬼。
“去找管家，我有事问他。”千代怜尽力忽略侍者的反应，说出他的要求。
侍者立刻扔下手里的扫帚，慌张地朝屋内跑去。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管家从屋内快步走出，因走得太急差点在雪地上滑倒。
“您，您回来了？”管家不可置信地问。
千代怜没想多解释，他点点头，随即对震惊的管家吩咐，“请你派人叫阿散过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我会马上通知大人，在大人到之前，您能否先去室内稍作休息？”管家虽仍在震撼之中，专业的素养却没有丢掉。
“好。”千代怜对这个提议没有意见。
实际上他觉得外面这么冷，他当然要去室内。
管家则忧心忡忡。
可惜千代怜没有看到管家的神情，他轻车熟路的走进宅子里，直奔会客厅。
在落座后，侍者们为千代怜端来一杯热茶。
千代怜恰好口渴，当即端起来杯子。
热茶缓解了口干舌燥，正当千代怜心满意足的要放下茶杯上，他的头不知为何发晕。
手里的杯子滑落在地摔成碎片。
千代怜终于意识到是自己大意了。
奈何为时已晚，眩晕之中他想扶着沙发站起来都做不到。
本该去找人去通知散兵的管家此时出现在千代怜的视野里，同样那也是他最后看到的画面。
等待千代怜彻底昏过去，管家示意侍者把他带去那个房间。
侍者们没有言语，机械的夹起千代怜，把他带到地下室。
那是专门处理过的房间。
管家也一同随行，指挥着侍者将千代怜放到地下室的床上，然后他取出镣铐。
锁扣合拢，手脚被铐住的千代怜失去了行动能力，如一件礼物一样躺在床上。
做完这一切，管家才和侍者们退出地下室。
临走前他们不忘关上门。
就在关门的刹那，一道小小的黑影窜入地下室。

昏暗朦胧的世界中，千代怜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面前。
拼命都想要睁开眼看清楚那是什么，终于在一阵如溺水般的感觉中，千代怜猛地睁开眼睛。
紫色的机体正自上而下地俯视他。
千代怜抬起头，他看着那台机体，脑海中浮现出散兵。
那时候也是这样，散兵站在巷子口这样看着他。
忽然间，千代怜感觉有点头疼。
无法言说的痛苦情绪浸染他的内心，将他拉入情感的漩涡中。
千代怜咬咬牙，他没有被痛苦击倒，反而品味着这份情绪，试图找到它的来源。
这确实有几分效果，不一会千代怜的眼前闪过无数的画面。
细细的看过去，千代怜认出那是他在第一次来到散兵的潜意识空间里，在林中小屋做梦时看过的画面，那里面包含有他和散兵的过去以及……某些未来？
千代怜抓住这个关键词，此时他终于意识到那些画面是什么意思。
那是他会在潜意识世界里经历的事情。
每个他在潜意识空间里会经历的事早就定好，他要找到的正是打破既定剧本的方法。
可是散兵真的想要那样做吗？
千代怜诞生出一个疑问，他虽早就料到散兵会比倾奇者表现的更加极端，但也不至于做到那种地步吧。
站在被教令院制造的正机之神面前，千代怜看着那些画面里的自己，思考着那个问题。
在那些展现出来的画面中，他永远是被关住。
那些关押他的地方有普通的卧室，不见天日的房间，还有些比较奇怪，比如华丽的笼子。
而他也对散兵充满敌意，总是要逃走。
可是千代怜不觉得自己是这样，他肯定会想逃走，但他不会用这种刺激散兵的方式。
他知道所谓的‘原剧情’，这代表他知道‘未来’的发展。
也正因知晓未来的走向，千代怜才拼命的想要改变，避免悲剧的发生。
在这个前提下，他不会用单纯地逃走，这种方式来让散兵陷入疯狂。
那样做既是折磨自己，也是在折磨散兵。
千代怜想到这里，眼睛不禁透过那些画面落地后方的正机之神上。
盯着那尊人造的神明，千代怜突然间想到一个问题，或许他这两次所在的潜意识空间，不只是散兵的潜意识，还包含了一部分正机之神的意识。
不由得，他回忆起倾奇者身边遇见的事。
那时倾奇者分明提出要离开，结果却没有奏效，直到婚礼办完，战胜了潜意识里的恐惧，他们才真正出去。
散兵的情况或许和倾奇者一样。
属于正机之神的那部分意识，也在意识之海里干扰着他们。
不过区别于倾奇者不愿意接受正机之神意识的干涉，本就想成为神明的散兵就没有那么抵触。
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还有那只猫，大概率也是和正机之神的干涉有关系。
千代怜直视着正机之神，下一秒它的面罩打开，一个闭着眼睛的人影显露出来。
仅仅是一眼，千代怜便认出那个人影是谁。
他是散兵。
千代怜当即叫醒散兵，可他还没开口周围的场景与正机之神便如烟雾般散去。
眼看正机之神消失，千代怜当即想伸出手，可是他发现自己的手被绑住了。
不舒服的感觉使得千代怜皱起眉头。
又过了一会，他发现那不是他的错觉，他的手的确不能动弹。
千代怜马上慌了，也是在慌乱中，他感觉自己又睁开眼。
“阿散？”千代怜看到眼前的人影，他背光看着自己，就像是正机之神一样。
“你醒了。”散兵平淡的回应，好像他对千代怜当前的处境完全不在乎。
千代怜眨眨眼，柔软的布料擦着他的脸。
昏过去之前的记忆从大脑深处飘出，这下千代怜终于明白怎么了，那杯茶水有问题。
“管家告知我，你有话要和我说。”散兵见千代怜沉默不语，主动问道。
千代怜跑远的神思被抽回，他颇为艰难地回答，“是的，阿散，你能先把我放开吗？”
谁料这个简单的问题得到是散兵的反问，“你很在意吗？”
愣了几秒，千代怜在短暂的思考后决定先不那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