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黎澈嘴巴没把，什么都敢说，阎琛还是在脑子里随便想象了一下，当时眼神就发飘了。
黎澈看着他的微表情，憋着笑打趣：“怎么，想跟我交易？”
阎琛定定神，木着脸道：“我渴了。”
“好嘞！这就去给您倒水。”黎澈干脆地应下，起身去厨房。
阎琛：“我不想喝水。”
黎澈走到半路停下来，转头看他：“咖啡，茶还有汽水，随便点。”
阎琛看向茶几上的果篮：“我要吃橘子。”
黎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抬起大长腿从沙发背面一脚迈到前面，拿起橘子放到远离阎琛的角落：“不行。”
阎琛悠悠地看着他：“不是说好干什么都行？”
黎澈一脸认真：“这是最后一个。”
阎琛收起存储器起身就走：“我带回去研究。”
“等等！”黎澈叫住他，做了半天思想工作，心一横道，“只能分给你半个，不能更多。”
阎琛：“……”
好歹有一半，阎琛慢悠悠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等黎澈剥好橘子投喂，手腕一转，几十面虚拟屏层层叠叠地显现出来。
“吃香蕉不行吗？”黎澈剥着橘子皮，很不甘心地问。
阎琛：“又不是你的香蕉。”
黎澈从中间掰开，一脸肉疼地递过去：“不是我的就不能吃了？”
阎琛接过来，塞了一瓣到嘴里：“来历不明的不要。”
见他吃得很开心，黎澈不咸不淡地问：“抢过来的特别好吃？”
阎琛面色从容：“还行吧。”
竟然不否认，黎澈：“……”
完全没长大，比以前还幼稚。
耳边传来66加分的提示，黎澈曲着腿在扶手上坐下，吃着橘子对屏幕抬抬下巴：“有没有涉及到核心技术？”
“目前看下来的这些还没涉及到芯片技术。”阎琛快速浏览下来，随手将一些地方圈出来，“这是探索号D-919的传感器，刚研发出来半年，目前应该是A级机密，校级以上才能查阅。”
黎澈打开终端，将这一段拍摄留存：“所有校级都能看，还是部分？”
阎琛：“武官都可以，文官这块不太清楚，之后我问问爷爷，他对权限分配这块更了解。”
午休时间有限，等丁泽一觉睡醒出来，两人才回过神。
黎澈一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上课的点了：“这么快。”
感觉才没讨论几分钟，怎么就一个小时过去了？
阎琛收了存储器：“先去上课吧。”
黎澈抱手倚在卧室门旁，看着他从自己这边的阳台翻墙回去。
丁泽打着哈欠走过去：“澈哥，你不舍得琛哥走啊？”
“……”黎澈偏过头，眼神凉飕飕地看着他，“我看起来有一点不舍的样子？”
“有啊。”丁泽顶着无辜迷茫的眼神说，“从头到脚都写了不舍。”
黎澈：“…………”
在两人研究刑天数据时，庄南用实名在军校论坛发布了一则申明道歉贴。
帖子开头用了五百多字花式道歉，到第三段才开始解释网上疯狂传播照片和视频。
【照片里的那些不是我，视频里的确实是，但并非网上说的那么不堪，这个omega是我喜欢的人，我们在很认真的交往，考虑到omega的隐私，我不便透露太多，目前我的家人已经帮我联系律师，准备起诉造谣者，最后还是说声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虽然帝国法律规定十八岁成年，但早恋的人一抓一大把。
乱搞关系和互相喜欢而发生的关系，这区别可就太大了。
前者是人品道德问题，后者就只是早恋被抓包，反而是偷拍视频发布出来的人更加用心险恶。
帖子发出不久就被顶了上万楼，学生们匿了ID讨论得异常激烈。
“相信庄南，认识他两年了，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造谣的人太无耻了！还把没打码的视频发网上，告死他！”
“可是照片里的人体型很像哎，真的不是吗？”
“既然不是你偷拍的，那为什么你会看镜头？”
“贵族圈都是这么玩的，装什么正经人？”
“这在贵圈算常态吧？你只是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人敢爆出来。”
庄南坐在学生会办公室，沉着脸刷着帖子下的评论，顺势给自己请了个假，脑子里反复琢磨着最近发生的事。
视频发到群里已经过去两年，在这个时间点爆出来一定有原因。
最近有过争执的只有徐彬、方宇和沈煦，阎琛勉强算一个。
这几个人里，最有可能拿到视频的人是阎琛，哪怕是王族分家出身，也压贵族一头，在圈子里相当有话语权。
如果阎琛想要找他麻烦，只要开个口，那些要巴结王族的混蛋就会把手里的东西双手奉上。
但是阎琛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他和阎琛之间唯一的利益纠葛只有沈煦，但对方并不喜欢沈煦，长久以来只是沈煦在单方面的追求。
那天晚上在训练室偶遇阎琛，对方的态度难得一见的友善。
庄南微微眯眼，沈煦自爆的可能性也很低，就算想用这个拿捏他，风险也很大，搞不好就是鱼死网破。
剩下只有徐彬和方宇。
终端震动，他回过神，随手划开，是好友发过来的。
【网上有人跳出来捶你，热度又冲上去了！】
庄南心口一跳，急忙打开某个社交平台，热搜上挂着词条——环宇太子爷乱交。
词条下第一条是纯文字动态，用第一人称说自己是被他玩过的omega，用近千字阐述被玩弄的过程，直接打脸他中午发的申明。
庄南点开这人的主页，明显的小号，关键是就算看完这一千字他也记不起来是谁，玩过那么多人谁记得这么清楚？！
不多久，家里的视讯就发过来了，庄南烦躁地扯着头发，片刻后忽然冷静下来，再次抬起的双眸透着狠厉。
下午训练结束，黎澈收到红豆发过来的信息。
红豆：【已和校方沟通，给了山地训练馆今晚的临时权限，人员已就位。】
黎澈：【晚上7点过去，密切盯着毒蜂的动作。】
红豆：【收到。】
四人一起吃了晚饭回到宿舍，黎澈一路无话，走到302开门进去。
阎琛多看了他一眼，见白杨开了门，随即跟了进去。
“琛哥，你吃瓜了吗？”白杨兴奋道。
阎琛随手关门：“什么瓜？”
“庄南啊！”白杨放大屏幕给阎琛看，“昨天视频爆出来后，已经有十二个账号出来捶他了！玩得真够开的啊。”
阎琛淡淡扫了一眼：“这才到哪。”
白杨：“……！！！”
白杨：“哥，你是不是知道很多内幕？”
下午是模拟机甲训练课，坐在操作舱里没流什么汗，阎琛转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去客厅，打开存储器切换到隐私模式，继续查数据：“圈子里差不多都是这种人。”
白杨惊呼了一声，跑过去蹲在沙发旁，双眼亮晶晶的：“都玩这么嗨吗？那哥你——嘿嘿嘿”
白杨的老爹是高官，虽说在帝都星也吃得挺开，但并不属于贵族那个圈子，白杨除了抱阎琛大腿外，平时也不混那个圈。
阎琛喝了半杯水放到茶几上，边看数据边说：“不交际的家族容易被孤立，为了利益大多数人都会随波逐流，只有极少数家族家风严谨。”
白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哪些家族家风严谨啊？以后有机会可以结交一下。”
阎琛不紧不慢道：“我知道的只有黎家。”
“黎家？”白杨还认真想了想，忽然反应过来，“那不就是澈哥吗？”
隔壁，黎澈先去阳台给一架子的仙人掌浇水，余光注意到饭盒已经推过中线放到了他这边，想起阎琛早上点的菜。
【明天要加一根油条，多放点葱花。】
黎澈哼哼，有得吃就不错了，还蹬鼻子上脸。
浇完水，他随手拿过饭盒准备回房间，感觉分量不太对，狐疑地打开盖子：“这么沉，那小子没吃？”
盖子打开后，黎澈微微一愣。
餐盒已经清洗干净，里面放了两个大橘子，上面还有一张纸条。
【吃完了，还要。】
黎澈：“……”
熊崽子，为了一块鸡蛋饼撒娇？就这么想吃？
黎澈轻哼，撸起袖子就往厨房冲：“油条而已，能难得倒你大爷？”
丁泽正着零食坐在吧台前吃庄南的瓜。
作为黑海调查官，了解当下最热门的事件是必做的日常工作。
见黎澈在岛台前倒腾面粉，丁泽嚼着黄瓜干问：“澈哥，你们贵族圈真有那么乱吗？”
黎澈扫了眼面前打开的食谱，用厨房秤称面粉：“哪个圈不乱？”
丁泽小声嘀咕：“看着都人模人样的，私底下玩这么脏，这沈煦我一开始以为只是花心了点，没想到……”
沈煦像小狗似的，那双湿漉漉的杏仁眼看起来又纯又可爱，谁能想到十五六岁就能跟庄南在床上熟练调情，关键是还能装作很清纯的模样勾搭琛哥，简直震碎三观。
“他的伪装水平太低了，也就能骗骗一些傻小子。”黎澈称好面粉后，转身去接水。
丁泽顺口问：“那谁的高？”
当然是十年后的沈煦，半个圈子都是他的情人，不愧是沈家教出来的。
心里这么想，黎澈嘴上却说：“沈煦有个omega堂哥是名媛，他差不多是在复刻他堂哥的路子。”
丁泽听得直呼牛批：“那琛哥呢？琛哥也跟他们一起玩？”
阎琛是王族分家的，平时肯定少不了要被家长拉出去交际，圈子里又都是那种人，一来二去很容易被拉下水。
黎澈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话：“就他那样谁能拉得下水？”
丁泽：“怎么说？”
黎澈：“只要他看不上的人，连句话都懒得说，也不给碰，从小就这样。”
丁泽啃着黄瓜干琢磨，好像确实是这样。
开学这么久，对琛哥表示出好感的omega都数不清了，也没见谁能让琛哥多看一眼。
想到这里，丁泽看看那边粗鲁揉面的黎澈。
琛哥最在意的好像只有澈哥。
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说关系好吧，天天又是怼又是打架，说关系不好吧又比谁都了解对方。
澈哥受伤后都是琛哥给包扎上药，澈哥还为了琛哥下厨，现在又开始揉面了，看得他都害怕。
黎澈看看水不太够，中途又加了几次，可一加又加多了，看看沾满手的面糊，想着要不要重新买点面粉。
“算了，反正不是我吃。”黎澈胡乱搅匀，盖上保鲜膜放那备用。
洗干净手，黎澈给阎琛发了条信息，示意丁泽跟着阎琛先出门，他过几分钟再走，避免路上太醒目被盯上。
山地训练馆是属于高危场馆，夜间不对学生开放。
到那附近，阎琛不时在各个角落里看到一些散步的工作人员，想来应该都是蹲点的黑海成员。
两人抄小路避开人群到山地训练馆的侧门，不多久黎澈也从另一条路过来。
场馆内只有走廊里亮着照明的灯，从这里看向山间黑漆漆一片，不可名状的诡异给整个空间平添了几分压抑和紧迫感。
带着仿生面具的红豆从走廊一侧过来，打开手里的存储器，几个虚拟屏弹到空中：“这是我问校方要的那条问题绳索的照片。”
几张照片从不同的角度拍下了安全绳和卡扣的细节，这是当时检查绳索的安全员拍下留档的。
从照片里看，安全扣的形态正常，几乎没有磨损，和安全绳的连接处也没有出现任何断裂的情况。
这种状态下出现安全扣意外打开，只可能是安全扣没扣到位，导致中途受力脱落。
“你还记得当时出问题的绳索是哪个区的？”黎澈问阎琛。
阎琛回想当时林恒出事时的情况：“L区。”
黎澈沿着走廊往前：“先去那边看看。”
到L区，用红豆的临时权限打开收纳安全绳的房间，这里的绳索密密麻麻，得有数百根。
照片里有安全绳的编码，几人根据编码分头找。
“找到了。”十分钟后，丁泽举手示意他们过来。
“是这条吧？”丁泽把手里的安全绳递给黎澈。
对比照片，编号完全一致。
黎澈熟练地调试安全扣，检查各零部件和连接处全部正常：“确实是好的，没有问题。”
红豆：“那看来真的是意外。”
阎琛接过安全扣放在手心翻看。
那天王奇的调查结果也是组件完好，操作不当。
一般在安全员系上安全扣后会由教官再检查一遍，不过人不是机器，偶尔难免疏忽，可这事还是让阎琛有些在意。
总觉得忽略了什么细节。
翻看安全扣内侧时，阎琛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弯腰拿起另一个安全扣对比：“有问题，这是备用的。”
闻言，黎澈凑近去看：“安全扣上也有编号？我怎么记得以前用的没有？”
“以前？”丁泽奇怪地看向他，“哥，你以前就来这个训练馆训练过吗？”
说漏嘴，黎澈强行解释：“以前来体验过一次。”
丁泽：“……”
“若是设备检查出问题，会临时用备用的顶上，等做了新的再把备用的换下来，你当时用的可能也是备用的。”
阎琛若有所思，“每次更换配件都会登记，查一下那天上课前有没有换过这把安全扣就知道了。”
黎澈：“那要是他们当天在系统内补录了呢？”
“换下来的配件会放在设备房，去看看。”说着，阎琛先走了出去。
四人分了两波，红豆去控制中心查更换设备的日志记录，阎琛三人去设备房找换下来的安全扣。
房门打开，上百平的空间内放置了八个架子，上面满满当当全是安全扣。
丁泽：“这要找到什么时候？！万一他们拿走了呢？！”
黎澈走到一排架子前：“要是找不到，那不就说明确实有问题？”
在三人分头找安全扣时，星网和军校论坛上已经被炸开了锅。
一个坐拥上亿粉丝的狗仔忽然发视频爆料，称庄南这事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还要爆出omega的身份。
“和庄南翻滚的omega背景强大，喜欢诱骗清纯老实的alpha，等玩腻后就一脚踹开，已经是惯犯了，庄南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是最后一个，只不过他比较惨，被爆出视频发到了网上。
“明天早上10点，咱们不见不散。”
这一爆料直接把受害者和施害者的关系对调了，庄南成了被骗身骗心的老实人，omega成了留恋花丛的负心汉。
热刺下言论激烈——
“他们不都才十六七岁吗？现在的孩子情感生活这么丰富？”
“说真的，从omega那方面的反应来看，确实是老手。”
“要是真的，庄南太惨了，这么小就被骗，视频还被发出来，想想都窒息！”
“继续蹲，感觉还有翻转的余地。”
“我就想知道，这个omega现在有没有在看网上的新闻，睡得着吗？”
“涉事omega也出来说句话吧！离明天10点也不远了。”
宿舍卧室内，沈煦看着这条动态，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这一定是庄家搞的，为了保住庄南就把所有脏水泼他身上！
沈煦又气又害怕，抖着手翻找父亲的终端号。
如果真的被爆出名字，那他就算玩完了！
视讯过了许久才接通，沈煦红着眼眶急忙道：“父亲，我——”
“我正要找你。”沈林背着手站在书房落地窗前，微微拧起的眉头显得有些严厉，“庄家小子的丑闻你知道了吧？最近离他远点，万一牵连到你，沈家丢不起那个脸。”
沈煦一顿，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如果告诉父亲，视频里那个omega就是他的话——
但只是想象一下，沈煦就害怕得全身发抖。
挂断视讯，沈煦坐立不安地来回走动，片刻后给庄南发了一条信息，急急忙忙跑出了宿舍。
室友正好从训练室出来，看到这一幕心头的疑问更大了。
从庄南的事爆出来后沈煦就不太对劲，常常走神，吃饭发呆，晚上回来就关在卧室里。
难道视频里的omega真的是他？
山地训练馆，阎琛三人找了快一个小时，终于找到了那个带编码的安全扣。
阎琛翻看了两下很快找到了问题：“螺丝没了，半截掉在里面。”
林恒在石壁上打滑后，全部重量落到了安全扣上，松动螺丝直接被下坠的力给拦腰截断，造成安全扣松动断裂。
黎澈划开终端，查看红豆发过来的信息：“这把安全扣的更换信息确实是当天补录的。”
“找人跟着吧。”阎琛拍下安全扣的照片放回原处，“接触过这把安全扣的都有问题。”
“嗯。”黎澈拨了红豆的频段，让那边从系统内调出场馆当天的监控，先把人员锁定下来。
黎澈让丁泽去帮红豆的忙，自己和阎琛先出了训练馆。
初冬的夜里寒风阵阵，黎澈被吹得透心凉，将外套的拉链拉到顶：“冷死了。”
“让你不舍得穿衣服。”阎琛嘴上这么说，走到黎澈的另一边，替他挡住风口。
黎澈揣着上衣口袋，上下打量他：“你穿的也不多啊。”
阎琛带着他往自己过来的那条路走，淡淡道：“年轻人火气大，不怕冷。”
黎澈：“内涵谁呢？”
阎琛：“实话实说，你用得着对号入座？”
黎澈：“……”
冬天的夜里没有蝉鸣没有鸟叫，只有呼呼的风声，冰凉刺骨中夹带着花草的清新，抬头就能看到一大一小两颗卫星，还有漫天星辰。
这附近已经被黑海清场，两人都不急着回去，越走越慢，最后变成了散步。
阎琛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一张清冷的俊脸几乎能和寒风融为一体，可这双灰蓝色的眼睛下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以前执行完任务，你也是这样独来独往？”阎琛低声问。
黎澈不在意地反问：“不然呢？还能找谁陪我？”
阎琛双眸半阖，看着走廊前方的路面：“没想过找个人陪吗？”
黎澈看了他一眼：“为什么非要找人陪？”
阎琛沉默了片刻，低低地笑了一声：“你确实不是容易感到孤独的那类人。”
走到台阶前，黎澈停下来看着他：“讽刺谁呢？你不也是没找到对象？”
阎琛：“……”
见他表情微妙，黎澈刚准备再说两句，耳边忽然听到轻微的动静，似乎是争吵声，声音听着怪耳熟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悄悄从台阶下去，绕过大半个中庭往那个方向移动。
周围太过安静，导致争执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哪怕当事人已经尽力压着音量，依然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看到花园角落里的人影，黎澈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人是沈煦，另一个从声音听应该是庄南。
又是这个姓沈的。
两人隐在树干和花丛后，屏息偷听那边的对话。
庄南：“你别闹了，那不是我家爆的。”
沈煦：“我不管是不是你家搞的，天亮前你必须替我摆平！”
庄南：“我怎么摆平？！”
沈煦：“你摆不平，那就鱼死网破！你能找人爆料我不能？！”
两人言辞激烈，呼吸粗重。
庄南停顿了片刻，声音变软：“阿煦，你别这么想——”
沈煦：“不是我怎么想，事实摆在眼前！要是敢爆出我的名字，我唔——！”
声音戛然而止，黎澈疑惑地朝那边看。
卫星的光线很昏暗，但他还是看清楚了。
那两人竟然一言不合亲到一起去了，简直辣眼睛。
黎澈暗道一声扫兴，准备暗示阎琛走人，刚一转头却看到阎琛定定地看着他。
视线隔空交汇，丝丝缕缕地牵扯不清，连周围的空气流速都变得缓慢。
黎澈垂在身侧的指尖一跳，声音有点紧：“你看着我干嘛？”
阎琛：“我不看你看谁？”
这是什么话？黎澈正要反驳，就听阎琛淡淡地补充来一句：“我看沈煦你又不高兴。”
黎澈：“……”

“我看沈煦你又不高兴。”
这话乍一听好像很有道理, 黎澈却越品越古怪，压着声音反问：“我干嘛不高兴？”
阎琛：“你不会吗？”
黎澈没接他的话茬：“别给我装无辜，自己不乐意看还把锅甩给我。”
刺耳的喘息声被寒风带着钻进耳朵，阎琛往那边淡淡地扫了一眼, 看样子是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
两人正准备离开, 忽然听到砰得一声闷响，传来庄南的抽气声。
“嘶——你他妈敢咬我？！”庄南气急败坏地扶着身后的树干站稳, 一抹嘴角, 手指上全是血。
“别给我玩这套！”沈煦吐出一口唾沫, 满嘴的血腥味，恶狠狠地瞪向庄南，“我就要你一句话，明天早上的爆料能不能解决？”
怕争吵引起路人注意, 庄南警惕地扫视四周，烦躁地叹了口气：“阿煦，我说过了那不是我弄的, 我怎么解决？”
“所以你打定主意不管是吧？”说着, 沈煦冷笑了一声，向来娇软的声音变得冷硬，“也是啊，用我引开注意力, 还能给你洗白，你巴不得他们早点爆，怎么会阻止？！”
庄南走过去搭着沈煦的肩膀，郑重道：“这件事里我们都是受害者, 为什么要起内讧？难道不该一起对付爆出视频的人？”
沈煦抬头看着他，眼眶发红：“受害者？这视频是谁拍的你心知肚明, 庄南，我没想到你这么无耻！”
“呵，我无耻？”庄南擒着轻蔑的笑意俯视他，“你勾搭方宇又勾搭阎琛，当我是瞎子？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
沈煦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眼底的温度消失殆尽：“我不跟你扯那么多，把明早的事摆平了，其他事情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否则——”
“否则？你想怎么样？”庄南的神色也冷淡下来，“就算爆我，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再说你手里有证据吗？”
从小到大，他都是圈子里受追捧的那个，谁不是上赶着来巴结？沈煦敢威胁他？！
沈煦拍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唇角微微扬起，声音放轻：“我知道你的秘密。”
庄南瞳孔一缩，脸色骤变，他背着光，双眼被阴影挡住，让人看不清那眼底涌动的情绪。
不远处，躲在树后的阎琛和黎澈对视了一眼，透过花丛的间隙观察那边的情况。
卫星的光线很暗，加上庄南和沈煦又挑了个有树荫遮挡的角落，视野更加不清晰了。
“庄南的脸部表情僵硬，眼尾不停地抽动，看来这个秘密有点东西。”黎澈微微弯腰扒着树枝往那边看。
阎琛自认夜视能力不错，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也看不到这么细节的微表情，不禁瞥了黎澈一眼，没想到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副便携式夜视眼镜戴着，正看得有滋有味。
阎琛：“……还有没有？”
黎澈看着那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副眼镜在他眼前晃悠：“叫哥哥。”
阎琛：“……”
这是要把白天叫的要回去？
阎琛夺过眼镜戴上，低沉的嗓音淡淡地接了一句：“记账。”
黎澈：“……”
那边庄南沉默了很久，绷紧的表情一变再变，瞪向沈煦的双眼折射着冷光，在这漆黑的寒夜里令人脊背发凉。
alpha对omega天生就有性别压制，庄南此刻阴森可怖的气场吓得沈煦想调头就跑。
可是不行。
这件事绝对不能爆出来，更不能被家里发现。
见庄南不说话，沈煦强装镇定，硬着头皮说：“怎么样？如果你不怕，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明天网上爆出我的名字时，你的秘密也将会同时挂上热搜，我倒要看看，是谁失去更多！”
庄南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呼吸粗重地来回走了两步，重新看向沈煦：“你怎么发现的？”
沈煦嗤笑：“你不知道吗？你喝醉后最喜欢爆自己的秘密了。”
庄南又沉默了片刻，重新走到沈煦面前，身上凌厉的alpha气势收齐，态度放软了下来：“阿煦，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沈煦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抬手看终端，借着看时间来掩盖自己的慌张：“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话我放在这里，你自己选择。”
说完，沈煦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快速跑出了中庭。
“阿煦！”见他逃走，庄南急急忙忙地追了过去。
不远处的树干后，阎琛和黎澈静静等待了片刻，确定他们没有再回来的打算，直起身对视了一眼。
黎澈一脸扫兴的表情：“听了个寂寞。”
阎琛摘下眼镜：“庄南似乎很害怕那个秘密被发现，你觉得会是什么？”
两人沿着花丛中间的石板小路往前走，怕和庄南他们碰上，特意选了另一条路，就是回宿舍得多走十来分钟。
黎澈揣着上衣口袋琢磨：“以他们的年纪和所处环境来推，无非就是涉及玩乐、装逼、打炮，难不成是睡了不该睡的人？”
“…………”阎琛忍不住提醒，“含蓄点。”
黎澈幽幽道：“太含蓄，我怕你听不懂。”
阎琛：“……”
话糙理不糙，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阎琛记得上辈子庄南没被爆出过什么丑闻，也没有发生什么影响仕途的大事，不然也不会一路升上第三军团副指挥官。
哪怕是沈煦情人这个身份，也是堂弟私底下告诉他的，当时还没被曝光出来。
阎琛：“你以前有没有听到过什么消息？”
黎澈也正在从自己的记忆里调取关于庄南的部分，回想了片刻后摇头：“没有，这个人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在军方人缘比你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