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狐狸眼,眼瞳里几乎没有光彩,眼神极淡,收敛着情绪落在维塔斯脸上。
短暂的静默不知为何显得极漫长,等提尔再开口时,维塔斯莫名地有种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的错觉。
“我凭什么相信你。”提尔说道,声线冷且喑哑,“我学到过的最大一个教训,就是不应该相信任何人。”
维塔斯对于提尔的话并不觉得意外,也不生气,只是用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腺体示意:“你应该跟顾淮互相标记过,能感应到他是不是还活着,很清楚我没有骗你。而且,你现在除了相信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提尔一动不动地抱着双臂,在与维塔斯的对视中持续沉默。
因为知道,自己没有其他选择。
无论前方是怎样的龙潭虎穴,他都只能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不管给他希望的是什么人,他都只能抓住那个不知真假虚实的希望。
手背隐隐有青筋暴起,提尔眉心微动,道:“你说我儿子还活着,口说无凭,有证据么?”
无法轻易就相信维塔斯,尽管别无选择,提尔也要维塔斯证明自己说的话,毕竟,他想要救顾淮和儿子的前提,是必须先保证自己能活着。
若是再像从前那样被人利用,连自己能否好好活下去都无法保证,那也太傻了。
人只有活着,那些想做的事才有意义。
提尔的要求在合理范围内,维塔斯自不会拒绝,他在床上摸索两下,找到遥控器,然后按下按钮把投屏打开,屏幕上便显示出维塔斯离开房间前在看的情报资料。
第一张便是顾淮在看护室里,正站在监控显示屏前查看数据,而看护室的巨大培育仓里,小小的婴儿泡在药液中,蜷缩起来的身躯上还贴着检测片,发育未完全的腺体上也插着一根极细的输液管。
传输回来的数据不算清晰,但足以让提尔认出自己的Alpha和孩子。
依靠墙壁的身体动了一下,提尔克制住自己想要过去屏幕前细看的冲动,目光却已经无法从屏幕上移开。
顾淮瘦了,瘦了很多,穿着白大褂都感觉身形削薄,没有过去那种力量感。
但至少还全须全尾,提尔要求不多,只要顾淮没有受到什么非人的折磨就够了,作为特种兵,他知道太多折磨人的手段也看过太多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得上支零破碎的人,他的Alpha那么骄傲,若是真的被折磨成一个再也不能战斗的废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薄唇动了动,提尔又再问道:“我儿子,为什么看起来还那么小?”
遥控器在膝盖上轻敲两下,维塔斯说道:“你跟顾淮的儿子还未培育完全就被强行取出人造子宫,导致现在进入了停止发育的沉睡状态,过去这一年多是依靠顾淮的信息素才能活着。”
提尔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在维塔斯说完话后瞬间变得更为苍白,他眸色阴黯下来,却没有再询问更多情况,而是话锋一转,问道:“你,或者说你的Alpha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能渗透进亚盟国取得这样的情报?”
维塔斯将遥控器拿在手中把玩,没有回答提尔的问题却露出了然的笑容反问道:“你难道不想问,我要你加入志愿军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到底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吗?”
“你刚刚并没有承诺会告诉我实话,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痛快点,别再浪费时间绕圈子,你直接告诉我,我的满腹疑问你能回答哪些,开门见山总比我们互相怀疑拉扯来得更有效率。”提尔一向就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对话与行径,在他看来与其不断相互试探,还不如把能说的都摆到明面上来,干脆利落地讲清楚,能合作就继续搭个伙,不能就别再废话直接一拍两散,不然撕破脸大开杀戒也可以。
“你这行事作风,还真是跟传说中的一样,对事就喜欢速战速决,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维塔斯点点头,又按了一下遥控器按键,转换了屏幕画面。
“我只是讨厌麻烦。”提尔哼声,然后看到屏幕上投出来的是完整的基地构造图分析。
“你想要的,是密钥和解毒剂,正好,我也要攻破核心军事基地,那里面还在进行人体基因实验和腺体实验,我们都是实验体,你应该很清楚,实验体被制造出来的目的是什么。”维塔斯说道。
实验体的存在,大多都是人形兵器,一个国家如果想要制造出大量的人形兵器,其目的和野心不言而喻。
只是,提尔眉间皱褶渐深,他跟原赦三人在来的路上,就已经遇到了接受过腺体强化的追杀者,显然R国做此类实验由来已久,他要去核心军事基地是为了密钥和解毒剂,如果可以,他也想调查顾淮为什么会被植入R国的纳米腺体装置,亚盟国和R国之间显然是有交易的,他要知道,顾淮是从什么时候起被牵涉其中。
“你为什么要攻破核心军事基地,总不可能是为了解救里面那些被拿来做实验的人吧?”提尔又问。
维塔斯身上有太多谜团,以至于他做任何决定,都让提尔产生更多的疑问。
“我发现,你真的是个好奇宝宝。”维塔斯多少对提尔这种刨根问底的态度感到无奈,他想了想,说道:“这么说吧,核心基地里不仅有你想要的东西,也有我想要的,并且我要控制核心军事基地以此牵制R国的首脑,毕竟,要打仗总得要有兵和武器,最重要的基地都被我一锅端了,之后谈判的砝码自然也不一样。”
“既然是核心军事基地,里面又在进行重要实验,必然有重兵把守,你确定你的志愿军能将基地彻底攻破控制?”提尔并不清楚维塔斯的志愿军到底有多少人,想要在末世里集结起一支能媲美正统军队的队伍绝非易事,更何况以维塔斯第三代实验体的身份,如果所属国是R国,R国的掌权者也不可能放任维塔斯在外为非作歹。
“原本是只有一半把握,但现在我不是有你了么,你可比其他人都要靠谱多了,何况你想要去核心军事基地时,就没想过这些问题吗?”维塔斯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对提尔的问题显得丝毫也不在意。
提尔差点就想要给维塔斯翻个白眼,“我是打算东西到手就跑,跟你计划的攻破和控制有本质区别。”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维塔斯摆摆手,又再弯眼笑道:“我的Alpha现在正在外面搞事情,我只能自己找盟军,这不你都自己送上门了,我当然要赶紧抓住。至于我的志愿军,你以为志愿军都是由什么人组成的?”
“就是一些接受过基础训练当过警察之类职务的平民和雇佣兵?”提尔也不确定,毕竟在他的理解里,志愿军不管怎样都不可能是一支正规军队,能招揽来的人就更不可能跟正规军人比拟。
“虽然的确有一部分志愿军是普通人和雇佣兵,但……”维塔斯将屏幕内容再次进行切换,画面顿时切入成训练室的监控画面,看着监控中正在认真训练的士兵,维塔斯口气突然就变得有些森然:“我的志愿军,主力都是接受过各种实验,跟我一起逃脱出来或是在丧尸病毒正式爆发国家系统崩溃时被我从各个不同基地中解救出来的基因实验及腺体实验受害者。”
下地赤脚踩在地面上,维塔斯解开自己的上衣纽扣脱去外套,然后再脱下内里的紧身衣,露出少年韧瘦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上身来。
他走到提尔面前,让提尔近距离地看清他身上密密麻麻的手术痕迹。
比提尔的脸色更加苍白的躯体,愈合良好的伤疤藏在皮肤的纹理中,作为实验体理应有着比常人更优秀的愈合能力,却还是留下这样多的伤疤,令人难以想象他到底接受过多少实验手术,受到过怎样的摧残。
尽管是外国人,但维塔斯的长相并不像提尔那般俊美,五官轮廓也不算特别深,反倒有少许的钝感,双眼偏圆,鼻梁虽高却鼻头圆润,下巴偏短令他的脸型看起来显出幼态的可爱,也因此,维塔斯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更偏向亲和力十足的无害少年,而不像一个志愿军首领。
然而,维塔斯此刻面上所展露的笑容却跟提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笑容都不一样,嘴角的弧度冰冷,笑容显得很轻透出一股隐隐的阴森,他咧嘴笑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对提尔说道:“你可比我幸运多了,只被顾淮一个Alpha上过吧。可是我,在被我的Alpha终身标记前,不知道被多少Alpha上过,我还试过发情期时跟一群Alpha关在一起,可惜呀,他们都压不住我的信息素,不过是临时标记就受不了,不是腺体崩坏就是神经崩溃精神错乱。你以为做第三代实验体是什么好事吗?我接受的基因实验远比你多,第三代实验体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要不是遇到我的Alpha,兴许我也早就疯了,根本活不到现在。”
眼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提尔并不对维塔斯的话感到多难以置信,他只是有些困惑,像维塔斯这样的实验体竟还能钟情于一个Alpha。
他见过太多在实验中迷失自我彻底被欲望支配的Omega实验体,跟Alpha实验体比起来,他们Omega被迫接受的实验要更多也更变态,因为人类演变出Omega性征,拥有发情期和生殖腔太过特殊,研究人员一直都在用Omega做实验,对Omega的基因和腺体进行反复的分析和测试。
Omega是能孕育生命的母体,Beta虽然也可以,但产下高量级的Alpha和Omega的概率偏低,因此Omega一直都是既被看不起又无法被取代的存在。
“Tyr,我的目的是要向那些折磨过我的人复仇,而我的Alpha想要的是终结各国无止境的基因实验和腺体实验,因为我们都对人体实验痛恨到极致,如果可以,我们都宁愿自己没有被制造出来,所以才会有志愿军的诞生。”维塔斯终于对提尔说出了此前未曾坦白的事实,“你明白了么,所谓志愿军,其实只是一群复仇者。”
防空洞里最大的一个收容室被改造成了训练室。
提尔跟着维塔斯进去后,第一次见到了维塔斯口中的志愿军的队员。
有Alpha也有Beta,维塔斯带着提尔进入训练室没有引起他们的关心,每一个人都专注在自己训练上。
格斗术对练、器械体能训练还有佩戴VR头盔模拟场景进行射击反应训练,整个训练室里除了肉搏声和器械发出的声响,没有其他声音。
没有人聊天,也没有人因为疲惫而停止训练。
毕竟,一旦离开防空洞到外面跟丧尸或是其他人类敌人进行战斗时,他们都不会因为你累了就停止攻击放你一马。
所有人都有一个默认的共识,那就是无论手里有没有武器,只要还能动,就要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维塔斯把提尔带到了训练室最里面的观察室里。
观察室是另外划分出来的房间,维塔斯和几名大队长中队长在制定作战计划时,会在观察室里看着队员的训练情况,根据每个人的数据决定如何分配任务和组建小分队。
提尔跟在维塔斯身后穿过训练室时,留意到正在训练的这些队员,无论是Alpha还是Beta,后颈上都留有大小不一的伤疤。
正如维塔斯所言,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曾经接受过腺体实验。
他想起了那个腺体被炸毁死亡的暗杀者。
“这些人,如果都接受过腺体实验,应该也都被植入了微型检测器和纳米装置吧?”提尔并非要质疑维塔斯所说的话,只是他想知道,万一找不到密钥和解毒剂,是否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救顾淮。
维塔斯站在单向玻璃前,双臂在胸前交叉,审视的目光从训练中的队员身上一一掠过,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植入纳米装置,他们中大部分人,是在实验中途被我救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实验失败即将要被处理掉时被我救出,而纳米装置一般只会在实验成功后才植入。而据我所知,亚盟国和R国有联合实验,你的Alpha被植入装置,就说明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他都一定参与了实验,并且实验成功。”
提尔并没有跟维塔斯站的太靠近,也并不关心别人的训练情况,他习惯性地站到了房间的角落,背靠着墙壁,皱眉道:“他生来就是双腺体的顶级Alpha,还需要做什么实验?”
回头瞥一眼提尔,维塔斯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我们也是生来就是顶级的Omega,实验基地的那些人,在我们身上做的实验还少么?”
提尔沉默下来,问题的答案太过清楚也太过残酷。
对于研究者和推动支持人体实验的人来说,实验是永无止境的。
因为那些人永远都能说出一大堆看似正确的道理,永远都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和人体实验基因实验辩解,可事实上,他们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和私欲罢了。
“你觉得人体实验和基因实验是必要的吗?”维塔斯并不介意提尔的沉默,反而又再问了提尔一个问题。
提尔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维塔斯却不满意这个答案,“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还是不知道是否必要?”
“如果没有基因实验,就不会有我的诞生和存在,虽然你和你的Alpha并不想被制造出来,但我……”提尔停顿了一下,在维塔斯的注视中说道:“只要这个世界有顾淮,不管做实验体有多痛苦,我都还是想要被制造出来,因为我想遇到顾淮,想让他成为我的Alpha。”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腺体,提尔很认真地说道:“我没有你的Alpha那种理想和目标,也没有什么很崇高的追求,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对错之分,所谓的伦理道德还有规则都是人制定出来的,为的是让社会这个系统能稳定运作,如果不谈系统,实际上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性,因为,即使没有这些道理和规则,生命以及地球也不会毁灭。而人,制定出这么多的规则,为了约束大多数人,又把大多数人困在一个框架里,告诉他们这是对的那是错的,久而久之,就让许多人都接受了这套规则,默认被束缚被打压被制度化。
“我本来就是掌握权力和金钱的人打破规则制度才会诞生的存在,要我全然否定这种突破,就等于是否定我的存在,而我想活着,所以我无法说实验是错的,即便我也因为不断的实验遭受到很多的痛苦。无论是什么实验,都没有必要与否的说法,因为一定会有人选择站在规则外去做这些实验,有人把实验视作进步的手段,也有人把实验视作非道德罪恶,对此我一直都是抱无所谓的态度,因为我既不是主导者也不是受益者,只是一个实验产物,所以我只能回答你不知道。”
提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说清楚,自己到底该算是一个实验品还是算是一个人。
在俗世的认定和规则中,人应当有人权,可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东西,他从诞生那一刻起就始终在被监测,被测试,被用来做更多的实验,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个人。
他也并没有什么需要为之奋斗的目标,也没有什么想要去保护的人或物,他唯一有的欲望,就是变得更强,因为只有变强才不会被当做残次品淘汰掉。
是顾淮,教会他怎么作为一个人生存,也是顾淮赋予了他作为人的意义。
第一次进入OE状态,那是他第一次产生了“我不想死”的念头。
因为有想见的人,还有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所以他不想死。
顾淮让他知道了,原来他也可以是个人,可以有想要的东西,可以去爱也可以拥有,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活着。
他不会去想那些太过复杂的问题,也不会用太过复杂的方式去思考问题,在他的思想里,任何事都不如活着重要,不管面临什么境遇,他都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维塔斯回过身面对提尔,心里越发觉得提尔有意思。
他本来以为这个二代实验体是个有绝对是非观的人,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游离在是非观之外,既不在乎对错也不对那些打破常理的事发表绝对的言论,很显然在某些事情和问题上,他们两代实验体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意味不明地低笑,出于某种大约是带有恶意的心理,维塔斯有些故意地说道:“你应该也察觉到你的Alpha瞒了你很多事,甚至还可能骗了你不少事,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吗?你凭什么就这么相信他,就因为爱?”
很奇怪地看着维塔斯,提尔说道:“为什么要在意?不管他隐瞒了什么又或是欺骗我什么,都是基于他个人的判断,有他自己坚信的理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他都没要求我为他改变过什么,我又凭什么要求他为我改变?而且他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我当然相信他。”
“哈,哈哈哈——!”维塔斯像是终于忍不住般发出一阵大笑,在提尔莫名其妙的目光中,他抹去自己眼角笑出的泪花,道:“你还真是比我想象中要有意思多了!”
提尔不打算再继续跟维塔斯进行这种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对话,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带我找到密钥和解毒剂。”
原本还在笑的维塔斯几乎是瞬间变脸,他冷下脸扬起下巴,伸手用指关节在单向玻璃上敲几下,说道:“我可以保证,一定能让你及时赶回去救你的Alpha。只不过在此之前,你不妨先跟我的志愿军熟悉一下,我们这里是实力至上主义,你想融入他们,最好也最快的办法就是在这里把他们都干趴下。”
“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提尔走过去在维塔斯面前站定,比维塔斯要高上好几厘米的身高让他足以用一贯高傲的姿态俯视维塔斯,“我对于融入你的志愿军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想要的,是你尽快制定作战计划,让我们双方都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达成各自的目的。”
直直地与提尔对视数秒,维塔斯在意识到提尔不会对此做出让步后,下巴轻点一下,道:“马上就到丧尸病毒爆发吞噬全球后的第一次国际峰会,到时候各国首脑都会前往参加,共同商议清扫丧尸以及研发对病毒疫苗的议题,毕竟已经到了全球人类的生死存亡之际,比起互相指责甩锅,这次大概会达成各国联合共同对抗丧尸的表面合作。”
房间内灯光昏暗,维塔斯目光闪烁,语调缓慢地说道:“作战计划在你来之前就已经制定,等R国的首脑带上精锐部队一离开,我们便马上出发前往核心军事基地。一旦拿下核心军事基地,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你可以立即带上我的志愿军返回亚盟国去救你的Alpha和孩子。”
要举办国际峰会并要各国首脑参加这件事,提尔也早已知晓,只是并不清楚确切时间,维塔斯的情报显然要更全面也更准确,因此提尔对维塔斯的话没有任何异议:“一言为定。作战计划你要是愿意就让我看一眼,只不过战斗这种事向来需要随机应变,所以我到时候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方式行动,关于这点,你最好让你的人都记住。”
除了顾淮,他永远不会再去配合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来配合他。
因为他已经在一年多前得到了最惨痛的教训,不管曾经一起执行过多少任务,出生入死并肩作战过多少次,那些被他一次又一次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所谓队友最终都会选择背叛,为了将他和顾淮置之死地而毫不犹豫地举枪扣下扳机。
在这个世界上,他能信任的人,只有顾淮和自己。
作者有话说:
我居然三天没更新了,好的,接下来几天我要努力更新。
是时候去打丧尸了!
科戈是在两天后来找提尔道歉的,尽管他满脸都写着别扭和不情愿。
彼时提尔正在训练室的一隅独自训练,他本来就是个没法静下来的人,又常年处在战斗状态,即便是养伤期间也从来都无法遵照医嘱静养。
在训练室里占用地方训练,显然不可能没有来挑衅的志愿军队员,其中还不乏接受过腺体强化实验的Alpha,他们虽然因为维塔斯而并未对Omega有太多自以为是的偏见,但对于这个新加入且明显不合群的Omega,多少还是抱有一点敌意以及试探的意思。
提尔对于这种挑衅向来习以为常,连撂狠话那步都省了,把几个Alpha放倒后,便对周遭陆陆续续被吸引来且蠢蠢欲动的队员勾了勾手,示意不要浪费时间车轮战,干脆就一起上了吧。
于是当那天维塔斯忙完去训练室查看队员训练情况时,看到的就是他自己组建的志愿军队员,无论Alpha还是Beta都在训练室里“尸横遍野”了。
而提尔,作为在训练室里还站着的那个,因为一打多的关系到底还是出了身汗,可表情看起来居然显露出了一点微妙的愉悦。
即便性征是Omega,到底也是一名男性,而且还是胜负欲极强那种,所以提尔也是真的很喜欢跟人进行较量,无关Alpha、Beta还是Omega的偏见,他单纯喜欢赢的感觉,也更喜欢击败与自己旗鼓相当甚至是比自己更强的对手。
只是如今能让他陷入苦战的人屈指可数,所以即便只是能跟人痛快的打一场,都已经足以让提尔得到发泄和满足。
正如维塔斯所言,志愿军都是实力至上主义,自从那天后,没有人再对让提尔加入以及提尔不把人放眼里的态度有半句不满和废话。
科戈找提尔道歉时,其实在提尔旁边不远的训练区还有原赦、威烈和鲁尔三人,只是此前维塔斯已经教训过科戈,只要加入了志愿军就是队员,无论他有多痛恨雇佣兵,都不可以再冲动跟人发生争执打斗,更不能再看到生面孔就动手。
因此,当科戈走过去看到原赦等三人时,他也只是脸色难看地深吸了几口气,双手紧握成拳克制住自己暴躁的情绪,勉强无视了三名Alpha雇佣兵,然后走到距离提尔两米远的位置,浑身僵硬不情不愿地含糊道:“那个,对不起,那天没搞清楚情况就对你动手,但是,你也把我打伤了,我们扯平。”
提尔扫了科戈一眼,脸色依旧冷淡,完全就是懒得搭理他的态度。
科戈对于性征实际上没有什么执念或是歧视,也许因为他本身是Beta,死去的弟弟又是Omega的缘故,他对Omega的态度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保护欲高于一切。
然而他对提尔的心态,却多少有些复杂。
一来因为自己上来就误会了对方拔刀相向,二来则是先动手的明明是自己可最后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也是自己,对方还是个Omega,可以说他虽然对Omega没有歧视,但由于固有的性征印象,科戈身为Beta男性的自尊心还是被打击得相当彻底。
眼见提尔不搭理自己,科戈撇撇唇,又咂嘴有些烦躁地挠挠头,原地站了一会后才又再说道:“喂,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我也会参加之后夺取核心军事基地的作战,你既然加入了我们那好歹也算是队友,咱两握手言个和,化干戈为玉帛呗。”
一旁的威烈听到科戈这话,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眼角抽搐几下,科戈听到那笑声顿觉血压飙升,他试图忍住,却架不住威烈嘴贱吐槽:“你想跟他做队友,好歹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他可是连Alpha都不放在眼里的,你一个被他暴虐的Beta,还是别不自量力了吧。”
原赦一听到威烈开口就忍不住叹气,在给自己找麻烦四处树立敌人这件事上,他真是拦都拦不住威烈,明知道人家讨厌雇佣兵,还偏要去嘲笑人家,也不想想他们也是要参加作战的,难道就不怕人家心怀怨恨到时候把他们往死里坑么。
科戈本来是真的不想跟三个雇佣兵起什么冲突,可被如此吐槽,他还是没忍住,也不管自己一身伤还没好,挽起袖子就想跟威烈动手。
“你有空在这里废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原本根本没有理会科戈意思的提尔突然开口,几个字冷冷地止住了科戈的动作,“还不如滚去训练,三脚猫功夫打算参加作战去送死么。”
相当直白的实话,就连科戈自己都知道,跟其他志愿军比起来的确是属于拖后腿那一类。
与其去跟一个真正的雇佣兵打架然后再被教做人再丢一次脸,去训练增强实力的确才是真正更好的选择。
原本已经按捺不住的臭脾气又被生生捻下,科戈臭着一张脸,反应再迟钝也知道提尔不是真的看不起他,反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他别再冲动犯事。
一个Alpha在这时候自后方将手臂搭上科戈肩膀,一副和事佬的姿态揽着科戈对提尔说道:“不好意思哈,我们老幺不懂事,打扰到你训练了。”
提尔看一眼Alpha,认出是维塔斯的左膀右臂之一,志愿军副统领迪耶利亚。
昨天这人刚把作战计划拿给他看,态度倒是挺好的,但不大看得出个人想法,但从身份以及身量还有那张带疤的脸来看,多半也是个狠角色。
迪耶利亚身高足有一米九六,浑身肌肉,原本的样貌长得还算英挺,只是如今脸上有一道十分狰狞竖垮半张右脸凹凸不平的伤疤,种种因素加起来令他看起来跟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因此科戈觉得,他只要见到迪耶利亚就噤若寒蝉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没能说出更多的话就被迪耶利亚拖走,尽管还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把伤养好,但在之后的几天里,科戈还是让医生相当不满地每天都跑去训练了。
十天后,维塔斯确定了R国首脑已经带人离开基地前往参加国际峰会的情报。
在将提尔和原赦三人都列入战力后,作战计划做出了一定程度的调整,原赦三人被归于迪耶利亚带领的分队,而提尔则被列入了维塔斯亲自带领的分队中。
提尔在开会时对于作战计划的调整,给出的反应就是拒绝配合:“我说过了,我按自己的方式行动,将我列入分队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