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污染物今天也在伪装猫咪—— by睡神再世
睡神再世  发于:2023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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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规定,也没办法。”唐意话音未落,便发现怀里的小家伙使劲抱住了他的手臂,仿佛要充当一个甩不掉的黏皮糖。
“……”他沉默数秒,无奈道,“我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阿冻:关键不是吃的,是酒啊酒!
他正想着该如何表达,就听旁边的店员姐姐说:“毕竟小猫咪不好沾酒,要是进去以后误饮,可就麻烦大了。”
这让阿冻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即便他成功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唐意也未必会愿意给他带酒,毕竟在好心人看来,自己就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咪!
这无异于双重打击,他连喵都不喵了,无精打采,全身都散发着颓然气息。
唐意:?
这在唐意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只要提起吃的东西,小家伙多少会表现出兴趣。
但眼下并没有闲工夫去思考对方的喜怒哀乐,他把阿冻放回越野车上,开启内外循环保障空气流通,然后就进了莱顿酒馆。
阿冻继续扒着玻璃窗,心里羡慕极了。
要是我也是人的话……等等,我为什么不能是人?
他发现自己在唐意家当猫当久了,居然都忘记一些最基本的事情,比如他最开始想变成的就是人。
别的不说,他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时候,不也是用自己原来的模样吗!既然当初能变,现在为什么不能变呢!?
阿冻真想给自己不怎么活络的脑袋瓜子弹上两记,苦于猫爪无法屈指而作罢。
他立刻行动起来,顺着曾经跑进车里的缝隙又跑了出去,在附近巷子的阴影处变成了过去还是人时的模样,信步走向酒馆。
店员没有做任何阻拦。
阿冻心花怒放。
*****
守门的老头说那个雇佣兵的老情人是莱顿酒馆最漂亮的美女酒保,唐意以为这应该会足够好找。
但是他进来以后才发现,酒馆里原来清一色都是女性酒保,并且在他眼里长得都没什么区别,分辨不出谁最漂亮。
他叫了杯威士忌,思考着是要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直接问话,还是从旁敲侧击开始,免得打草惊蛇。
就在这时,风铃轻响,又一人走了进来。
周围客人们并没有太在意,唐意也是这样,直到那人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下,他都没有看一眼。
反倒是吧台对面的卷发酒保眼里闪过惊异之色。
好漂亮的男生。
就是看着有些拘谨,似乎是没有到这样的场所来过。
她忽然起了调戏的心思,随手调了一杯淡青色的鸡尾酒,送到男生面前。
“群青印象,姐姐请你喝。”她笑眯眯道。
男生眼睛一亮:“真的?”
卷发酒保:“当然,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呢?你想喝多少,只要能喝得下,我都请你。”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不太好吧?”
卷发酒保:“有什么不好的?这是我的店,自然由我说了算。”
旁边的唐意眸光微动,酒保的这句话似乎代表了对方的身份。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旁边的青年就已经将那杯群青印象一饮而尽,用饱含期待的语气问道:“还有吗?”
卷发酒保:“有,等我给你调杯更棒的。”
一个小时后。
卷发酒保看着面前密密麻麻堆放的玻璃酒杯,陷入了彻底的惊愕与沉默。
而一旁的唐意,居然觉得这种风卷残云的架势隐隐有些似曾相识。
他的视线终于落在了那名男生身上。

第20章 投怀送抱
莱顿酒馆采用的是几个世纪以前的装修风格,橘黄色的灯光略显昏暗,落在年轻男人的面庞上,明暗之间,仿佛勾勒出几分若有似无的神秘与妖异。
年轻人长得很好看,甚至用眉目如画来形容也不为过,五官就像是精雕细琢的工艺品,极富灵气。
他有着罕见的暗红眼眸,哪怕是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见过之后也很难忘记,何况唐意的记忆力向来不错,因此可以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样一张脸。
他的视线在男生身上停留了数秒,后者有所察觉,下意识看向这边,又在与他目光交汇的瞬间迅速扭回了头,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唐意:?
*****
阿冻心底有些不受控制地发虚。
他刚才根本没有多想,几乎是不假思索坐在了唐意身边,就如同过去在夜岚城的那栋小楼里,他总会懒洋洋躺在青年身边甩尾巴,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
直到唐意投来注视的目光,他才开始感到慌乱,意识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不,也许不止一个。
阿冻直勾勾盯着吧台桌面上那些相互拥挤着的玻璃杯,唇齿间的残留酒香还在引诱着他肚子里的馋虫,然而他却不敢再要了。
目光缓缓上移,他看见了卷发酒保难以言喻的表情。
虽然不像是生气,但也绝对称不上高兴,那张明艳动人的面庞,此时浮现出某种近似嘴角抽搐的怪异。
阿冻:“……”
他也是喝得太投入了,尤其在发现自己的酒量似乎得到大幅度提升以后,更是欢欢喜喜地一杯接着一杯,哪知道不知不觉间居然就灌了这么多杯。
不少顾客和酒保都注意到了这边吧台,纷纷投来诧异的眼神。
“真是好酒量啊。”
“已经不是酒量的问题了吧?那么多水进肚子,他不觉得撑吗?”
“就算按照单杯最低价格,这也应该有一百包压缩饼干的分量了吧?”
“哈哈哈,老板娘不得气炸了……”
“嘘,小点声!你没瞧见她脸色不好看?可别自找霉头!”
阿冻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些低声议论中夹杂的某些字眼,心里越发感到不安。
他甚至有些坐不住椅子了,站起来说:“要不我、我帮你们洗杯子吧……”
他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也不好意思变出假货来骗人,只好选择用劳动力来补偿对方的损失。
卷发老板娘玛丽猛然回神,没听清阿冻的话,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
阿冻颤了颤,以为她是不满意自己的补偿方式,咬着下唇纠结片刻,问道:“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略一停顿,他还是忍不住补充道:“但刚刚是你说要请我喝的,我也是当了真……”
“当然要当真,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玛丽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才意识到他最开始那句话说的是什么,有些好笑,“你这是哪儿的口音?听着挺奇特的。”
阿冻:“……”
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总不能说这是百年前的口音。他对这个世界还不太熟悉,除了夜岚城和阿尔多基地,压根不知道别的地方。
可他如果说自己来自夜岚城,旁边还坐着个“老乡”呢,要是被唐意发现异常,那麻烦就大发了。
不过玛丽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追问,她很快想起正事儿,当即上前两步,半边身子越过吧台,一把拉住阿冻的胳膊。
阿冻猛然睁大了眼,有些不知所措。
玛丽:“小帅哥,你这么能喝,不如帮我个忙吧?”
阿冻:“帮、帮忙……”
“对!只是一个很小的忙!”玛丽眼里迸射灼灼光芒,“把这件事做好了,以后我这儿的酒随便你喝!”
阿冻哪里听得了这话,几乎是想都不想就要点头,好在最后时刻,理智终于占据上风。
“……要不你先说说做什么?”
玛丽松开阿冻,朝他招了招手:“你跟我来,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说着便率先向酒馆角落的一处小门走去。
阿冻花了几秒时间纠结,脑补着进入小门以后可能遭遇的各种境地,包括但不限于被枪击,被刀砍,被绑架,被揍扁,又或者被霸王硬上弓。
但他转念想到,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遭遇以上事件——又或者其他更恶劣的事件——似乎也会出什么问题,大概率还死不了。
于是阿冻彻底败给了美酒的诱惑,决定跟过去瞧瞧。不过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依然坐在位置上的唐意。
唐意似乎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端着酒杯靠在椅背上,视线落向虚空某处,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阿冻壮着胆子轻咳一声。
唐意不动,似乎并未听见。
阿冻开口道:“你好。”
唐意终于转头,斜斜看着他:“有事?”
阿冻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这里的酒真的很好喝,你可以多喝一点。”
唐意:“……”
阿冻:“我刚掐指一算,现在不宜出门。”
唐意:“……”
阿冻见他不吭声,有些着急,心想你要是走了,可不就发现我不在车上了么!?
想来想去好像也找不出别的理由了,他实在无计可施,只好把自己推了出去:“我想跟你交个朋友!等会儿能不能详细聊聊?”
听到这里,唐意的眼神终于发生变化,当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如果按照他以前的习惯,此时肯定会直接拒绝,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年轻人风卷残云的模样让他想起了那个傻乎傻乎的吃货污染物,话到嘴边又忽然改了口。
“可以。”他说。
阿冻顿时眉开眼笑:“这可太好了!”
唐意静静打量了他几眼,发现这张脸确实看得还算顺眼。
*****
阿冻跟着玛丽离开,这一去就是将近两个小时。
唐意答应了便不会食言,于是依然还在吧台边坐着,期间向别的酒保打听了几句,发现卷发老板娘玛丽似乎就是老头所说的老情人。
他等了又等,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
终于,那扇小门再次被打开。
阿冻走了出来。
他的步子不太稳,眼神透着些许迷蒙,抬眼瞥见唐意,便径直奔向了他。
唐意闻到了明显的酒气,就仿佛是从酒里捞起来一般,但却并不刺鼻,反而透着某种诡异的香甜与芬芳。
他眉头微蹙:“你……”
话音才开了个头,便戛然而止。
因为面带醉意的青年忽然坐在了地上,然后把脑袋靠在他的大腿边,蹭了蹭。

阿冻是被玛丽请去试酒了。
二楼的雅间里,卷发老板娘把最近设计出的几款鸡尾酒调制出来让阿冻品尝,并根据他的评价不断调整液体组分比例,希望能够实现更为刺激的感官体验。
这一系列主打“醉解千愁”,用来进行配比的基酒都是烈酒,添加的其他浆液也有促进效果,普通人要是喝上个两三杯只怕就要倒下了,哪怕是玛丽自己,都不敢轻易喝五杯以上。
但是阿冻的酒量不愧惊人,将近二十杯下肚,他的脸色依然如常,仿佛喝的都是白开水。
实际上就算是白开水,喝这么多也该撑得慌了,何况还有先前那一桌子。偏偏这男生跟个没事人似的,眼里甚至流露出几分迫不及待,似乎再痛饮几十上百杯都没问题。
玛丽不禁在心中感叹,俗语说的果然没错,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先吃些小点心。”她将一盒盛满东西的九宫格放到阿冻面前,“我再调几杯给你试试吧。”
阿冻乖巧点头:“好。”
他垂眸打量九宫格里那些五彩斑斓的食物,发现全都叫不上名字,于是随便选了某种紫黑色的方糕,一口下去,顿时眼睛一亮。
松软又香甜,好吃!
阿冻舔了舔唇,又拿起另一块橙红色的。
随着越吃越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感觉到脸庞有些发烫,而脑子晕晕的,仿佛陷入泥沼之中,思维逐渐迟缓。
他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醉了。
难道酒水的后劲现在才上来?阿冻迷迷糊糊地想。
其实这样的猜测不完全正确,眩晕感确实与酒精有关,但实际上是点心所蕴含的某种化学物质起到了最为关键的激发作用。
这种成分恰好能与酒精加成,对阿冻的神经细胞产生短暂而剧烈的麻痹效果,但不会影响普通人类的代谢机能。
正因如此,当玛丽骤然看到阿冻异常红晕的脸,又发现对方眼眸之中所蕴含的迷蒙醉意时,第一反应也觉得是烈酒的后劲来了。
“哎呀,我还当小帅哥你是真的千杯不醉呢……”玛丽一边打趣着,一边将阿栋扶到沙发躺下,“我给你找些解酒的药,先休息一会儿吧。”
年轻人嘟囔了几句,不过声音太小,她凑近也听不清楚,便没有放在心上,到三楼的储物间找药去了。
二楼只剩下阿冻自己。
他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忽然坐起来,喃喃道:“有点热……”
他缓缓转动着视线,在屋里费力搜寻,想要找到空调或风扇,再不济一把葵花扇也行。
然而阿尔多地区目前正处于夏秋交接之际,气候凉快适宜,玛丽已经把风扇收了起来,他当然找不到。
阿冻沉默片刻,摇晃着站了起来。
一楼……应该凉快点吧?
他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一步步缓慢下了台阶,推门进入酒馆的店面,抬眼就见到了唐意的身影。
这一瞬间,在阿冻已经混乱的思绪之中,某种习以为常的念头开始冒了出来,不仅转眼占据上风,还牵动了潜藏于身体各处的肌肉记忆。
他几乎是径直朝着唐意奔了过去。
就像是从前当猫的时候那样,他在冰凉的青石地板坐下,然后蹭了蹭唐意的身体,暗含催促之意。
唐意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从前有不少人试过对他动手动脚,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那些家伙最终都没有好果子吃。
可眼下这个明显醉了酒的青年,居然做出了这种难以形容的举动,偏偏看起来自然又亲昵,仿佛已经做过无数遍,让唐意心里涌现出某种古怪又奇异的感觉。
他想起了越野车上的小家伙。
不过下一刻他就回过神来,倏然冷下脸,就要将青年踢开。
却听对方用细细软软的声音嘟囔道:“快点开空调啦……”说着又使劲蹭了蹭,还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腿。
唐意的动作僵住了。
那种古怪的感觉越发明显,某个近乎荒唐的猜测隐隐约约在心里浮现。
其实从进入这家酒馆开始,他就听见了不下十种污染物的“声音”,嘈杂纷乱,重重叠叠。
那些污染物可能爬行在酒馆的角落沟壑,也可能隐藏在顾客们的随身行李乃至口袋之中,对于阿尔多基地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由于过于吵闹的缘故,唐意最开始并未留意到青年身上传来的“声音”有什么特别。
此刻出于某种微妙的直觉,他开始认真去分辨这些杂乱无章的“声音”,果不其然从中发现了一丝熟悉的波动,甚至还有极其微弱的、不仔细听都不会察觉的潮汐回响。
唐意:“……”
唐意的目光落在青年的脸上,瞳孔之中浮现出强烈的震惊之色。
阿冻全然不知他在唐意面前已经掉马,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收获了来自酒馆客人与店员的一众注视目光,他只是依然感到燥热,很想原地化成一滩,贴在冰凉的石板上。
然后他就真的开始融化了。
唐意第一时间发现异样,根本来不及思考,他立刻将阿冻拦腰抱起,大阔步向门口走去。
客人们发出低呼声,内心想法各异,但大多含着暧昧笑容,仿佛很懂。
玛丽回到酒馆一楼,恰好看见唐意带着阿冻离开的身影,脱口而出道:“等等,我这里有解酒药……”
“老板娘,你就别追了!”旁边的客人挤眉弄眼,说道,“两个小年轻打算去春风一度,可别坏了他们的好兴致啊!”
这话令玛丽困惑不已,在她缺席的短短几分钟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唐意赶在阿冻彻底变成毫无形状的一团之前回到了越野车上。
此时他的臂膀之间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硬物的存在,反而流淌着色彩斑斓的浓稠物质,让他看起来像是捧着一匹花纹诡异的绫罗绸缎。
但是这些半流动性的物质并不会留下任何水印或什么别的痕迹,有的只是难以形容的触感。
“……”唐意沉默数秒,问道,“听得见吗?”
阿冻冒了连串的泡泡,靠着未知构造的发声系统喃喃低语:“空调……”
唐意无言以对,打开了越野车的温度调节。
现在的天气其实已经不需要空调,但他还是再稍微调低了些,给阿冻降降温。
片刻过后,或许是酒精与那种化学物质的加成效果开始散去,阿冻的体温渐渐回落到了正常水平,潜意识下也重新凝聚成自己原本的人形。
但始终还是没能很好控制,手指不时会拧成麻花,头发更是像一根根有生命的触须,有的还会蜿蜒伸长,缠绕上唐意的手臂。
唐意:“……”
简直不忍直视。
他将阿冻放在了副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沉思一瞬,还是给昏睡的青年注射了一针安定剂。
倒不是担心阿冻会像别的污染物那样突然暴动,只是觉得如果这个时候清醒过来,小家伙大概会有点不知所措。
唐意以前就感觉到了,阿冻似乎非常努力地想要扮演一只普通的猫咪,并不想被别人阿发现自己的特异之处。
他决定等会儿找间旅馆投宿,把小家伙留在车上,让他有足够的变身时间。
不过要先把后面跟着的家伙解决。
唐意看了一眼后视镜,眸光微沉。
*****
唐意计划得很好,但却没有预料到安定剂对阿冻用处不大,原本能够维持两个小时的剂量,在不到十分钟后就彻底失去效果。
阿冻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移动的景色。他神色愣怔,花了半分钟时间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在一辆车上,脸色顿时就白了。
他他他他他蹭了唐意!?
蹭就算了,还要是以人形蹭的!?
苍天大地,请问哪里能有地缝让他钻进去,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出来了!
阿冻的内心世界天崩地裂,好不容易才维持住了冷静,然而胸口的剧烈起伏还是引起了唐意的注意。
他的眼底闪过讶异之色,问道:“你醒了?”
阿冻顿时一激灵,跟开小差被老师点了名的学生似的,条件反射大叫一声:“是!”
唐意:“……”
唐意:“我没聋。”
阿冻更尴尬了,不过这些其实都是小事,他现在最为担心的,是自己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有没有不小心变回本体。
被唐意抱出去以后的记忆稀碎不堪,应该是酒精对神经的影响在那会儿到达了顶峰。他一会儿觉得可能变了,一会儿又觉得可能没变,纠结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唐意:“我刚才有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唐意瞥了他一眼,心说你刚才从头到脚都没有对劲的地方。
“……还行。”他淡淡道。
听见这话,阿冻暗地里松了口气,随即又装作酒劲未散的样子,轻轻揉着太阳穴:“我喝多了,有些事情不太记得起来。”
唐意:“看出来了。”
阿冻:“那你可以先放我下车吗?”不然我没法变回小猫啊!
唐意当然能猜到他的意图,这也是他原本的打算,只是现在后面有好几辆车紧跟不放,显然不怀好意,眼下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突然,一辆改装过的厚甲摩托车从小巷子里窜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与此同时,追在后头的几辆车开始加速,有人从天窗探出半边身子,端着加特林瞄准了他们。
“你坐好。”唐意叮嘱阿冻。
阿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越野车就开始以超乎常人理解的路线飙速行驶。
期间无数次骤停、急转甚至腾空,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而夹杂在其中的还有此起彼伏的射击声,以及疑似撞击与爆炸的轰然巨响。
阿冻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按下快进键的影片,他甚至觉得地面都开始震颤起来,一下又一下,像是庞然巨兽落下脚步……等等,巨兽?
终于,越野车停了下来。
唐意解决了那些穷追不舍的家伙,神色却变得比先前要凝重得多。
他看见了那道正在迫近的巨大身影。
阿尔多基地外围的简易棚房,无数人探头张望,神色惊慌。
“见鬼,是伽马!”
“伽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不是往南边去了吗!?”
“快躲起来!快点!!!”
瞭望塔发现了伽马的到来,守塔员第一时间将警报传到基地各处,路人立刻寻找掩体,商铺店面用最快速度关门,隶属不同势力的武装部队全线戒备,十座超大口径的镭射炮台缓缓升起。
唐意朝阿冻喊道:“上车!”
阿冻没能挪动步子,他怔怔望着平原之上的伽马,暗红瞳孔不受控制地剧烈涌动起来,逐渐变得鲜艳如血,无数触须在其中纠缠,雀跃,争先恐后着要倾泻而出。
咕噜咕噜。
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沸腾的岩浆,伴随而来的强烈饥饿感是如此波涛汹涌,甚至开始侵蚀他的理智。
唐意瞳孔骤缩。
他发现阿冻的“声音”在短短几秒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令人心境平和的规律跃动,现在却充斥着狂暴、黑暗、贪婪和张狂的侵略性,如同一头饥肠辘辘的恶兽。
他感受到越发剧烈的头痛,那是阿冻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横冲直撞所留下的副作用。
下意识的,唐意握紧了袖口滑出的手术刀。

第22章 巧合
3S级污染物伽马庞大的身躯已经完全突破平原上空弥漫的薄雾,清清楚楚呈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如同伞盖般对称的狭长骨骼,包裹着正中心一团交错缠绕的覆鳞触手,触手末端从骨骼之间垂落,拍打在地面上时,会激起如同炸弹爆裂般的浓浓烟尘。
它的每一次落脚,都会引起大地的颤动,而随着距离不断拉近,这种震颤感就越发强烈,甚至是震在所有人的心头。
小娃娃害怕得哭了起来。
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枪械好手,在面对这种具有压倒性力量的巨型污染物时,也没办法不产生恐惧情绪。
伽马是唯一一个活跃在阿尔多地区的3S级污染物,有着相对固定的行走路线,虽然曾经几回改道,与阿尔多基地擦肩而过,但从来没有试过像这样径直奔来。
由于先前的追逐战,越野车行驶到了靠近铁网围栏的地方,正好与伽马处于正面相对的方向。
唐意发现这家伙似乎停了下来。
是真的“停”了下来,不仅没有继续前进,更像是被定格了的影片般,连那些向来随心所欲到处游走的触手,也全都僵硬在了半空,一动不动。
在轰隆震鸣戛然而止后,天地之间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死寂。
一群鸟形污染物从高空疾速掠过,发出意味不明的凄冷长唳。
数秒过去,伽马终于再次动了起来。
基地里的人们精神紧绷,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然而对于这样巨大的存在来说,普通刀枪所能产生的作用十分有限。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发现脚步声居然是在逐渐走远,在彻底感受不到震动以后,他们激动得相互拥抱,喜极而泣。
阿冻扒在铁丝网边,白皙细嫩的五指抠进了网眼里,脸上浮现出强烈的不甘心。
想吃……
进食的欲望正在他的脑海里不断膨胀,阿冻直勾勾盯着伽马遁入雾气之中的背影,眼眸越发赤红。
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
思考能力正在缓慢回笼,这让他隐约意识到,伽马临时改变前进方向,是因为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他的速度并不慢,可伽马的每一步都可以跨越数十公里,他不可能追得上。
阿冻想起来了,这并不是自己与伽马的首次相遇。
当初离开那个鬼地方的时候,在一片更为浓郁而灰暗的雾气之中,阿冻吃掉了伽马的几根触手。后来因为听见了汽车行驶的声音,他大喜过望,急忙追了过去,才没有继续同大块头纠缠。
可能是这个原因,眼下伽马甚至都还没有接近到阿尔多基地的方圆百里范围,就突然原路折返,越走越远。
“……”
阿冻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有点懊悔于自己当初的冲动。
如果没有一时贪嘴,现在他就可以吃到无数根的触手,那玩意儿十分瓷实,相当管饱,除了味道不好没有别的毛病……
等等,味道不好?
阿冻猛然一激灵,所有理智在此刻尽数回归,心想自己怎么突然脑残了?
如今他已经离开了鬼地方,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好吃又能填肚子的也有,为什么还非得傻乎乎抱着难吃的触手啃呢?
就算真要吃,也得先让好心人帮忙料理好了,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口呀!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寻找唐意的身影,很快发现后者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手里握着一把银色的小刀。
阿冻:?
短暂的困惑过后,阿冻猛然反应过来,迅速跑到唐意身边,警惕打量四周,低声问道:“那些人还在吗?”
他还记得刚才经历过怎样的疯狂飙车,就是因为有一帮来历不明的家伙在对他们穷追不舍,也不知是要打劫还是寻仇。
唐意:“……”
唐意的表情有些微妙。
这家伙的“声音”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就仿佛先前那种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混乱与黑暗都是他的错觉。
他不相信自己的感觉会出错。
有那么一瞬间,阿冻似乎变成了全然陌生的另一种存在,如同无底的深渊,不可窥探,也无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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