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是记得,梦到过很多次。都变成他生活的一部分了。也怪他反应迟钝,现在才看出来。
脑袋越来越昏胀起来,白杬开始拧紧眉头,冲着大黑狼下意识吐出一句难受的“嗷呜”声。
这一下,像洪水开了闸,浓烈的疼痛冲击脑子。
白杬痛呼一声,不停地在床上打滚儿。
曜被他吓了一跳。“阿杬!”
他立马凑近,将难受得捂住脑袋的人重新圈入怀里。
白杬手一颤,仰头看着黑狼溢满担忧的眼睛。脑中里浮现出曾今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立体。
“好痛,好痛啊……”白杬含着哭腔,疼得呼吸一下都战栗。
曜也不知道怎么办,尾巴烦躁地连连拍打被子。重重的力道犹如马鞭破空,一下一下闷响。
不知过了多久,白杬浑身折腾出了热汗。他身体一抖,噗嗤——
头顶冒出两个白白的狼耳。
紧接着尾脊骨又热又痒,他难受地反手使劲儿挠。却被黑狼的大爪子压住了手腕。
曜湿漉漉的鼻尖不停地在白杬的脸上蹭。
眼睛在见到白杬耳朵的那一瞬间,心中陡然松了一口气。“阿杬,没事的。没事的。”
果然,刺啦一声。
白杬身上的睡裤被狼爪子挂住,撕裂。
接着白光微闪,一条油光水滑的狼尾巴冒了出来。
白色的狼尾巴,毛毛蓬松。细看比黑狼身上的小上一截。裤子成了破布,松垮挂在腰间。
没有一丝赘肉的腿细长,莹润如玉。
待到整个身体变成了狼身,白杬已经精神恍惚。趴在黑狼身上,闭着眼睛喘气。
太累了,累得他来不及看看自己的变化,渐渐又睡了过去。
太阳正当空,白杬从疲惫中再次醒来。
他肚子饿得咕咕叫,习以为常地爬起来,下床找吃的。
可下意识用了后面两个爪子,砰的一下,在床下摔了个四仰八叉。
白杬怔愣地看着自己的腿。
不,更应该说是四个高高举起来的白色大爪子。
爪垫是粉色的,毛毛是雪一样的白。
他动动脚趾,视线里的爪子也动了动,甚至还露出了藏起来的利爪。
嗯……做了二十几年的人,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变成狼。
也不知道他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害怕呢。
可想起来大荒的事儿的白杬知道,事实就是如此。
“嗷呜!”
白杬蹬腿儿。
门被打开,一个赤身男人走进来。他鼻梁高挺,眉锋锐利。一双眼睛看什么都是淡淡,无端的给人压迫。很俊朗的一张脸,放在现在,能直接成顶流那种。
男人肩背宽厚,一双长腿肌肉覆盖,充满了爆发力。
他有着比男模更好的身材。
但白杬知道,他是狼。还是将自己一手带大的狼。
白杬还蹬着四条腿儿,目光在他身上辗转。
然后从他的脸一路往下。
不知看到了什么,瞳孔骤缩。
接着啪的一下,两个毛爪子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怎么躺在地上?”
感觉到自己被掐着腋窝抱起,白杬毛绒绒的耳朵微颤。待屁股墩被圈住,爪子下触及到了那硬邦邦的肌肉。
白杬像被烫了一下,哆嗦着举起爪子。
他与那张俊脸就只隔了十厘米。
记忆是记忆,但身处种花家二十几年的白杬从未跟一个人离得这么近。
他僵直着,一动不敢动。
但曜像没发现他的异样,眸光一闪,还是凑过去贴上了白狼的鼻尖。
他用从未变过的宠溺语气道:“阿杬醒了,饿不饿?”
霎时,白杬如触电般抖了抖。毛毛下的耳朵红得滴血。
可曜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喜欢跟白杬的亲昵。所以白狼不给他反应,他就抓住了那一直傻愣愣举着的爪垫。
“阿杬,回神。”
白杬看到曜嘴角的笑,立马往他肩膀上逃避似的一埋。
顺带悄悄地将爪子试图往外扯了扯。
扯得脸都憋红了也没扯出来。
曜轻笑一声,还是那么温柔地问:“饿了吗?”
白杬仰头望着男人深邃的眼睛,只好道:“饿、饿了。”
“嗯,那吃饭。”
曜熟门熟路地抱着他出去。
待被放在凳子上,白杬看着桌上的剩饭剩菜。一脸呆滞。
“没热,不能吃。”
曜蹲下,双手搭在凳子上。“怎么热?”
白杬低头。这样看他,倒是少了几分攻击性。但那么大块头,将一米八的自己衬得跟小鸡仔似的。
白杬触及他光溜溜的身体,忙面红耳热地转过头。
“阿杬教我。”曜手又握住了白杬的爪子。
白杬耳朵一颤,被他低磁的声音哄着,不免还有些不自在。
“你、你退一点,我自己来。”
曜听话地往后退。
白杬看到他光溜溜的身子,鼻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他跳下凳子,适应了一下四个爪子走路。然后缓慢挪到了自己的卧室。
曜一直跟紧在他身后。
看大腿高的白狼轻易地用爪子掏开柜子,从里面小心扒拉了之前看到的阿杬身上穿的东西。
曜眸光变得柔和。
阿杬不排斥他了。
记起来了。
曜放下心。
看到面前的大白狼,心里软乎成了水。
“这个,穿上。”白狼两个前爪搭在柜子门上,扬起下巴的神态跟人完全一致。
曜捞起床上衣服裤子,只看了看,就知道怎么穿。
入手的布料柔软,比兽皮好得多。但是薄薄一层,应该在雪地里不保暖。
白杬本来还想教一教他,看来是不用了。
这衣服是他的睡衣,买的最大的码数。穿在曜身上却紧了不少。
白杬目光溜过他垒块的肌肉,默默转身。
换好了裤子,曜重新将白狼抱起。
他脸埋在白狼背上,闻到了阳光下的云朵一样的暖融的气息。
抱着白杬往外走。
他问:“阿杬说怎么做,我来。”
白杬瞅了他一眼。
这一点都不像刚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该有的表现。
也太镇定了吧……
挪了挪屁股,白杬两个大爪子搭在曜的肩膀。他盯着人的脸,仔细观察。
“你会?”
“不会。”
“就说嘛。”
白杬顿了顿,又道:“你突然到了这儿,不怕?”
腰上的手臂收紧,白杬看着男人眼里全然的信任。不自觉地也将两个爪子收拢,抱住他的脖子。
他小声道:“不用怕,我熟悉就行。”
曜下巴抵着白杬的毛脑袋,轻笑:“嗯。”
初来乍到,在一个与大荒完全不同的环境中,怎么会不怕。但是阿杬在,周围也全是熟悉的阿杬的气息。
所以也冲淡了他的一些不安。
曜下巴蹭着毛脑袋,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族人还在那个地方等着他。
若是回不去,他难以想象,黑狼部落会变成什么样。
曜呼吸骤变。
他接受不了。
白杬仰头,担忧地看着他。“你……不要怕,我从小生活在这个地方,我知道这里。”
白杬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起身,学着他就鼻尖贴到了曜的鼻尖。
“我在。”
他是那个在风雪中被曜叼着的幼崽,但也是在种花家生活了许久的人。他会好好照顾这个突然而至的家人的。
适应了狼的躯体,白杬也指挥着阿杬,两个一起吃了饭。
但曜的饭量极大,这一顿,桌上满满当当几乎没动过的菜,全被他吃完了。
白杬早有预料。
但是不免想到晚上。
看来得出去采购一番。
新年商超一般开的不多,得出去碰碰运气。可他现在这个样子,还得缓缓。
他需要快点变回来。
饭后洗了碗筷,曜一直很安静。
白杬正想带他认识认识以后要接触的东西,他却抱着白杬坐在沙发上。
“阿杬。”
“嗯。”
“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白杬猛地抬头,爪子伸出,勾住了他的衣摆。
要走吗?
曜低头,轻轻在他脸上蹭了蹭。“族人还在那里,我不能抛下他们。”
族长有族长的责任。
而阿杬,既然好了,也应该带回去。
若是阿杬不愿意……
曜眸光暗了下来。
白杬情绪一激动,忽然变成了原本的样子。他顾不得害羞,猛地扑向曜,挂在他身上。
“你别走。”
想了想又不对,白杬四肢紧紧缠住他。
身体微微颤抖。
“我跟你走,我要回家。”声音透着惶恐,听着人心酸。
他在这里,从来没有归属感。
曜来了,他发自内心地依赖。
他不敢想曜走了,留下他一个人继续过后面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曜:“不会丢下阿杬。”
曜想回去,但是他并不知道如何能回去。
白杬更是一脸迷茫,记忆中被黑狼在大雪里叼着奔跑已经成了他现在小时候的记忆。
甚至想起来,都有些久远。
无奈,当下最重要是保证每天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曜吃得多,不多屯点货是不行的。
所以在白杬能灵活地切换自己形态的时候,他打算出门了。
以防半路上突然出现一脚从一个世界跨入另一个世界的事儿,白杬还是带上了曜。
正月初一,晚上,十一楼的灯光熄灭。
主人出门了。
出了小区,就见不到多少人。
汽车在公路上跑着,飞驰而过。曜神情骤变,一把抓住白杬扯向自己身后。
两边行道树上, 装点了不少彩灯, 颜色一闪一闪的,吸引着行人的目光。
地上的光影中,两个影子交叠。
白杬仰头,看着下意识将自己护在身后的人。他抿住唇, 还是泄露了一抹笑。
“没事, 这个叫车。”
白杬逮住曜的衣服,将他往离公路远一点的地方去。
“这种车你可以看做部落里的拉车, 不过拉车用我们自己拉动, 这个车用的一种自然里产出的燃料。”
白杬侧头,看着彩灯下曜更显坚毅的脸。
他动了动手指, 还在思考着回去给曜放一下纪录片。忽然被曜拉住了手。
高大的身躯藏在厚实的羽绒服里,一双眼睛包裹着他。
白杬冲着他笑了笑, 神情温柔。
曜低头与白杬碰了一下鼻尖,眼睛里皆是闪烁的光。他估摸着狼身与车的碰撞, 忍不住靠得白杬更紧了紧。
“危险。”他沉声道。
白杬:“嗯,是危险。”
“不过他们走的是他们的路, 我们走的是我们的路。所以只要小心, 就还好。”
曜:“嗯。”
开了口, 白杬也开始小声跟他介绍路上的东西。
“这个是灯,家里照明的也是灯,还有那路灯……”白杬动了动被大手烤得温热的手指, 语气下意识又放低了不少。
“他们都用的是电。”
曜听着耳边的声音,与白杬靠得越来越近。
出了门他才知道, 冬季屋外依旧很冷。房间里温暖因为是有叫暖气的东西。
他安静听着白杬的话。
身上的衣服轻便但很保暖,脖子上叫围巾的东西很小,但极软。还有脚下的鞋子,很挤脚,但完全将他与冰冷的雪隔开。
这里的一切,很新奇。
耳边是白杬轻声的嘱咐,眼前是绚烂的火树银花。恍惚间,曜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
心底有个顺声音告诉他,若是在这里生活。是不是黑狼部落就不会凋零成……
没有或许。
曜眼神恢复清亮,从那些新奇东西上收回眼光。
这些都是虚妄,只有他的阿杬才是真的。此后的一段路,曜便一直看着半张脸缩在围巾里的白杬。
青年在认真跟他讲他不知道的一切,曜一心二用。
他一边将这些东西记在脑海,一边看着青年的脸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
他的阿杬忽然就长大了。
有些可惜。
他还没抱够。
“地上的石头是……唔!”
白杬惊了一下。
双眼睁大,呆呆地看着曜。
曜轻笑一声,手完全贴上白杬露在外面的脸,问:“冷不冷?”
白杬脖子一缩,脸在曜粗糙的手心擦过。
他闷闷道:“还、还好。”
曜点点头,却弯下腰,直接将白杬抱起来。
很熟悉的姿势,但也让白杬脑袋冒烟,热气升腾。他动了动,但横在腰上的手跟钢铁一样紧。
白杬瓮声瓮气道:“有人。”
“不怕。”
在曜的观念里,冬季不好生存,冷了冻着了很容易导致兽人死亡。所以比起的其他人看过来的诧异眼光来说,让白杬舒服了才是最重要的。
解释不通,白杬只能趴在曜的肩上。脑袋往他长发下埋。
曜的体温很高,隔着羽绒服白杬都能感觉到。他脚趾蜷缩,抱住曜的脖子。脸都红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被这么抱着。
不过害羞没有持续多久,白杬放松下来,学着记忆中的那样将脸枕在曜的肩膀。
久违的安心感再次袭来,白杬舒服得险些轻哼出声。
他下意识地蹭了蹭曜的脖子。
温热的肌肤相贴,被这奇妙的触感惹得愣了片刻。白杬放松下来,安稳地靠着。
反正天黑,有路灯也看不清他藏在阴影里的脸。
自我安慰着,胆子便也大了。
冷静下来,白杬开始思考。
家里现在不仅缺少食物,还缺曜的衣服跟日常用品。
脑子里想了一圈,干脆就这么趴着,掏了掏衣兜将手机拿出来列清单。
但手指刚露出来,手机便被曜抽走。
白杬呆呆地看着他,手还保持着打字的动作。
曜拉住他的手捏了捏,眉头皱起。
白杬心上一跳,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浮出一抹心虚,微低下头。
曜牵着白杬的手贴在自己脖子上,温暖的热意刺激的白杬一个哆嗦。接着手自觉地紧紧抱住曜的脖子。
白杬看看自己的手,窘迫地别开脑袋,视而不见。
手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办法。
可逃避也逃避不了手下的触感。
脖颈修长有力,跳动的脉搏沉稳而热烈。
皮肤谈不上细腻,但充满了男性的性感。还有淡淡的香气,一点点的甘草味道,一点点的森林气息。
渐渐的,白杬手热了起来。
眼尾也热了起来。
忽然就生了那么一股委屈。如泉水喷涌,待察觉时,已经抑制不住。
白杬瘪了嘴,干脆一头扎入曜的怀里。
“为什么这么久了你都不来找我。”含着哭腔,像迟来多年的控诉。
闷闷的,听着人心脏揪得慌。
曜轻轻拍着白杬的背,眼里流露几分心疼。
这事儿解释不了,他只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脖间一凉。
曜怔住。
他着急地像看看青年的情况,可又自觉收紧胳膊将怀中的人抱紧。
力度大得像要将人嵌入身体里。
“阿杬,对不起。”
人往往就是这样。无人哄着,无人依靠的时候,比磐石还要坚韧。
但是一旦有了亲近之人的关心,哪怕是他一句“怎么了”,那心上筑起的围墙便会不堪一击,顷刻倒塌。
委屈的情绪如奔腾河流,将理智完全淹没。
所以曜不问还好,一问白杬怎么也克制不住心中的委屈。
他想到了自己幼时的寄人篱下,想到了在福利院里的受到的孤立与欺负,想到了这么多年踽踽独行。
他何尝不想朋友三两;何尝不想除夕夜里家人团聚,热热闹闹;何尝不想哭了累了,有个人问一句“怎么了”,给他一个可以依赖的怀抱。
可幼时地经历让他高高竖起围墙。
他常年带笑,但心中的冷漠只有自己知道。
他轻易接受不了别人闯入他的心墙,也只能放任自己在经年之中,孤身一人。
他有渴望过,但渴望都是虚妄。他知道自己迈不出主动与人接触的那一步。
除了傻愣愣的憨子朋友。
也是朋友的死缠烂打与直率,才勉强让他俩成为了朋友。
白杬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趴在曜的肩上哭得不能自已。
他鲜少有眼泪,早在各个亲戚间流转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哭没任何作用。
但是这一次,他知道自己想得到更多的心疼,想要更多的关心。
他也想被人好好地当宝贝捧着,爱着。
他也想要有家人。
无声流着泪,抓着曜的手如抓住水中浮木。
只有肩膀偶尔抽搐看得出几分他在伤心。
曜难言,只觉心脏被一双手揪起。除了收紧胳膊,便只能不停地偏头在白杬脸上蹭。
他的阿杬,原来有这么多的委屈。
冬日里的黑夜,街道上的行人不多。两个青年抱着,在现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的年代,不算什么异事。
但俊秀青年被抱坐在高大青年的手臂上,低低的泣音听得路过的人也觉得可怜。
这是受了什么大委屈,能让人哭成这样。
不过他们探究地想看看,但那浓眉大眼的男人气势太盛,护人护得严严实实的。
无奈,八卦的心思没了。
哭够了,白杬与曜最后一点陌生的感受消散。
他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就这么安静趴着。声音沙哑道:“要去买东西。”
“嗯。”
曜鼻尖蹭了蹭白杬湿漉漉的脸,手臂没松,继续抱着人走。
大街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哭都哭了。白杬底线被打破,干脆趴在曜的肩上摆烂。
被抱了一路,呼吸也平稳了,他才依依不舍地从溢满安全感的怀抱里下来。
大过年的,白杬家附近的大型商超也开着。不过里面的人显然没有平时的多。
白杬踩实了地,身上还残留着曜的体温烘烤出来的热意。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肿着一双哭红的眼大步往前。
乍一眼看着,活像像有家长撑腰的小孩。走路走得底气十足。
曜紧随其上,也看到了超市往来的人。
他知道,这里没有兽人。
曜目光落在白杬的头顶,指尖捻动。抑制住心里的那股心疼。
这么多年,阿杬在这边孤身一狼,是怎么过的。
白杬急着散去脸上的热气,回头见曜的速度不知道怎么慢了下来。
神情沉郁。
一身衣服裤子都穿着看着紧绷,人都显得委屈了。
白杬抿住唇。
独自一人过来,曜肯定也不好受。
白杬咬住腮帮子内侧的软肉,快步走回去,一把抓住曜的手腕往里走。
“我们先去买衣服。”
曜反手握住白杬的手,整个包裹。轻声道:“阿杬。”
白杬闷闷道:“至少在这里,我还是你的家人不是吗?”
曜习惯性地抱住白杬,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懒懒道:“嗯。”
这下白杬不敢动了。
他红着耳垂,垂下眼睫避开那些打量的视线。
“啊啊啊……好配!”
“小声点,人家都听见了。”
“美人温柔受,忠犬糙汉攻……嘶哈嘶哈……”
白杬只听到心里轰隆一声,整个人都快冒烟了。他立马勾住曜垂落的手臂,带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
“您好,请问有需要……”
陌生人的靠近霎时让曜紧绷起来。
白杬一停下,他又像个大熊玩偶一样趴在了自己的背上。白杬明显能感觉到曜的变化。
他反手勾住人的腰,害怕他下意识的攻击。
他冲着来人温和笑道:“麻烦给他拿上几套能穿的衣服。”
服务员是个专业的,此时看见一个温柔一个俊朗的夫夫贴贴,也能沉稳地保持她的职业素养。
目光友好地注意着曜的身形,随后微笑着离开。
白杬拍拍他的手臂,带着人去到休息区的沙发坐下。
“不怕,咱们买完东西就走。”
曜紧挨着白杬,警惕四周。
“嗯。”
“先生您好,这是适合您丈夫的款式,您看看需要试一下吗?”
白杬耳垂一红。
丈夫什么的就算了,曜怕是当他是个幼崽呢。
他摆摆手:“不是丈夫。试试。”
导购笑笑,俩人的状态不是夫夫就是情侣,年轻人脸皮薄,她知道的。
领着人往换衣室走,但要买衣服的那位屁股跟粘在沙发上一样,一动不动。
导购依然浅笑着,只不过眸底藏着兴奋。
目光划过他紧抓住青年的手。
心里直叹:啧啧啧,可真黏人。不过也是真好看啊……这对夫夫。
看得她过年上班的怨气都少了。
让曜去换衣服,他一个人不干。
不是他怕,是他不担心放任白杬一个人在外面。
无奈,白杬只能跟着他进去。
试衣间的门关上,导购站在门外,嘴角高高翘起。那心情就跟吃了糖一样,美得不行。
回到柜台,她立刻拿起手机,啪嗒啪嗒戳得贼响。跟姐妹分享这这一对夫夫。
与此同时,姐妹也跟她转了一个视频。
是璀璨灯光下,纤瘦的青年被抱在健硕的男人怀里,小声哭泣的样子。
她眼睛瞪大。
反复地看。
这不就是,不就是试衣间里的……
她手机上打字打得飞快:呜呜呜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夫夫!
就在店里!
就在俺家店里!
我说的也是他们!!!
进去之后没多久,曜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白杬将衣服挂好,转身便看见已经脱了外套的曜。
试衣间不小,但两个大男人进去, 尤其还有曜这样的大高个儿, 空间立马就逼仄起来。
白杬只要动作大一点, 就能挨到曜。
空气里除了有衣服的气息,还有曜的味道。热腾腾的,像烈日烤制的木头, 也有青草的香。
充满了除了自己之外第二人的气息, 闻着白杬也跟着脸颊发烫。
他背对着人,红着耳垂将打底的衣服挑出来。
“先试试这个合不合身。”
曜接过就要往身上套, 白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对上曜沉静的双眼, 他别开头,小声道:“这个是穿在最里面的, 毛衣也要脱了试。”
曜目光停在他泛红的耳垂,眸光变得柔和又包容:“好。”
曜现在浑身上下穿得都是他的衣服, 即便是找的他衣柜里最大尺码的衣服,套在曜的身上依然显得小了不少。
手上抓着曜的手腕, 手心紧贴着皮肤。
白色的毛衣弹性挺大,但小了一截。快短到曜的小臂内侧了。
白杬不松手, 曜也没急着催促。
等手心燃起热意, 曜的手禁不住放在白杬的额头。“生病了?”
白杬蓦地抬头:“没、没有。”
他松了手, 将裤子也一股脑地塞给他。起身要开门。“你先换,我去给你找找其他的。”
曜当即去抓白杬,沉静的眸子里多了些紧张:“不行。”
白杬:“我不会走的, 也不会丢的。”
曜眼睛望着白杬,不肯退让一步。
白杬轻轻一叹, 害羞什么的,瞬间被他这个狗脾气浇灭了。
他在一旁放东西的小凳子上坐下,就这么大点儿空间,视线只能放在曜的身上。
他道:“换吧。”
曜点头,果断照着白杬之前教过的,双手交叉捞住衣摆。往上一拉,脑袋从衣领出来。
长发倾泄而下,垂在线条明朗的肩背上。披着长头发也不弱气,发丝凌乱,攻击性十足的眉眼倒让他多了一丝侠气。
白杬面带欣赏地掠过他健硕的身体,甚至还能好心情伸手过去:“衣服我给你拿着。”
不用他说,曜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衣服送过去。
白杬将衣服团成一团抱住,下巴搁在上面。
他眼里有新奇,也有认真。
第一次大年初一有人陪着,他不知不觉沉浸在这种喜悦中,高高兴兴地看曜的衣服合不合身。
不过他自己经济能力有限,买不起什么奢牌。
但是曜身上的这一身内衣也是纯棉的,穿着舒适。
冬季的内衣厚,就穿这么一件待在室内就已经不算冷了。白杬看看衣服的长度,又冲着曜下巴一抬:“转过去看看。”
曜听话地转过去。
不过很快,像怕白杬跑了,他又快速地转回来。
白杬被他搞得扑哧一笑。
笑够了,他靠在墙壁上,道:“裤子一起。”
曜点头,又脱裤子。
白杬目光不闪不避,虽有准备,但是看到了那颇为惹人注意的部位,还是没忍住长睫一抖,移开视线。
人比人气死人。
他估摸着,怕是比自己的裤子型号要大两个号。
白杬不自在地挠挠脸。该穿着挺不舒服的,也没听他说一声。
又想到曜之前只穿过兽皮裙,白杬小声问:“习惯吗?”
曜:“嗯。”
兽人不喜欢束缚,因为他们随时可能变成野兽的形态。曜这样穿着肯定是不习惯的,但他不想阿杬为自己操心。
在他的印象里,阿杬任就是需要精心呵护的白狼幼崽。
衣服试好,白杬站在柜台结账。
外套先让曜穿着,剩下的提着也有一大包。
买完了衣服,又去逛超市。
日用品购齐,其余的就是菜跟肉。
想着曜的饭量,白杬购了上百斤的蔬菜以及半头猪肉,人卖肉的师傅还笑呵呵地问:“小伙子家要办喜事儿?”
白杬看了曜一眼,弯起眼睛:“嗯,是有。”
一小段的路程,白杬没开车。
这会儿买了许多东西倒是不好拿回去了。只能留下地址让超市那边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