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谨川被林析沉换了身份留在军中,磨砺了整整九年。
北林对于他的回忆太多太多了,他怀念的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埋藏在那里。
乔谨川最后付之一笑:“喜欢。”
林析沉却攀在栏杆上没有说话了。
他以前有想过该怎么使用乔谨川这把刀,该怎么把他捅进敌人的肺腑,永远也不拔出来的那种。
他从来就没有设想过放弃,可是现在倾听背后人的话,又酸了心肠。
林析沉拍了拍不断摸树枝而弄脏的手,点了点头,“喜欢就好。”
总指挥的背影沉落在这片柔美的夕阳。
到了山脚,遇见钟攀,便知江御应该也来了,未见人影,约莫是去审军。钟攀笑眯眯地要去派人通报一声,林析沉赶忙叫住,故作操心:“别去通传了,陛下检阅兵队,哪里好去打断。”钟攀设身处地地点点头,总指挥扔下话,便三下五除二迈腿开溜,上了马车,不见车夫驭马,诧异地掀开帘子,与江御撞了个正着。
江御彬彬有礼地躬身松下帘子,捉住林析沉的手往内挤,似笑非笑道:“时远不困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跳番外,慎购
第99章 他要他爱他一辈子
林析沉服了药依旧褪不了头脑昏沉的惯例,嘴上说没有事情,做到案前,眼皮子却直打架。
本说批完这四本就去歇歇,奈何提笔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迷迷糊糊栽进臂弯。
晚春的午自带闹困的特质,又何况是林析沉这种贪睡的人,江御落完笔时林析沉不知道趴在案上睡了多久。
林析沉并不讲究睡姿,不声不响栽进案前,用胳膊垫着颈,乜斜倦眼的。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江御觉得反有几分赏心悦目。
御笔搭在指缝,腕骨冰清如玉,为了不让墨迹洇湿奏折,地向后自然弯折,骨线突出,小臂赤裸裸地沐浴在暖色中,色调埋在发丝间,流淌的空气都是干干净净的。
江御蹑手蹑脚摸过来,不动声色地把笔搁置回一旁。
白皙的骨节微微颤抖了一下。
江御莞尔一笑,慢慢临近这潭温柔的湖水,他轻轻揭开林析沉脖颈边垂落的肩发,顺着青黑的发丝触及背脊流畅的线条,熟睡的人被过分亲昵的动作弄得有些焦躁不安。
林析沉有起床气,鼓着一脸气,愤愤地睁开眼:“怎么?”
话音刚落,循着腰肢攀附的手忽然一勾,江御把他一把抱了起来。
“困就歇下,明日早朝别上了。”
林析沉听不清楚,直觉告诉这家伙少不了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糊弄他,没应声,只道:“江庭晏,我看见你了。”
“我知道。”
林析沉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江庭晏,我看见你了。”
“我知道。”
待把林析沉,江御缓缓俯下身,在对方的身体之下背了光,林析沉似乎才能完完全全揉开眼睛。
“这么多天了,有好点吗?”
江御贴着耳朵问,他知道每每这时,林析沉的五感都不是很强烈。
这一次林析沉听清楚了,倒不如假装听不见,又怕撒谎瞒不过去懒得解释,答非所问一般喃喃道:“昨天晚上够我受的。”
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拨开,林析沉略显局促地捂住里衣,江御顺手提了床褥去盖,他知药性冲,午时尚能忍住不去烦扰他。
幸好后面用药从每日两服到每日一服,日后成效大了,理应再间开一点。
但是每天的苦头,对林析沉来说一个都落不下。
“热……”
自从梁某玩不起告状,发现江御要管,尔后更加猖狂,略有差池,两人就暗通款曲,合起伙来搞他。
“上次不盖被子,受了凉上吐下泻,哑着嗓子闷几天不见外人,很乐意吗?”
林析沉换了个姿势,缩进角落离远点不听唠叨,江御不知道从那处暗匣摸出根细长的绳索,熟悉的暗箱嘀嗒抽动,林析沉惊了个激灵:“不许再绑我的脚了!”
动作并没有随着厉声呵斥停下,轻车熟路缠绕,收缩,系死结。
“江庭晏!你再敢绑我再也不理你了!”
“为了你好。”
他会踢被子,或许待江御走后不出一炷香,衿褥就会孤零零遗弃在地上。
“你束得好紧……我不想要!”
第一次林析沉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觉起来一身湿汗他不说了,中途总习惯去踹被子,脚腕与材质异常坚韧的绳索牵扯,剜刺的痛觉左右撕扯。
之后林析沉就吵着不要,反抗大的时候遇着江御不在,他只好连手脚一起绑在床头床角,每次江御回来解开,都把他气得半死。
“我不踢了!我真的不会踢了!”
林析沉喊,哭,闹,怎么都不管用。
他真的几天没再去见江御,又是熟悉的躲着他的套路,即使逢面,也是依在将儒身后,然后放着一双眼睛,瞪他。
江御只有哄,抱着他哄,咬着耳朵哄。
只可惜怀里的野猫安顺不了,挣扎不动就骂他,责问他。
“我不要抱你!”
夜里凝的湿汗丝毫不逊色于午热,江御闯进他的府邸寻人,同他耳鬓厮磨,吻刻耳朵后缱绻的痕迹,似乎也在宣泄几日不见的惆怅。林析沉要放他的鸽子。
“我不抱你!”林析沉气急败坏,却拨不开他钢铁般的臂弯,咬他的手臂出一嘴血也不管用,“江庭晏!”
江御乐于吻咬在脆弱的耳朵,听着他一遍一遍反抗的话,一次又一次加重力道,绯红滚烫的肌肤不一会儿就落血印,一道独属于他的东西。
以往为了顺江御的心,林析沉无论真心假心都讨好地沿着话头卖乖,可是现在他并不想,他会咬回来,他回哭喊他:“我不要……”
他觉得,江御应该尊重他的感受。
林析沉眼睛里旋了泪花,一滴一滴砸进江御的臂弯上不断渗血的口子,林析沉用脚踢他,怎么痛快怎么来。
“对不起。”江御温柔地蹭在林析沉的颈窝,“原谅我好不好。”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没有他,林析沉或许会在他的领域大放异彩,而不是卑躬屈膝。是他把一副铮铮铁骨硬生生掰弯,掰软。
林析沉从来没有过埋怨,他会不高兴江御不由分说的侵占,他会讨厌自尊心扫地的禁锢,他会不喜欢屈居人下的日子。
但他不会把一切强加给怨恨二字。
林析沉不想踢了,他想让江御知道他有多么不容易,他为他吃了多少苦头。
他要让江御知道,他要让他一辈子都对他好才行。
他要他爱他一辈子。
这几天江御很缠人,每每清早,林析沉迷迷瞪瞪地从床上坐起来,腰酸背痛不想挪脚,倒头又一觉睡到下午临近傍晚。
江御办事回来,他才摸起来,身上软绵绵的提不起精神,捏着几本书看,盯不进去,吃完药后又是昏昏欲睡。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一个礼拜转眼数到尾,小半个月悄然,林析沉在下旬时对自己进行深刻的谴责。
约了个孟池渊空闲的时间,两人一同去北林打马,二人挥汗如雨,林析沉难得跑了个痛快。
江御找时间去看了看,站在亭廊边上满心欢喜地看着草场尽头若隐若现的骏马, 远远见了人,就独自走了。
第100章 河清海晏,宜室宜家
林析沉早对生辰二字模糊了,老爹不会记,唯有许涧那个二货挂念,记着送他一句福语,后来聚少离多,渐渐没有人知道,包括他自己也快忘了。
儿时羡慕兄友弟恭,家庭美满的同窗不假,却对庆贺生辰无关痛痒。
无非是多一个能玩乐的理由,多一天的欢饮达旦。
身居高位自然都体验过,虽未挂着贺寿之名,但流程差不多,也并不觉得很新鲜。
江御亲自打的面汤,他不知哪儿搞来一双修长的竹筷,在口大锅边能挑起所有面条。林析沉隔着镂空木窗,见他周遭氤氲四起,倒有几分腾云驾雾之势。
江御打野战很难吃上口面,去两江打的时候,底下的兵第一次吃上战前了细面,个个嬉皮笑脸,只可惜,军中的厨子手艺差劲,不大会做,面一做好很容易坨。
江御有一次在西北,后方送来几石米面,不能辜负,亲自操刀下了一大锅嫩滑的细面分下去,众人抢着要,几位常在身边忙事的讨了几口去,里里外外搜刮而出就一哄而散,反倒是自己一口没吃上,可怜兮兮地喝了碗汤底垫肚子。
这次的面卖相不错,葱花水亮,又卧了一个黄澄澄的溏心。两盏茶水一碗面食,桌子搭在香山后山下的小破茅屋,便是一日生辰宴。
形式固然锦上添花,但万般奢靡在珍重之下,就显得不尽人意了。
江御打听自己生辰,向府中老人问问话不难得出,但自己却拿他没辙,问道:“怎没见你庆贺生日?”
仿佛那些开天辟地的神话级人物都不食人间烟火,自是无生日年月。
包括林析沉,到处溜达的时候见新鲜,拐进一座将军庙,边听和尚唠唠叨叨某人的功勋盖世,说得出神入化,再求他祈一福纸,千里姻缘一线牵。
有见男子未婚女子未嫁少不了有这些话说,但是对着那尊杀神像,林析沉当即笑出了声:“将军庙还管姻缘呢?”
那和尚暗道法度,编扯些佛缘不言的话,硬是塞了张福纸,叫挂树上,取个彩头。
于是满树善男信女的小心思上,有张“鬼画符”高高扬在冠顶,上写:“河清海晏,宜室宜家。”
总指挥的字一如既往地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