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废弃的木舟泊在岸边,随后爬上岸,上岸瞬间,他那一双温和的眼,立刻就看向了明昕,随后,朝着明昕迈开步伐。
他身后的泰晤士河被橘红色的朝阳染上梦幻般的色彩,这样美丽的色彩布满河面,将渐渐沉入河底的一切黑暗,都不计前嫌地掩盖住了。
明昕眯着眼,轻飘飘道:“没事,很快,你就能回快穿局修理一下代码了。”
“是吗?”系统随手翻开后台,接着被后台惊人的进度吓到了,“怎么,进度怎么就突然变成90%了?!我也才几天没看呀?!”
“唔,我想我可能知道,”逆着朝阳走来的男人已经走得很近了,明昕于是笑着道:“等会我给你表演一个,进度瞬间变多,如何?”
系统一脸懵逼:“什么?”
只见重新包扎了纱布的席钦走到了明昕面前,却犹豫着,始终不敢去抱明昕。
明昕看到他的手,这只手,在几个小时之前,抓住了他的手,随后手的主人,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低声道:“这种事,就让我来做吧。”
“昕昕只要一直干干净净的,就好了。”
明昕毫无顾虑的伸手,牵住了席钦的手,他抬头盯着席钦,认真道:“席钦。”
“我们私奔吧。”
只那一刹那,系统的惊叫声就从他脑海中响起:“进度突然就变成95%了!”
“私奔,居然值这么多的进度值吗?”
席钦眸色温柔,过了一夜,他身上那些几乎致命的伤,竟是在以虽缓慢却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愈合,他那双眼中,蕴含着与明昕眼底相似的光芒。
那是一种,哪怕知道未来渺茫不可见,却也依旧无所畏惧的光芒。
他回握住明昕的手,低声道:“好。”
“我们私奔吧。”
哪怕心知,他们即将迎来的,有一半的概率,将会是一场悲剧。
第144章 女装小主播29
伴随着冰冷的声音, 小李满脸死灰地走出了总裁办公室,灰溜溜地拿着方案,回到了办公室。
路上见到几个认识的人, 大家都知道他今天去总裁那里汇报工作,都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冷得像冰块。”小李叹气着,几个月前,总裁从国外出差回来之后, 就变成了这样,没到这个时候, 他就无比怀念半年前, 那个人还在的时候。
那个时候,总裁办公室到处都是漂亮可爱的装饰,电视机开着, 放映着游戏的音乐, 虽然看不到人,但从总裁柔软的神情、身上并不那么一丝不苟扣着的纽扣, 都依稀可见他的温柔,那个时候,即使是犯了错, 他的态度也异常地温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哪怕方案没有任何出错, 总裁也通过了项目,他也还战战兢兢、一声都不敢吭的——那间办公室, 哪怕依然还是半年前的模样, 却萧瑟冰冷得像是另一间屋子。
“听说……是秦先生的爱人被骗走了, 他才会这样……”同事说道, “你记得半年前那个跟在秦先生身边的,高高大大的像是保镖的人吗?”
“记得,怎么了?”
“就是他把的爱人骗走的,听说那段时间,秦先生爱人生病了,谁都不认得,偏偏就对那个人的名字有反应,结果那个人就把秦先生爱人给拐走了,还拐到了国外……”说道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前几天,我去汇报工作的时候,在秦先生桌上看到了一封信,说在泰晤士河找到了一具尸体……”
“说什么呢?”一声呵斥,小李和几个同事都吓得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
尤其是小李,刚听到“尸体”两个字,就被这样吓了一跳,能不惊悚?于是之后即便是他看到了出声的是总裁秘书,也还两腿不住地打颤。
“你的文件,刚刚掉了一张在办公室,”秘书把手中的文件放在了小李面前,随后冷冷地警告,“那个尸体不是秦先生爱人的尸体,人家还活得好好的,其余的事就不要再打听了。”
几人讪讪地点头。
被警告了一番,小李暂时没了八卦的心,他认真地好一番工作,到了九点的时候,他在海外读书的妹妹打电话过来了,他就拿着手机,跑到打扰不到别人的茶水间,看到个在接水泡咖啡的同事,他也没在意,接通了电话。
妹妹前几天才刚到美国留学,忙了好几天,终于有空和哥哥打电话,此时和小李说起白天在语言学校的事,尤其是一个男同学,就声音格外激动起来,“你不知道,他有多漂亮!还是老乡,我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
小李有些吃味,怎么,在哥哥面前就能大声说话了,“什么同学啊,真的有那么漂亮吗?”
“真的真的!我保证!不止我这么想,那些老外都那么想,你不知道,一下课,有多少人围在班级门口看他,要不是他哥哥每次放学都要亲自来带他,他估计都被堵着告白好几回了。”妹妹说着,仿佛又回想起那个男生的长相一样,感叹道:“他的眼睛弯弯的,虽然没有白种人白,但却是那种——那种很通透的白,跟玉似的,好像会发光。”
有那么夸张吗?小李纳闷。
“叫什么?”低沉的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
小李僵住了身体。
妹妹对哥哥危急的现状毫无所知,到了说名字的时候,她的声音,都变得柔和细腻了起来,“叫席明……”
小李却立刻捂住了手机,仿佛妹妹的声音,会引发爆炸一样,他梗着脖子,对着身侧不远处的男人僵声道:“秦、秦先生,您……”
总裁怎么也来茶水间泡咖啡啊?小李在惨叫。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察觉到,面前的总裁,似乎不太对劲。
男人手上端着的咖啡,正一阵一阵地泛起涟漪,他那苍白的脸庞,不知是因为什么,竟泛起一丝血色,却不像是正常的红润之色。
“叫什么?”他那双灰眸,紧紧盯着小李手上的手机,那种眼神,竟几欲令小李牙根都打颤起来。
“什、什么?”
手机对面的妹妹没听清楚,她只以为是哥哥在问,便仿佛被揭破心思的小女生,羞涩道:“哥哥讨厌!”
这一次,她大声地将那个名字说了出来,就连小李捂在手机上的手,都遮挡不住。
席钦将车停在了语言学校门口,正好看到被围在一群同学中间,边走边笑着走出学校门口的明昕。
仿佛是被旁边一个同学提醒了一句,他立刻朝着席钦看来,形状漂亮的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立刻就和身旁的同学们告别,朝席钦跑了过来。
席钦看到那几个同学,脸上都露出肉眼可见的失落来,同时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似乎在说他这个“哥哥”的坏话,觉得他太溺爱明昕了,仿佛离不开明昕般,居然连简简单单放个学都要来接人。
上次明昕把他们邀请到家里玩,几个大男生兴高采烈的,结果一进屋,就看到坐在客厅的席钦在冷冷地盯着他们,他们每次看见明昕和这个哥哥说话,都是用中文的,于是就以为席钦只会说中文,趁着明昕不在的时候,还当着席钦这样骂着他。
考虑到明昕很喜欢这几个同学,席钦并没有说什么,只在他们回家的时候,路上堵住了他们,语气温和地和他们“交流”了几句,虽然事后,那几个男生脸色都差得像是被死了一遍,效果却是很好的——至少现在,看到席钦来接明昕,他们不敢再凑上来了。
“席钦!”明昕的声音从近处响起,他跑到了席钦面前,一双漂亮的杏眼都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形,“我们回家吧。”
席钦眸光温和下来,他揉了揉明昕的发顶,揽着明昕的肩,将他推进副驾驶座内。
中途,有意无意般,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几个男生,嗤笑了一声——无论是谁,都无法解开他与明昕之间的纽带,更不会有人,再取代他在明昕心中的地位。
无论是因着什么情感,至少,他在明昕这里,是最独特的。
为明昕系好安全带后,席钦便坐回了驾驶座,这个过程中,他的余光始终停留在明昕身上。
以至于没有看见,那个缓步从校门口走出来的,有着一双灰眸的高大男人。
副驾驶座上,明昕捧着手机打字,似乎在和朋友聊天,时不时发出一点笑声。
这几个月来,他被席钦养回来了一点肉,比起刚进语言学校时胆怯恐惧的模样,现在的他性格外向了几分,甚至加了半个语言学校的学生的联系方式。
忽然,他抬起头,两条纤细的小腿晃了晃,终于忍不住般,出声道:“哥哥,我一个同学,叫西里,他说,过一段时间,他就要申请去大学了。”
在语言学校就读的,大都是些来留学的留学生,学过两个月,得到了毕业证书,就能申请大学了,席钦一听,就知道明昕想说什么,顺着他的话道:“昕昕想读大学吗?”
明昕两条腿搭在一起,是有些纠结的模样,“可是,我的身份……”
“身份的事,不用担心,没有人会质疑你的身份。”
“我的学习也不太好……”明昕声音有点小,之前在国内,他就是学习不好,才没读大学,高中毕业就直接就业了。
“如果担心学习,大可以找我,”席钦的声音温和而沉稳,“我可以帮你。”
明昕于是朦朦胧胧地想起,席钦的学习成绩好像很好,在国内top1大学学习,只是后来家里出了事,他才休学一年,出来当主播赚钱。
他于是欣喜起来,“所以,我要是也申请了大学,也是有一定几率被录取的?”
“嗯,是的。”被明昕喜悦的心情所感,席钦嘴角也勾起了一点笑弧。
轿车一路驶回两人的住处,是一栋两层的老房子,爬藤月季遮天蔽日地爬上房子外墙,夏天会开出满墙的花,除了时不时会遮挡住窗户,甚至引来几只采蜜的蜜蜂外,没有任何缺点。
晚上吃的是明昕最喜欢的土豆炖牛腩,牛腩炖得软烂,几乎一入口就化开,明昕吃得两只脚在桌下乱晃,是高兴到了极点的程度,席钦也温和地笑着,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一直紧紧地盯着明昕,视线没有任何偏移。
饭后,明昕洗过了澡,窝在沙发上端着电脑在玩游戏,莹白的脚踩在沙发之上,踩得沙发面都凹下去一些。
席钦伏在他身后,看到一个敌人放出的技能就快要碰到明昕,于是他果断地伸出手,手掌几乎将明昕落在键盘上的手包住,控制着画面上的小人逃离开攻击。
他松开了手,明昕却还有些不自在,后颈都红了一片,有些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席钦,“不用帮我的,反正被他攻击到,我喝一瓶药就好了。”
“是吗?”席钦却又凑近了一些,仿佛是将明昕整个人都搂在怀里般,温和的嗓音下,却是强烈的侵略性,“我记得,那瓶药是很贵的。”
明昕抿着唇,一声不吭地接着玩游戏,终于赢了,他后颈的红色,也蔓延到脸侧了,他猛地站起,借着站起的动作,从席钦的怀抱中挣脱出,同时说道:“我困了,先去睡觉了。”
看着明昕离开的背影,席钦垂下眼,看到了把明昕吓跑的罪魁祸首。
他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声气。
他心知,明昕现在对他,完全是受保护者对保护者天然的依赖与好感,比起说是爱人,更近似是对亲人的感情,更何况,经历了那么多事,他的昕昕,早已失去了爱的能力。
尽管他仍然想尝试一下,想试着温水煮青蛙,让明昕一点一点,接受自己以爱人的身份站在他身边,可每次他一有试探的意思,明昕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挣扎着逃离。
他盯着情感更加直白的另一个自己,终是没去管它。
席钦从沙发上起身,锁上正门,却在关窗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般,抬眸望向窗外。
月季叶子随着微风发出“沙沙”的声音,路上唯有朦胧的、孤独的月光,没有任何人。
是错觉吗?席钦想着,将窗户锁上。
随后,他停顿了一会,连同着窗帘,也一同拉上了。
明昕感到了不对。
身旁有着黑发碧眼的大男孩正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讲着申请大学的各种步骤, 明昕的思绪却微妙地飘到了教室之外,逡巡过站在教室外,状似无意经过的许多少男少女。
那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蛋从他眼中一一略过, 仿佛没有任何异样。
也只是“好像”而已。
明昕的视线忽然定在了一个角落,一角黑色的裤腿从那处一闪而过。
忽然,他从身侧人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点关键信息,“你说,最近学校来了个顾问, 是哈佛大学的校友?”
“对,似乎还都和你一样, 是中国人, ”少年说道,被洋娃娃一样漂亮的明昕问问题,他兴奋得倒豆子一样, 简直知无不言, “也许你也可以去他的办公室问问申请哈佛大学的事,他一定会告诉你的。”
“真的吗?你知道在哪间办公室吗?”说着, 明昕对着那个少年露出了一个笑,于是那个大男孩的脸上,仿佛立刻泼洒了颜料般, 涨得通红起来, 尤其在他看到, 周围的人都在以嫉妒的目光看着自己时,那抹红, 更是志得意满地鲜艳了起来。
“当然知道了!”他不舍得任何与明昕相处的机会, 看着下课时间还有一些, 立刻站起来, 主动道:“我带你去吧!”
但很可惜的是,等他们到了那间办公室,却没有看到那个顾问。
“真可惜!”男生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气,“那位先生居然不在。”
明昕却抬起手,轻轻拂过沾了一点灰尘的桌面,盯着几乎空无一物的办公室,说道:“没关系,之后我还会再来的。”
晚上在家里吃饭的时候,明昕忽然对着席钦道:“明天,我想去同学家里。”
“他说他的爸爸就是大学的教授,他就是想见爸爸,才来这里上学,我可以问问他爸爸的意见,说不定他会愿意做我的推荐人。”说到上大学的事,明昕就明显地愉悦起来。
虽然申请大学这件事,本就是最开始席钦鼓励明昕去做的,可真的到明昕决定飞离两人的小窝时,席钦到底还是停顿了一下,才故作平静地问道:
“是吗?几点回来,我去接你。”
明昕却说:“不要来接我,我自己回家就好了。”
“免得他家人以为,我是那种不自立的人,”明昕缓缓眨了一下眼,“万一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可能就不愿意做我的推荐人了。”
席钦沉默得更久了。
那一瞬间,他几乎想告诉明昕,他完全可以帮明昕找到更合适的推荐人,明昕也根本不需要去找什么同学,什么教授。
他不需要离开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你不高兴吗?”清澈的、带着点软意的声音忽然从耳畔传来。
席钦猛地回神,才看到明昕竟已不知何时起,走到了自己身边。
“……没有。”这样的否定,却显得极为无力。
“我知道,哥哥肯定很很不舍得我,但是……”明昕抚上席钦手上的伤痕,那是这几天新留下的,“我不能一直依靠着你,你已经很辛苦了。”
哪怕是离开了薛景闲的阴影,席钦也一直在从事一些危险的工作,明昕是知道这一点的,正是因此,他才不能一味地接受席钦的付出。
“我也想保护你。”他轻声道,是安抚的话语。
堵塞在胸膛中的,患得患失的苦闷意终于消失。
席钦反手回握上那比起他,要稍显几分纤瘦的手,喉结微动,“好。”
下午四点,是明昕下课的时间。
他和约好了的同学走出了校门,果然没有看见席钦的身影。
同学显得很是兴奋,他的父亲也显得很热情,只是很可惜的是,饭只吃到一半,同学的父亲就接到一通电话,离开了。
明昕有些失落,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申请大学的事,同学于是趁热打铁,让他第二天也来。
第二天再一次前去同学家里,他的父亲却又恰好遇上了实验室有事,干脆没有回家。
“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忙,”大男孩脸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来,“要不我们玩游戏吧,我刚好买了个游戏。”
明昕抬眼看他手上的游戏卡,是他玩过的游戏。
虽然来了两回,都没能碰上男生的爸爸,但到底男生有过帮他的心思,明昕就同意了。
可到了玩的时候,明昕才发觉,男生的操作熟练得厉害,将他护得十分周全,以至于他根本就不怎么需要操作角色。
根本不像是新买的样子。
“算了,我回家了。”玩过一局,明昕把游戏手柄放在了桌上,恰好躲过了男生靠过来的身体。
男生很不舍,跟着明昕走到了门口,仿佛只要明昕不拒绝,他就要跟着明昕回他家一样。
明昕拒绝了,并且说:“谢谢你的招待,我想了想,我的事还是不要麻烦你的爸爸了,之后我还是不来了吧。”
看着男生委屈的样子,明昕心情并不是那么好,但还是对着他礼貌地笑了一下。
他戴上了口罩,去坐公交车,抵达了离家最近的公交站点,跟着前面的人下了车,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若有似无的,第二个脚步声。
那脚步声是随着他行动的,他停下,对方也停下,他行动,对方也行动。
心里有了点估量,明昕紧了紧身上的挎包,假装自己被小石子绊倒了,摔在了地上,还很浮夸地“哎哟”了一声。
那脚步声,立刻就急促了起来,那人一看到他摔倒,立刻就着急了一般,追了上来。
明昕被从身后扶了起来,他脸上于是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来,“被我抓到了吧?我明明说过了,不用等我的——”
身后没有一点声音。
明昕察觉到了一点异样,他立刻就要回过头去看身后的人,然而这个动作,却仿佛提醒了身后人一般,原本还揽在明昕肩上,扶着他的手立刻抬起,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我。
“你是……”明昕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道。
浓郁的烟草味迎了上来,将他未竟的猜测声堵住了。
别认出我。
这是一个充满了眷恋与讨好的吻,甚至于明昕感觉自己不像是被强吻的那一个,而更像是主导者。
他忍不住重重咬了一下那人的唇,用力之大,几乎能品尝到血腥味,可对方却任凭他如何咬自己,如何将脚,重重地踩在自己的脚背上。
吻渐渐下移,那人甚至连他坐落在耳垂后的敏感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明昕喉间滚动了一下,他仍然被捂着眼,却比面前的人还要冷静——至少他被亲到脖子的时候,不会像对方一样,手抖成这样。
“你确定要在这里吗?”一个名字在明昕喉间滚了一下,却没有被他说出来,“在这种地方。”
他似真似假地说道:“也许我会恨你的。”
男人的动作一顿。
明昕以为,他也许会像以前一样,近乎疯狂地继续吻上来。
然而没有。
眼前遮挡着的手忽然消失了。
明昕睁开眼,只看到一道飞快消失的、仿佛逃离一样的身影。
他不知何时起,被抵在了路边的树上,唇瓣上依稀仍带着点铁锈的气味,是那个男人的血。
不知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他没有出声,只是抹去唇上的血,抬脚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了。
明昕第一天去同学家,席钦便推了业务,守在家里等明昕。
然而明昕回来之后,又说第二天又要去同学家。
救助的伤鸟恢复了伤势,长实了翎羽,按照救助的原则,他应该放任它慢慢找回独自生存的本领,而不是将它关在铁笼里,只为了自己那点自私的愿望。
于是他重新接了前一天推去的业务,雇主很惊喜,给他的雇佣费都翻了一倍。
席钦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二点了,他看到亮在沙发边的夜灯,绕过沙发,裹着小毛毯睡在沙发上的明昕乖巧又可爱。
他反复洗了手,确定手上没有一点血腥味了,才去抱明昕。
怀中的青年被送回到床上时,因为姿势变化,似乎醒过来了一瞬,那双迷蒙的双眼睁开,似乎是看到了席钦,张开比平时要红上许多的唇,轻声嘀咕了一句:“哥哥……”
“我在。”席钦摸了摸他的脸颊,明昕却皱了皱鼻头,去闻他手上的气味。
手上的血味没洗掉吗?席钦有些不安。
然而明昕却是意外地,轻轻在他手上蹭了蹭,随后抵着他的手心,又轻轻嘀咕着,仿佛在说梦话。
“疼吗?”
席钦看着再度入睡的明昕,慢慢将手移开。
他没有受伤。
怎么可能会疼?
明昕又去了那个顾问的办公室。
桌子上终于干净了一些,没有了灰尘,除此之外,却与昨天没有任何变化。
办公室的主人,似乎并不经常停留在这间办公室里。
他随手将口袋里的纸片弄掉在地上,随后弯下腰去捡,透过裤子之间的空隙,看到了来不及躲开的影子。
下午,他打开自己的置物柜,再一次从里头掏出了一叠的情书。
平时他收到了这些从缝隙里塞进去的情书,都是丢到垃圾桶里的,但今天,他起了别的心思,没有丢掉情书,而是一封一封拆开来看,信上写着的是直白的告白话语,还有一封,甚至定好了时间,说会在学校后的树林里等他。
明明都知道他会丢情书,怎么还有人去树林里等自己呢?
明昕盯着信上的陌生的英语字体,见那字体龙飞凤舞,落笔处字迹深刻,写信人似乎是个手腕力量很强的男性。
他把其他信封都扔了,只拿着这份信,在放学后到树林里等人。
结果被放鸽子了。
明昕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头,接到席钦的电话,说临时接了个工作,让他自己坐公交车回家,路上戴好口罩,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家里炒了菜,都放在保温箱里……
这段时间,席钦的工作仿佛格外忙了起来,明昕乖巧地安抚了他几句,挂了电话。
他终于放弃等待了,决定回家,路过垃圾桶的时候,他想扔掉手上的情书,想考虑到对方放了自己鸽子,就很记仇地把那封信揉成一团,丢了进去。
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了几步,明昕忽然想到,下一班公交车似乎还要半小时,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回到了教学楼。
他走进了卫生间,把自己关在隔间里——这是过去的他最害怕的地方,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个极为寻常的地方。
甚至于,变成了他捕捉猎物的陷阱。
明昕站在马桶前数了几秒,随后按下冲水按键,转身打开隔间门,正好碰到了守在门口的人。
“不好意思,可以让开吗?”他憋着一肚子的坏水,面上却装成是一无所知的天然模样。
就像是回到了他还是女装主播的时候,他假装成无辜天真的模样,却在心里嘲笑那些粉丝的丑态。
换句话说,之后他遭遇那样的事,说不定也是因果报应。
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当然的事。
明昕被再度捂住了眼睛,按着进入了隔间。
那人却久久没有吻下来,明昕能感觉到烟草的气味在靠近,比起上次,这股气味似乎又重了几分。
他记得之前,对方身上是没有这么浓郁的烟草味的。
男人的气息凑近了,“你不害怕吗?在这里。”
似乎害怕被认出,他用的是气音,还是英语,非常标准的英语。
“我害怕什么呢?”明昕明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却故意曲解了他的话,“怕你只亲一下,就落荒而逃吗?”
似乎没意料到自己会被认出,男人僵了一瞬。
然而明昕还不放过他,“刚刚我扔掉的那份情书,是你写的吗?”
“放我鸽子,你真是太过……唔。”
烟草味侵蚀着明昕的口腔,他被吻得沁出一点眼泪,却也并不示弱,再度重重地在对方的唇上咬了一口。
刚结痂的伤口,又被他咬开了。
仿佛在泄恨般,明昕咬着他的唇磨牙一般地磋磨,那人却仿佛感知不到任何痛意般,却反而更像是被血腥味勾起兴致的鲨鱼,然而他的吻,依旧温和讨好,甚至很细致地照顾好了明昕口中每一寸敏感的部位。
真的太舒服了。
明昕连小腿都发起麻来。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男人退开了,明昕还没反应过来般,向前凑了一下,倒像是主动要亲吻的那一个。
“你害怕吗?”男人又问了。
明昕的手摸索着,用力地抓住了那人的领带,强迫他低下头。
无论是席钦,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喜欢的都是他乖巧的、无辜的模样。
唯有在这个人面前,他可以肆意伸出自己的利爪,并且不用担心,这样的伤害,会让对方收回爱意。
初见之时,他就已将自己最恶劣的模样展露得一干二净了。
“我该害怕吗?”明昕用力抓着那领带,轻笑了一声,“该害怕的应该是你吧。”
半久,男人生涩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为什么?”
“是你吧?”明昕若无其事的说出了令男人身体再度发僵的话语,“每天都跟踪我,还强吻我,真是个变态,你就不怕我讨厌你吗?”
“昕昕,我……”男人的声音,竟都犹豫了起来。
仿佛他才是那个,饱受欺负的人。
明昕感受着男人的僵硬与紧张,甚至就连捂在眼前的手,都发冷了起来。
那个名字,在他口中转了一圈,又被他咽回去了。
他有了个更坏的决定。
他玫红色的唇瓣微微勾起,“帮我写推荐信,否则,我会带着嘴唇上的血迹,去向学校举报,到时候——你的名声应该就完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