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景黎他们的车走远,纪昀章转身,却对上了三个好友写满好奇的目光,不等他们询问,他就先轻飘飘的丢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他是我即将结婚的伴侣。”
与此同时,网上。
一段不到30秒的视频被疯狂热转,#偶遇纪昀章#爬上热搜尾巴,广场里全是粉丝惊喜的尖叫。
【真是纪老师!】
【视频里还有周宿也、许贺、余博海,纪老师这是和朋友聚会吗?不得不说,偶遇他们的姐妹运气超好。】
【双厨狂喜,居然在一个视频里同时看到了纪老师和许老师,他们的友情好棒。】
【打卡余许一生,我的cp今天也稳定的甜,磕到真夫夫好爽!】
【你们没人注意到纪老师一直在跟一个好好看的小哥哥说话吗?他是素人吗?跟纪老师同框毫不逊色耶。】
【应该是素人叭,娱乐圈里要是有这张脸,早就爆火了,哪里还能查无此人。】
【舔舔颜。】
网上最不缺的就是福尔摩斯,何况景黎并非真的默默无闻,他还是演过戏的,所以没多久,他的资料就被扒了出来。
【好神奇,原来真有这么好看的人不红吗?】
【演技差?日抛脸?】
【不一定,毕竟红有时候也靠运气。】
【哇,你们还认真讨论起来了,而我只想问我小哥哥是怎么跟纪老师成为朋友的,我也好想!】
这一天,景黎出道这么久,第一次空降热搜。
这个热搜上得快,下得也快。
等景黎接到乐晓逍惊喜不已的电话登上微博去看的时候,词条已经掉到尾巴,即将掉下去,但词条广场的讨论度还在。
大部分网友都是觉得他好看,在舔颜。
他已经上线的作品实在太少,大部分又都是打酱油,唯一有点讨论价值的是他拍的第一部 电影,戏份比较多,人物设定完善,他当时还拿到了最佳男配提名。
不过那部电影很冷门,而且提名他的电影节虽然正规,却不太出名,大部分人听都没听过。
除了正常欣赏美的网友,也有阴谋论学家爱好者存在,她们骂他糊咖多作怪,借机炒作,蹭纪昀章、许贺他们的流量。
话说得难听和污秽,景黎扫了眼,就直接忽视了。
电话那头,乐晓逍絮絮叨叨跟他分析数据,话语间都是开心,“……你的搜索量、讨论度都上来了,粉丝数量也在涨。”
相比乐晓逍的兴奋,景黎冷静很多,态度平平淡淡的:“嗯。”
乐晓逍听了,不满地说他:“你也太冷淡了吧,不应该惊喜一点么!”
热搜啊。
不是买的那种!
景黎思绪清晰,头脑清明,他过于清楚这个热搜代表不了什么,除非有作品能跟上,可他根本没作品。
没有作品,明天网友就能忘记他。
乐晓逍也是知道的,可他还是高兴,景黎想了想,觉得自己也应该有点仪式感,毕竟第一次呢。
“很惊喜的,我在蹦。”他说着,还真的原地跳了一下。
乐晓逍:“……”
乐晓逍默然无语半晌,语气里的激动消失了,“你还跟纪昀章在一起?”
“没有,我在温旸这。”他的话音落下,卧室里忽然传来杯子碎掉的声响,景黎站起来,走过去看,是温旸不小心打破了水杯。
见温旸还想去捡,景黎连忙阻止,“别动。”
乐晓逍:“怎么了?”
“没有。”景黎说,“晚点再说,先挂了。”
挂了电话,景黎拿了扫把,把碎片扫掉,又给温旸倒了一杯水,“怎么样,好点了吗?”
温旸已经清醒了,他喝完水,跟景黎道谢,“谢谢。”
“客气什么。”
他又解释,“罗菲菲我让她先回去了,她留下照顾你也不太方便。”
温旸握着杯子,点了点头。
景黎在床边坐下,“你写的新歌,能给我听一下吗?”
温旸愣了下,笑起来,“可以。”
他拿起一旁床头柜上的手机,把他自己录的demo放给景黎听。
出乎景黎意料,这是一首节奏感十足的歌曲,中间还有说唱,跟温旸原先的风格大相径庭,而温旸的嗓音也不再那么柔和,多了几分慵懒与霸气,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愉快全部撕裂。
景黎听得眼前一亮。
“很好听。”
温旸性格比较软和腼腆,他垂着眼,手指摩°挲着杯壁,轻声说:“我想试试换个风格,你觉得好听就好。”
“这个风格很棒。”他毫不犹豫夸道。
被肯定,温旸很高兴,但想到上午跟郑晓昀吵架的事,想到公司根本不允许他出歌,又沉默了。
景黎在心里叹了一声。
温旸的处境他很清楚,真心热爱音乐,也是一心想当歌手,当年妥协一次,以为很快能再出歌,可是两年过去,依然只是一场梦。
他从来没放弃写歌,一首又一首,可是它们都无法呈现到世人面前,即便他自己出钱做歌都不行——合同限制了他。
他和自己的理想仿佛成了无法交集的平行线,所以失落、难过、彷徨,不知道怎么办。
“我应该解约吗?”温旸忽然说。
景黎看着他,没有替他做这个决定,只是说:“现在单纯的只做音乐很难,不是成名已久的歌手,基本没公司愿意这么干,你做好准备了吗?”
温旸抿紧了唇。
景黎拍拍他的肩膀,“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需要帮忙来找我,我能做到,一定尽力。”
景黎跟着上热搜的事,安嘉明跟纪昀章提了。
纪昀章刚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跟安嘉明视频,电脑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他听完话,应了一声。
“但是挺奇怪的。”安嘉明接着说。
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抬起眼,漫不经心的语气底下藏着几分冷意,“哪里奇怪?”
“热度降得太快了。”安嘉明发了一张截图过来,很明显能看出不对——平稳上升后突然下降。
他说:“有人在降热搜。”
这个热搜是正面的,景黎他们没必要特地去降。
纪昀章示意他继续。
“我在词条广场找到不少下场的水军,话术都差不多,想挑起你的粉丝、许贺的粉丝对景黎不满的情绪,先入为主的讨厌他。”
安嘉明合理推测,“有人在故意防爆景黎。”
这个结论,纪昀章并不惊讶,景黎很优秀,即便凯瑞边缘他,不在他身上投放资源,但也没有真正雪藏他,有在活动、有在拍戏,却始终默默无闻,糊到约等于素人,只能是有人在刻意打压他。
“查一下是谁。”他吩咐。
就像景黎想的那样,热搜并没给他带来多少热度,第二天,网友已经忘记他,又被其他事件吸走目光。
下午一点,景黎站在衣柜前,抱着手臂思考穿什么衣服。
演戏要敬业。
既然是见长辈,总要得体、隆重一些,不能过于随便。
他试了三套,仍然不是特别满意。
纪昀章的电话打来时,景黎正准备试第四套,听到纪昀章到楼下了,他想起什么,松开皱起的眉,“你上来吧,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没多久,纪昀章就上来了。
景黎给他开门,请他进来,给他倒了杯水后,后退了两步,站直身体,直接问:“我穿这身可以吗?”
屋里开了暖气,他穿着宽松的驼色衬衣,最上面一颗扣子没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纤细白皙的脖颈,下摆掖进西裤,掐出很细的腰肢,腿又长又直,阳光从落地窗投照进来,光线笼着他,他露出的皮肤白的几乎透明。
“可以,很好看。”纪昀章视线掠过他的腰和腿,回到他脸上,又说:“外面冷,这么穿容易生病。”
“有暖气呀。”
他又转了圈,“你爷爷奶奶会喜欢吗?”
看着他澄澈的眼睛,纪昀章眼神柔和下来,“会的。”
景黎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再等我一下,我吹个发型。”说着,他就跑进房间,没多久,里面的卫生间传来吹风机的声音。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景黎出来了,“走吧。”
过了立交桥,主城区的路又开了半个小时,纪昀章拐进一条辅路,旁边林立的商铺和行人越来越少,在道路尽头拐弯后,视野突然豁然开朗,两边的建筑物不见了,换成大片大片的花田,即便是冬日,也开得极为绚烂。
这片花田很有名气,是著名的网红打卡地。
景黎没少在社交平台刷到它。
沿着花田又开了十分钟,出现一道岗亭,显然后面便是私人领地,外来人员无法再进入。
纪昀章的车径直驶入,穿过高耸的白桦树林,来到第二道岗亭,景黎透过车窗,已经看见矗立在不远处的别墅。
或许,应该说是庄园更加严谨。
景黎暗暗咂舌,他原本看完纪昀章给他的家庭资料,知道纪昀章的父亲是纪氏集团的创始人后,已经了解了纪昀章家里多有钱,可亲眼所见,还是超乎他的想象。
铁艺大门打开,纪昀章开进去,绕过喷泉和翠绿的草坪,将车停在门口,一位管家打扮的人匆匆出来。
下了车,纪昀章给景黎介绍道:“他是家里的管家,你可以喊他王叔。”
景黎微笑:“王叔。”
王叔和蔼地看着他,“您好,景先生。”上午他便收到纪昀章的来电,知道他要带爱人来以后,就悉数了解客人的姓名、性别、喜好。
纪昀章把车钥匙交给他,询问道:“爷爷奶奶醒了吗?”
两位老人有午睡的习惯,每天都要睡上一个小时。
王叔:“醒了,在小客厅,知道您回来,等您好一会儿了。”
纪昀章嗯了声,吩咐他泡茶,就带着景黎进门。
在玄关换好鞋,景黎没由来得突然有点紧张,他抓住纪昀章的衣摆,靠近他小声说:“等等,我缓缓。”
纪昀章偏头,目光垂下,看见景黎紧紧攥着礼物的提绳,指节都泛出了白色,又在悄悄地深呼吸,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没事的,他们会很喜欢你。”
头顶传来的安抚一般的温柔触感,让景黎愣住,他抬起头,撞进纪昀章柔和的眼眸里,热意悄然爬上了耳朵。
反应过来,他揉了揉耳垂,借此掩饰自己耳朵红的事。
目光扫过他染上红晕的耳朵,纪昀章轻轻笑一声,“好了吗?”
景黎诚实说:“再一分钟。”
纪昀章忽然朝他伸手,掌心向上,景黎不解:“?”
“要牵手吗?”他说。
景黎有点懵,半晌,“需要吗?”
“不是非必要,”纪昀章注视他的眼睛,“但应该能缓和一点你的紧张。”
这是个什么道理?景黎沉吟几秒,还把手搭了上去。
纪昀章的手很大,掌心干燥温热,景黎体寒,每到冬天就手脚冰凉,他冷冰冰的手被纪昀章的掌心包裹住,那份暖意沿着血液,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景黎发现,他确实不紧张了。
他的注意力现在全在纪昀章的手上。
轻抿了下唇,他思绪忽然有点飘,他想,纪昀章不愧是影帝,入戏的好到位,如果纪昀章真心想追求一个人,一定非常容易。
温柔又绅士,优雅又从容。
太有魅力了。
被纪昀章牵着走,景黎逐渐习惯,然后心如止水,十几秒后,已经是个敬业的演戏人。
纪昀章注意到他情绪的转变,到小客厅外,松开了他的手,温声问:“好了?”
手指习惯了温暖,骤然被放开,景黎下意识蜷了下,他眨眨眼,抬头露出笑脸,“好了。”
他又说:“谢谢。”
纪昀章告诉他,“不要这么客气。”
过于客气,反而会显得生疏。
景黎乖巧点头,“好。”
他们站在小客厅外面咬耳朵,两位老人早就看见了。
起先听纪昀章说自己恋爱了,纪爷爷是不信的,觉得是纪昀章不想让他留有遗憾在糊弄他,此时亲眼见到两人亲昵的模样,他放了心。
苏蔓之拍了拍丈夫的手背,纪爷爷转头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见他们还不进来,纪爷爷终于忍不住出声,“你们两个要腻歪到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还很洪亮,可是咬字已经有些不太清晰。
景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的站位视角刚好是被墙挡着的,不知道里面两位老人其实能看见他们。
他敛了敛心神,跟纪昀章对视一眼,正要迈步,又被抓住手臂。
“?”他偏头,“纪老师?”
“领子有点塌。”来时景黎戴了围巾,进门才脱下来。
景黎啊了声,低头看了看,正准备整理,纪昀章的手已经伸过来,他便站着不动了。
景黎稍微有点不太习惯,但面上没有显出来,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盯着纪昀章的脸,将纪昀章的五官仔仔细细都描绘了一遍,越看越觉得,男人实在太帅了。
他下意识脱口:“纪老师,你真的好帅啊。”
纪昀章愣了下,抬起眼。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景黎为自己的花痴口吻尴尬的脚趾抓地,他单手捂住脸,背过身,“纪老师,你先别看我。”
纪昀章忍俊不禁:“好,不看。”
两人又耽误了会儿,才走进小客厅。
纪爷爷有些瘦,但面色红润,很精神,苏蔓之坐在他身边,她穿着素色的长裙,披着一条紫色的披肩,气质娴雅。
纪爷爷一看他们就说:“腻腻歪歪的,没眼看。”
话是这么说,可他肉眼可见的高兴。
纪昀章说:“爷爷,你吓到景黎了。”
景黎长得好看,今天又打扮得很乖,他站在纪昀章身边,一眼就能瞧出来年纪小。不会真的吓到吧?纪爷爷看了看景黎,有点心虚。
老人几乎把想法都写在脸上了,景黎忍不住笑,他自然地插进话,“纪老师骗您的,我没那么胆小。”
他落落大方地站着,笑得灿烂,就像驱散乌云的太阳,明亮又耀眼。
纪爷爷看着很喜欢,也非常满意。
这时,纪昀章做了正式的介绍:“爷爷,奶奶,这是景黎,我的爱人。”
又对景黎说:“他们是我爷爷奶奶,你也可以喊他们爷爷、奶奶。”
景黎不扭捏,眉眼弯着,从善如流地喊:“爷爷,奶奶。”
他又把拎在手里的礼物交给他们。
礼物被拆开,纪爷爷拿着白玉围棋,爱不释手,苏蔓之也很喜欢花瓶和丝巾,她现场将丝巾系了起来,问纪爷爷,“好看吗?”
纪爷爷注视她,眼里爱意依旧清晰,“好看,非常适合你。”
苏蔓之摸了摸丝巾,“景黎的眼光很好。”
她抬眸,温和而慈爱地对景黎笑了笑,“礼物我们很喜欢。”
景黎嘴角扬起:“你们喜欢就好。”
拿着围棋把玩了会儿,纪爷爷棋瘾起来了,他跃跃欲试地问景黎,“你会下吗?”
纪昀章不知道景黎会下棋,他把管家端来的茶和果盘放到景黎面前,对纪爷爷说:“我来陪你下。”
想起纪昀章十岁以后,自己就一次都没赢过,纪爷爷瞪他一眼,“不要你。”
他又看景黎,等待景黎的答案。
“只会一点。”景黎说。
纪爷爷很高兴,他摆摆手,“没关系,会就行。”
景黎转头看纪昀章,纪昀章表情难得多了几分无奈,他附耳轻声说:“我爷爷的棋艺不好。”
“有多差?”景黎学他,也在他耳边问。
“我十岁以后,他就没再赢过。”他补充,“我当时刚认真学了三个月棋。”
“……”
景黎郑重地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挽了挽袖子,他走到纪爷爷对面坐下,笑盈盈的,“爷爷您要手下留情,不要让我输得太惨,不然下次我不敢陪您下了。”
纪爷爷乐呵呵的,“好啊。”
阿尔兹海默症是一种神经退行性疾病,纪爷爷的身体已经出现明显的病程,并且在一天天加重。景黎跟他下棋,他的反应很慢很慢,这不是他想的,只是他的记忆力、逻辑思维、综合分析、执行能力都退化了。
纪昀章在旁边看了会儿,就被苏蔓之叫走了,苏蔓之说:“陪奶奶去暖房摘些花。”
两人穿上外套,从后门出去,沿着青石板路,慢慢散步,苏蔓之忽然问:“昀章,景黎真的是你的爱人吗?”
“是,”纪昀章搀着她,“您知道,我不会拿自己的感情开玩笑。”
“这点奶奶知道,但奶奶也知道,你知道爷爷放不下心,总担心你会一个人过一辈子,你想让他安心。”
“我是有过这个想法,只是缘分在最恰当的时候到来了,”纪昀章眼神很温柔,“景黎确实是我的爱人,我们打算过完年就领证的。”
纪昀章是极为优秀的演员,轻而易举就能演出深情,即便是亲人,也无法辨别。苏蔓之安静看了纪昀章一会儿,终于真正笑了,“是真的就好。”
景黎的棋艺其实很不错,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都过得忙碌,除了读书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课程,围棋也是其中一门课。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很有技巧地输给老人,还一连输了好几局,哄得老人眉开眼笑,笑声都传到了外面。
纪昀章和苏蔓之摘完花,还未进门,就先听到笑声。确诊阿尔兹海默症后,苏蔓之已经许久没见丈夫这么开心地笑了,怔愣之后,她笑着说:“你找了一个很好的孩子。”
“我知道。”纪昀章含笑。
苏蔓之说:“要好好珍惜,景黎比你小,平时要多包容他,多照顾他。”
“我懂得的,奶奶。”
回到屋里,苏蔓之拿走纪昀章怀里的花,拿着景黎送的花瓶,到一旁插花。
纪昀章返回小客厅,见他们还在下,此时老人春风得意、满脸笑容,而景黎苦着一张脸,似乎陷入了纠结,他低声询问管家,管家告诉他,景黎一直在请教老人,然后又输了三次,还夸老人厉害。
纪昀章总算明白爷爷这么开心的原因了。
纪爷爷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下棋,可他的棋艺十年如一日的差劲,家里每个人都能轻松下赢他,偏偏他自尊心又强,故意输给他他还生气,他只能去外面找人玩,但能输给他的人实在不多。
所以他每次都是兴冲冲去,脸臭臭回来,难得有景黎这样,能让他尽情的赢,还会真挚地夸他厉害,逗他开心的对手,他的心情当然会很好。
纪爷爷翘起嘴角,“你走错啦,不能放这里,你又要输了。”
景黎双手合十,“让我重来一次么,您看我都输了这么多次了,您还是长辈呢。”
“不行不行,不能耍赖的。”
“您最厉害了。”
纪爷爷翘起的嘴角越来越高,大度的一挥手,“好啦好啦,让你一次,就这一次啊。”
听着景黎熟稔的哄老人,把老人哄得高高兴兴,纪昀章没去打扰,他到旁边坐下来,视线凝在景黎身上,唇边自然地勾出弧度,眼里的笑意满得要溢出来。
他的视线仿佛有温度,景黎察觉到,转过脸,瞬间跌进了他装满笑的温柔的眼睛里。
“……”
沉默几秒,景黎回过神,飞快地朝他眨了下眼睛。
目光重新回到棋盘,景黎思索片刻,一子故意落错,他佯装懊恼耍赖,逗得老人再次大笑出声。
“又赢了?”苏蔓之插好花走进来,笑吟吟问道。
“赢了。”纪爷爷有点骄傲。
“过够瘾没?该休息了,”苏蔓之招呼景黎,“好孩子,来吃些东西,你喜欢什么蛋糕,巧克力千层还是慕斯?”
坐得太久,景黎起身活动了手脚,回答说:“慕斯。”
苏蔓之吩咐王叔去拿。
享用完下午茶,他们从小客厅换到大客厅。
苏蔓之把电视打开,调到电影频道,现在正在放映纪昀章参演的电影《边境》,纪爷爷看得认真,又招呼景黎一起看。
“你看过这部电影没?”纪爷爷问。
“看了。”景黎瞥了眼坐在另外一边沙发的纪昀章,小声告诉纪爷爷,“我是纪老师的影迷,喜欢他好多年了。”
他又说:“这是个秘密,您要帮我保密呀。”
纪爷爷一听,立刻更高兴了,他有两个孙子,最疼的就是纪昀章,知道景黎是纪昀章的粉丝,觉得自己孙子不要太棒。
他一本正经地伸手,跟景黎拉勾,保证自己绝对不说。
一直待到晚上九点,两位老人准备睡了,景黎和纪昀章才离开。
临走前,苏蔓之给景黎回了一份礼,是一幅水墨山水画,价值千万,景黎上车后,就将画还给了纪昀章。
太贵重了,他不能收。
纪昀章没有勉强,他让景黎在车上等自己一会儿,又下了车。
他再回来,抱着一束花。
将花束送给景黎,他望进景黎如同盛满星辰的眼睛,声音仿佛仲夏夜的微风,轻盈柔和,“这份谢礼,你愿意收吗?”
景黎自然是愿意收下的。
他抱着花束,低头看里面的还缀着水珠的花,他对花了解不多,只能认出最大众的几样,纪昀章送他的花束,除了常见的向日葵和百合,还有两种,他不认识。
“这是什么花?”他转头询问,眼睛亮亮的。
“绣球花和风铃草。”
景黎嗯了声,又低头看花。他很喜欢这份回礼。
“这些都是你奶奶种的吗?”
傍晚时候,纪昀章带他逛了逛,别墅后面有一个花房,里面的温度是可调节的,因此即便是冬天,鲜花也能盛开。
“我母亲和奶奶一起种的。”纪昀章告诉他。
景黎点点头,他记得纪昀章的母亲是一名植物学家,是一位很厉害的女士。
车里没人再说话,景黎抱着花束,侧头望向窗外。
外面的白桦树林向后倒退,景黎上午起的早,一个下午又一直在逗纪爷爷开心,把老人哄得面光红润,都年轻了几岁。
这会儿骤然安静下来,疲倦就找上了门。
或许是纪昀章的车技太好,也或许是这辆车是辆豪车,坐在车里感受不到一点颠簸,景黎一手抱着花,另一手撑着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注意到景黎睡着,纪昀章靠边停了车。
他用这个姿势睡着,会不舒服。纪昀章拿走他放在腿上的花束,放到后座,又从后座拿来一个抱枕,动作轻柔地帮他换姿势,让他靠在抱枕上。
中途景黎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看见纪昀章,本能地对他笑笑,而后脸颊蹭了蹭抱枕,又睡了过去。
丝毫不设防、十分放心的模样。
纪昀章凝视景黎的睡颜,手指帮他拂开扫到额前的发丝,很轻地笑了一声。
有点太乖了。
后面一个星期,景黎都没再见到纪昀章,直到元旦假期过后,他接到安嘉明的电话,让他到凯瑞办理一下手续。
——他的解约终于谈好了。
安嘉明谈的并不轻松,多费了不少时间。
凯瑞娱乐也不是真的不识货,这半年对景黎的边缘和冷待,主要是想磨一磨他的性格,让他学会顺从和服从。
在这个圈子里,过于尖锐和有个性的人经济公司其实不是那么喜欢,资本更在意名利,它们喜欢乖巧听话好掌控的艺人,有点黑历史也无所谓,而像景黎这样看似软绵绵,实际浑身都是刺,一言不合敢拼命的,并不讨喜。
当然,如果景黎有背景,或者他已经功成名就,那么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手续办得很快,从艺人总监的办公室出来,景黎浑身舒畅,他看见探头探脑的乐晓逍,开心地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乐晓逍眼睛一亮,飞快跑到他面前,“没为难你吧?”
“没有。”
景黎看他:“你什么时候来?”
“我交完辞呈了,这几天在办交接,大概再三四天吧。”乐晓逍眉飞色舞的,能到纪昀章的工作室,是他原先想都不敢想的。
尽管他过去以后,虽然还挂着经纪人的名头,但实际是在干助理的活,不过他非常满意,毕竟工资翻了倍,而且安嘉明还承诺会带他,教他怎么更好的做一个经纪人。这一点,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景黎点头,“嗯。”
不远处,安嘉明已经在等他,他对乐晓逍说:“我先走了,等你过来。”
乐晓逍咧嘴,“行。”
“哦对了,你等一下,告诉你一件高兴的事,”他左看右看,压低声音说,“孙向武被吴宏图叫去大骂了一顿,还被扣了半年奖金。”
孙向武就是穆歌的死对头,穆歌走后,一直打压她这一派系艺人。景黎被他故意抢走好几次资源。
景黎挑了下眉:“怎么回事?”
“被拿来出气了。”乐晓逍哼了声,“公司又不是真傻,当然知道你是块闪亮亮的大金子,只是你不听话,想借此驯服你,叫你乖乖当提线木偶,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孙向武就成出气筒了。”
他幸灾乐祸说:“活该。”
听到孙向武倒霉,景黎也很愉快,他决定晚上多吃一碗饭!
告别乐晓逍,景黎和安嘉明一起离开。
电梯下到停车场,门一开,景黎就跟云清濯来了个面对面。
“……”
敛了敛和安嘉明说话时放松的表情,景黎换上客套的微笑,对云清濯点了下头。随即,他目不斜视越过云清濯,往停车位走。
“景黎。”云清濯忽然出声喊他。
景黎脚步停下,安嘉明看他,他说:“你先上车。”
他转身,云清濯已经朝他走过来,在离他一米远的位置站定,“听说你要签到纪昀章的工作室了?恭喜你。”
景黎礼貌而疏离说:“谢谢。”
“李导那个角色,我是昨天回来以后才知道你也在争取的,我本来只是顺手做个人情,帮一帮新人,”云清濯脸上浮起歉意,“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