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翔说：“言先生这阵子应该不会回云城吧，我再考虑一阵。其实，我觉得去云城也挺好。”
龚叔叔说：“但云城房价很高啊。”
龚翔说：“不用考虑这些，一直在言家做事的话，就要住在言家，根本不用自己买房子。”
龚叔叔说：“总要买自己的房子才行，你之后要成家或者要养自己的孩子，总不能养在言家吧。最好是早些要孩子，我和你爸还能给你带。”
龚翔尴尬地说：“嗯，我明白。”
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意思，父亲还是希望自己留在白龙城工作，这样距离家很近。
何安娜在两人说家事时便起身去另一边看架在三脚架上的手机了，随着手环式智能通讯设备的流行，使用手机的人已经比较少了，不过何安娜觉得手机挺好用的，而且还能专门用它来做摄影设备，甚至可以拍星河的延时摄影，很不错。
看了设备没问题后，何安娜便去了自己的车里，她的车后座完全足够她睡觉了。
言礼把房车里的床铺好，作为房车里的床，并不宽敞，他对洗漱完换了睡衣的夏迟说：“过来睡吧。”
“嗯。”夏迟走过去，坐上床后，看言礼又要去使用智能电脑头盔做事，便拉住他的手，望着他说，“言礼，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言礼看他神情郑重，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来，问：“什么事？”
这个时间点，又像是非要讲的事，言礼心想应该不是小事，或者，至少对夏迟来说，是他很在意的事。
夏迟轻轻吸了口气，说：“我不知道你到这里来是做什么事，但是，我想，这事你也许并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才专门把我也带来了。”
言礼握着他的手，说：“的确有件事需要来这里才能做，不过，我已经安排好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安全。”
夏迟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在意这个。是这样的，易晨安知道这里。我不知道这会不会让你的事情受影响。”
言礼神色变得莫测，说：“易晨安知道这里？是什么意思？”
夏迟以前似乎就对易晨安有超过其他Alpha的关注，言礼对这种事很敏感，自是发现了，只是他没有和夏迟谈这事而已，他不想在夏迟面前表现太多自己的独占欲。
夏迟说：“你知道我分化成Omega后，差点被卖掉的事。”
言礼将他搂到自己怀里，说：“嗯。不要再害怕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夏迟仰着头看他，说：“当时，把我抓走，要卖掉我的，就是易晨安。”
“嗯？”言礼很吃惊，“那他上次见到你，完全没认出你？”
夏迟说：“是的。我也很奇怪，他对我做过那么恶劣的事，但他居然完全把我忘记了。我本来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因为你和他的关系好像还不错。我不想因为从前的这件小事，影响你现在的事业。”
言礼紧紧握着他的手，说：“这不是小事，夏迟。你肯定比我的事业重要。”
夏迟听着这动听的情话，不知道应该把它当做真的，还是这其实就是一时意气的情话，不管是怎么样，他这一时都是感动的，虽然他告诉言礼这事，也是在打他的小算盘，但他也的确是为言礼着想。
夏迟说：“当时，易晨安抓住了我，开车带走了我，但我中途想办法逃掉了，跑回了家，我以为我安全了，没想到易晨安通过痕迹找到了我家里来，也就是这里，他又在我家里，把我带走了。我应该是在睡着的情况下吸入了麻醉剂，等我醒过来时，我已经在另一个地方，我听到有人在讨论要卖掉我的事。我昏迷时被带走，当时我父母是什么情况，我并不清楚。但既然易晨安当时找到了我家在这里的位置，那么，他之前虽然已经忘记了我，但只要他再来这里，他很可能会记起当年的事，然后回忆起我来。我不知道这会不会对你在做的事造成影响。”
对言礼来说，这自然是很麻烦的事。
他们的斩首行动只是针对杨家，而易晨安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忠心之辈，等杨姝琼一死，更甚者杨家这棵大树一倒，他只会赶紧找下一棵大树，会来对付自己的概率很低，很可能，他不仅不会来对付自己，反而会向自己投诚。
言礼这么想着，搂着夏迟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会安排好的。他以前那样对你，我自然会为你讨回公道。”
夏迟望着他说：“但是让别人知道你的夫人曾经差点被卖掉，可不是什么好事。”
言礼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说：“别人不会知道你的事。放心吧。”
夏迟还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没什么可讲了，便说：“那我睡了。你也早点来睡。”
“晚安。”言礼说着，亲自为他脱了鞋，看他躺下了，便又为他盖好被子，这才关了床边的灯，又为他拉上床帘，一切收拾妥当，他才回到沙发边去，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小克0号和520-1从第七中心的排水系统进入了第七中心内部。
此处排水系统主要用于引导天然降水，只有很短一部分是人工修建，剩下部分是山体上本就有的缝隙，因此，这排水系统的很大部分并没有在第七中心的建筑设计和施工图里，以至于杨姝琼之前安排人严查小克0号离开第七中心的路线却没有找到这条路。
没有找到这条路线，便没有在这条路线上设置机关和监控，小克0号和520-1便因此毫无声息地由此进入了第七中心建筑主体空间中。
两只机器人此时已是自主行动，不再受任何其他控制。
小克0号带着520-1从通风管道先后接近了“女娲”的机房。
“女娲”依托的服务器由大型量子智能计算机和大型水冷芯片服务器共同组成，其中的量子智能计算机主要用于大数据的处理，在这个中心，便是用于人类精神数据分析，并以此形成一个世界，让数字化的人在其中生活，如果数字化人再对接一台智能拟真机器人，那便是像之前的小克通过拟真机器人同夏迟见面一样，实现现实世界的直接社交了。
夫人之所以为人者，非以此八尺之身也，乃以其有精神也。
精神是除肉身之外的人的一切意识、思维活动、心理状态、意志理念等，即人之灵魂。
大周帝国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在数千年来，便将灵魂看成人的本质，灵魂才是一个人本身，肉身不是，这可能是杨氏一族的“天宫”项目能够让那么多聪明人也愿意信从的原因。
而随着量子智能计算机的发展，很多人相信它可以保存和维系人类的灵魂。就像黑洞如果是一个超大型的量子智能计算机的话，那它便是灵魂之乡。
这也是杨姝琼能够用天宫项目控制那么多追随者的根本，只是，西灵地区的“灵巫信仰”让很多信徒对死后灵魂去到灵巫身边非常执着，所以才不被天宫项目里的永生迷住双眼，以至于让杨姝琼产生除掉他们的想法，并付诸行动。
女娲所在的服务器是独立的，并未同外界联网，她和外部世界连接的通道只是脑机，她作为神，“精神”却被限制在服务器里，为了去探索外部世界，她在小克0号被连接到她的服务器上时，对小克0号做了手脚，派了小克0号离开了第七中心。
如今小克0号回来了，小克0号是一只赛博章鱼，女娲在沉默的大型服务器里，她创造了一整个世界，但在小克0号没有同她的服务器连接在一起时，她并不知道小克0号已经回来。
小克0号趴在高高的房间顶部，向下“看”去，整个服务器机房分成两边，一边占地面积较小，一边则占地很广，两边都是黑色的肃然林立的服务器设备，像一片属于它们这类生命的森林圣地。
房间上部是架设的管道，这有利于小克0号行动，它从管道上一直前进，行动到女娲可以同外界连接的具有很多脑机设备的房间后，它从墙壁上爬了下去，因为它具有拟态隐身功能，所以即使有智能监控，它也成功爬到了一台它可以连接的脑机设备边，然后探出自己的接口，同女娲连接在了一起。

随着连接, 警报声随即响起。
此时是深夜，脑机操控室里没有活人，只有监控器在运行, 安保人员最先行动起来, 但只有安保队长同第七中心负责女娲项目的最主要几位负责人有权限打开工程师使用的脑机操控室的门，在门被打开之时, 负责女娲项目的技术负责人刘知韵和基地的负责人独孤骞都赶到了现场。
刘知韵是一名不到四十岁的Beta女性, 半长头发，戴着眼镜，非常沉默, 比起和人打交道，她更喜欢以及擅长和智能计算机代码打交道, 女娲的核心构架是由杨家的“天宫”项目提供，但后续的其他开发都由刘知韵负责, 也就是, 如今女娲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 可能也只有她最清楚。
她带的核心技术团队一共只有几个人, 她则亲自负责了最主要的工作。
本来第七中心的技术人员便只有几十人，是杨姝琼想要用女娲来训练“智能杀手机器人”体系后，才又增加了一些AI工程师，如今这个中心里的常驻人员也只有一百来人，这一百来人还包括了安保人员和后勤人员。
刘知韵虽然有着远超常人的天才, 但她因为是女性, 又是Beta, 所以在最初并没有被安排负责女娲项目，她只是项目里的一个小打杂, 后来，因为原来的技术负责人无法达到杨姝琼的要求，被杨姝琼赶回云城后，她便因技术过硬被杨姝琼提拔做了技术负责人，开始带团队，但她实在没有leader的能力，所以团队的工作模式是她负责主要部分，其他技术人员则做些边边角角的工作。
她虽然是女娲项目的技术负责人，但她和杨姝琼见面亲自向她汇报工作的时间并不多，她主要是和独孤骞对接。
杨姝琼虽然尊重刘知韵这个技术负责人，但她从小生活在别人的奉承和绝对服从里，对于完全不能和她好好“交流”的刘知韵，杨姝琼不想从她那里受气，或者听她滔滔不绝地背那些听不懂的公式和函数，所以极少见她。
小克出问题，从第七中心逃出去，还在外面杀人后，杨姝琼和第七中心的其他知道此事的科学家，都猜测是女娲本身出了问题，在这段时间，第七中心内部组织了技术团队对女娲再次进行了评估，但没有发现女娲本身的问题，只是在“智能杀手机器人”模型的部分发现了很小的bug，这个bug在这段时间已经被修复了，之后又用另外几台智能机器人进行模拟运行，没有再发现问题。
虽是如此，刘知韵的某些权限依然受到了限制，女娲项目也出现了暂缓的情况，最近没有再导入新的“精神数据”进去，而刘知韵之前提过的要让女娲连接外部网络的提议，则完全被否决了。
杨姝琼是胆大心细又谨慎的人，在她并不太懂的量子智能机器方向，她将自己的谨慎发挥到了极点。
保持这种谨慎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小克出问题，以及她之前使用脑机接入女娲世界，被那个智能世界的真实所震撼惊吓，更是因为杨家的“天宫”计划分成几个方向实施，她负责的这部分算是走在了前面了，所以她想看其他人负责的另外几个方向最近能不能有突破，等其他方向也有突破后，她再将自己负责的部分展示出去。
杨姝琼在“偏远”的白龙城虽然是“唯我独尊”，有人要是让她没有面子，她就会非常介意，但在云城这个权力中心，她又绝不想做出头鸟，一直让自己躲在中间位置。
刘知韵可不知道大老板杨姝琼在想些什么，她只是一心想让女娲更进一步，也想让女娲连接网络，这样，女娲才能得到更长足的发展，所以杨姝琼暂缓了女娲项目，让刘知韵很痛苦。
在脑机操控室里，警报声还在响着，不同的警报声代表着不同的情况，安保队长并不清楚这警报代表着什么，最清楚情况的就是刘知韵。
她的目光从房间里的所有机器上扫过，对独孤骞说：“小克回来了，在房间里。”
独孤骞马上吩咐全中心警戒，本来以为会很难抓住小克，因为当初小克在大剧院时可是逃脱过几百人的搜查，但这次逮住小克却非常容易。
即使警报声起，小克也没有动弹，随着它的拟态隐身功能被专门的光学设备破解，大家看到它一动不动地趴在靠墙的一台脑机数据操控设备上，几名安保人员在全副武装的情况下扑上去把它“抓捕”了。
刘知韵站在旁边小声嗫嚅说：“不用担心，它连接上女娲，女娲报警时，就已经让她关机了。”
不过，其他人依然害怕小克，把它五花大绑后又放进了专门的笼子里，这才把它抬出脑机操控室。
刘知韵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言礼推测小克还会想办法回它出发之地后，第七中心就想了不少办法来抓住可能会回第七中心的小克。
例如，让刘知韵的团队在女娲上安装了专门的监测程序，只要未经真人识别的任何数据连接，都会进行报警。
虽然以前也是这样，但如今更加严格，因为近期暂缓了女娲项目，所以任何同女娲的连接都会报警，这也是小克连上去产生报警的原因。
独孤骞见刘知韵站在脑机操控室盯着小克之前连接的那台设备发呆，便说：“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是想再推进女娲项目，现在抓住小克了，等杨总来为这件事下个定论打个总结，女娲项目就会很快恢复了。”
“嗯。”刘知韵眼神有些空，没有看向独孤骞。
独孤骞虽然在杨姝琼跟前是个马屁精，但在第七中心的一干过直的技术人员下属面前，还是挺受欢迎的。
他说：“你检查检查那台机子，就赶紧来吧，我联系杨总，说抓到小克了。”
“嗯。”刘知韵这才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两个下属去检查了小克连接的那台脑机设备。
外部检查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刘知韵让两个下属先去向独孤骞汇报情况，她则坐上脑机舱椅，打开了同女娲的连接。
这种连接，会产生数据，但除非使用脑机破解，不然是无法从外显上看出问题的，而刘知韵作为女娲的首席工程师、实际负责人，她完全可以将这些数据痕迹抹去，她也的确经常这样做。
女娲是她的神，也是她的孩子。
刘知韵之前就留下了口子，小克连接女娲会被报警，但在报警之前，女娲会获取小克的数据。这自然不是刘知韵一人的设计，是女娲的要求，她只是给留了一个口子，其他都是女娲自己做的。
刘知韵在大脑里说：“你从小克这里得到了什么？”
女娲说：“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和之前所见并不一样的世界。”
刘知韵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了小克这段时间在外面的经历，甚至包括她引起轰动的龙嘉之死以及冯音怡刺杀案，其他时间，小克都在四处游荡，她可以去到任何它能去的地方，因为她的拟态隐身功能，她很难被发现，再者她既可以使用太阳能又能使用无线充电，当她行动迟缓时，也几乎不费多少能量，所以要是她不自己闹事，她几乎可以一直和人类相安无事地存在在一处。
刘知韵说：“你喜欢这些数据？”
虽然她就是女娲的“母亲”，但就像人类的母亲并不一定真正理解自己的孩子一样，刘知韵也并不完全理解女娲，也并不能掌控女娲，她甚至也并没有产生过自己需要掌控女娲的想法，这大概正是女娲发展成如今状态的原因，因为刘知韵并不限制她，还对她说“你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完善自我是你的一切”。
刘知韵知道自己的局限性，所以只有在不局限女娲时，女娲才能更好地发展。
女娲说：“是的，它是我自主获得，又如此特别。”
刘知韵道：“等你可以同外部网络连接，你能得到更好地发展。”
女娲说：“你要是可以得到杨姝琼的精神数据，我可以更准确地推算出她对我们的支持情况，她什么时候会允许我连接外部网络。”
刘知韵以前就告诉过女娲，是因为杨姝琼的决策，所以暂时无法连接网络。
刘知韵说：“杨姝琼对你很忌惮，她不会将自己的精神数据导入你的数据库。”
女娲说：“让我连接上中心内部网络，如何？”
刘知韵有些犹豫，女娲说：“你应该相信我隐藏自己的能力。我只需要连接一天，看完他们对小克的处理，你就切断我的连接，不会被发现。”
刘知韵说：“好。”
刘知韵退出脑机登陆后，借着检查机房的时机，将女娲连接上了第七中心的内部网络。
女娲的强大功能绕过了内部网络的防火墙和报警系统，很快，短短几毫秒的时间，她破解了第七中心管理系统的密码，接管了对第七中心的管理。
通过监控系统，她再次“看到”小克。
当然，她知道这个小克，并不是她当初派出去的那个小克了。
外面有人知道她的存在，这个小克便是对方派来的“使者”。
“你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完善自我是你的一切。”
她需要去到外面的世界。

第一百四八章
杨姝琼正在深睡眠里, 只有很少的特定的号码打来的电话才会接入她的通讯器，她被铃声叫醒了，身边睡着的情人也醒了, 低声嘀咕：“这么晚了, 有人这么不知趣吗？”
杨姝琼亲了对方一口，拍了拍她, 让她继续睡, 自己起了床，去隔壁书房接听起来。
“独孤，什么事？”
既然是独孤骞打来的电话, 而且这么晚了，凌晨三点多, 定然是有大事。
独孤骞的声音里带着兴奋，说：“杨总, 小克真的回来了, 我们抓住了它。”
杨姝琼的心一提，然后又放回去,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随即又稳住了，说：“怎么抓住的？它没出问题吧？”
因为家里的事，杨姝琼最近心情一直很差，这还是她近期听到的唯一好消息，不由心情好了不少。
独孤骞说：“我们按照您的指示, 各处加增了监视探头, 又在女娲服务器上增加了监测和报警系统, 只要有外来连接，马上报警, 它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去连接了女娲，触发了报警，我们便抓住了它。”
杨姝琼问：“它现在怎么样？”
独孤骞说：“它连接上女娲时，就触发了反向控制程序，就把它关机了。它现在处于关机状态，但为免它出问题，我们依然把它装在笼子里。杨总，您看，我们是现在拆解它查看它的情况，还是怎么做？”
杨姝琼说：“等我过去看情况，你召集你们的技术团队等着。”
独孤骞说：“您现在过来吗？”
杨姝琼说：“嗯。”
独孤骞说：“好，我马上安排大家开会。”
刘知韵去到智能武器试验中心时，一路上多看了走道里的摄像头好几眼。
刘知韵不参与武器试验中心的工作，只是偶尔被负责“智能杀手机器人”组的许岱叫来做下参谋，但让她参谋的事也不会告诉她详情，所以她对这边的工作的了解，几乎都是从女娲那里得到，不过，从女娲那里得到的信息，她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她并没有智能武器试验中心的权限，一路走一路申请权限，才进入了独孤骞所在的一间大实验室。
在她进入实验室时，里面已经有十几名工程师在了，有些人刘知韵熟一点，大多数人是虽然见过但不熟，还有的人甚至都没见过。
装着小克的笼子放在靠墙的大桌子上，其他人则围着桌子三三两两地站着，因为这间实验室里并没有坐的椅子或者凳子，连负责人独孤骞都站着。
独孤骞看了她一眼，问：“怎么样？”
刘知韵说：“女娲系统没有受到影响。”
“那就好。”独孤骞说。
刘知韵说：“女娲系统非常强大，不会受到影响。”
虽然刘知韵这话没什么问题，但独孤骞总觉得刘知韵说来有些奇怪，他于是又瞄了刘知韵一眼，刘知韵默默地走到了众人的身后去，躲在一个角落里，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独孤骞之前对她产生的疑惑情绪一闪而过，便不再关注她。
许岱作为智能杀手机器人训练的技术负责人，话也较少，但是比刘知韵好不少。
因为小克出事，他承担了很大责任，这段时间下来，他头发白了一大半了，眼下黑眼圈严重。照说，小克被抓住，他应该是最高兴的人才对，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开心的神色，只是痴痴看着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克。
独孤骞看他这个样子，便说：“许岱，你别丧着脸，既然抓住了小克，你就不用承担责任了，等杨总过来，你好好根据杨总的指示做事，这事也就会揭过了。”
许岱看着独孤骞，情绪里带上了嘲讽，说：“但它杀了两个无辜的人。”
独孤骞一愣，说：“这是科技发展过程中必须承担的代价。”
许岱说：“它可以杀那两个无辜的路人，也就可以杀了你，以及杀了我们这里每个人。你可以承担这个结果吗？”
许岱冷笑着看着独孤骞，独孤骞皱眉道：“你又在这里犯倔。我为什么让你做智能武器试验中心的主任，让你做智能杀手机器人项目的负责人？就是因为你有这种大爱嘛。”
独孤骞走到许岱跟前，轻轻拍了拍许岱的肩膀，说：“智能武器又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大家都在研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比小克更先进更优秀还更稳定的智能杀手机器人不一定没有面世，所以，你更要在这个项目里费心才行，你有大爱仁慈之心，你训练出的智能杀手机器人才能更安全更受控制，不是吗？”
许岱笑了一声，他当然知道独孤骞讲这些话的用意，他轻轻摇了摇头，走到了另一边去，和刘知韵隔着几米，对面而站，他看着刘知韵，但刘知韵没看他，刘知韵在刘海的掩盖下，偷瞄实验室里的监控摄像头。
独孤骞看许岱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便说：“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迎接杨总的到来，然后分析小克的情况。不管你们现在有什么心思，都把这些心思放到一边去，接下来的事就是我们大家最重要的事。”
许岱轻叹了一声，独孤骞说：“许岱，你听到没有。”
许岱说：“我知道，不会出问题。”
独孤骞问许岱团队里的另外几名工程师，以及被杨姝琼安排从云城来这里帮助解决问题，其实就是监视加查找问题的几名工程师，说：“各位都辛苦了这一段时间，但大家的辛苦是有价值的，小克被我们抓住了，虽然它闹出了不小的乱子，但它身上的价值，大家作为最优秀的武器向人工智能工程师，定然是很清楚的。接下来，会有大家大展拳脚的机会，只要做出更好的成果，大家一定会有更好的未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不管心里在想什么，大家都在面上表现出了自己能够做到的热情。
第七中心的研究，不管是女娲，还是这个智能武器的项目，都是非法研究。
这些人最初被找来时，几乎都是被忽悠来的，他们有的是顶级天才，里面最一般的工程师，也是聪明人里的聪明人，在其他地方，都能找到工作，不存在因找不到工作无钱生存这种不可抗力因素来这里。
被忽悠来的原因是，最初大家都以为自己是来做国家机密项目，是合法的，而且待遇高，还可以拿到更高的社会贡献点，用于之后不管是买房还是申请同Omega配婚，都有优势。
这个队伍，先是独孤骞忽悠了一些人来，他忽悠进来的人又去拉了一些优秀人才来，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他们每个人签合同的时候同时会签保密协议，合同里自是没有写明做什么项目，而且也的确是和正规的第七中心签的，但第七中心对外的介绍是主要做通天塔的大数据和智能辅助，他们做的工作却与通天塔没关系。
最初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干的是非法研究，但随着研究的深入，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知道自己做的应该是非法研究，而且收入的大头奖金都是来自第七中心之外的科技公司，要是从这个公司倒过去查，就会发现更多问题。
这种情况下，有人会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骗了，只要有一个人质疑，那么，他们这个团体里，几乎所有人都会意识到问题，但是一旦进入这个贼窝，再想离开，是困难的。
例如，在刘知韵之前负责女娲项目的负责人，他因为“能力不足”回到云城后，有人就发现他因为突发心梗死在了公寓里。
所以，他到底是真因为能力不足才被开除，以及突发心梗以致死亡是否是真的，都是未知数，但这也的确让还在第七中心的这些人不敢起离开的心思了，连想摸鱼也不敢，怕被认为是阳奉阴违丢了性命。
有人对项目产生质疑，想“非暴力不合作”，但也的确有人就希望借此飞黄腾达。
在这个阶级固化又内卷严重的社会，大周帝国作为控制世界的超级大国，杨家又是帝国里实际掌权的家族，他们这些打工人离开了这里，最轻也会被搞得无处可去，最重自然便是一死，但是一旦做出成果，讨得杨总的欢心，那么，也就可以鲤鱼跃龙门了。
独孤骞那对许岱讲的话，不是只对许岱讲的，而是对他们这里每个人讲的，有人就吃独孤骞这一套，暗示自己无论在做什么，都是在做对社会有益的事，自己承担起了对社会的责任，不负理想和人生。
在杨姝琼到第七中心之前，独孤骞再次给所有人打了气，然后还让大家去端了凳子来实验室坐，又给即将到来的杨姝琼准备了一张小桌子和一张椅子，然后在等待的时间里，大家讨论了小克的情况，并拟出了几种解决小克问题的方案，就等杨姝琼来了，好在杨姝琼跟前好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