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玛拉下意识地侧了下身体,似乎想要避开那雨水,但最终只是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沉默半晌后,她才道:"我......没事。只是......"
她看向地上那些盖着灰色麻布的尸体,看着麻布上面渗出的深红色的血液,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帕特留斯松了口气。这个时候,能够哭出来是一件好事。将悲伤的情绪宣泄出来,内心的创伤才有愈合的机会。
他看着那个依然在断断续续哭嚎的女孩,以及达玛拉怀里带着泪痕睡着的小男孩,叹了口气,手指比划几下,一只毛茸茸的、巴掌大的白色小猫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小小的猫咪伸个懒腰,用爪子洗洗脸,纵身一跃跳到女孩的手臂上,抓着她的手指喵喵叫,声音又细又软,像白色的云朵一样轻柔。
小女孩一下被吸引住了,一边抽着鼻子,一边新奇地看着小猫咪在她的手心打滚、旋转、摇尾巴,喵喵地撒娇,不一会儿女孩就忘了一切,跟小猫玩耍起来。
女孩的脸上依然挂着眼泪鼻涕,又脏又乱,但笑容却是干净而纯粹的,带着水光的眼睛仿佛盛着星星一样,看的达玛拉都不禁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眼神。
帕特留斯松了口气。他现在的灵念能力已经大不如前,但化形出这么一只小猫咪还是可以的。看着母女两人心情好转了一些,便道:"达玛拉夫人,你的家人我们会派人帮忙安葬,现在请你先跟我离开吧!"
"离......离开?"达玛拉悲凉地一笑,道:"我现在......还能去哪儿?"
"莱恩府或者我家都可以,总而言之,你不方便继续留在这里了。"帕特留斯劝道。
顾忌着孩子就在旁边,他没有说得太明白,但达玛拉是懂的迈哈镇如今有这么多灵师和士兵在,倒是不用担心灵怪们会去而复返。但是人多口杂,迈哈镇之所以会遭到许多灵怪袭击的原因......迟早会传开的。到那时候,迈哈镇那些幸存的人们,会如何对待他们母子三人?
尽管明白这一点,但达玛拉却觉得浑身就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连挣扎求存的欲望都消失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弹。
帕特留斯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劝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悲痛,或许也很恨我,但是......孩子是无辜,他们还有漫长的人生。就算是为了他们,也请你现在一定要接受我的帮助。"
达玛拉死灰般的眼神移到自己的一对子女身上,终于泛起了亮光。她缓缓地站起来,却在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帕特留斯忙伸手扶住她。他一只手搀扶着达玛拉,一只手拉着小女孩,把几人送到了自己带来的一辆马车上,跟车夫低声叮嘱了一句,然后目送着马车在几个侍卫的护送下离开。
在达玛拉等人离开后不久,一群拿着锅铲、木棍等物的男女气势汹汹地找了过来,四处看了一圈以后没有发现达玛拉一家,为首的男人发出愤怒的一声咆哮,一个胖胖的女人狠狠丢下锅铲,坐在地上边哭边骂。
远远目睹着这一幕的帕特留斯叹息一声,深深地欠身行礼,内心十分愧疚。
在帕特留斯看来,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是自己......暗灵师真正想杀的人,其实也是自己......迈哈镇的众人包括达玛拉都是遭了无妄之灾!
....................................
逐渐远去的马车中,达玛拉透过车窗的缝隙,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的人们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收拾着尸体,只有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痛苦。
在驱灵师的身份暴露以后,尽管在灵师中间达玛拉的名声大振,很多人对她的看法都是敬畏交加,但达玛拉的丈夫一家人却不能接受。一方面是因为达玛拉的隐瞒和欺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一直以来人们对驱灵师的误解和排斥。
同时,达玛拉的丈夫也有一些没有开口的隐晦心思自己的妻子借口说是要去城里给一位重要的长辈送葬,一去大半个月,回来以后不禁带着许多财物,而且忽然有消息说她其实是一个驱灵师,这大半个月是在大名鼎鼎的莱恩府给那个同样大名鼎鼎的帕特留斯驱灵......
往日只是普通女人的妻子,忽然就变成了襄马殿下的座上客、前任灵师协会会长的救命恩人、并被称为最强驱灵师......他一出门,就有好事者跟他起哄调笑,好像他捡了大便宜一样。又有人暗地里嘲笑说老婆出门给别的男人治病,一去就是大半个月......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闲言碎语之下,达玛拉的丈夫一回家就大发雷霆,加上其父母兄弟都帮腔指责达玛拉,一边厚颜无耻地瓜分她从莱恩府带回来的酬劳,一边又将她贬低到泥地里......
达玛拉毕竟是灵师,内心也是骄傲且自我的。忍耐一阵后,最终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她带着两个孩子到城里表姐家住了两天,正好躲过了这次灾难。而她丈夫一家......却全都已经命丧黄泉。
毕竟她家所在的地方,就是灵怪袭击的中心。丈夫一家都是普通人,在突然遇袭的时候,可能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此时此刻,斯人已逝,那些不满、争吵、在日常琐碎的矛盾中积累的怨艾都烟消云散。她此时心中回想起来的,全都是丈夫好的一面想起恋爱时甜蜜又忐忑的心情,想起订婚时那人兴高采烈的模样,想起他在婆母面前维护自己的坚决,想起那些相濡以沫的日子......
眼泪终于一串一串地落下来,止都止不住。达玛拉拥住一对儿女,脸埋在他们稚嫩的肩膀上,哭得哀痛欲绝!
..........................................
"达玛拉已经被接回了莱恩府,我们的人手没办法跟下去,目前在外面守着。"
城主府内,一个宽袍长袖、看上去有几分文弱的男人袖着手道。
"盯着她干什么?我们都知道,她只是我们用来试探襄马那家伙的靶子而已,实际上根本没有治好帕特留斯的能力。"亚兰托将一块拇指大的木头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半人多高的模型塔上,端详了片刻,然后直起身来,带着几分满意说:"是这样吧......迪蒙特?"
站在房间角落里的,赫然是暗灵师迪蒙特。他神色阴郁冰冷,依然穿得破破烂烂,一只黑的发亮的蝎子从他的腰侧爬到肩膀上,看得站在最远处的卢博得一阵头皮发麻,连忙转过了视线。
迪蒙特冷冰冰地说:"我没跟那个达玛拉交过手,不知道她是什么实力。"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了,她要有那样的实力,襄马怎么会轻易放她回去,还没有派人保护?"他一向是这样的态度,亚兰托闻言也并不在意,大半的注意力依然在自己面前的模型塔上,问道:"倒是那个以一人之力重建了迈哈镇的家伙身份查出来没有?"
"有些眉目。"
带着文弱气的男人说了一句,却没了下文,几人同时朝他看去,连看上去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迪蒙特都多了几分关注。
"然后呢?到底是什么人?"另一个方头方脑、身材粗壮的男人急躁地催问说:"乔斯先生,你说话能不要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吗?"
"唔......因为虽然有些线索,但是还不能完全确定......最重要的是,有些不符合常理......"乔斯慢吞吞地说,像是在刻意吊人胃口。
"你就直说到底是谁不行吗?"方头男人埃奇沃思不耐烦地追问道。
"常理都是被后人打破的。"亚兰托又在模型塔上放了一块三角形的木头,道:"以你的谨慎细心,即便只有三成的概率,也基本能锁定目标了。说说看吧,到底是何方神圣?能为我所用吗?"
"大概不能。"乔斯缓声道:"因为那人是帕特留斯在异变期间新收的学生,名叫容远。"
"哗啦"一声,亚兰托面前的模型塔轰然散架,拇指大小的木块洒落一地!众人一惊,刚想要说什么的几人都闭上了嘴巴,屏气凝神。
安静片刻后,亚兰托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木块丢掉,意味深长地说:"原来......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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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谁啊?怎么感觉你们都知道?"埃奇沃思左右看看,感觉自己似乎被排斥在外了。
"他在秋雨来临的前两天入城,因为三殿下的命令,我去查了这个人的信息。"乔斯说:"从进城的资料上来看,他仅是灵师学徒,出生于一个叫大石丘的小村庄,同行者除了两个同样是小村庄出生的孩子以外,还有一个叫帕特鲁沙尔的人不过,现在我怀疑那个帕特鲁沙尔应该就是帕特留斯的化名,那份资料中的信息除了容远本人的姓名以外应该没什么是真的。"
"他还跟三殿下有关?"卢博得问道,隐隐有些畏惧。
三殿下亚莉克希亚是出了名的护短,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曾经叫人去对付她的人......想象着那女人发火时仿佛暴龙一般的模样,卢博得暗暗打了个寒颤。
"他长相十分出众,所以......"乔斯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不过众人全都理解了,卢博得也松了口气。
乔斯继续道:"他们一行人进城时最初是住在一家旅馆中。旅馆上下我也已经调查过了,并没有可疑人物。之后,那个叫容远的青年收留了当时十分落魄的狄克,秋雨降临后,他们两人救助了很多人,成立了最初的救援所。"
救援所如今在瑟瓦肯几乎是无人不知,埃奇沃思终于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内容,连连点头,特别想说一句"救援所我知道!"。但看其他人应该也都清楚,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唉,算了,还是别插嘴了,不然肯定要被乔斯那家伙翻白眼。
"秋雨还没有停止,几人就住进了莱恩府当然,现在我们都知道那是帕特留斯的缘故,但当时这件事是很莫名其妙的,所以我下了很多功夫去查。"乔斯道:"不过莱恩府跟铁桶一样,里面的消息很少流传出来。后来我买通了襄马一个养子的侍从,才得到了一些消息。据说襄马对容远那人十分看重,甚至因此把他带来的那两个没什么关系的孩子都送进了初等学院中,很多人都猜测,虽然容远没有养子之名,但襄马是把他当作继承人来培养的。"
"接下来,莱恩府的动作主要在两个方面,一是大力推动救援所的建设和推广,这个我们之前讨论过,就不多说了。不过救援所到现在为止,都是以容远的名义在推广的,我们猜测这是襄马为了给他的后继者扬名铺路;另一方面,就是邀请了大量研究异灵化的专家学者、医师、驱灵师进府,而且消息封锁程度前所未有,我们的人没有打听到一丝半点的消息,现在看来就是为了给帕特留斯治疗。"
"因为容远此人与襄马莱恩关系匪浅,同时也被三殿下所青睐。"乔斯看了眼上首的亚兰托,继续道:"三殿下对他好像是认真的,甚至在下属面前宣称这辈子就非他不嫁了......因此城主命令迪蒙特将其除掉。没想到迪蒙特在跟踪期间被狄克发现,一直追杀到了登天塔下。也是因为这件事,我们才发现帕特留斯还活着。"
乔斯说这些不仅仅是为了给埃奇沃思那个憨货解释容远的身份,也是为了给众人把整件事梳理一遍。有些信息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此刻也有人正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三殿下亚莉克希亚是城主亚兰托同父同母的姐姐,也是他登上城主之位过程中最大的支持者,同时还是城主府一系军方势力的掌控者。因此亚兰托决不能看着她嫁给一个襄马的继承人。但亚莉克希亚素来任性自我,不管亚兰托是明面上反对还是暗地里抹黑容远的名声,都不能百分百地保证一定能让自己的姐姐打消心思,只能派人去把他除掉。
"在帕特留斯恢复身份以后,就公开宣称容远是他的关门弟子,庇护信重之意一望即知。但不知为何,容远并没有住到茵卡娜街,而是独自在金谷街购物居住。"乔斯停顿片刻以后,继续道:"迈哈镇的消息传开以后,有人看到狄克和容远两人一起出门,往迈哈镇的方向去了。而我们的人在迈哈镇询问了很多目击者,有人亲眼看到神使之前与杀神狄克同行,而且是个长相令人一眼难忘的黑衣青年。"奇快妏敩
"那......他们一起出门,一起到迈哈镇,这身份不就很明显了嘛!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啊!"埃奇沃思大咧咧地说。
乔斯白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倒是迪蒙特阴森森地说:"他是帕特留斯异变以后才收的学生,说明学习灵念的时间不会超过五个月。而进城的时候还只是个灵师学徒......"
埃奇沃思终于听明白了,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他也是一名御灵师,因此比普通人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任何人在刚成为灵师的时候都会经历一个实力迅猛增长的成长期因为在成为灵师之前,他们的灵念其实已经默默蓄积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故而这期间哪怕只是间隔三五天,一个人的能力可能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而这个成长期,通常都在半年以上,有些甚至可以长达一两年之久。成长期结束以后,就会进入寸积铢累的修行阶段。
从这个时间来看,那个叫容远的青年成为灵师最多才一两个月。他的成长期还没有结束就已经有了这样可怕的力量,那以后......会强大到何等程度?
与其相信被人称为"神使"的是那个容远,他宁愿相信那人其实是襄马暗中培养、秘不示人的秘密武器,或者是一个偶然路过的隐士高人。
众人默默消化着这样的信息,沉默了一阵后,听到坐在上首的亚兰托用鼻音哼了一声。
两个十二三岁、跪在地上轻手轻脚收拾那些木头的侍女同时颤抖了一下,忙把动作放的更轻巧了一些,免得城主的怒火发泄到她们身上。
迪蒙特深深地低下了头。
他之前奉命去对付容远,却在一个照面之后就一败涂地不说,甚至连对方的实力都没有探听清楚,还丢掉了这些年积攒的一大批灵怪......也就是他的能力非常有用,不然现在哪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迪蒙特。"
果不其然,随后他就听到亚兰托叫了自己的名字。
"在,城主。"迪蒙特道。
"我记得你之前说......那家伙应该是治愈系的灵师?"亚兰托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把玩着一块木头,心平气和地问道。
"是,我......我亲眼看到他给重伤的帕特留斯治疗。"迪蒙特攥住拳头,道:"如果当时不是他......帕特留斯灵爆、重伤还从登天塔上坠落,必死无疑。"
"你确定他灵爆了吗?"卢博得怀疑地问道:"也许当时在黑暗里你看错了,把什么相似的能力当成了灵爆。"
迪蒙特冷着脸说:"作为灵师,这点分辨力我还是有的。"
"但我从没有听说过灵爆的人还能活下来的。"卢博得道。
"我也没有。"埃奇沃思忙插了一句话并且严肃地点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
卢博得没理他。
"但他现在不禁没死,还能活蹦乱跳地给我找麻烦。"亚兰托道:"而且,这次迈哈镇伤势不同的数千人同时被治愈,其中甚至还有很多伤重到濒死之人......这个容远在治愈系方面的能力确实非同小可。但他绝不是治愈系的......至少,能力不仅仅是治愈系......"
"关于这个容远,在此之前最著名的其实是布灵能力。"乔斯忽然道:"据说他布灵时的景象宏大壮丽,而且从没有重复过。"
"随心所欲的化形能力吗?"亚兰托喃喃道,随后忽然一笑,问道:"你们知道,我觉得最有趣的地方是什么吗?"
略一停顿,不等众人回答,亚兰托就继续道:"就是他成为帕特留斯的学生这件事。"
看着众人尤其是埃奇沃思不解的眼神,亚兰托笑道:"别忘了,那时帕特留斯已经因为迪蒙特的能力异变了啊!就算他能说话有理智,但是正常人谁会拜一只老鼠灵怪为师?"
埃奇沃思恍然,随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是啊,不立刻打死都算是稀罕事了,为什么还会成为师徒呢?
乔斯也罕见地做出了跟他相同的表情。卢博得想象着一只大老鼠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模样,顿时觉得浑身都不好了。而迪蒙特则联想到任何时候帕特留斯总是被许多人簇拥的模样,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妒忌和怨恨。
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亚兰托道:"那个人......或许未必是我们的敌人。而且他的能力对我们的事业很有用,派亚尔伯特去接触一下,看能不能拉到我们这边来。如果他愿意臣服于我,那就算是把亚莉克希亚嫁给他......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乔斯垂下眼睛,躬身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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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城主府调查出来的情报,也是来源于普通人的目击。虽然他们没有城主府那样的情报搜集和分析能力,但基本的推理和想象能力还是有的,午间的时候,人们还在纷纷猜测那能力深不可测的、因其神圣强大而被人尊称为"神使"的神秘人真实身份究竟如何。但是两三个小时之后,一个消息悄然在人们中间流传开来
"我跟你说啊,神使其实是帕特留斯先生的关门弟子!一个叫容远的年轻人!"
"这秘密我就只告诉你知道那个拯救迈哈镇的神使吗?他其实就是创建救援所的容远先生,容远先生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啦,这谁能不知道啊!我们家还从救援所领过两袋米呢!"
"惊天大秘密,你绝对想象不到。知道迈哈镇昨晚发生的事吗?......就在今天早晨,那边又出了一件大事......"
流言传播的速度比洪水都快,虽然很多人在说的时候都表示"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但很快,这件事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当城主府的众人还在为容远短短时间内就能拥有如此强大的灵能而震惊之时,广大的平民百姓已经为此脑补了非常合情合理的缘由
兰桃挎着个竹篮,正在菜市场挑拣着买青菜的时候,就听到旁边两个同样在买菜的大婶压低嗓门,用炫耀般的语气说:"......所以说啊,这容远先生现在已经是我们瑟瓦肯数一数二的厉害大灵师了!我堂兄弟家那个在灵师协会工作的大侄子说......"她左右看看,用一只手挡在嘴巴前,小声道:"他说......说不定啊,容远先生已经比他们协会的会长都厉害了呢!"
其实她偶然听到的是"不相上下",但中年妇女感觉这样的消息不够劲爆。"不相上下"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略胜一筹"吗?
毕竟他们又没真的比过,谁知道这两人谁强谁弱呢?
听到这话,另一名头发微卷的妇女果然十分震惊,那瞠目结舌的表情很好地满足了对方的表现欲。她结结巴巴地说:"可是......这,这不可能吧?容远先生我也知道,但是他......他好像不久前才成为灵师去协会登记的吧?"
"哎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前一名妇女发现兰桃等周围数人都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头一扬,用揭示真理的语气说:"帕特留斯先生在落难的时候被容远先生所救,因此才收他为关门弟子。但实际上,他传授给容远先生的不仅仅是灵师的知识,甚至还有自己积累一生的灵念!"
她无比自信、肯定地说完后,得意地环视一周,果然见周围的人全都被她这句话给震惊的目瞪口呆,感觉十分风光,不由得把胸膛挺得更高了些,显得更加自信满满、气势逼人。
"这、这种事情也能做到吗?"买菜的大叔也听得呆了,拿着一把青菜忘了放下,震惊地问道。
"你们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中年大婶宛如高傲的公鸡一样睥睨四方,掷地有声地说:"在灵师的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众人同时大震,咂舌攒眉一阵,有人难以置信地说:"可是......帕特留斯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就算要报救命之恩,也不至于如此吧?"
"我倒是听说过一件事......"另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话题的路人说:"听说前段时间啊,莱恩府把城内外几乎有点名气的医师全都请去了,据说是为了治疗一位性命垂危的病人......那么多灵师和医师都去了,也差点没把人救回来,甚至连病人的身份都不清楚......这个......那位病人,应该就是帕特留斯先生吧?"
片刻的安静后,一位站在外围的老人深有同感地低声说:"弥留之际......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自己最喜欢的学生......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众人默默点头,仿佛都感受到了当时帕特留斯那种想要留下什么、托付什么的心境。
兰桃拎着菜篮,双眼迷茫,嘴角微微抽搐。
那个......他们说的......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容远先生吗?
哈哈,只是、只是同名同姓的人吧?
兰桃安慰着自己,但实在不能说服自己。
"容远"这个名字,真的很罕见啊......
她长这么大,就没有听说过类似的名字,有可能一下子冒出两个叫这种名字的人吗?
如果被这些人都知道容远先生就住在她家隔壁......
想到这里,兰桃打了个寒颤。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她也顾不上买青菜了,头一低,便悄悄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
"哈哈哈哈......"
容远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
兰桃在回家的路上又听到了两种更加离谱的说法,也打听到了更多关于迈哈镇的细节,心中充斥着震惊、好奇、敬佩、同情等等复杂的情绪,以至于她回家做饭的时候都魂不守舍,犹如百爪挠心。于是借着送晚饭的功夫来找容远这个当事人打听,顺便也把听到的所有传言都一股脑儿地转述了,结果让容远笑得前仰后合,半天都停不下来。
"好啦好啦,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了,您快别笑了。"兰桃面红耳赤地说,好奇地问道:"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啊?救了迈哈镇的人,真的是您吗?"
容远又笑了一阵,才好不容易停下来。他抹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坐起来,随意地说:"嗯,是我没错了,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厉害......实际上当时是有另外两个家伙帮忙的,只不过它们不方便露面,所以大家才都以为是我做的。"
"原来是这样......"兰桃觉得稍微有点失望,又觉得这才符合常理,托着下巴想了想,忍不住又确认道:"所以......帕特留斯先生也没有把所有的灵念都传授给你了?"
这种类似于"跳崖少年幸运地得到了大前辈一甲子内力"的桥段又逗笑了容远,他忍笑道:"没有这回事,灵念可是一个人的精神力量,哪能是想传授就可以传授的?那些胡编乱造的大叔大婶也就算了,你可是高等学院的学生啊!在学校里就没有学过相关的知识吗?"
"当然学过啦!可是......"兰桃脸一红,勉强为自己辩解道:"不是有句话说嘛!灵师的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就......"
发现自己依然是用之前那个大婶的话来做借口,兰桃只觉得脸都烧起来了。匆匆站起来道:"那......容远先生您先休息吧!我、我回家复习功课去了!"
少女急匆匆地跑掉,出门的时候连就在不远处的狄克也没有看到。
"她怎么了?脸那么红。"狄克进门的时候顺口问道。
"我可什么也没做啊!"容远忙辩解道:"是她自己信谣传谣,才感到羞愧的!"
虽然狄克表现得很像钢铁直男,但容远总怀疑他和兰桃之间有什么,因此不想让他误会。
"哦。"狄克没问什么谣言,因为他回家的路上也已经听到了很多版本的说法。他脱鞋洗手换衣服,风卷残云般把容远中午和下午留给他的饭菜全都一扫而空,一抹嘴道:"饱了。"
然后把碗碟拿到厨房去洗干净。
容远本来已经做好了回答问题的准备,却见狄克进门以后只顾着吃饭,吃过饭以后去洗碗,洗过碗以后......看样子是打算去练剑?
"哎,狄克。"容远叫住已经提着剑准备去院子里的那家伙,好奇地问道:"你就不打算问点什么吗?"
现在大概人人都有一堆的问题要找他,但就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这家伙居然连一句疑问也没有,让容远不禁有点失望。
狄克想了想说:"刚开始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后来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知道容远现在很强就行了,何必非要追究为什么他会这么强?自己走的又不是灵师之道。
而且联想到容远的失忆,狄克觉得这里面或许有些隐秘是他自己都不清楚的,问也白问。
"......好吧,那你练剑去吧。"
容远看着狄克真的提剑出门了,鼓了鼓腮帮子,颇觉无语。
月光下,一道矫健的人影腾挪、纵跃、起伏,耀眼的剑光如游龙一样环绕在他的身侧,一招一式,皆充满了力量感,同时又如羚羊挂角一般轻捷灵敏,既酣畅淋漓,又精妙绝伦,力量和技巧都达到了顶峰,使人神移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