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丰、白离、谢行白沉默地让开道路,望着谢长归从他们身边穿过,走下台阶。
谢吾清再看向冷丰,“冷丰副院长,谢姜亦也受了不轻的伤,需要回家静养,劳烦您将他送至校门口。”
冷丰不无意外,“谢姜亦随后便到。”
谢吾清满意点头,又扬起了那四面玲珑的笑容,朝冷丰和武华各行一礼就要转身离开。
武华晃悠一下饱含杀意的拂尘。
他笑容清浅,笑看着谢洪略带烦躁地跟上谢吾清往外走。
一行人中,最烦闷的当属温愚。
他拧着眉憋了一肚子气,离开的每一步都迈得极重。
一父一子,就在这场惊天的笑话中,平静离开,直至彻底看不见影子。
众人盯着他们的背影,嘴里怒骂不休。
刚开始他们还想着压抑自己的声音,直到后面压不住了完全放开,一句一句冷嘲谩骂,毫不掩饰。
谌燃打了个哈切。
这些不绝于耳的骂声听起来是如此的熟悉,也是如此的可笑,但多多少少挺解恨。
他心情舒爽的很。
北堂错几人在一旁隔空击掌欢呼,别提有多开心。
谢长明配合着浅笑。
他微微垂着眸,就没人看到他眸中那抹缓慢流动、红得嗜血的颜色。
见谢长明垂眸不语,谌燃还以为他有些伤神,举起大手在他头上用力揉了一圈,然后再用力揉回来。
揉得谢长明眸中那抹酝酿阵法的红色,瞬间消失不见。
谢长明目露无奈,有些生疏地往后仰了仰头,试图摆脱谌燃那几根作恶的手指。
谌燃笑眯眯地停下手上动作。
然后在谢长明半是不愿、半是妥协中,强行给他重新束好了发。
北堂错在一旁幸灾乐祸:“这就是行动不便的下场,长明你赶紧恢复好,就能反抗回去了。”
谢长明:……
谌燃抬手就要削北堂错一个大脑瓜子。
然后北堂错快速躲到谷寒身后,只探出一个头朝谌燃呲牙,最后换得谷寒罕见的大白眼。
大家都知道谢长明这失明、残疾是因何原因,现在谢吾清真面目暴露,北堂错几人也不再害怕瞎开玩笑戳伤谢长明。
谌燃瞧着谢长明在轮椅上的乖巧坐姿。
虽然小孩现在这模样很养眼,但不能站起来还挺遗憾的,他摇摇头道:“刚刚没机会,不然该诈一诈谢吾清,把你的武器拿回来。”
北堂错、谷寒、谷卿、音慎思四人认同地重重点头。
“谢吾清不好骗,来日方长。”
谢长明轻声道,然后伸手拆了自己的发冠,重新束发。
他终于是没能忍受住谌燃折腾出来的鸡窝头了。
谌燃望着重归风度翩翩的少年,再瞅瞅那黑长直的标准古风少年长发,还是有些手痒痒。
他咳了声:“好了,谢家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本命塔估摸着就要重开,慎思、长明,你们做好入塔的准备。”
提到本命塔,闹腾的几人立刻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陈景明的声音从执法堂门口传来:“谌燃,来执法堂!”
谌燃瞧一眼已经依次进入执法堂的院长等人,回头朝一星班几人摆手:“你们先回去,等我通知。”
几人应声,北堂错走上前来接过谢长明的轮椅。
目送着他们离开,谌燃开始在来来往往重归平静的众人盯视下,整理发冠、整理衣领、整理衣袖、整理衣摆……
路人导师、学生的视线越发古怪。
系统忍无可忍:“你再不进去,你们那院长就要先冲出来了!”
谌燃嘀咕一句:“我倒宁愿他自己冲出来。”
谌燃终于转过身,往里走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胸/前画一个十字架。
这才是真·鸿门宴啊!
入了执法堂,谌燃捏起拳头踮着步子,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武华一人坐在主位。
冷丰、陈景明、白离、谢行白、龙池依次站在下方。
陈景明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后往回看,奇怪地瞧谌燃:“你慢吞吞地在那干嘛呢?腿伤了?”
谌燃刚迈出了一个莲花步,闻言犹犹豫豫的,两腿多张开了个三十度。
武华已经瞧见了他,微微挑眉:“之前见你,你只是胆小得不敢抬头瞧我,现在见你,怎么走路都变得猫一样?”
他说着还问冷丰:“谌燃导师一直都这样?”
冷丰思考着点头:“大概,前几年是这样的,现在还好,性情开朗了些。”
武汉“哦”了声,白眸微眯,“看来是我比较可怕了。”
谌燃干笑一声,“没,只是我个人走路习惯轻一些而已。”
他立刻加快了步子,三下并两下窜到陈景明身后,然后开始低头数地板缝。
武华仔细瞧着他,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才缓慢收回视线,瞧向龙池。
“龙池,说说你的发现吧。”
龙池绷紧小脸,“是!”
谌燃在一旁诧异:好家伙,平时没见你这么恭敬过!
龙池快声道:“谢长归的武器第三式叫噬魂花,能够吸取人修、妖修的祈祷,积累了足够的能量后,花就会盛开。但那花的具体效果估计全天下就谢长归清楚,我敢肯定,这十几年来,他一直没摘下过花朵。”
冷丰皱眉:“从何确定?”
龙池言简意赅八个字:“花开人活,花灭人亡。”
谌燃一怔:“一次性的?”
“嗯。”龙池看向谢行白,“他不是吞噬了你那把武器吗?所以他能使用除了你那第三招外的武器招式,但在我看到的那些记忆里他从未使用过回音琴的几招,所以估计他一直在吞噬已逝修炼者的武器,可使用招式就在被不停覆盖。”
武华声音微冷:“他吞了几把?”
龙池摇摇头:“我只看了他八岁、九岁和近三年的内容,无法确切估计数量,但招式确实在不停变化。”
陈景明、白离、谢行白听得直皱眉。
谌燃缓缓吸一口气:“我收回之前对他那把天阶武器的嘲讽。”
天阶果然就是天阶。
这武器特么的比他那根笔还离谱!
武华眉眼冷若霜:“什么地方,恐怕都不如将死之人的祈祷更多。”
所以谢长归制造了一次又一次死亡绝境,然后又一次又一次将那些学生救了回来。
日积月累,人脉与祈祷力就是个不可小觑的数。
陈景明还是有些疑惑:“那谢家到底是从哪里弄到的鬼魂灵气?地狱那边的鬼还没回去吗。”
提到这事儿,武华也头疼,白眉轻轻皱起:“没呢,说是在找人,一找就是十年了,到现在也没个着落。”
十年……
谌燃默默低头数地板,于他而言真是个令人发憷的数字呢。
提到十年,冷丰刷地一下盯住武华,危险地眯起眸:“你还没找到人?”
武华愣了愣才想起来冷丰说的是谁,然后讪讪咳一声,没说话。
瞧着武华这几分心虚的模样,冷丰面无表情:“就知道你是随便找了个借口。”
作为院长还不管事,要不是冷丰任劳任怨十来年,三雾学院指不定就倒闭了。
武汉望天望地,理直气壮,“他可是把玉如意拿走了!万一哪天要开三雾大阵怎么办,肯定得好好找一找才是。”
冷丰翻他一眼:“连自己的第二本命武器都找不到,你当我是傻子?”
第二本命武器?!
谌燃瞪眼。
武华面不改色地解释:“是真的找不到,我估计那家伙跑地狱去了,隔着层结界,时远时近感受不清楚。”
冷丰微笑:“你看我信你吗?”
武华无辜摊手:“我说的事实啊,之前我觉得他应该不在这个世界了,现在我甚至觉得他就在我身边,你说这能从哪找起啊。”
冷丰几人愣了愣:“在你身边?”
谌燃顿时汗如雨下。
龙池皱眉瞧一瞧,疑惑道:“他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在你眼皮子下晃悠啊。”
陈景明笑眯眯地教给小朋友三个字:“灯下黑。”
白离点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谌燃:……
他在心里咧了咧嘴。
求你,闭嘴。
龙池耸耸肩膀:“反正我觉得他不傻,不然我们被他骗得团团转不就更傻吗?”
谌燃:。
陈景明哭笑不得:“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龙池嘟起嘴:“本来就是!”
他们几人开玩笑的时候,谢行白的眼神却不动神色飘向谌燃,冷寂中带着几分猜测。
谌燃低头继续数地板,当看不见。
直到最后,武华被冷丰死亡视线盯得受不了了,提前宣布散场跑路,谌燃才松下绷了大半天的气。
陈景明走出门时还郁闷嘀咕:“又要和那姓程的家伙打交道,烦死了。”
谌燃觉得自己得救了,心情极好地问:“怎么了?”
陈景明叹气:“今天是程鸿启被逃婚的十周年纪念日,我还得去联系他帮忙救谢长归,绝对得受气!”
谌燃差点被口水呛到:“逃、逃什么?”
“逃婚啊。”陈景明理所当然地说,说完才想起来谌燃可能不太关注这些八卦。
他来了兴趣,笑眯眯道:“当初程鸿启爱上了一个人,就是十年前的今天,给人放了烟花摆了宴席准备昭告天下的时候,那人当着他的面和别的人逃婚了,看那样子十之八九是通奸,程鸿启脸都气紫了。”
谌燃咽了下口水。
怎么、怎么就又多了场婚礼?
音慎思当初可没说这件事啊!!!
陈景明感慨道:“真想知道是哪位狠人,敢这样打程鸿启的脸。”
谌燃颤颤巍巍地说:“是被挂在悬赏榜上的那个人吗?”
“是他。”陈景明乐呵呵道,“你是没见过程鸿启,不然一定佩服敢逃婚的那个人,程鸿启啊,这人发起疯来可比咱院长恐怖一百倍。”
谌燃:“……那,怎么确定是通奸?”
陈景明想了想道,“好像是说当时那个人站着,跟他通奸的那个人躺在地上,他们两个的姿势就有些不太对劲来着。”
谌燃:“…………”
我可去他/妈的不对劲!
那是死了死了死了!他队友被BOSS打死了躺尸,他站在尸体上打BOSS呢!
谌燃彻底失去聊天的欲/望,匆匆结尾,准备跑路。
就在这时,谢行白从执法堂走出来,遥遥地唤陈景明:“陈堂主,副院长让您去他院子里,商量一下双年庆的事情。”
闻言,陈景明表情顿时有些扭曲,他疲惫地长叹一声:“来了来了来了。”
他有气无力地往回走。
谌燃听见‘双年庆’三个字,差点也垮了脸。
三雾学院双年庆,顾名思义,两年一庆的大典。
届时将邀请双生大陆、五色深渊等各路强者来三雾学院进行友好交流。
那么这就意味着……
悬赏榜上的那几位大佬,都要过来。
谌燃揉揉太阳穴,有一瞬间想撂担子跑路。
谢行白走了过来,一步落两步地跟在他身边,一起往外走。
谌燃慢吞吞看他一眼:“院长留你说什么呢?”
谢行白苦笑道:“谢家这次的闹得乱子太大了,恐怕短期内不会安宁,院长让我做好随时接手谢家的准备。”
谌燃闻言一怔,有些诧异:“会闹得这么大吗?”
谢行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哦。”谌燃无聊地应了声,然后想了想,强调道,“就算是你接手谢家,也不许拿血缘关系逼长明,不然我跟你翻脸。”
谢行白微微颔首:“我知道,长明已经成了你的底线之一。”
谌燃觉得这个底线之一很有点意味,他琢磨两下,点头应了,“我得护着一星班的几个孩子。”
谢行白“嗯”了声,又道:“你最近的变化有些大,大家都看在眼里。”
谌燃瞬间警惕起来,没说话。
谢行白弯起唇角轻笑一声:“放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和十年的时间有些巧合,我也不会去揭穿你。”
谌燃聋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谢行白又笑一声:“我得闭关几天稳定心魔,先走一步了。”
谌燃瞪起眼盯住谢行白踏着飞剑离开。
系统‘咳’了声:“你还有那么多的好感物,还用不用——”
谌燃翻脸无情:“用毛线,不用了!”
系统:“那白离的身份证明,之后也不用了?”
谌燃:“……你能闭嘴吗?”
用什么用!白离那缺心眼偏偏给他最不能藏起来的东西!
烦死了!
谌燃踏着怒气,重重离开执法堂范围。
一场闹剧,突然掀起,又悄然落幕。
半天的时间过去,谢家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谢长归和谢姜亦回了家,可学院里还有其余姓谢的人。
当初看谢长明不爽,屡次辱骂讥讽谢长明和谌燃的那些谢家人,彻底慌了神。
他们平日里虽没胆大到仗着家族势力兴风作浪,但以势欺人的事情终归是没少做。
谢家现在是没倒,但这事儿一出,谢家倒没倒已经无所谓了。
凡是姓谢的人,走哪都得被戳着脊梁骨骂。
谢长明和谢行白除外。
更何况今天连院长武华都露了面。
武华摆明立场支持谢行白和谢长明,那三雾学院会怎么站队,自然不言而喻。
谢家的人忐忑不安一整晚难以入眠。
然后事情便真如他们最差的预想般,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奔去。
谢姜亦,在回谢家的路上,死了。
作者有话说:
双年庆掉院长关门弟子的马甲,其余几位是先出来露个面,等谌燃有自保能力后会接连掉马。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拖延症晚期患者、小妹 10瓶;8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们~么么哒!
谢姜亦死前的晚上, 谢长明在谌燃的盯视下,乖乖上/床,乖乖喝药。
药一如既往地苦, 奈何谌燃盯得太严,谢长明找不到调换的机会,只能认命包了一大口,再皱眉咽下。
见一碗黑色的药汁见了底,谌燃才满意点头。
他一边投喂奶糖,一边欣慰道:“再喝三天, 等本命塔开了,就不用喝了。”
闻言, 谢长明长长舒出一口气,眉眼弯弯, 看起来十分乖巧引人怜爱。
谌燃的老父亲心又上线了, 唠叨道:“恢复之后还是得多吃点, 你看你这轻飘飘的, 我感觉一阵风就能把你刮跑。”
“谷寒说平时没见你吃肉之类的, 你不喜欢吃肉食?”
谢长明低眉垂眸:“不太喜欢。”
谌燃盯着他头顶那小小的发旋, 忧愁叹气:“没事没事,不喜欢吃就不吃,不过这身体还是得养起来, 我去找茶米老人再开份养生的药方吧。”
谢长明眉心一跳, “不用——”
“这次绝对不苦。”谌燃竖起三根手指保证道,“我给茶米老人说说, 让她弄得甜一些。”
谢长明扯了扯唇角, 不是很想答应, 然后在谌燃劳心劳肺地盯视下, 无奈妥协,点头:“好。”
谌燃终于满意,把他压到床上盖好被子,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房间。
等确定谌燃离开,屋外已经没有人后,谢长明才缓缓坐直身体,一闪自房间消失。
自从谢姜亦和谢长归打算对谌燃动手开始,谢长明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的回去。
但今天一事之后,谢长明发现对他们来说,活着比死还要痛苦。
集音鬼和噬音鬼已经等在门外,随时待命。
这两只鬼实际上是死对头,两鬼相见就手痒痒想打一架,但是在没有鬼魂灵气的情况下,召唤一只鬼地狱来一趟轮回大陆太麻烦,原先安排在大陆上的鬼魂也不能随意召唤,谢长明就没再动用其余鬼魂。
噬音鬼瞪着集音鬼,“今天就放你一马!”
集音鬼看它像在看顽童,十分嫌弃。
两鬼互瞪片刻,终于等来了自家的王。
一人两鬼悄然飘到学院山脚下的镇子上,才重新动用灵气,开启传送阵。
谢长归和谢姜亦身上刻有集音鬼的灵气,灵气指引,传送阵片刻就至。
谢家的事情已经通过三雾学院传遍了整个大陆,尤其是双生大陆里的那些家族,各个都在等着看他们笑话,这个时候谢吾清必然会在外逗留。
传送阵最终落点在谢家自己的一处客栈里面,这里距离主城还有不短的路程。
谢长明站在客栈外,淡淡飘到树尖上,凝视着客栈。
随之而来的集音鬼和噬音鬼对视一眼,两鬼同时运功,直接冲入客栈。
月黑风高,百鬼潜行。
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非常简单——
杀谢姜亦,逼疯谢长归。
片刻之后,两鬼顺利返回。
它们跪地奉上一个浅蓝色的瓶子,瓶子中缩小且透明的谢姜亦无声嘶吼,透明的灵魂在不住砸玻璃,直至看到谢长明,他挣扎的动作猛地停下。
谢长明对上那双惶恐的眼睛未置一言。
他平静地收起瓶子,朝二鬼点头示意,然后重新传回三雾学院。
两鬼自浓雾中幻化了一张兴奋的人脸,再同样自原地消失不见。
第二天。
谢家炸了,三雾学院炸了,整个双生大陆都被炸懵了。
天极国帝王程鸿启第一时间赶到谢家。
他迎着一屋子慌乱的人群,剑眉冷冽不怒自威:“谢家主,烦请给我个交代。”
从发现谢姜亦已经停止呼吸开始,谢吾清就一直压着自己的情绪。
此时被程鸿启一阵质问,他脑袋嗡地一下愤怒难耐,半是嘲讽半是愤怒地反驳道:“陛下,您这是在怀疑我?”
青年帝王俊朗威严,他头戴金玉发冠,双眸锐利,声音也是冷淡利落,“我只要证据,谢家主,请在今天之内把所有的调查结果交给我。”
谢吾清觉得自己快要被怒火冲到爆炸,他强压着火气笑了声,“您这是在威胁我?”
程鸿启淡淡扫他一眼,颔首,“对,我就是在威胁你。”
“你——”谢吾清怒火滔天,“这是我谢家的家事!”
程鸿启盯住他,忽地勾唇,薄唇凉薄,“可惜,从今天起,不再是了。”
对上程鸿启平静得有些过的神色,谢吾清猛地眯眼:“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程鸿启笑了笑,而后声音突然冷下,“城防军,围起来!”
突然涌入的众多人影打得谢吾清猝不及防。
满屋子谢家人也是面面相觑,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鸿启一道冰冷的视线甩向人群后方,抓住那抹偷偷往后退的身影。
他慢声道:“谢长老,麻烦你安静的呆在那里,否则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四字一出,帝国死士倾巢而动,不过眨眼间就已经将谢洪围在其中,刀尖相向,围得谢洪毫无退路可言。
帝国的死士,是真的能自爆与他同归于尽的死士,这绝不是玩笑话!
几颗冷汗自谢洪额头冒出,他干笑两声:“不动,不动——”
制住了谢洪,程鸿启淡淡收回视线,重又望向怒不可遏又逼着自己忍怒不言的谢吾清,“谢家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查不出来的事情,要不你猜猜,我会从哪开始下手?”
谢吾清沉着脸没说话。
程鸿启勾唇,“不如,从音家开始如何?”
谢吾清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程鸿启瞧着他,而后附身凑到他耳边低笑两声,不急不缓道:“没事,我时间多,耗得起,就是不知道你家那位少主,还耗得起吗。”
他说完,噙着笑转身往回走,“从今日起,到事情调查结束为止,谢家所有人不得离开这大门半步。”
程鸿启没有说否则,这屋子里也每一个人敢去挑衅他的否则。
只要还活在天极国的灵气庇护下,程鸿启就能操控传国玉玺、瞬间传唤数十万军队,让他们生不如死。
没人敢在这片土地上挑衅程鸿启,谢吾清也不敢。
等程鸿启狂妄的身影消失后,谢吾清终于按捺不住,一掌掀翻桌子,气得浑身都在颤。
而谢洪则被死士强行压入一侧小屋,关了起来,谢家里就更没有人能帮忙安抚谢吾清这头暴怒的老狼。
“啪——”
“啪——”
“啪——”
谢吾清疯狂咆哮,两眼通红,“混账、混账、混账——!!!”
无数的瓷器被砸成碎片,发出一道道刺耳尖锐的声响,听得谢家其余人又烦躁又慌张,然后匆匆退出大厅,不想再看谢吾清那可笑的愤怒模样。
偌大的谢家大厅中,只剩管家谢七立在角落里无奈摇头。
从当初去三雾学院强制劝说谢长明无果后,他就有谢家大势已去的预感,如今果然没错。
等谢吾清发泄完怒火后,整个大厅已经几乎没有完好的东西。
谢吾清喘着粗气:“谢七!谢七!去,去给我看住谢长归!”
他用力攥紧五指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谢七头皮发紧,只能连连应声:“属下遵命。”
谢家变故,程鸿启出手镇压谢家,这两件事快速传到了天辅国国师程鸿霁的案头。
天辅国帝王楚越迈着欢快的步子冲到国师府,两眼发光地喊:“老师!老师!真的和你想得一模一样!”
天辅国上一位帝王死得突然,留下了尚在襁褓中的唯一血缘楚越。
至今十年过去,国师程鸿霁亲自抚养少帝,将楚越养长成了玲珑隽秀的小少年。
国师也是深得帝王信任。
程鸿霁拿着情报走出书房。
楚越瞧见他,撒了欢一样扑上去,伸长手臂抱住程鸿霁的肩膀。
他仰起头,兴高采烈地说:“您又猜对了!”
程鸿霁笑容温雅,又有些无奈地摇头:“不是我猜对了,只是误打误撞,撞了回来。”
他的预料中,谢长归扛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滋生心魔,自取灭亡。
而现在谢姜亦死了,谢长归就算不被逼死,也多半会选择自己逃离甚至于自杀。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给他们发难谢家提供了个好借口。
程鸿霁负手抬眸扫向西边。
属于天辅国国师的璀璨金色长发随风轻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落在少帝眼中,却又凭空多了几分神圣疏离感
楚越抿着唇,认真的想——
音家,隶属天辅国。
天极国那边已经准备就绪,现在也该轮到他们天赋国发力了。
总而言之,他绝不能输给自己老师的弟弟,输给那个变态师叔!!!
三雾学院。
从谢家消息传开后,本来还挺开心的音慎思,忽然就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谷卿与她最熟,一眼就发现音慎思的不对劲。
她盯着音慎思那因为皱眉都快留下抬头纹的额头,疑惑道:“你怎么了?”
音慎思望了望她,水眸中满是焦急,“我联系不上母亲了。”
“啊?”谷卿瞪大眼,连忙安抚道,“没事的,说不定伯母是休息了,你等等再联系她。”
如果不是为了母亲,音慎思也不会这么执着于一把辅助系音修武器。
她曾在父亲的灵位前发过誓,要让母亲堂堂正正站在音家祠堂中,捧起家主的令牌。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嫡长女和主家夫人,被音苏黎那个继任家主之子踩着上位。
音慎思叹了声:“或许吧。”
她按捺下焦躁的心,没再说话。
见她郁郁不欢,谷卿也有些急,可妖修不插手人修家族的事情,她也没办法帮忙。
“要不,去找找老师吧?”谷卿轻声道,“你要是实在着急,就请假回家看看。”
音慎思也在想着请假的事情,她低声道:“再等等,要是晚上还联系不上,我就回家。”
谢家的事情动荡不小,或多或少辐射影响了其余家族。
既然天极帝王亲自动手,那天辅国那边也不会坐视不理。
或许音家也受了牵连?
整整一个下午,音慎思坐立难安。
外界风起云涌,但半分没有影响到谌燃的修炼。
谌燃见识到了新的武器,脑子里全是一阵一阵的灵感,根本就舍不得睡觉。
他画了一晚上的草图,然后磨了一上午的五行属性分配,忙到连午饭都不想吃,出了修炼室就一觉睡到天黑。
等到睡饱清醒后,谌燃才打着哈切精神奕奕地走出里屋的门,冲向小厨房:“谷寒!我饿了!”
谷寒还在厨房里,闻言含笑探出头来道:“老师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桌上有梅花糕,可以吃点垫肚子。”
每个导师所带班级都会有一个专属的修炼室,里面内置微缩修炼格子间,连导师和学生在内,有多少人就能安装多少个微缩格子间。
除了格子间外,还有专门的导师休息室,有厨房,有一个大客厅,
听到有梅花糕,谌燃这才满意地滚到大客厅的大桌子前。
谢长明、北堂错、谷卿、音慎思都在,一人一把椅子排排坐。
谌燃边打哈切边跟他们挥手:“晚上好晚上好。”
谢长明将装有梅花糕的盘子推到他面前,凝神看他:“您一宿没睡?”
谌燃:“虽然没睡,但收获挺大。”
他捻起一块糕点,笑眯眯咽下,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桌前的几人刷地看过来,盯着他瞧。
谌燃朝他们挑眉:“等着,之后有机会展示给你们看,现在还只是个半成品。”
他已经测试出话筒和音响最合适的属性分配,就等去副院长那里抠一点材料来。
想到冷丰,谌燃不由得又想起了武华和玉如意。
他轻啧一声,烦。
桌上的梅花糕总共没几块,谌燃扫干净后就瘫在椅子上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