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石佛浑身一颤,他也嗅了嗅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说道,“那个荷花仙姑有古怪。”
端端听闻沈之珩和石佛两人的话语,联想到那短短的梦境,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说道:“道长,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我妹妹,在向我求助,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沈之珩抽出骨刀,看向那深邃的洞穴,说道:“你妹妹应该有危险。”
“那,怎么办!”端端急得满头冒汗,站都站不稳,茫然无错地看了一眼四周,见到蛹人们用一种隐隐埋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好像就是在指责他,是他的一意孤行,让沈之珩发现了蛹人的不臣之心。
没有人能帮助自己,除了,除了,那个道长。
端端看向沈之珩。
这位年轻道长的眼眸漆黑深沉,没有丝毫的犹疑,只能看出极致的冷静与冷漠。
同时沈之珩也在看着他,说道:“我可以去救你的妹妹,可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蜘魃是女人?”
端端浑身一颤,他的内心并不想回答这个刻意回避的问题,可是,可是……
“道爷,那蜘魃,其实是我母亲,”为了救助唯一的亲人,端端说出了这个埋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他不顾周围人惊异的眼光,说道,“我的娘亲,是爹拐来的,据说她是跑出来的蛹人,我娘亲有疯病,嘴里经常念着很奇怪的词汇。”
“直到有一天,她的病好了些,也听说荷花仙姑是庇佑一方的神明,她就带着我和妹妹来这里,可是荷花庙只有女人可以进去,所以我就留在了门外。”
“母亲出来后,疯病好像真的好了,可是也不会笑了,每天都呆呆地站在窗边,然后她就失踪了。”
“自她失踪的那天起,村子周围好像就出现了邪祟吃人的情况,我心里隐约有怀疑,有一天晚上趁着没人注意,我偷偷跑出了村子。”
端端的脸跟金纸没有两样,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蜘魃吃人的样子,他还是心有余悸。
“我见到蜘魃的时候,我害怕极了,可是我还是认出来,那是我的母亲,”端端看向沈之珩,落下了眼泪,说道,“很难过的是,我认出了母亲,她并没有认出我。”
“她想要吃了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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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认出我, 我的娘亲真的没有认出我,她想要杀了我……”
端端无意义地重复着,双眼闪动, 充斥着一种叫做悲伤的情绪。
“但是你可以控制她,”沈之珩不为所动,手持骨刃,冷静得像一块寒冰, “你怎么办到的?”
端端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是的, 魃是一种很强大的邪祟, 我不希望母亲被荷花仙姑杀死, 我就答应了魃的请求。”
“魃的请求?”沈之珩皱眉。
端端抚摸着他脸颊上发皱的皮肤,说道:“我对魃也不了解,娘亲正常的时候会跟我说些邪祟的故事, 她有提到,魃来自于人的怨念。”
来自于怨念?
看来他们的母亲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蛹人。
端端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沈之珩,说道:“只要我们脑子里想着魃, 魃就会来寻找有缘人, 任何就会变成魃的样子。”
紧接着,他低垂着脑袋,说道:“那时候娘亲并没有杀我,因为魃感应到我是很好的容器, 想要延续魃的生命, 我就是娘亲的下一个替代品。”
端端虽然全部吐出了有关于魃的一切, 可沈之珩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就在此时, 他听到身后又传来那虚无缥缈的女声——
“你逃不掉的。”
那声音只停留了一瞬间又消失不见。
沈之珩猛地往后方看去,只见其余几名蛹人神色各异地站在他身后,见到沈之珩的眼神后,他们纷纷后退了一步,眼中皆是恐惧。
这位法力高强的道士喜怒无常,蛹人又有逃脱未遂的经历,他们对沈之珩的畏惧深深刻在了心里。
“刚才有谁在我的耳边说话?”沈之珩的脸色有些难看。
“施主,你刚刚是自己说的啊!”石佛伸出了脑袋,一脸疑惑,光溜溜的头顶都映出了月光,像一个发光的秀美鸡蛋。
……不会吧?
沈之珩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说道:“我刚才说什么了?”
“啊?”石佛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说道,“你自己说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沈之珩握紧了手中的骨刃,眼中充满了杀气。
石佛连连摆手,说道:“别,别动刀,你刚刚说的是’刚才有谁在我耳边说话‘!”
这和尚的嘴里没有一句靠谱的!沈之珩举起骨刃,忍住怒火说道:“上一句。”
“上一句,上一句,是,哦哦哦,你好像说了句‘你逃不掉的’,咦,施主,你该不会真的中邪了吗?”石佛关切地眨了眨眼睛。
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沈之珩心中一沉,不由得看向自己的骨刃,光滑的刀面上正隐隐浮起一个怪异的阴邪脸庞,正朝着自己微笑。
“你逃不掉的。”它说道。
这道声音又与之前不同,混杂着尖利刺耳的女声和清润沙哑的男音。
沈之珩能够认识到,其中一道声音就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
其他蛹人见到沈之珩的嘴里重复了两句话,都是面面相觑,生怕沈之珩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冷静冷静!
沈之珩对着其他蛹人说道:“你们之前是不是经常,听到我在笑?”
蛹人们幅度极低地点头,心里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发问,都不约而同地想,这道士的癔症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此时此刻,沈之珩才明白,原来那无缘无故出现地女声,并不是自己的幻听,而是那个莫名的“魃”附身在自己身上!
“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沈之珩眼皮都在抖动,“我自说自话什么的。”
“道爷是有大神通的人,可能是在跟一些神使沟通吧。”
一名蛹人鼓起勇气,给沈之珩拍了个马屁。
“对对,我们都以为道爷是在跟神使对话!”
“是的,道爷你放心,你说的话,我们全都不知道!不对,是全都没有听见!”
蛹人们说了几句吉利话后,见到沈之珩的脸色更难看了,顿时吓得噤若寒蝉,又齐齐后退了一步。
沈之珩总算知晓,除了之前一些恶劣的行为,他明明对蛹人的态度还算不错,但是蛹人们看自己的眼神总是不太对劲。
原来在他人眼中,自己是个自说自话的神经病。
神经病原来竟是我自己!
【麻辣兔头】直播间:
【……我也感觉自己变成神经病了,明明我听到沈老师身后经常传来莫名其妙的声音,我还以为是什么鬼,想不到是沈老师自己说的?】
【那我不一样,我分明听到的是沈老师自言自语,我还觉得蛮带感的……原来神经病是我自己!】
【草,我麻了,这个副本有点东西!】
【二刷的我表示,哈哈哈哈,就等着你们一脸懵逼的反应!】
“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魃?”沈之珩看向端端,眼中充斥着危险。
端端低下头,随后摇了摇脑袋。
“无上量佛,”在一旁围观许久的石佛突然念了个响亮的佛号,说道,“施主,所谓邪祟都是弱小肮脏的所在,只要施主平日里行善积德,早日登仙门,届时身上所沾染的污秽会全部根除,不足为据! ”
事到如今,沈之珩也不得不询问:“到底什么是功德?”
石佛行了个标准的佛礼,说道:“就好像这荷花庙,表面道貌岸然,实则是藏污纳垢之地,施主如果能够消除邪祟,那么登仙指日可待矣!”
又是一些狗屁不通的废话。
沈之珩提起骨刃,就往溶洞内走去,走了几步后,回头说道:“其他蛹人不要跟进来。”
已经失去了一个蛹人,可不要再受到什么变故。
石佛也跟在后方,说道:“施主,施主,我也要助一臂之力!”
沈之珩停下脚步,端详了他半晌,越过他的肩膀,几名蛹人正紧张地望着自己。
他们虽然害怕畏惧,可眼中也隐隐包含着希冀。
视线移向石佛,这个和尚留在这里也很危险,倒不如跟着自己。
“可以。”沈之珩轻轻颔首。
石佛雀跃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不远处的端端看着沈之珩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跟在沈之珩的后方,满脸焦急:“道爷,荷花庙是男子进不得。”
沈之珩微微侧头,微风吹起他些许凌乱的发丝,渺茫的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鼻峰,优越的眉骨轮廓之下,是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眸,漆黑的瞳仁随意扫过,犹如一盆凉水自端端的头顶浇下。
“你的妹妹在里面,你是否要进去?”
短短的一句话,让端端的双眼瞬间笼罩上了泪雾,他咬着牙,说道:“去,当然去,这荷花庙毁了我的娘亲,现在又要夺走我的妹妹,我一定要去找她出来。”
三人不再犹豫,踏入了浓雾弥漫的溶洞之中。
映入眼帘的是悬在空中的各色钟乳石,犹如一把把尖利的毒刺,浓郁的水汽自静静的暗河之中升腾而起,顷刻间就盖住了前方的视线。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一朵娇艳欲滴的莲花扫过,纸扎的荷花仙姑出现在朦胧的白雾中。
“小心!”端端率先提醒,他挡在了众人的面前,死死咬着下唇,脸庞闪过一丝决绝,说道,“你们后退,那东西要出来了……”
他闭上眼,口中默念了几句晦涩不明的诵词,脸颊上重重叠叠皱纹绽开,露出一颗颗漆黑的眼珠。
“锵!”
娇嫩的荷花挥舞到端端的面前,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格挡,竟然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
原本属于人类的手,变成了闪着墨色油彩的锋利虫肢。
而仙姑手中的荷花花瓣边缘也长出了一颗颗类似人类的牙齿,粉色的花朵也变成了深红色的牙龈。
触碰到端端坚硬的虫肢外壳后,荷花的牙齿被震碎了几颗,一缕缕暗色的鲜血滴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沈之珩手中的骨刃也抵挡住了另一个荷花仙姑的攻击,等他见到白雾中朦胧曼妙的纸人仙姑时,眉心微妙地皱起。
怎么跟那邪眼给自己展示的幻象那么像?
“嘿嘿嘿,小道士,怎么样,见识到本佛爷的神通吧!”
久违的嘶哑声音响起,小和尚头顶的五只邪眼又冒了出来,它强烈地叫嚣着:“嘿,本座的乖徒儿也跟你说过了,本座可是这世间唯一的真佛!”
沈之珩连眼神都没有丢给他,骨刃挥过,斩断了一个荷花仙姑的手臂。
同幻境中一样,仙姑的手臂变成了洁白的藕节,一股股鲜血喷溅而出,仙姑则变成了一堆乌糟糟的废纸。
“哼,本座的法眼通天通地,无所不能,只需稍一展示就可以救你于苦海,怎么样?小道士,什么时候皈依我的法门!”
邪眼还在喋喋不休地吵闹。
沈之珩又斩断了一个荷花仙姑之后,手腕灵活地翻转,沾染着腥血的刀尖指着小和尚头顶的戒疤,说道:“再吵,我就把你所有的眼睛都刺瞎了。”
邪眼顿时止住了声音,变回了戒疤的模样。
石佛呆滞的面容又灵动了起来,他浑身一震,见到浓雾中影影绰绰的曼妙身影,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口中默念着经文。
原以为他口中的经文能起到什么震慑效果,可仙姑的影子越来越多,渐渐地将三人围在其中。
这些纸人都是村中游神所制作的纸人,数量繁多,经历了某种秘法加持之后,都变成了形态诡异的怪物。
她们没有畏惧,没有害怕,一茬一茬地涌上来,经过油彩绘制的面容也被水汽洇湿,变成了模糊扭曲的花花绿绿的鬼脸。
“道长,道长,对不起,我,我……”
端端的面貌已然完全变异,他的双手都变成了长着细小绒毛的虫肢体,呈现出竹节状的结构,由于双臂过长,而人类的身躯无法顺利举起,使得他对付荷花仙姑的攻势异常惊险。
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端端满是眼睛的脸庞流下一缕缕泪水,而他流下的眼泪都混杂着散发着恶臭的粘液。
“道长,都是我的错,我必须……”
话未说完,一名举着硕大荷花的纸人从天而降,她的脸上没有涂抹任何油彩,洁白的脸庞机械性转动,衣裳翻飞间,裙摆之下,瞬间飞出无数的尖利钟乳石。
“小心!”
小和尚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扑上前,将端端最柔软的躯干护在了身下。
噗噗噗。
利器插入血肉的闷响声回荡在狭窄的洞穴之内。
石佛的身体在一瞬间,被扎得千疮百孔。
作者有话说:
……我人都肝傻了呜呜呜看在窝这么努力的份上,想要营养液!!!
宝贝们,明天更新推迟一点,但是肯定管饱管量!因为最近人太累啦,明天想睡个懒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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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羽化13
举着荷花伞的纸人还没完全落地, 就被沈之珩手中的骨刃斩成了两截,冰冷粘腻的鲜血喷涌而出。
“咳咳咳。”
石佛的口中涌出一股股鲜血,他背部被手臂般粗细的钟乳石贯穿了, 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端端被吓坏了,他想要伸出手去堵住石佛身上的伤口,可看见自己的手却变成了丑陋的虫肢,贸然刺在小和尚的身上只怕会加重伤口。
“我, 我……”
他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竟然会有素不相识的人,为他付出性命。
端端自小就生活在辱骂之中, 仅仅只有妹妹同他相依为命, 其他村民对他们兄妹二人的态度都是异常冷淡,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丑陋的相貌,残疾的外形,更是因为他们有一个疯疯癫癫的母亲。
可是现在, 有人为了救他,为了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蛹人。
“小,小师父,你……”端端想碰他, 却又不敢碰, 茫然无措地跪坐在地上。
“咳咳咳,小施主,你没事吧?”石佛的双眼都失去了神采,他又呕出了一股混杂着内脏的鲜血, 将他下半张脸都染得红血。
“我, 我不值得你这样救!”
端端放声大哭, 说道:“我是一个卑贱的蛹人, 我的爹娘都不要我,你是高僧,你为什么要救我!”
沈之珩抵挡住其他纸人的进攻,后退几步,来到石佛身旁,说道:“你快点兑换补血剂,一万点积分的那种,应该有救。”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急。
石佛挣扎了一下,脸上满是虚汗,他看着端端,说道:“小施主,我等法门弟子,一生积善行德,能够救得你性命,我,我很高兴。”
端端双目赤红,眼泪簌簌落下,从他数目众多的眼睛中滴落在石佛的脸上。
石佛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热泪,脸上扬起一次轻快的笑容,双眼的光芒却渐渐消散了。
沈之珩看不过去,又退了几步,踢了踢石佛的脚后跟,说道:“你不兑换药剂,你就死了!”
石佛喘了一口气,嘴角还是笑着,此刻的笑容在他清秀静雅的脸上显得有一股古怪的诡异,他笑着说道:“知珩道长,看来你还是不知道,什么才是功德圆满,我知道你一直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们法门所谓的修行。”
“现在,我让你看看,我法门的神通。”他的气息已经微弱至极,可他的双眼迸发出惊人的光亮,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狂热到极点的虔诚。
“无法无度,痴怨悲戒,世欢圣沉,法门永存……”
他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吐出血水,但念诵声一直没有停止,伴随着他念诵出的莫名经文,被钟乳石贯穿的伤口开始渐渐愈合,那些翻开的血肉像是活物般蠕动,将钟乳石渐渐推出了体外。
这宛如神迹的一幕让端端都看傻眼,他呆滞在原地,甚至未曾察觉身后偷袭的纸人。
“小心。”沈之珩斩断了一个纸人的藕臂,也抽空看了一眼石佛。
石佛已然像个没事人般,站了起来,在这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还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当看见自己身上被戳得破破烂烂的衣袍时,又遮挡住了自己的身体,口中不住地说道:“罪过,罪过。”
他的身旁都是被折断的钟乳石,有些细小的石块也被他那神奇的功法挤出了体外。
“小师父,你,你走快点!”
端端神色一变,四肢都变成了墨绿色的恶心虫肢,他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鸣叫,嘴唇两旁的脸颊骤然裂开,吐出了两只还着肉丝的森白钳牙。
它脸上密密麻麻地眼睛死死盯着石佛,钳牙剧烈地颤动,眼中流露出赤】裸】裸的饥饿与恶意。
四肢虫翅支撑着人类微不足道的躯干,属于人类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阵,端端化成的怪物朝着浓雾中的纸人爬去,硬生生地冲出了一条通往深处的隧道。
事不宜迟,沈之珩握紧骨刃,朝着洞口走去。
浓雾弥漫中时不时传来纸人窸窸窣窣的行走声,以及坚硬的虫肢在地面摩擦产生的尖锐滑音,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肉啃噬咀嚼的声音。
石佛也不知道被这浓浓的水雾挡在了何处。
这般诡异的场景,就连沈之珩的双腿都有些发软,他最害怕的便是这种影影绰绰的未知东西。
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会维持自己一贯的恶道人形象,可一旦只剩下一个人,沈之珩欺软怕硬的本性就完全暴露。
该说不说,这个鬼地方,是真的很诡异!
“你这个胆小鬼,居然还敢去挑衅荷花仙姑,嘿嘿嘿。”
自从得知自己被“魃”盯上后,那声音愈发明目张胆。
沈之珩紧紧闭上嘴,可那声音还是在他的耳边萦绕不绝。
“怎么不回答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本为一体!”
沈之珩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发现并没有长出那六个眼睛,松了一口气。
那声音不断地骚扰着他的视听,可在沈之珩刻意的忽略之下,竟然也变得微不足道。
“道长,你来了。”
一道柔美的女声突然在沈之珩的耳边响起。
沈之珩一直将那杂音当作耳边风,如今忽然响起了一个未曾见过的声音,他也下意识地装作没有听见。
过了片刻,那声音又响起。
“哎,道长,你不该来这里的,你可知道,荷花庙宇,是至高无上的圣洁之地。”
浓雾中出现了一道曼妙的身影,她缓缓而来,终于在隔着沈之珩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是露露,她穿着精美绝伦的绣袍,带着碧绿的荷叶披肩,发髻垂挂在脸颊一侧,上面簪着一朵鲜艳欲滴的荷花。
她手中也抱着一株带着茎叶的荷花,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柔和笑脸。
这这里,她好像全然褪去了以往的阴狠毒辣,变成了一位圣洁纯净的荷花仙子。
她的出现让沈之珩愈发警觉。
“那又怎样,那些纸人挡不住我。”
沈之珩壮着胆子叫嚷,可还是将手中的骨刃横在了身前。
露露也不气恼,进入荷花庙的一段时间,让她全然抚平了身上所有的恶念,如今的露露无悲无喜,甚至就连沈之珩视规矩如无物,她的眉心也没有一丝皱纹。
“仙姑是天底下最和善,最美丽的人,她会原谅你的鲁莽,你的恶行,以后仙姑会帮你铲除。”
露露说了一段莫名的话语后,款步上前,似乎要离沈之珩更近些,可是当她见到沈之珩手中的骨刃时,平坦的眉心终于皱了起来。
“这般污秽的东西,怎么能带入荷花庙之中?”
沈之珩故意挥了挥手中的骨刃,说道:“我体内还有更污秽的‘魃’,荷花仙姑能帮我排除吗?”
【麻辣兔头】直播间:
【笑死了,沈老师真是个小机灵鬼!】
【薅系统羊毛已经无法阻止沈老师,他现在是要薅boss的羊毛了!笑死!】
【物尽其用,这个手段,沈老师已经驾轻就熟,我甘拜下风!】
【哈哈哈,真正的荷花仙姑听了鼻子都要气坏了哈哈哈哈哈】
【不行,我总觉得这荷花仙姑不是什么好东西,沈老师,你可不要变成植物人啊qaq】
听到沈之珩挑衅的话语,露露更加生气,她细长的眉毛皱了起来,素来平静的眼眸中闪起一点点怒火,说道:“道长,你的心,比‘魃’还要污秽,还要不堪,我早就看透了你的内心,你连被净化的资格都没有,你只配成为荷花仙子们的饲料!”
她轻轻地一挥袖,聚集在周围的浓雾渐渐散开,显露出了荷花池的真正面目。
暗色的血光映照着整个洞穴。
荷花池下并不是淤泥,而是从无数人体残肢形成的肮脏血泥,洁白如玉的莲藕沉浸在以血做成的淤泥之中,藕面上几乎可以看见属于人类才有的青色血管。
颀长的茎叶还隐隐显现出人体的曲线,在盛开的荷花中央,则盛放着一颗颗尚且活动的人头,他们双目呆滞,眼眶里尽是血丝,嘴角时不时流淌下鲜血,滴落在荷花池里。
荷花在轻轻摇摆,飘出一阵阵浓郁的清香。
而在沈之珩的感官里,却是令人作呕的恶臭。
随意扫了一眼,沈之珩说道:“看来她们都是曾经来到这里祈求祝福的信徒?”
露露微微一笑,说道:“是的,她们愿意永远供奉着荷花仙姑,这是她们的宿命。”
“那我感觉我不合适,我的内心都是肮脏不堪的污秽,身体又被‘魃’污染,恐怕脏了荷花仙子的地盘。”
沈之珩很没有骨气地后退了几步。
“等等,施主,救命!救命!”
荷花池里传出中气十足的呼救声,正是在浓雾中失踪的石佛,他整个人被浸在肮脏的血泥之中,正往岸上游来,可身后无数的莲花茎叶正在缠绕着他。
“露露施主,我也不合适,”石佛双眼一亮,说道,“在下行走人世间,虽然没有杀生,也不与人为恶,可是之前荷花仙姑要杀我,虽然我沾染了一身血,可我却没有死,这简直是天大的罪孽,你先让我上岸,给我洗涤一番!”
露露圣洁的面孔扭曲了一瞬,又立即恢复了平静,她盯着石佛,说道:“荷花仙姑不喜欢你。”
莲花茎叶将石佛彻底拖入了血泥之中,即便是他有所谓的法门,也无法抵挡窒息的危险,一串串气泡从血泥中浮起,眼看伸在半空中的双手无力地摆动着,突然从洞顶掉下一个硕大的影子。
正是完全被魃附身的端端,他长长的虫肢捞起了石佛,将他护在身后,无数双凸出的畸形眼眸看着露露。
“露,露……”
端端嘶哑地说出胞妹的名字。
只是短短的时间,兄妹再次相见,已是物是人非。
露露面无表情,挥舞着纤长的荷叶,血池中亭亭玉立的荷花瞬间暴起,缠绕着那个畸形丑陋的怪物,欲将他们埋入肮脏的血污之中。
“你这个肮脏的小杂种!”
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之珩看着露露,脸上慢慢显现出一种疯狂的执拗,他慢慢地走向前,眼中燃烧着强烈的恨意,说道:“当初就应该把你淹死在水池里。”
“你说什么?”
摒除全部恶意的露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可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语调,让她的心中下意识地涌起一丝深深的厌恶与憎恨。
沈之珩看着她冷若冰霜的面孔有所松懈,眼眸暗了暗,又往前走了一步,模仿着那尖利而夹带着疯狂的呓语:“你们这个丑东西,根本不配生活在世界上,七岁的时候,你就掐死了你养的小狗,只是因为它对你喊了一声,你就是天生的杀人犯,跟你的爹一样,是天生的贱种!”
“不!”露露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额头上暴起一络络青筋,她古井无波的情绪完全被沈之珩的话语击溃,泪水从她的眼中落下,摇着头辩驳,“不,不是这样的!是因为那只狗,那只狗咬我,我对它那么好,为了养它,我被阿爹打了好几次,可是它竟然咬我,狗是养不熟,狗是养不熟的!”
“我早就后悔生下你们,你们两个身上都流着那狗东西的血,真脏啊。”
沈之珩的口中竟然出现了露露母亲的□□,青年俊美深邃的面容与一张扭曲狰狞的女人面孔逐渐交叠在一起。
露露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双眼瞪大望着白雾中的沈之珩,恍恍惚惚中,她能看见昔日母亲对自己的打骂与训斥。
无数恶心的话语从母亲的嘴里涌出,有时候露露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陌生女人所生的。
“你这个恶心的杂种,不要碰我!”
“我早该掐死你,早该掐死你,滚开,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这个贱人!”
“你们两个都是肮脏的玩意,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生下来的,我根本不存在,我根本不存在!”
被锁链囚禁的女人冲着两个不足五六岁的孩子嘶吼,凌乱发丝之下,是一双浸满恨意的血红双眸,那是他们对母亲仅有的几段记忆。
有时候娘亲情绪稳定一些,也会对他们说上几句话,可是在下一秒,巴掌就会扇到他们丑陋的脸蛋上,女人疯狂地尖叫着,她怎么会生了两个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