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我家太子幼崽为何这样—— by白孤生
白孤生  发于:2023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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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从这里回寝宫的遥远路途,小太子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了放弃,让宫人将他们两个给抱回去了。
寝床早就暖烘烘的,两人一躺下就迷糊着就抱成一团,已经是睡得一塌糊涂,就连边上的宫人熄灭灯盏,悄声退出去的动作都毫无印象。
贾珠难得一觉睡到自然醒。
醒来的时候,小孩迷茫地看着有些不同的床帐,再看着外头昏暗的天光,好似日头还未升起,只有远处留着摇摇晃晃的一盏光芒。
他缓了缓,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才想起来昨夜他留宿在东宫。
而小太子殿下正拱在他的后腰处,整个小身子就好像是暖暖的小太阳,烘得贾珠几乎热出了一身汗。
这还是贾珠从未有过之事。
睡得好舒服。
小孩心满意足地往下蹭了蹭,将大半的小脸都缩在了被褥下,打算等来人叫起的时候,再起床。
不过,身后的小太子似乎是在梦里。
他抱着贾珠的动作不太/安稳,有时候猛地挣动几下,又用力抱紧,猝不及防一勒,贾珠这残余的困意都猛地被带走了。
呜呜啊啊了一会后,贾珠听到允礽长长地叹了口气,所有的小动作一下子都停住了。
太子殿下听起来,应该是清醒了?
贾珠想。
但小太子并没有撒开手,反倒是将小脸贴在贾珠的后腰处蹭了蹭,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半睡半醒的话,“阿粗在呢……是梦……”他的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消失了,好似只是清醒了这么一会,又立刻睡着了。
“殿下还是时常会做梦吗?”
【系统无法时时刻刻检测允礽记忆碎片的恢复程度。不过从上次后,允礽并不曾因为梦魇惊醒了。】
……那就是不严重的意思?
小孩模模糊糊地揣测着。
待宫人来叫起他们的时候,允礽丝毫没有想起这个小插曲,反倒是挑剔起了昨夜的被褥,“阿粗本来就怕冷,怎么不多塞几个汤婆子?”
贾珠想起自己闷出来的一身汗,连忙说道:“殿下,我与你在一处歇息,就不必汤婆子了。”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小小声的。
因为贾珠觉得有些丢脸,很没有男子气概的模样。
如果是大皇子那样的身体,想必就不会这么随便就生病了。
贾珠叹气。
太子殿下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贾珠对大皇子这奇怪的羡慕,如果知道的话,肯定是要嗷呜嗷呜生气了。
允礽:“可是阿粗不舒服。”
贾珠的声音变得更加小小声,很羞怯地说道:“殿下很暖和。”抱着殿下睡觉,可比抱着十个汤婆子都管用。
但依赖比他还要小的小孩,这件事让贾珠觉得很害羞。
但太子殿下得意得每一根毛发都要翘起来了!
允礽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如果阿珠天天都能留下来就好了!
贾珠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却不知道为何。
日子过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年关,就连这些伴读也要放假了,直到年后再回。
这对这些伴读来说,或许是好事。
格图肯就说等他回去这几天,他要好好睡觉。显然,对他来说,每日早起是个非常艰难的事情。
而曹珍则是说到他可能会趁着这些日子练习下自己的骑射武艺,以免在开春后的课程跟不上。
陪伴太子读书听起来是件非常光荣的事情,但在那之后,盯着他们的人也不在少数。
格图肯就警告过贾珠:“你成了太子殿下的伴读,你和你的家族都会成为旁人衡量的对象,贾珠,你可莫要以为这并非小事。”
格图肯是索额图的孙子,这话他说起来,也有几分道理。
格图肯已经很久没再用那高高在上的姿势与他们相处,而软化下来的大个子的性格还算不错,虽然还带着点傲慢,最起码说话不会膈应人了。
吃过饭后,趁着师傅还没来,贾珠溜达溜达去找了太子殿下。
明儿就不来宫中,贾珠想趁着节前将预先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小太子。只是在太子殿下原本该在的地方,贾珠却没有找到人。
这也不太奇怪,有的时候,太子殿下也会被想见儿子的康煦帝给带走,到了时辰才又送回来。
贾珠没找见人,就又慢吞吞回来了。
那两位刚吃完的伴读,正躲在边上说小话。
曹珍:“今年可真是冷,我感觉我的手指都要冻掉了。”他有颗牙齿要掉了,最近说话都非常小心,生怕舌头一个不注意就把牙齿给扫掉了。
曹珍以为用这样的办法就能够阻止换牙,可这是注定的命运,就如同小太子那颗已经快长出来的门牙。
格图肯瞥了他们一眼,叹气地说道:“你们俩怎么这般小胳膊小腿?”
那声音听起来可真是愁啊。
他伸出胳膊炫耀自己的身体强壮,“看到没有,这才是你们要吃出来的健硕。”
贾珠:“……”
格图肯虽然强壮,但也还不至于健硕吧?
但也捏了捏自己软软的小胳膊,惆怅地说道:“这不是能吃出来的体魄吧。”
就跟琏儿一般,他看起来也是瘦瘦的,但捏起来就挺有肉的,大伯母根本不担心琏儿会生病,有时候反倒是会因为衣服穿太多而烧得慌。
格图肯信誓旦旦,“等回去你们每天都吃肉奶,肯定也会如此。”
曹珍半信半疑,思量着以后是不是要去试试看,而贾珠相信格图肯的前半句,却也不相信后半句。肉奶可以多吃,但东西不能吃太多,那种撑胀的感觉,小孩是再也不想体会了。
允礽现在投喂贾珠,都会时不时摸摸他的小肚子,以确定阿珠是不是真的吃饱了。这番殷殷切切之下,贾珠的胃口到底是变大了点,能吃得下比之前更多些的东西,如此,就已经叫太子异常自得。
听说太子殿下的投喂计划已经做到了十岁后,真是恐怖如斯。
贾珠想想就觉得异常可怕。
贾珠遍寻不到的太子殿下,此时正在乾清宫。
康煦帝想儿子了,叫人“强撸”过来,抱着这些天都不爱来乾清宫蹭的允礽吃味地说道:“读书就这么有趣,连阿玛都不想见?”
允礽义正言辞地说道:“阿玛,不是您索得要好生读书吗?保蹭每日嘴皮子都要说干了。”
康煦帝慢悠悠地抱着允礽晃悠,“这书嘛,是要读的,但是阿玛,也是要见的。”他狠狠地掐了掐保成的小肚子,忽然发现这捏起来的肉感都不尽相同。
“保成,你是不是瘦了?”康煦帝惊讶地说道,又将小孩抱起来掂量了一下,这重量倒是没多大变化。
小太子得意地拍了拍小肚子,哼哼笑,“太皇太后嫌弃保蹭胖,阿粗也说保蹭胖,保蹭才不胖呢!”
虽然明年才上骑射,但是小太子一直都是有武师傅的。
他近来可是好好锻炼过了!
太子殿下时辰快到的时候,就嫌弃地推着他阿玛的脑袋,“阿玛,让我走啦,待会师傅又要罚伴读,保蹭不想阿粗挨板子。”
康煦帝佯装生气地说道:“就只惦记着阿珠,不惦记着你阿玛。”
“可素阿玛又不会挨板子。”允礽认真地说道,“而且规矩还是阿玛定下的呢。”
康煦帝:“从前可没见你这么听话。”
“没有听话的必要呀。”允礽笑嘻嘻地说道,“保蹭就喜欢闹着阿玛,难道不行吗?”
小孩得意地昂着小脑袋,那神气十足的模样,实在是叫康煦帝喜欢。
趁着还没惹到阿玛发火,允礽立刻溜走了。
像是一条滑不溜秋的小鱼。
唉,这倒霉的臭小子!
他抱怨地说道:“跑得这般快,朕还能真揍他不成?”
顾问行轻咳了一声。
康煦帝恼羞成怒,“揍他小屁股的事,那是他自己活该。”
这小子就欠揍。
顾问行抿着嘴笑,万岁爷要是骂人的时候,不要笑得这么开心便好了。
或许,还能多一点可信度。
这瞧着,可是喜欢得紧呀……
乾清宫外,
允礽愉快地离开阿玛的魔爪后,都快乐极了,康煦帝总爱偷偷吸保成肚子,实在是给他蹭得特别丢脸,保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可以被人这么蹭?
唉,阿玛真让人发愁。
乾清宫内,康煦帝正忧愁这混世魔王该如何;乾清宫外,允礽同样在忧愁他阿玛这些症状到底能不能解决……请太医,会不会有用?
贴身太监道:“殿下,距离上课,还有约莫半炷香的时间。”
一听这话,小太子一下子就急上了。
若是别的师傅也就罢了,今儿可是汤斌这个坏老头。
就算汤斌一直偷偷给阿珠塞糖,在允礽的心里,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老头。
这几位师傅里面,就数汤斌最是手硬。
虽说小太子不是没有办法,可是每一回都要这跟着臭老头斗智斗勇,他也着实是累了。
不过从乾清宫到毓庆宫,这中间的距离也不长。
允礽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自己会来不及。
直到——
“大皇子每日都往毓庆宫跑,这是巴结上太子殿下了?”
“你小点声,说的什么话呢?”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
“大皇子与太子殿下整日里争吵,怎么会像你说的那般。”
“可是太子殿下要是真不愿意的话,肯定会将大皇子赶出去,怕是已经吵出了感情。”
“说到这,前些日子大皇子不还和那位贾伴读说过话,依你这意思,这也是要讨好殿下?”
“那当然是了,谁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心尖儿尖儿就是那位贾珠,和他关系要好了,往后怎么样那可不好说。”
“可是太子殿下惯来喜新厌旧,怎么就对那贾珠上心那么久?”
“谁晓得?说不定大皇子就是在趁机拉拢贾珠,要我说大皇子就是居心叵测,整天都寻思着与太子殿下碰面,这是为了让太子爷惦记着呢……”
允礽身后的贴身太监脸色已经铁青,他上前一步,猛地喝道:“住口,说的什么胡言!”
两个正在洒扫的小太监大惊失色,猛地跪倒在地。等他们看清楚出现在他们身后的人到底是谁的时候,他们的眼底露出了绝望,整个身体哆嗦得就如同鹌鹑一样。
怎么会是太子殿下!
允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几个,“这不是洒扫的时辰,尔等怎会在这里?”
小太子想。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计谋?
方才先说话的小太监拼命磕头,“太子爷饶命,这,午后下了雪,总管方才令我们来清扫这里。”
“他叫你们来清扫这里,没叫你们在这里嚼舌根。”允礽冷冷地说道,“是孤最近太/安分了,所以才叫尔等在孤面前耍这样的小心思?”
太子抽/出了腰间的鞭子。
在和贾珠重逢之后他很少动手。
这鞭子拿着手里,缠绕在腰间,就仿佛成了随身的习惯。
“太子爷饶命,太子爷饶命——”
痛苦的求饶声在这宫道内响起。
康煦帝的确没想到,出去不多久的允礽,又倒转了回来。
入了殿门来的太子带着淡淡的血气,他神情平静到过分。
康煦帝半蹲下来,握住他攥着鞭子的手,“保成?”皇帝在这片刻,已经看清楚那根染血的鞭子。
允礽冷静地说道:“阿玛,他们都该死。”
在身后,被拖到乾清宫前的两个小太监衣服破烂,看起来浑身血迹,颤抖着跪在地上。被押着低头唔唔着,想说话,却因为嘴巴里塞着他们自己的衣服破布,什么都说不出来。
康煦帝抱着保成,同样幽冷地看向他们。
到了时辰,太子殿下还没有回来。
这件事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今日的值班师傅是汤斌,他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见几位伴读有些坐立不安,轻笑着说道:“一个个怎么坐不住?”
格图肯大胆点,“殿下还未回来,我等心中担忧。”
汤斌声音淡淡:“太子爷被乾清宫的人请走的,且安心坐着,今儿不打你们。”听到这话,曹珍憋不住笑出了气声。
这位汤大人虽然有点古板,但算不得坏人,还听得进去小儿的意见,并不会自持身份觉得丢了脸面。尽管他是这几个师傅里面打过他们手心最多的人,但伴读们对汤斌也生不起气。
格图肯不服气地说道:“就算打,我也不是叫疼的那个。”
曹珍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去。
曹珍的唯一痛点就是太怕疼了,上回差点没掉眼泪,眼圈红红的,等下了课还被格图肯笑话,气得曹珍每次想起此事都牙狠狠,偏偏格图肯还总是爱拿这个取笑。
太子还未回来,贾珠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这种怪异是从何而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太子殿下才被乾清宫的太监送来,只是这位平日里娇蛮矜贵的小太子,此时此刻却是阴沉着一张小脸,一看就是非常不高兴的模样,哪怕入了殿门,也只有在看到贾珠的时候才稍微勾起个笑脸,然后转身就立刻臭得难看,那小眉头间的丘壑,足以看得出来他正压抑着心头的怒气。
汤斌虽有些吃惊,却是一句话也没说,继续上课。
等到挨过这诡异的下午,又送走了汤斌后,几个伴读对视了一眼,明显能感觉到太子殿下还在生气。
今儿是年前最后一天读书了,本来几个伴读就应该和太子殿下道别,但碰上这般尴尬的时候,格图肯和曹珍都用眼神示意贾珠。
这个时候贾珠不上的话,谁还能上呢?
贾珠沉默了一会,小步小步地挪到还坐在位置上的太子殿下面前。
他总算能看清楚太子殿下的脸色,哪怕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可是太子殿下的脸色还是看起来非常阴沉,好似有什么事情在触犯着他,令他到现在这个时候,仍然带着挥之不去的怒火。
贾珠蹲下来,低头在腰间的荷包里摸索了一回,然后掏出来一个小小的油纸包,从里面捡起来一颗糖塞入自己的嘴里,然后又取了一颗,抬头塞给太子殿下吃。
允礽虽然生气,但还是啊呜一口吃了。
贾珠含着糖,满嘴都是甜的,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软糯的甜蜜,“殿下,明儿就放假,我给殿下准备了礼物。”
一直不说话的太子殿下这才开口,“礼物?”
贾珠又在怀里掏了掏,然后犹豫了一会,“殿下不要嫌弃就好。”
允礽总算露出了一点感兴趣的表情。
并非是他之前不在意,只是这压抑的情绪到底是让小太子的心情不太美妙,直到这个时候,才表露出了不同的模样。
“前些日子,郎秋将小书房内的东西都搬出来晒太阳,殿下当年曾经赠送给我的礼物,也一并在其中。”贾珠慢吞吞地说道,“我也因此,突然萌生了想送点什么给殿下的想法。”
贾珠将一枚小小的印章放到太子殿下的手心。
允礽端详着这枚印章。
这枚长印章的四周都打了蜡油,摸起来光不溜秋的,其上雕刻着小小的“保成”二字。
“阿粗自己做的?”
太子殿下总算愿意开口,去捉贾珠的手。
贾珠下意识回避了一下,奈何小太子的手劲也不小,捉着贾珠的手拖过去检查的时候,那严峻的神情,令贾珠也不好再躲。
他会有这样的念头,也是突然想起了当初允礽盖章的习惯,这才萌生了要给太子殿下送印章的想法。
起初,贾珠是想寻个合适的玉匠来做,但琏儿却给了他启发。
琏儿得知贾珠想给朋友送礼,便坦然地说道:“大哥何不如自己亲自做?咱们这样的人家,要什么东西没有?自己做的东西,反倒是更显诚意。”在贾珠诧异琏儿怎么这么会的时候,晚上,他便从王夫人那里知道琏儿因为给人小姑娘送东西,被张夫人捉到了好一顿训。
在王夫人絮絮叨叨说着琏儿过于轻佻的话里,贾珠却沉默,原来琏儿小小年纪就已经这般了吗?
尽管琏儿的确是欠教训,但他提的建议却是不错。
贾珠抛却了自己原本的念头,求王夫人寻了府上的一个木匠,每日无事时便去木匠先生屋外一起做工,学了一段时间,总算敢于自己上手。
最终做出来的东西,便是太子殿下掌心这枚小小的印章。
因着贾珠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做这个,木匠不敢教他玩花的,这枚印章做得有些朴素,不过上头的刻字还是花费了贾珠好一番功夫,废掉了不少木料。
太子殿下的名讳,贾珠不敢真的用上,便只用了殿下的小名。
允礽摩挲着这枚印章,又看着贾珠原本细嫩的手心与指尖的细小伤痕,喃喃说道:“怨不得之前,阿粗一直不给保蹭看手……”最近就算是靠近,贾珠也不肯和殿下手牵手,他还以为是阿珠想与他保持距离,还有些生气,没想到阿珠私底下一直在给他做这个。
小太子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了一点笑意,有生气,但已经不多,“阿粗怎不给自己上药?”
贾珠:“都是些大不了的伤势,晚些就会好了。”
“不行。”允礽严肃着小脸说道,“要上药。”
阿珠的手指很漂亮,摸上去也是异常柔软,除了练字的茧子外,在允礽看来这是一双近乎无暇的手,但是现在这上头的细小伤痕,叫太子殿下怎么看怎么刺眼。
太子殿下像是一下子恢复了活力,从椅子跳下来,叫贴身的小太监去取药膏,然后对其他两位伴读说道,“孤这些时日,有两位相伴,实在是不胜欢喜。孤已经命人备了两份薄礼,莫要推辞。”允礽说话时,那种高高在上的矜贵并不叫人讨厌,反而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倘若他说话的时候,手里不抓着贾珠的手就好了。
格图肯和曹珍自然不敢说什么。
送走这两位伴读后,太子殿下对外的冷酷面具啪嗒就掉下来,仿佛是火烧屁股一般着急忙慌地扯着阿珠的手指翻来覆去地看,等小太监取来了膏药后,他就一边涂药一边凶巴巴地说道:“以后不许阿粗做这个。”
贾珠抿着唇,漂亮皙白的小脸上带着忧郁的神情,略显失落地说道;“殿下难道不喜欢吗?”
允礽盯着贾珠的耳朵尖尖,红红的,很想揉几下,然后撅着小嘴,“喜欢是喜欢,但不要阿粗这种。”他用力地捏着贾珠的手腕,几乎捏出了红痕,好一会,才泄气地说道,“乖阿粗,你今晚不回去好不好?”
收到礼物的小太子的确是很高兴,但那件让小太子生气的事情,直到现在还叫他满腔怒火,压不下糟糕的情绪。
贾珠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呀。”
如此利索果断的模样,让还以为要再次劝说的允礽都愣住了。
贾珠:“殿下看起来不高兴嘛。”
他轻轻地,抬起手抱住了小胖崽,拍了拍太子殿下的后背。
“这个时候,是阿珠愿意的。”
小胖崽趴在贾珠的怀里,除了贾珠,以及衣裳上小小的痕迹,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待他们出来时,小太监惊讶地说道:“您的衣裳怎么湿了一小块?”
允礽能够感觉贾珠和他牵在一起的手下意识攥紧,湿漉漉的,阿珠的掌心好像是出汗了,然后,阿珠慢吞吞地开口,“……因为,不小心将茶水,打翻了些。”
茶水要怎么打湿那个尴尬的位置?
小太监不敢问,撒谎了的贾珠也低着小脑袋,被太子殿下牵着走。
昏暗的夜色里,摇曳的灯笼晃悠出狭长的影子,跟在两位身后的宫人一言不发,只能隐隐绰绰听到两位的声音。
“……阿珠……可以告诉……”
“不。”
“可以说嘛,又没什么……我没关系……”
“就不,要保密。”
“嘿嘿,嘿嘿嘿……”
“太子殿下在笑什么?”
“阿粗真好~”
允礽美滋滋地颤着小尾音,好想把阿珠一直关在身边哦。
小太子可惜地想,但阿珠该是要不愿意呢。
他紧紧攥着阿珠的手。

贾珠挣扎着睁开了眼,觉得自己好像要被烧死了。他浑身大汗,连额头都沁着薄汗,本是苍白的小脸满是嫣红,好似渲染开的胭脂。
他的眼睛雾蒙蒙的,长而漆黑的睫毛轻颤,一点点水汽亮晶晶的。
小孩以为自己发了高烧。
但一抹额头,又是冰凉凉的。
他一愣,下意识看向本该在他身边的小太子,却根本没发现太子殿下的身影。
贾珠看向一片漆黑的殿内,除了生怕有人起夜时燃着的灯盏外,并没有其他的光亮。如果太子不在床上的话,那肯定应该是燃起了其他的光亮才能行走,可眼下却仍然是这般黑暗。
贾珠在床上摸索了一下,确定太子真的不在,反倒是摸到了三四五个汤婆子,这叫他热得醒来的原因总算是找到了。
这么多的汤婆子,就算贾珠再畏寒,也受不住呀。
他现下汗意已经湿透了衣裳,在这暖意犹在的殿内仍然觉得有些凉。他四下打量,最终还是藏在被褥里将就着换下了内里的衣裳,披上了外衣后,这才掀开了被子。
在看到汤婆子后,贾珠确信无疑,太子的确是醒了。
不然这么多个是怎么塞进来的?
可是大半夜,太子殿下怎会不在寝宫?
其他的侍从又去了哪里?
贾珠刚睡醒,身体还有些软绵绵,扶着床沿下了床,赤/裸的脚趾踩在软绵的地毯上,他犹豫了一会,轻轻叫了一声,“小顺子?”
他记得,今天晚上轮值的人,应当就有这个小太监。
半晌,贾珠没听到任何回应。
这更奇怪了。
在毓庆宫,怎么会有人不在?
这是太子东宫,是不会容许任何疏忽。
觉察出异样的贾珠不再说话,而是在漆黑中巡视着四周,发现了一些与别时不同的模样。尽管在阴影中难以觉察,可贾珠仍能够感觉到桌椅的位置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仿佛是经过了碰撞与冲突后,又被重新恢复了原样,与贾珠记忆里的位置产生了一些偏差。
他往外走。
在经过那盏灯时,贾珠踮起脚尖取下它,借着其暗淡的光芒,打量着这个视似乎安静过了头的内殿。
再往外走,依着贾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真的受不住了。
他可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
正在他犹豫着是要回头,还是要继续往外走的时候,贾珠听到了一声熟悉又莫名的咻咻声。
那鞭子破空声有些遥远,却仍叫贾珠好似一瞬间清醒过来。
他的步伐不自觉变快,推开了门,跨过了门槛,沿着寒冷的宫道一直走,直到他的眉头也染上素白的雪,这冬风几乎带走了贾珠所有的热气。
他小步小步地走着,直到那声音所在。
贾珠探头。
殿前,几乎跪满了人。
如此奇特的场景,叫贾珠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还未等他看清楚,便有个中年太监走出来,拖长着嗓音说道:“遵万岁爷的旨意,尔等蛊惑太子,令太子殿下犯下诸多错事,今儿全都带走,莫要再留在毓庆宫迷惑太子爷。”
这人看起来有些面熟,却并非是康煦帝带在身边的大太监。
贾珠辨认了好一会,才恍惚想起他的名字,他应当是叫梁九功。
梁九功的话还未说完,听着他的意思,他是要将整个毓庆宫的人全部都带走。而且这遵从的还是康煦帝的命令,可这……是怎么可能呢?
康煦帝对允礽的疼爱是有目众睹的,太子殿下要月亮,皇帝都不可能给月亮。这样的娇宠之下,怎么还会有这样荒唐的事情?纵然是这些宫人犯了错,这种越过了太子殿下,直接由康煦帝派人处置了这些侍宫人的行为,尤其还只是一个殿前太监,这无疑是在狠狠地打太子的颜面。
“梁总管,梁总管,求您让奴才见见太子殿下,就只是最后一面……”
“……总管……”
“殿下——”
“荒唐!怎可能还让尔等去蛊惑太子殿下,来人啊,还在等什么呢?还不快点将他们都拿下!”
“蛊惑什么?”
一道缓慢,阴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此一刻,这冰冷的殿前,好似所有人都按下了休止符,他们的动作变得僵硬了起来,梁九功的脸色也微微一变,却是半点都没有露出异样。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台阶。
立在台阶之上的男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梁九功,万岁爷令孤在毓庆宫内思过,结果,就轮到你个狗奴才在孤面前耀武扬威吗?”
梁九功欠身,不卑不亢地说道:“太子殿下,奴才是奉万岁爷的命令,还请太子爷莫要为难奴才。”
“命令?”那个男人总算是走出阴影,露出了那张俊美冷漠的脸,“他叫孤闭门思过,孤照做了吗?”
他拾级而下。
手中,居然握着一柄冰冷的长剑。
“而你,站在孤的地盘,冲着孤叫嚣犬吠,可有想过?”那把剑猛地横在梁九功的脖子上,男人露出了森冷的微笑,“你会死在这里?”
梁九功到底是惜命的,他瞪大双眼看着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四周的侍卫虽哗然,可眼前到底是东宫太子,哪怕梁九功是康煦帝身前的第一人,可只要康煦帝还没废太子一日,他们就不可能为了个奴才去忤逆太子。
剑锋往下压了一寸。
“今儿,这宫内一个人都不许带走。”
“太子爷,您难道要违抗万岁的旨意吗?”
梁九功颤声道。
“那就让万岁爷亲自来孤的东宫,向孤宣布这旨意罢。”男人桀骜地望着梁九功,那冰冷恶毒的笑意在他的脸上绽放,“倒是你,可想过会死在这里吗?”
剑光亮起,血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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