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胎嘎嘎征服异能界—— by鹿忘
鹿忘  发于:2023年0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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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胃管的过程他不想回忆,实在是不怎么愉快,关于被插十二指肠这件事,躲过了熊提的勺子没想到还是没躲过胃管,看来他命里终归有这么一劫。
盛欢其实看得很开。
但熊提却Emo了。
他好大一只的挤坐在盛欢的床头,握着盛欢的手,内疚的红了眼眶,哽咽道:“欢,是哥对不起你!要知道你会这样,哥是绝对不会给你做什么东北大乱炖的,哥肯定会给你煮粥啊!!”说着说着他悲从中来,伏在盛欢的床头嗷嗷嚎叫,如丧考妣:“呜呜呜呜欢啊——是哥对不住你啊!!!哥心里头苦啊!!!”
“哥……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个儿肠胃不争气。”盛欢看他这样,自己心里也怪难受的,“实在是你做的饭太好吃了,好吃的让人宁愿插胃管也要多吃几口!”
而后,门外两个一看就是搞推销的大哥径直推门进来,满脸恭顺哀婉的往盛欢的枕头下面塞了两张“丧葬一条龙服务”的名片,又鞠了两躬才逃也似的出了门。
盛欢:“……”
大抵也是没见过熊提这种感性至极的阵仗,李薇薇在原地站了会儿,感觉自己无处安放,只好冲盛欢招招手,悄然离开了,而后盛欢放在床头的手机震了震,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盛欢,我是李薇薇,我跟杜晨飞提分手了。”
盛欢将手机举到眼前,微微一怔。
他想起了杜晨飞的状况,心下疑惑,遂用一根手指艰难敲字,回了一条。
“杜晨飞有回应了吗?”
李薇薇:“他没有,我不在家的这几天,他一条消息也没有给我发,一个电话也没有打,从未问过我的情况,他这样的表现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我,也没有将我放在心上,所以不管他回应不回应,我都不会再跟他联系。”
盛欢不知道李薇薇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他握着手机,尴尬的咽了口唾沫,想不到该回些什么。
实际上回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
李薇薇却并没有让他们之间冷场。
李薇薇:“其实一个人喜不喜欢你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他会记住你不经意间说过的一句话,极快的做出的一个表情,会替你考虑你自己都不曾设想过的路,也会在你需要他的时候未置一词就及时出现,替你挡住塌下来的天,漫上来的河。”
盛欢微微一怔——他的脑海里飞掠过一个人影,似乎符合李薇薇所描述的一切标准。
李薇薇:“盛欢,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一个男生愿意为了我这么不顾一切,哪怕连命都可以不要,这给我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要知道没有哪个女孩能在这种情形下保持冷静和无动于衷。所以盛欢,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李薇薇:“我喜欢你,盛欢,你可以跟我交往吗?”
盛欢的眼眸瞪大了些许。
他握着手机,表情略略懵逼。
“熊哥。”他讷讷道:“李薇薇跟我表白了,这可咋整。”
“啊?!啥玩意儿!”熊提当即不嚎了,抻着粗粗的脖子就凑了上来,“她真跟你表白啦?”
“什么叫真?”盛欢说。
“傻子,不然你以为她那天为什么‘吧唧’亲你一口。”熊提说:“连我这种峡谷情商都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了!”顿了顿他奇道:“我本来以为她会等一段时间再跟你挑明这事儿,没想到这女孩儿这么大胆直接!”
“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盛欢有些傻眼,“你就说我现在要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熊提说。
“我又不喜欢女的!”盛欢捶床:“我应该拒绝她的,对吧?”
提起这茬,熊提当即回过神来,振臂捍卫领土道:“那当然了!你是我们顾哥的对象!当然应该洁身自好!”
盛欢的手指正要落下去,闻言又悬住了。
什么叫他是顾沨止的对象?所以必须得洁身自好?
开什么玩笑,他顾沨止自己都没有洁身自好,之前弄出个什么未婚妻来在那儿舞来舞去的,现在凭什么要求他盛欢洁身自好!
他拒绝李薇薇的原因只能是因为他对李薇薇无意,而非因为他是顾沨止的什么劳什子的对象!
好像从睁眼开始,就一直有人在频频CUE这一点。
要知道他是盛欢,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的存在是为了他自己,也绝不是为了服务顾沨止!
难道就因为顾沨止的身价地位高人一等,所以他们两个就必须有一方是另一方的附庸吗?
“谁说我是顾沨止的对象?”盛欢感觉自己的雷点被人东一榔头西一棒的踩爆了,不爽的眯起了眼睛,横目冷冷道:“我们是分手的状态,没复合,所以我跟他没关系!我是单身!!我有追人和被追的权利!!”
熊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可是你明明——”
“明明什么啊!”盛欢大怒道,一百来斤的体重二百斤的反骨发作了,“我看李薇薇挺好的!又温柔又体贴,还是护理部部长的女儿,发展一下没准儿我还能入赘呢……比跟着某位有未婚妻的大龄男青年搞见不得人的地下恋情有前途多了好伐啦!!”
熊提大惊失色:“这话可不兴说啊!万一让顾哥听见——”
“他听见怎么了?他听见怎么了!”盛欢越说越气:“怎么?认识他我还不能说话了吗!”
门外,顾沨止提着蛋糕刚准备去摸门把手,就听见了里面盛欢放出的一连串的厥词。
他微微一愣,竟一时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如石子儿砸进心池,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就在这时,熊提抱着头抖抖索索的从病房里逃了出来。
两人一个在门口堵着一个从门里窜出,撞了个正着。
“哎哟我的妈呀!”熊提吓一跳,冲口而出:“顾哥——!”
“嘘!”顾沨止冲他比划了个噤声的口型,谨慎的朝病房里使眼色,“怎么回事?他在闹腾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啊!”熊提委屈道:“我感觉我们可能说错话了。”
“你说什么了?”顾沨止问。
“我说他是你对象,让他跟李薇薇保持点儿距离!”熊提说,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懊恼道:“我这么说也是希望他在我们这里能有点儿归属感,可能表述方式有问题吧。”
“不不不,这话不对,以后别再说了。”顾沨止摆手道:“他在我们这里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是因为他是盛欢。他救过你,救过伍琳琅,救过许多人,做了许多一般人难以做到的事,值得敬佩,值得仰望。”顾沨止轻声叹息,“也许我是伯乐,他是千里马,但千里马少见,伯乐能在茫茫世间遇见千里马,是伯乐的福气。他之前一直被人看轻,被人戏弄,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最是在意这方面,我们是他的朋友,就不能像那些拙劣的普通人一样二次伤害他。”
“我明白了……我以后会注意措辞的。”熊提说,而后担忧:“可他现在好像犯了逆反心理,一股脑儿的要跟你撇清关系呢,这可咋整。”
“交给我吧。”顾沨止说:“你陪床陪了一天肯定也累了,回去休息。”
盛欢握着手机,犹疑着在上面敲了几个字,很快又删掉了。他咬着手指甲,绞尽脑汁,心想拒绝人感觉是一门技术活啊。
李薇薇是个好女孩儿这毋庸置疑,那这么轻而易举的说“我不喜欢你”或者“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以拒绝对方,会不会伤到对方的自尊心呢?
而“你是一个好人”……
这几个字看起来轻飘飘,毫不走心,大概也起不到什么安慰的作用。
“我觉得你可以的换个思路,说一些必将会终结爱情的不可抗力。”有人冷不丁在他耳畔提议,“这样就可以回避掉你们两个人之间情感方面的主观臆断。”
盛欢一愣,侧目回首,发现顾沨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床畔。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盛欢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手机翻转过来盖在被子上。
“就刚才。”顾沨止神色淡然。
“这老半天没见你人,你干嘛去了?”盛欢说:“让熊哥一个人照顾我,熊哥多不容易啊!”
“异种的事情总要有人收尾吧。”顾沨止兀自拖了张椅子来坐下:“忙着跟市局交接。”
“哦。”盛欢说:“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必将会终结爱情的不可抗力?”
“这应该不难理解吧?”顾沨止平铺直叙道:“你可以告诉他你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前任,对你占有欲极强,还权势滔天,任何擅自靠近你身边的人,都会被他列入黑名单,你不跟她在一起是为了保护她。”
盛欢:“……这也太假了,你当时绿GG上的强制爱高干小说啊!”
顾沨止:“那你说我俩之间是怎么结束的?”
盛欢:“……”
盛欢无言以对。
顿了顿,他撇撇嘴道:“而且这不是玷污你名声么?”
“我的名声不值钱,不怕你玷污。”顾沨止说。
盛欢的眸光微动。
他有些心虚,没有再跟顾沨止对视。“不用你提建议。”他说:“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
说罢,他将手机翻转过来,“呲溜”攥紧了被子里,拿被子蒙住脑袋。
顾沨止看他这鸵鸟埋沙似的反应,好气又好笑。
盛欢在被子里给李薇薇敲字。
“我喜欢男人,我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他发出去之后,李薇薇秒回。
“你骗人,这只是你拒绝我的借口,我在网上看到过,很多人都会谎报性取向来拒绝追求者。”
盛欢:“是真的,不然那天,杜晨飞为什么无缘无故来找我?”
李薇薇:“他是个肤浅的男人,是看你生的好看。”
盛欢:“没啦,我真的喜欢男人,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虞城中学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这次李薇薇没有秒回。
盛欢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觉得这个理由相当不错。
他喜欢男人,是个死基佬,应该会削弱李薇薇对他的好感吧!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在意名声的人。
片刻后,他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盛欢摸出手机来看。
李薇薇:“那如果我是男的,你会喜欢我吗?”
盛欢一愣。
他在被子里略略瞪大了双眼。
他想他这个时候应该回答“会”,这样就能恰到好处的留住双方之间的体面。
毕竟李薇薇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变成男人了,口嗨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但是……
这是谎话。
面对如此真挚的问句,撒谎是原生罪恶。
盛欢捏着手机迟迟没有动作。
未几,李薇薇又发来了消息。
“我知道答案了。”
“其实我也猜到了,即便我是男人,你也不会喜欢上我。”
盛欢:“其实……”
李薇薇:“你的前男友是顾沨止,这个标准一般人很难达到吧。”
李薇薇:“谢谢你救了我的命,也谢谢你一直在照顾我的情绪,盛欢,你是个很温柔的人,我祝你幸福。”
李薇薇:“[爱心]”
盛欢愣怔在原处。
他想,这事儿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还怪突然的。
脑袋顶上的被子突然被人掀开。
盛欢昂起脑袋,看见顾沨止站在正上方,皱眉道:“你不怕把自己闷死在里面啊!”
“啊……”盛欢悻悻然挑眉。
“聊的怎么样了?”顾沨止问。
“聊完了。”盛欢说:“还行。”
“你小心把胃管弄掉了。”顾沨止去搀扶他。
盛欢这回没有拒绝他的触碰,乖乖的靠在床头,他想了想道:“你的名号特吓人你知道么?人家听到都退避三舍了。”
“不是说不搬我名号的么?”顾沨止说。
“我没搬啊!”盛欢说:“人家自己打听的,末了知难而退了就。”
顾沨止:“唔……”
令人意外的是并非是因为某人恶名在外,相反,人人都说他盛欢眼光高。
盛欢斜眼觑着顾沨止,男人的眉骨硬朗,狭长的双目像是上帝造人的毕设,俊美而写意,都说看好看的东西人心情会变好,看好看的人也是一样,盛欢的唇角短暂的上扬了一瞬,而后佯装生气的板起脸来。
“你后面有什么打算?”他说。
“打算?没有。”顾沨止头也不抬的坐在他的床边儿刷手机。
“那你就打算一直坐在这儿刷手机?”盛欢问。
“有谁规定不可以吗?”顾沨止说。
盛欢心想熊提可以你不可以啊。
“你是个大忙人啊!日理万机,你歇一刻,会有多少异种在人类社会作乱,你当然得支棱起来!”盛欢说:“赖在病房刷手机算怎么回事儿?”
“纠正一下,我不是赖在病房,我是赖上你了。”顾沨止说。
盛欢:“?”
顾沨止忽而丢了手机,倾身一撑床畔,凑到了盛欢跟前。
他袭来的仓促,俊美的五官骤然间放大,睫毛根根毕现,让盛欢措手不及,盛欢下意识的后仰,背却抵在了厚实的床枕上无处可退,顾沨止那优越高挺的鼻子近乎贴着他的鼻尖。
男人呼出的气息温热而潮湿,像是热带雨林里飞出的蝴蝶,亲昵的拂过他的面颊,盛欢只觉得整个脸颊的温度都在直线飙升。
心跳“笨咚笨咚”的撞击着胸壁,带来一阵阵的心悸和酥麻感。
“谁能想到我现在其实是在休年假呢。”顾沨止叹了口气,佯装无奈道:“开心,你明知道我这么忙,这么辛苦,却不帮我分担分担,你都不会觉得舍不得我吗?”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不同于平日里的强势果断,略略柔软起伏的音调似是要将盛欢的耳根也蒸融化了。
毛细血管喷张松弛,男孩子的眼尾和唇都被染上了朱色,他艰难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不。”顾沨止的眼神懒散,口气却执拗的说:“人家跟我说,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盛欢:“……”

盛欢瞳孔地震,在内心呐喊。
有些男人,尤其是顾沨止这种走矜贵风的大帅比,绝逼是跟“撒娇”两个字搭不上边的!毕竟就算他什么都不用干,光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往那儿一杵,腹肌胸肌胸锁乳突肌的线条就足以让人脸红心跳,空气中将全都充斥着运动着的荷尔蒙分子!
但谁知道就是这种不撒娇则以的人,真撒起娇来可是要了人的老命了!!
娇娇顾沨止到底是什么大可爱!服软的德国牧羊犬吗!!盛欢吞了口唾沫,在脑子里疯狂的呐喊:盛欢,你糊涂啊!!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被满脑子翻滚沸腾的热血冲没了的时候,耳畔骤然间响起了一声熟悉的鸟鸣。
冰凉,尖锐,如未足月的婴孩诡异的啼哭。
几帧画面冷不丁在他的视网膜上掠过,画面的背景有些熟悉。
到底是实打实的在里面推着平车跑过好几十个来回,所以这地方盛欢再熟悉不过了——是虞城附属医院的手术室。
照理说这个点是虞城附属医院的工作时间,十几个手术间皆亮着“手术中”的灯,每个科室的团队都应该在热火朝天的干着活,护工巡回等满走廊的人来人往,送病人送标本打单子,但画面中的手术间内却是一派寂静。
空荡荡的走廊内一个人也没有,唯有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衣裙,却披头散发,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黑红色的肉球,那姿势珍惜爱护,如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她旁若无人的走在手术间里,而后,停在了“一号手术间”的门口。
“许念姿?!”盛欢猛地一怔,冲口而出。
“什么?”顾沨止道。
他叫的没头没尾,甚至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目直勾勾的望着前方,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顾沨止深感诧异,伸手于他眼前挥了两下,道:“许念姿怎么了?开心?你怎么了?”
盛欢用力眨眼,而后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他左手重伤,还插着鼻胃管,刚刚吐完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动作幅度稍大就眼冒金星,不用顾沨止出手就自动倒回了床头,手脚一阵阵痉挛,顾沨止骇了一跳,起身去抱他,刚要按铃喊护士,却被盛欢一把按住手腕下压。
“没结束!整件事情都还没结束!”由于极度的焦灼心急,盛欢的声音虚颤,音尾都打着抖,“鬼藤章鱼没死!它没死全!!!”
“没死全?!”顾沨止盯着由于惊恐而微微放大的褐色瞳孔,震声道。
“还有一个核细胞团!在许念姿的手里!!”盛欢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嘶吼,“许念姿现在就在虞城附属医院的手术室里!!她要闯一号手术间!!去救人!!快去救人!!”
顾沨止的眼角骤缩。
他的睫毛随着眼周纹路的绷紧而根根颤动,于瞳眸处洒下一片幽暗深邃的影。
“你说许念姿那里有鬼藤章鱼的核细胞团,现在在虞城附属医院的手术室里?!”他重复了一遍,神色探究。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盛欢的心里“咯噔”一声,寒凉森冷一片。
这种事情说出来,顾沨止会信吗?
许念姿和鬼藤章鱼,光是这两个意像就很难让人联想到一起去吧!再者手术室何等封闭严禁,许念姿怎么可能进得去?
退一万步……许念姿还是顾沨止的未婚妻。
谨慎如顾沨止,又怎么会被他凭空无据如同捏造般的一句话左右?
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盛欢慌乱的想,他现在连收回这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既然已经说出来,顾沨止定然会追问他是如何想的,为什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又要怎么解释呢!!
一时间思绪被四面八方而来的涌浪冲垮,盛欢感觉太阳穴在“突突突”的急剧跳动着,里面的血管仿佛随时要炸裂开来,穿透他的脑膜延伸至外面的世界,他痛苦的后仰身体,将剧痛的头死死的抵在枕头上,对抗着内里无处宣泄的巨大压迫力,纤细清瘦的脖颈拉出脆弱易碎的弧线。
“开心!”顾沨止低声叫道,他猛地撑住床缘,作势要去按护士铃,盛欢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缝,强忍着剧烈的头痛死死的压住他的手腕,咬牙道:“不要喊护士!!!我没事!!!我只是——”
他的身体猛然间僵住。
他的指尖落在顾沨止的手腕上。
恰恰触着精神匣的位置,那复古的充满了齿轮的圆盘,不知何时竟闪烁起微光来,下方的齿轮迅速的碰撞开合,顾沨止猛地抬眸,他听见苏格拉底道:“检测精神值——三万六千一百二,滴——滴!无法检测Master精神值,请重新校准,请重新校准。”
随着系统主脑的报错,盛欢的瞳孔在这一刻出现了须臾的透明化!
“是凌启刚。”他的眸子聚焦在虚空的某一处,矍铄如雪地上方的极光,语速极快,“凌启刚曾经跟许念姿见过面,他污染了她的精神,所以许念姿现在也是鬼藤章鱼的金吾卫,她在替鬼藤章鱼的核细胞团寻找合适的宿主……虚弱的对着外界空气门户大开的人类的躯体,手术室是最佳的猎场!”
他的语气笃定极了,仿佛一切皆是他亲眼所见,顾沨止深感震惊,他飞快的抽回自己的手腕,在盛欢的指尖脱离精神匣的一瞬间,盛欢眼中雪亮的光华褪去了,他猛地栽倒在枕头上,脱力般浑身的肌肉开始一分分的松弛下去。
“头不痛的感觉真好……”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喃喃自语,竟是如释重负般的唏嘘不已,“我头不痛了,这样真好……”
“……”
顾沨止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仍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之中。
盛欢所说的这一切,无论是许念姿和凌启刚,还是许念姿和鬼藤章鱼,听起来都是那么的空穴来风。
他想,他是不该相信的,无凭无据的相信一面之词,不符合他们入学时所传授的行事准则。
从人物关系的矛盾点出发来看,许念姿加害过盛欢,盛欢也是有足够的理由编纂出类似的谎言来攻击许念姿的。
顾沨止闭了闭眼。
纵然以上这些种种的立场都在大幅度的削弱盛欢言语内容的可信度,他的理智也在告诫自己,不要盲从,不要盲从。
可是他的心呢?他的心却在发了疯般的叫嚣着——相信盛欢。
盛欢他啊……有着最千疮百孔的人生,他最为需要的,就是你的相信。
顾沨止垂眸,他的手已经拿出了手机。
“已为您检索到虞城附属医院医务部电话。”苏格拉底说。
“不,不打电话。”顾沨止喃喃地说:“来不及。”
他的眸光急转。
“给我定位1号手术间的位置。”他忽然说。
“收到,正在定位中。”苏格拉底说:“虞城附属医院手术室1号手术间位于本栋楼的六楼,直线距离您正下方偏西六十度角一百零五点四米处。”
顾沨止轻轻“啧”了一声。
“你等我一下。”他对盛欢说,转身出了病房门,边走边给熊提打电话。
“喂?熊子,你人走远了没?没走远?正好,把基地用车开过来,我要拿把M82用用,什么?你要给我送上来?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拿就行。”顾沨止说:“少耽误我过二人世界。”
盛欢死气沉沉的在床上瘫了一阵。
头不痛了,是真的不痛了,说来也奇怪,在触及顾沨止手腕的那一刹那,宛如奔腾的涌浪遭遇了开闸泄洪,巨大的膨胀的紧迫压力得到了纾解,现在只感觉到一种劫后余生的轻盈,思绪也变得明了而快捷起来,遂开始反思前情后果。
显然,他说了很多不该说的内容。
要想将这一切圆起来,一个字,难。
但比起自己的后路,他更担心被许念姿盯上的医生。
话说顾沨止人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说走就走了,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的。
……总不至于是去叫人来抓自己了吧?!
盛欢悚然一惊。
动不动就担心被人抓,盛欢感觉自己这职业病是改不了了,怂的他自己都有点儿看不起自己。
以他现在这幅状况,上面插着胃管,左右打着点滴,顾沨止要真带人来抓他,那他也是跑不了的,躺平算了。
盛欢倦怠的瘫回枕头上,半眯着眼。
眼前一闪,门开,顾沨止又推门进来了。
男人的肩头背着一个纯黑的琴盒,乍一看像个优雅气质的街头艺术家。
盛欢愣了两秒,茫然道:“你这是……”
顾沨止没搭腔,蹲身将琴盒卸下,安置到地上,“咔哒”一声打开盒锁,里面露出绒布的腔,居然嵌着十几把枪械的配件儿。下一秒,他就以超强的手速熟练的将十几把配件儿组装到了一起,产出了一把杀气腾腾的M82。
盛欢裂开了。
这M82,好熟悉啊!
当顾沨止端起M82掂量了两把,又将枪口对准了盛欢的时候,盛欢浑身的汗毛都炸开!
他设想过的最糟糕的结果是被顾沨止铐吧铐吧扔局子里去吃一辈子的牢饭,过上永世不见自由天日身不由己的生活……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逮捕他都是轻的!顾沨止想要做的居然是原地爆他的头!!
在天台上被差点儿击中脚后跟的恐怖回忆袭上心头!盛欢大呼:“好汉饶命!!!”
下一秒,顾沨止扣动扳机——
姜添正在一号手术间内跟他的老师邓重华做着一台大面积烧伤的皮瓣移植手术。
于烧伤整形科而言,手术区域就是一片土壤,血管则是浇灌土壤的营养肥料,要将一处皮肤移植到另一处,最重要的点就在于断裂的血管是否能完美对合,二次重生,这是一门精细活,需要人长时间的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容不得一丝出错。
邓重华是一个严厉的主刀,眼里容不下沙子,在手术过程中有任何一点看不惯的地方,他都会立刻出言指出,曾经也骂哭过好几个新来的助手和巡回护士,所以跟他有过搭台经历的人多了解他的性格脾气,整个手术室里鸦雀无声,没有人敢闲聊,只有器械在传递过程中发生的碰撞脆响。
姜添的眉头一直拧着,他在高频率的打结剪线,却未曾发现房间里的麻醉师、巡回护士以及器械护士在出去手术间之后就再没回来,一个个的消失了。
“再穿四个零的丝线。”他短暂的说了一句,没有得到回应,扭头,发现器械台旁边空空如也。
“他们忙,人不在就自己穿,抓紧点别发呆。”邓重华头也不抬道:“病人在出血。”
“哦好。”姜添点点头,他们经常手术室来急诊忙起来的时候,器械护士和巡回护士需要去别的手术间帮忙跳台,已经在进行的手术就会人手不够,那必要的时候他们医生自己也学会自力更生。
姜添不以为意,拿了持针器穿针引线,递给邓重华,两人四只手交错配合的极为默契,邓重华低低的笑了一声,难得的夸赞道:“小姜,我就是喜欢你话不多踏实做事的性格。”
得到邓重华的夸赞实属罕见,姜添有些不好意思。他背对着手术室的门,额头上因为高度紧张和忙碌而出了一曾薄汗,就在这时,他听见背后手术室的门被人踩开了。
“小朱。”姜添喊着器械护士的名字道:“你可算回来了,再帮我们打几根四个零的线,用起来太快了。”
背后无人应答,反倒是传来了“嗒”一声奇怪的声响。
姜添缝扎的手微微一滞。
他疑惑的想,这似乎是高跟鞋落地的声音。
可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都穿着平底的拖鞋……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高跟鞋的声音呢?!
一股寒气如蛇一样黏腻的攀上姜添的脊梁骨。
这故事的开头……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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