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时的异能者极度稀少,再加上学生时期的那点冲突也不算个什么事,三人就接纳了他,让他加入了基地,没想到他最后却带着基地的资料投奔了作为尸王的林煌泽,害得江哉他们差点没翻过身来。
基地里的人义愤填膺,就等着江哉一声令下,就把他千刀万剐。
屋内,江哉不说话 ,就只剩下了杨承刺耳的求饶声。
而主位上的江哉,看着杨承,却是有些恍惚。
总感觉,自己真的忘了什么。
迷糊之中,江哉开口道:
“第二条——不可以伤害你的同学。”
众人一愣,像痴傻了一般看着江哉,纷纷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听了。
“江哉?你特么的疯了吧,你是圣母啊,这都不杀,等什么呢你,等你——”
张赐的脏话及时被胡袅袅用手堵住了嘴,没有说出来。
杨承则是狂喜,笑声从他那破铜烂鼓一样的嗓子里出来,显得有些瘆人。
“对对对,我们是同学,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弥补大家的!”
基地里的队员们虽然心有不满,但不敢违背江哉的话,只能生闷气,同时也在想着怎么才能偷偷弄死眼前这个玩意,才能不被江哉发现。
江哉起身,迈步走向屋外,只不过却停留在了门口处。
他沉声说道:
“第八条——如果有人背叛了你们,那他就不再是你们的同学,第二条作废。”
说完后,众人一愣,江哉也不给他人询问的机会,直接迈步离开。
“江哉!我就知道你小子脑子还没傻!”
身后传来张赐的喊声话,江哉难得笑了出来。
屋内,惨叫声和怒骂声混杂在一起,江哉则是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笔记本,翻开。
上面是江哉的字迹,工整清晰,让人看得很舒服,而最下面一行的字却是歪歪扭扭,堪称龙飞凤舞,若不是江哉神通广大,怕也是认不出这狗爬的字体。
“第十条——胜不妄喜败不惶馁,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也。”
江哉念出这句话后,久久沉默了。
他不记得这是谁给他写的,只记得这个人改变了他一生,却没有留下姓名。
但当他翻开下一页的时候,就看到整页被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铺满——
砚无归。
行吧,就当他上句话没说。
砚无归本以为他说的这些话都会被系统抹除,却是失策了,这些不影响世界正常运转的东西也就被留下了一些。
若是砚无归知道他的丑字被留下来了,肯定就不会给江哉写了。
砚无归活着的时候没上过学,自然也就没练过字,写成如今这种狗爬字体也是经过了不断的努力。
“砚无归。”
江哉嘀咕着这三个字,眺望夜空,空中残星点点,挂着一轮红月。
砚无归回到主神空间后,喝完营养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睡觉。
在上个副本中一次性服下了四株变异毒株,让砚无归拥有了自愈的能力,他体内的那些暗疾陡然消失,随即而来的不是轻松,而是疲惫。
砚无归躺在床上,虽然身体恢复了,却依旧不能习惯像常人那般蜷缩着睡觉,而是笔直地躺着,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只不过眉间的郁色少了许多。
少年沉沉睡去……
某处小世界内。
这个世界似乎全部都是黑白色,没有一丁点彩色的存在,黑色的天空,白色的土地,以及只有黑白色的人类。
“走快点!蠢东西!”
手拿鞭子的刀疤脸男人不耐烦地骂着,在他旁边,是脖颈上套着奇怪机械项圈,脚上拷着脚镣的孩童们,这些孩童们不敢哭泣,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即使他们穿着破烂,浑身是伤,脚踝处更是被冰冷的脚镣摩擦出血,也紧咬着牙关。
这些孩子们的眼神是茫然的,麻木的,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们从记事开始就在流浪,被人贩子转手到一处又一处,在街上乞讨过,也曾经被挖去肾脏,被当过实验室的小白鼠,注射过各种不知名的液体。
如今,他们早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要被送去斗兽场,和那些野兽们厮杀,以此来换取食物和遮雨的住所。
在这群小孩中,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男孩,他佝偻着身子,垂着脑袋,脚步因为腿伤而有些蹒跚。
一阵冷风吹过,吹起了他只能够算作“残片”的衣裳,露出他瘦得已经清晰可见的胸膛,他那布满交错伤痕的肌肤若隐若现,很难想象一个小孩子究竟是遭到了怎样的虐待。
这个男孩名叫孤乔,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也没什么用意,只是因为那个曾经待过最长时间的实验室叫做“孤乔”罢了。
衣衫褴褛的一堆人就这么在黑白世界中徒步着,步伐因为脚镣过于沉重,光着的脚就只能在地上摩擦着,流出斑驳血迹。
只不过那些血迹也是黑白色的。
孤乔黯然的眼神从覆额的乱发间看向了远方。
斗兽场,要到了。
那会是自己的埋骨之地,他们会在那里死去,被那些野兽们啃食,成为一堆烂肉烂骨头,而看台上的人只会发出欢呼声。
孤乔瘦弱的身子向后倒去,意识逐渐模糊,他最后只看到那刀疤脸恶狠狠地拿着鞭子朝他甩来。
【系统】任务世界已确定
【系统】传送中——
世界陷入黑暗……
【任务世界】:人类崛起
【主线任务】本世界气运之子“孤乔”精神状态异常,请宿主前往气运之子意识中帮助其恢复正常,让世界正常运转。
注:本世界气运之子精神脆弱,如果其精神彻底崩溃,那么整个世界都会消散!请宿主务必手段温和。
这次的世界里没有违规者,而导致砚无归前来的原因就是气运之子本人。
这个世界也是一个畸形的世界,机械称王,由世界上最智能的机器人掌管着整个世界,而它的居民们,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机器人,而人类,就是这个世界最底层的东西,能够被肆意买卖,圈养,甚至随意击杀,只需要为他的机器主人付出一定的代价。
人类被称之为“首恶”,每个人类到达五岁就必须在脖颈上套上机械项圈,只要有背叛主人或者攻击主人的意向,那些项圈就足以让他们生不如死,最后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这里叫做机械城,是孤乔噩梦的开始。
他像普通人类一样,生活在被机械统治的恐惧之中,从出生开始就被遗弃,随后就是无尽的流浪,又被器官贩子抓去挖去了身上值钱的肾脏。
出乎意料,他还是活下来了,并被带去进行了实验,在实验室里,他就像小白鼠一样,每天都被折磨,以及忍受那些药剂的副作用。
等到他的身体已经产生了抗性,他也和同一批到这还没死的孩子们成为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被送去了斗兽场,在那里厮杀。
他很幸运,又或者说格外不幸,他活下来了。
因为在他体内不断的实验,他拥有了可怕的能力——掌控天灾。
从那以后,对机械拥有极大仇恨的他开始学着反抗机械,最后带着人类崛起。
但是,这不是一个人类英雄反抗的故事。
在面对掌控全城,给自己带来一生灾难的智脑面前,他忽然怕了,那些可怕的记忆再次席卷了他。
世界进程没有按照剧本发展,气运之子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
而砚无归这次来到的,就是孤乔的记忆里,这里的世界是有颜色的,只不过在孤乔眼里全是黑白色。
砚无归睁眼,就发现自己脖子上套着一个漆黑的项圈,极其笨重,稍微扭头都会感到疼痛,简直不像是监督的东西,而像是某种酷刑。
砚无归用手拽了拽,感觉能轻松碾碎,也就没有管。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上半身是光着的,下本身也脏兮兮的只遮住了重要部位。
砚无归嘀咕了一句“这样不太好吧”,就四下看去,把窗帘的布扯了下来随手给自己做了件衣服披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守男德的砚无归。
可因为这里是快要崩溃的精神世界,且砚无归是外来者,因此砚无归看到的世界也是黑白色,不知道这个窗帘是什么颜色的。
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伸出手一看,如今瘦骨嶙峋的手又黑又小,哪有之前苍白修长的样子?
我变成小孩子了?
砚无归现在的确是小孩子的模样,但和孤乔比起来好不到哪去,瘦骨嶙峋,浑身脏兮兮的,血色的瞳孔闪着幽光,黑色的长发简单扎成了一个马尾。
不得不说,砚无归活着的时候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或许就是这个样子。
砚无归小时候没照过镜子,如今变小了倒是感觉有趣得很。
只不过如今的他因为过于瘦弱,且颜值姣好,外形雌雄莫辨,若说他是女生,怕也没人怀疑。
“001号!001号!”
屋外忽然出来了管理员暴怒的声音,一个硕大的身影就这么冲了进来,用机械手臂将砚无归拎起,扔出了门外。
“到你上场了!聋了吗!还敢躲在这里不出来?今天中午的饭不想要了是吧!”
第56章 黑白世界
砚无归现在体重很轻,就像一个布娃娃一样,被像小山一样的大婶轻松甩了出去,然后稳稳地站住,看着眼前的斗兽场。
砚无归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骂他的大婶,仰着头看,嘀咕了一句:
“大人这么高的吗?”
大婶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两臂的肌肉鼓起,全身的肌肉都被晒得黝黑,说话的声音犹如洪钟般响亮,神情凶悍,长相令砚无归不敢恭维,活似那厉鬼转世。
而此时,那大婶管理员也发现砚无归身上穿着的粉色衣服不太对劲,凝目一看,才发现那居然是窗帘的花纹!
这里只有孤乔和砚无归看不到其他色彩,其他人是正常的。
在大婶发疯之前,砚无归就朝着斗兽场中央走去。
砚无归的出场引来观众席上一片嘘声,毕竟更多的人还是想看壮汉猛男和野兽搏斗,只有个别心理变态的会喜欢看人被野兽虐杀。
前者不喜欢的想法也很简单,毕竟这也没什么好看的,想看的话随便找一个家里的人类不就好了吗?
砚无归是今天斗兽场第一个出场的人,他是昨天晚上才被拉进来的,今天就要上场,如果这场战斗输了,他就是野兽的盘中餐。
看着砚无归瘦弱的样子,观众有些无趣。
“怎么第一场派一个人类女生上场,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要看搏斗,搏斗知道吗?人类就剩这些瘦了吧唧的小孩了吗?”
有些观众不满地抱怨道,但也不敢闹事,毕竟这个斗兽场的主人在机械城里地位不低。
砚无归抬头扫了一眼,这个斗兽场很大,观众席上至少有上万人, 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着机械零件,没有纯种人类的存在。
“出笼!”
伴随着开关响起的声音,“嘎吱嘎吱”的铁门打开声终于掀起了观众们的热情,阴冷的笼子里走出了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他有着八只手臂,却没有双腿,就靠着八只手臂在地上行走着,丑陋的脑袋上有着类似动物的尖牙和毛发。
这是一个实验失败品,谁也不知道那些整天没事干的科学家到底想造出什么东西。
怪物凝视着砚无归,却只能发出动物一般的嘶吼声。
“去吧,劳伦,撕碎她,她就是你今天的食物。”
被叫做劳伦的怪物眼里闪过一丝贪婪,得到饲养员的同意之后,就朝着砚无归飞扑而去。
“撕碎她!”
“吃了她!”
观众席上爆发出了欢呼声,毕竟这种开场局一向血腥,这是斗兽场主人的喜好,开局之人很少能够活下来。
上一个活下来了的,是孤乔,孤乔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周了。
但很快,观众们就发现砚无归一动不动,被刘海遮住的眼睛也平静如初,但他们只以为砚无归是吓得动不了腿了。
劳伦在快要接近砚无归的时候,一跃而起,在空中张开了血腥大口,足以将砚无归的脑袋瓜直接吞下去!
这是劳伦最擅长的,它不喜欢吃人头,就会在每次先把人头咬下来。
砚无归抬头,看着那一口黄牙上面甚至还挂着一些布料,口水顺着紫色的舌尖滑落。
就在那口水即将滴到砚无归身上的时候,砚无归身子一侧,就让劳伦扑了个空,随后他抬腿轻轻一踢,踢中了劳伦的腹部,劳伦顿时就好像火箭发射一般弹射了出去,爆发出无比的气浪。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劳伦砸在了它的笼子上面,将那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笼子压了个粉碎。
劳伦嘴里吐出了猩红的血液,脑袋一歪,就死了。
现场顿时寂静,寂静了足足半分钟,才响起了冲破天际的欢呼声,因为砚无归是新人,连个代号都没有,干脆就直接乱喊。
管他谁死呢,现在这个结果更加有趣,不是吗?
砚无归看着死去的劳伦,皱了皱眉。
他本想着掩饰一下实力的,看来还是忍不住稍微用力了一些,不怪他,那口水的确是太恶心了。
别看砚无归一直使用黑镰,就以为他失去了黑镰之后就会实力大减。
要知道,黑镰是成为001后才可以拥有的,所以砚无归是先成为001 ,后拥有黑镰。
砚无归习惯使用黑镰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不用就亏了”。
他的腿脚功夫,可一点也不差。
“新人获胜!”
主持人也被惊到了,有些恍惚,被喝彩声拉了回来之后才紧急宣布道。
新人打出这样的战绩,还是头一次。
在斗兽场的某处,看着电子屏内劳伦的鲜血洒了一路后死亡的场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一愣,疑惑地对着身边的助理说:
“他真的没有移植机械腿吗?”
“没有的,老板,是昨晚从实验室那边送过来的新人,或许和那个叫做孤乔的小子情况一样。”
中年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毕竟砚无归的出现代表着又是一株摇钱树。
“希望他比上个小子识相,就叫他——”
中年男人想要给砚无归起个斗兽场里的代号,看着屏幕里砚无归单薄的身影,再想起刚刚那破天一击 ,他轻笑一声:
“就叫血瞳,先搓搓锐气。”
男子手指夹着烟,吐出了一口烟圈。
“是,老板。”
斗兽场内,砚无归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喇叭里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
“新人选手血瞳一连胜!第二局对战荒野,能否战胜呢?”
血瞳?我的代号?
砚无归疑惑抬头,观众席愣了愣,响起了更大的呼声,纷纷开始押注。
这名叫“荒野”的怪物,也是斗兽场里的常客,凶狠异常,刚刚的劳伦在它手下根本活不过一招。
蒙着黑布的笼子被放置在推车上推出来,荒野正式出场。
体型巨大,这是它给观众的第一印象,有一层楼大小,显得砚无归好像蚂蚁一般渺小。
荒野看着像一头狮子,但是脸部却是人的样子,有着和人一样的五官,它看到砚无归的第一眼,就轻蔑地哼了口气,像只大猫一样舔了舔爪子,锋利的爪子泛着冷光,准备随时将砚无归撕碎。
砚无归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地“哦?”了一声,才说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狮身人面像吗!”
荒野:……
虽然不知道砚无归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更想弄死他了是怎么回事。
饲养员拍了拍荒野的脑袋,拿起一块肉扔到了它的嘴里,等到他撕咬着吞下后,主持人才说道:
“决斗开始——”
得到饲养员的同意之后,荒野冲上前去,面对砚无归这种小小的生物,它甚至能够一脚踩死。
刚刚的劳伦小,你能一脚踢飞,现在总不能了吧!
砚无归饶有兴趣地盯着荒野,心想着黑白色的狮子皮也不错,能当作衣服穿。
被砚无归的眼神看到恶寒,荒野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高高挥起利爪,朝着砚无归瘦小的身躯拍去,随后砚无归就——
一把握住了荒野的爪子!
荒野:???
观众们:???
暗中观看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手中的烟都掉到了地上,就看着砚无归明明瘦得像竹竿一样,却单手将荒野轻易扔了出去!
“血瞳!血瞳!血瞳!”
场中回荡着砚无归的代号,而这些人不久前还想着砚无归被野兽撕碎,如今就好像狂热粉丝一样整齐划一地念着代号。
当然,这些机械人或者说半机械人,是不可能真正成为一个卑微的人类的粉丝的,但若是砚无归能带给他们新奇的视觉体验,他们也不介意捧捧他。
“这个女孩不错,觉醒的应该是力道的天赋,好好培养,再给她派一个实力稍强一些的怪物,就让她下场,毕竟摇钱树也要留给观众足够的期待。”
中年男人说道。
一旁的助理点点头,只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他怎么记得今天上场的人应该是个男孩才对?
斗兽场中央,穿着粉色衣服的砚无归就好像是天命之子一般,享受着身旁万万人的赞美,而他依旧面色冰冷,如果中年男人现在在他旁边,砚无归保准会说一句:
“虐待童工还恶意加班,逮捕。”
很快,场中就出现了砚无归今天的最后一个对手。
“各位!我们的新人血瞳到底有多强的实力呢?第三局——血瞳对战冷蛇!”
欢呼声响起,冷蛇也算是斗兽场里的招牌之一,观众们也没想到冷蛇居然就这么被抛弃了。
毕竟按照砚无归的实力看,对付之前那些也不过是一招,即使是对付招牌的冷蛇,赢面也更大。
此时此刻,许多明眼人都看出了斗兽场老板的意思,要用老牌选手的死为这个新人造势!等冷蛇死后,血瞳就是新的强力招牌!
第三局开始,冷蛇出场,他的样子就比荒野和劳伦更像人类,或者说他就是人类,只不过青色的皮肤上面有着蛇的鳞片,并且被蒙住了眼睛,就连他的饲养员都不愿意离他太近。
冷蛇脸上的黑布掉落下来,意外的长相还不错,一副忧郁美少年的气质,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地面,似乎对自己之后的结局并不感兴趣。
比赛开始,冷蛇却忽然露出了狰狞的表情,朝着砚无归而去,因为冷蛇已经是成年人的身高,比砚无归高了一大截,在他靠近砚无归之后,就一把掐住了砚无归的脖子,将他举高。
二人瞳孔对视。
砚无归对上那冰冷蛇瞳的瞬间,只感觉周围的环境都在扭曲,散发着死寂的味道。
“你病了。”
被掐住了脖子,砚无归依旧慢吞吞地开口道。
冷蛇愣住,强装出来的狰狞表情也消失殆尽,反而是露出了哀求的眼神。
“杀了我,求求你。”
冷蛇早就在日复一日的虐待之中患病,如今命不久矣,还要被派出来,以死亡为砚无归奠定声誉。
他如今只想死,快速地死去,就能不受到每日的折磨了。
“杀了我。”
冷蛇青色的脸庞流出了眼泪,而在砚无归眼里,黑白色的冷蛇掉落出来的也是黑白色的眼泪。
冷蛇虽这么说着,他的手却是愈发用力,他在逼砚无归尽快杀了自己。
下一秒,冷蛇脸上出现释怀之色,他的手松开,伴随着全场的欢呼声倒在了地上。
砚无归从空中落下,看向了手中黑白色的心脏,又走上前去乖乖地把心脏放在了原处。
死去的冷蛇脸上挂着笑,他曾经也是人类,在实验室中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从此往后,生命都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死居然还得对着旁人苦苦哀求。
“新人血瞳!首战告捷!”
斗兽场里放起了烟花,无数彩带从空中爆破的气球中洒落,洒在了砚无归的身上。
身着粉衣的少年转身朝着屋子里走去,低着头,那些五彩的彩带就好像在为他加冕。
长长的刘海遮掩下,是砚无归冰冷的红瞳。
冷蛇让他想起了一些他不愿意想起的过去。
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这里是孤乔快要崩溃的精神世界,这里没有温暖,没有光亮,甚至他都没有色彩,他的精神世界里面只有荒凉,孤寂,疼痛,灰暗,死亡。
这些充斥着他的精神世界,而他的精神体依旧不知所踪。
说实话,这种看起来就好像救赎一样的任务世界,砚无归自认为自己不适合,不知道为什么系统给他匹配了这个任务。
难不成他看起来是个很会哄人的处决者吗?
砚无归不解。
“血瞳”就算是爆红,待遇变好,也没资格去见大老板,但从中午丰盛的饭食来看,砚无归就不至于被虐待,只要他不逃跑不反抗,短时间内生活都会变得很好。
砚无归很快解决了这里的饭,黑白色让他没什么食欲。
如今,早上的管理员大婶也不敢和砚无归那么叫嚣了,毕竟砚无归一巴掌她可能就飞出去了。
鉴于砚无归“姣好的容貌”以及淡定的性格,斗兽场也为他制定了“人设”,那就是干什么都处变不惊,尽量用一招打败对手——血瞳。
于是乎,砚无归吃完饭后,就看着眼前的一大堆黑白裙子陷入沉思。
总感觉这些衣服穿起来怪怪的。
“我不穿。”
砚无归摇头,大婶奇怪地看了看砚无归现在身上裹着的粉色窗帘,又看了看精致的小裙子,不知道砚无归为什么拒绝,但也没有强求,他爱穿啥穿啥。
因为砚无归现在还没经历变声期,声音和长相都有些雌雄莫辨,这个副本最大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他们都以为血瞳这位黑马新手是个女孩。
吃过饭后,砚无归借口要去转转,管理员也没有拦着,反正砚无归脖子上面有着机械项圈,再怎么转也能找到他,他也根本不可能逃出斗兽场,就任由着砚无归去了。
而砚无归,自然是要去找到本次的气运之子——孤乔。
砚无归提前询问了管理员,态度大变的管理员虽然疑惑砚无归问孤乔干什么,但还是告诉他孤乔被关在了禁闭室里。
孤乔的代号就叫做孤乔,因为这里是孤乔的精神世界,所以没有人不知道他。
砚无归朝着禁闭室走去。
孤乔因为身体虚弱,在被运送来斗兽场的那天,就晕倒在了路途上。
可对于刀疤脸来说,一个人都不能少,这是他的任务,就算孤乔死了,那也得死在斗兽场!
于是,孤乔就被在实验室里的小伙伴们一起搬到了斗兽场,当天就发高烧了,但无人问津。
一个奴隶,死就死了。
孤乔烧了一晚上,同伴们跪在管理员的面前求药,也被她无情拒绝:
“死就死了,别死在我面前碍眼!”
第二天,还迷迷糊糊的孤乔就被派到了斗兽场上,和一只打了药的发狂野狼搏斗,中途意外觉醒了天赋才活了下来。
他展现出了自己的价值,才得到了治疗的药物。
可当他终于病好了,才得知和他一起来的同伴全都死在了斗兽场里,甚至就连尸骨也被当作那些怪物们的饲料。
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紧绷的那根弦,断了,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孤乔就疯了。
他发疯地攻击他见到的任何人,他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却还是被这里的人打晕关到了禁闭室,这一关就是一周。
一周后,砚无归在一个深夜被送了进来。
砚无归随意绕了一圈,却找不到所谓的禁闭室在哪里。
砚无归站立,在高台上俯视下方巨大得不像人的管理员,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闭着眼睛,低声呢喃道:
“孤乔。”
下一秒,砚无归睁开眼睛,已然是来到了禁闭室。
他猜对了。
这里是孤乔的精神世界,是他记忆里的过去,这里的一切都是孤乔的精神体想象出来的。
在他眼里,世界是没有感情的,因此,砚无归看到的只有黑白两色。
在他眼里,管理员是巨大的,不可匹敌的,因此,管理员有着人类不可能拥有的,犹如小山一般的身躯,以及丑陋到面目可憎的嘴脸。
所以,只要砚无归想着孤乔,念着他的名字,就能来到孤乔精神体的旁边。
砚无归环视一圈。
这里与其说是禁闭室,不如说是牢房,昏暗狭窄的环境,空气中飘荡着血腥味,潮湿的地面坑坑洼洼,摆满了刑具,刺鼻的霉味让砚无归眉头皱起。
禁闭室中央,是已经不成人形的孤乔。
“让你跑!还敢不敢跑了!”
斗兽场的侍卫挥起马鞭,密密麻麻的鞭子好像雨点一般散落在孤乔的身上。
因为逃跑,孤乔的双腿已被打断,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破烂的衣服上布满了血污。
“装什么死?”
士兵一拉旁边的绳子,连接在孤乔脖子上的绳子就向上吊起,他发出虚弱的咳嗽声,抬头的时候,砚无归看到他眼球缺失了一只,牙齿也只剩下几颗,鼻子从山根处就被打断,脓血从嘴角处缓缓滴落,将前胸染得一片血污。
孤乔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冷蛇的念头何尝不是他的念头?
他想死,他从伙伴死亡的那一刻就想死了,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了任何的留恋,甚至因为自身的弱小,如今竟然不敢反抗一个普通的侍卫。
可这是他的精神体创造的世界,他又怎么可能会在自己的世界里死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