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上点心。”许尚宇怪罪他，“明天早上跟我去体检，看看你最近的身体状况怎么样，只能可不准忘了每个月的体检了。”
父亲专门从事无痛症的医学研究。
许烨不知道他是专门为了他而做的这项医学研究还是他正巧生下来就符合了父亲医学研究的对象。
反正从小到大他没少往许尚宇所在的医学研究所跑。
明明这种病并不妨碍日常生活的。
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日常生活中掐着他们的脖子，只需要一个不注意，身体上出了各种问题没有及时得以发觉，就是医院伺候。
小时候四五岁的时候他不小心磕着腿了，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就是觉得自己也不疼，还带着一个鲜血直流的伤口来回跑着玩，伤口暴露在空气之下，沾了脏东西，伤口发炎的严重，要不是他后来跑玩累了回家，估计这会儿他就得坐着轮椅度过余生了。
许煜这个小家伙磕着碰着疼的直哭，父母会跑过去哄他，但是许烨小时候极少哭。
许烨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感觉不到疼痛，所以不会哭着闹着求父母的怜爱，便就没有感觉过许煜所感受过的爱意。
“好，知道了。”许烨应下，把小家伙从父亲怀里接过来，“时候不早了，我带他先睡了。”
许尚宇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让许烨有些受宠若惊。
“哎呀，都不知不觉长的比我还高了。”
“行了，早点睡吧。”许尚宇收回手，替他关上了房门。
刚才父亲的那一句话，许烨不知道那是感慨还是遗憾。

难得的这段时间边城的天气暖了起来。
裴洛漾一直以来只知道程执礼家庭条件还可以，但是从没想过会跟他们家的经济条件不相上下。
“我让司机送你回家。”裴洛漾穿好衣服，昨晚他搂着程执礼睡，竟然难得的一夜好眠。
他喜欢少年身上跟他一样的香味。
“不用了。”程执礼拒绝道，把最后一件棉服穿上，“我坐家里的车直接回临召市。”
回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裴洛漾一愣。
他倒是忘记了，他说了要放程执礼走的。
他在昨天下午闹出了那样一出，让程执礼颜面丢失，他肯定再也没有任何的见面继续待在边城了，更没有颜面待在天泽高中了。
“我送你下楼。”
来接程执礼的是一辆白色的宝马。
到真的是符合程执礼这样干净的模样。
“执礼，你爸让我接你回家。”司机是一直跟随着父亲多年的大叔。
他们家没有像裴洛漾家那样的过于权势。
家里的帮佣跟司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亲切，不像裴洛漾家那样充满了恭敬。
“这位是执礼的朋友啊？”司机看向程执礼身后的裴洛漾笑了笑。
裴洛漾不理解程执礼家司机这样的笑意。
明明他们不认识，未曾谋面过，他怎么对他这样笑。
“不是。”程执礼否认。
“我走了。”程执礼扭头向裴洛漾说了一句，俯身坐在车后座上，再也没跟裴洛漾说过一句话。
看着他这样坐着车远去，裴洛漾心里却阵阵难受起来。
难受什么呢？裴洛漾不知道。
难受程执礼连句“再见”都不肯跟他说？
还是难受他一意孤行的毁了程执礼。
明明程执礼也是一个高傲的人，又高傲又干净礼貌，那样的一个优质少年，他就那样毫不怜惜的毁掉了。
裴洛漾突然讨厌起自己来了。
讨厌自己的玩世不恭，讨厌自己这样的懒散惯了，更讨厌自己一次又一次脏了手毁了别人的干净。
主要是讨厌自己毁了程执礼。
程执礼先去学校拿了自己所有的书，跟学校联系的事情他只全都交给母亲了。
他是无法再面对学校。
母亲今早刚知道的时候快要被气死过去。
他是程家唯一的孩子。
程执礼惧怕因为他的事情给家里的荣耀带来玷污，只好说那是自己被别人恶搞的视频，他并没有被别人那样的侵犯。
更是自欺欺人的给自己留一个脸面。
贺荣没想到有一天程执礼会出现在他家门前。
程执礼一如既往地白净，只是那双眸子里再也没有以前的荣光，而是死气沉沉的暮气。
没有灵光了。
他的荣耀也没有了。
“我今天回临召市。”程执礼直接开门见山道，“对于心理医生的事你考虑好了没？我现在还可以顺道给你带过去。”
他就算现在脏了，也不希望别人得到许烨，哪怕是长相甜美的女孩子得到许烨也可以，就是不能是男生。
他不想在这个世俗还不接受的年代里让许烨受尽别人的指点。
更何况他想要帮跟他一样的贺荣。
这具身体本就是贺荣的，不应该让另一个人格共享，霸占。
那样对贺荣也太不公平了。
可是贺荣还没想好，还没有考虑好。
“我……”贺荣舍弃不了贺澄的保护，却也嫉妒贺澄与许烨的关系。
他怨恨贺澄不分先来后到的抢了许烨对他的宠爱。
可贺荣不知道这份宠爱是不一样的。
这大抵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我没想好。”贺荣与程执礼僵持在门前，“我觉得我不应该这样对贺澄，毕竟他保护我。”
程执礼轻轻的笑了笑。
“贺荣，你以为贺澄能跟许烨有什么好的结果吗？”
他道出来最现实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被认可的你知道吗？”
“无法打败世俗的观念，他们之前的感情不过就是昙花一现，你也不必为了许烨不喜欢你而伤心。”
“这不过就是年少时一时糊涂动的情，到最后你和许烨你们都会步入生活正轨，向现实低头，会娶妻生子，不会在一个同性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们之间的感情，迟早是以失败告终。”
不被世俗认可的他们偷偷的相爱，迟早有一天会遍体鳞伤的放弃这段感情。
多年后想起来会觉得可笑，会觉得遗憾和惋惜。
现在的一切不过就是少年的义无反顾而已。
“你要是真的喜欢许烨，就应该多为他着想些。”程执礼全程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客观的阐述着事实，“他是来自临召市那样的大城市，他本该光鲜亮丽的生活着，不要让他为了现在十几岁的少年气而受尽别人的指指点点。”
贺荣沉默了。
是啊，许烨不属于边城这种小县城的啊。
那是临召市，多么的繁华，比起居业市还要繁华千百倍的大城市。
许烨生在那里养在那里，他浑身充满了自信的光亮，应该是一直发着光的走下去。
他不应该存在跟个妄想，把他留在这座小城里，让他的光芒减半。
贺荣从小就知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怎么写。
他怎么忍心让许烨也经历那些事。
“我……现在不能跟你走。”
母亲还在医院，现在家里不允许他去接受心理治疗，那样费钱的治疗他不行。
程执礼知道贺荣的家境一般。
“我可以先帮你，以后你再还我人情。”他知道贺荣还没考虑好，“我把许烨他妈妈的联系方式交给你，想好了告诉我，再或者你直接联系她。”
程执礼从衣兜里掏出来许烨母亲林佳易的名片给他。
那是程执礼让司机来接他的时候从临召市给他带过来的。
“我要离开边城了，以后没人跟你争第一了。”
程执礼最后只想跟贺荣道个别。
他要回归他的世界，就算再也光亮不起来他也不会待在这个小县城里了。
他要永远的逃离这里，逃离裴洛漾。
他乞求这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他了。

他想洗清自己身上的泥泞，改头换面的去过他自己的生活。
可程执礼不知道的是，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的，他逃不过也无法挣脱。
上天注定有些人就是要一辈子相爱相杀的捆绑一辈子的。
“啊？”贺荣本以为他只是元旦放假要回家一趟的。
“你元旦后不来了吗？”
他是挺欣赏程执礼的。
这一届的英语竞赛出题比较刁难，各种超纲的题他都要靠蒙题才能勉强写下来。
虽然他们之间差了只有八分，但是程执礼是以满分的成绩获得了一等奖。
“看来你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程执礼垂眸讽刺般的笑了笑，“我不适合待在你们这种小城，要回家了。”
“有缘再见吧。”
贺荣有些愣神。
程执礼确实是在边城那得暖和的冬日清晨离开了边城，上至九天揽月，下至五洋捉鳖，贺荣再也没见到过他。
而裴洛漾后来再也找不到程执礼。
时过多年，裴洛漾最终才寻到了程执礼。
程执礼下楼的声音渐渐的平息下去。
而他不过也是贺荣所认知的一个少年而已。
贺荣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张名片，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的去回答程执礼的话。
向他这样的人的确不能够跟许烨走到一起。
程执礼说的对，向他这样见不得光的感情是得不到认可的，他也的确不想要许烨承受那些指点。
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他不想让许烨也经历那些。
就算贺澄消失了，他得不到许烨也好，不过只是年少时爱而不得的遗憾罢了，但是他想让许烨安好。
爱而不得也罢，作为一个罪人也罢，哪怕他这一辈子想要的东西也得不到也罢，他只想要许烨安好。
可贺荣不知道，贺澄那是许烨的命，那是许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那许烨在脆弱的时候可以为他撑起一片天的人，怎么能轻易的允许他消失掉。
人这一辈子不容易，能遇见一个相知相惜的人更是不容易，许烨这辈子都不想因为畏惧别人的指点而放弃。
“小烨，你同学给我打电话问我双重人格的事情。”林佳易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在餐桌上提了一句，“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患了这种病还挺严重的，会影响日常生活的，你也不趁早带过来让我看看情况。”
许烨夹着菜的筷子一顿，整个人狠狠的蒙了一下看向林佳易：“是谁问的？”
贺荣还是贺澄？
“姓贺，说是你那个初中同学小程介绍的，”林佳易还未察觉到许烨的不对劲。
“对了，我也很久没见到过小程了，怎么？不玩了吗？”
许烨眉头一皱。
又是程执礼。
他本以为程执礼经历了那样丢了人的事情，应该不会再暗地里使坏，而且他之前已经明确的跟贺荣说清楚了。
他没有权力去剥夺贺澄的存在，谁都没有能力去剥夺贺澄的存在。
难到只是因为寄生在了别人身上就应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
贺澄难到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吗？不应该去感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吗？
“跟他玩什么。”许烨的话语带了丝语气。
林佳易抬眼看坐在对面的许烨，心里了然。
“你跟那个贺同学关系还不错？”林佳易明知故问，却又在下一秒道破了真相，“应该是你跟那个人的第二人格关系不错。”
许烨差点就要忘记了母亲是个心理医生了，差点就忘了无论什么人的任何小动作小表情和语气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你别乱猜我心思。”许烨有些生气。
他就是跟贺澄关系好怎么了，他就是偏袒贺澄怎么了。
他心疼那个少年还来不及，怎么忍心让他离开这个世界。
“你怎么没想过第二人格有多么的扰乱主人格的生活？”林佳易道。
许烨顿时再也压不住自己的脾气：“那只是你们觉得，你又没看到第二人格是怎么保护主人格的，只有你们这些所谓的心理医生才觉得他是祸害。”
“贺澄那么好的一个人，你又不知道他为了贺荣抗下了多少外界的恶意，你又不了解他，凭什么要决定他的去留。”
林佳易难得的见许烨因为旁人的事对她发脾气。
许烨他那么激动，看来也不只是简单的关系好了。
“我不管，你不准碰他，不准接这个病历。”许烨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眼睛里就涌出来泪水了，视线一片模糊，他心里却委屈极了。
他不懂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贺澄消失。
他们只看到贺澄抢走了贺荣的身体和时间，他们从来没看到那个少年也不过是十几岁，凭什么要替别人承受这个世界的恶意，凭什么要替别人承受那些或大或小的痛苦和压力。
贺荣跟贺澄明明是共生关系的，怎么两年来相安无事偏就今年就有人要打破这个平和。
林佳易一脸茫然的看着突然对她大发雷霆的许烨。
她从来没有说看不透许烨过。
少年的心思单纯，大多数是渴望得到关爱，她察觉到的时候会多回家几天陪陪他，不管多晚都会回家，只不过还是因为工作繁忙而疏忽了许烨。
这是她第一次看不透许烨。
少年突然爆发的情绪，强烈的占有欲，这样的不理智，这分明就不是对待朋友该有的模样。
“小烨，”李阿姨跟家里另一个照顾许煜的阿姨过来劝和，“你跟你妈生气个什么劲儿，太太还没说接这个病历呢，你别激动，有事好好说。”
许煜坐在旁边不敢说话。
他从来没见过他这个哥哥发这么大的火，竟然还快要哭了。
许烨嘴唇害怕的颤抖起来，倔强的抬起胳膊擦了一下眼泪，气哄哄的坐下来，还委委屈屈的。
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
许烨吸了吸鼻子，仍是满脸的倔强：“妈，对不起。”
林佳易也没想到元旦回来许烨开口叫她叫“妈”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许烨心里却忍不住的难受。
他接受不了有一天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

第130章 谎言（5）
就算当初许烨真的是因为贺荣跟贺澄是双重人格带着目的性的去接近他们，从而达到引导贺荣去看心理医生，而他可以作为陪同可以找个台阶回家见上林佳易一面。
毕竟在许烨的心里，就算他转学到边城的时候对这个家对林佳易再有怨气，可他还是个少年，未经世事，终究是个还渴望着家的孩子。
在许烨的童年里父母因为工作的弹性原因对于他的陪伴是缺失的。
可他在贺澄那里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对待。
只有他不管多忙都还惦记着他，会带他一起去兼职，会骑车带他一起上学，也会忍着一天下来的疲惫送他回家。
那样本身孤独清冷的少年，却无形中给了他莫大的温暖和陪伴。
他怎么可能接受的了贺澄的离开。
明明早上去体检没吃东西饿的肚子难受，可许烨却没了再继续吃饭的心情。
许烨从餐厅离开，路过客厅顺手从沙发上捞起大衣穿上就往门外走。
林佳易看着许烨要走，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哎！你去哪？”
门应声而关。
许烨作为一个不会骑电动车的废物，家里也没那种东西，跑出家后外边天寒地冻的，许烨顿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了。
程执礼刚到家，母亲戚白影就从小别墅里跑出来。
她昨晚接到班主任齐莹的电话听说了那些事，给程执礼打电话找了他一晚上，电话都没人接，直到今早才收到了程执礼的信息。
妈，我要回家。
戚白影知道自家儿子的傲气，除了这种事马上就联系边城校方办了转学。
“小礼啊，可算回来了。”戚白影眼泪瞬间就模糊了视线，她双手颤抖的去抚摸程执礼的脸，“真是过去受委屈了。”
程执礼低着头让母亲抚摸他的脸颊，原本眼中亮着的光此刻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剩下的只有麻木。
“我没事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了。
“那都是别人P的，假的，我没有被……没被欺凌。”程执礼不敢让母亲知道那些事都是真的。
父亲出门在外谈生意，母亲在家做人人羡慕的全职太太，他们都风光无限，他不能给家里抹黑。
他才去边城短短一个月，回来时已经跟离家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一样了。
裴洛漾给予他的那些伤害，是他需要用一生去治愈去遗忘的。
“妈要起诉你们学校，是谁干这种恶作剧伤害我的儿子！”戚白影抹了把泪，决定帮程执礼出气。
她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她作为母亲，必须要保护他，为他撑腰。
程执礼赶紧拉住母亲恳求道：“妈，不用了，事情已经发生过了，我办转学离开就行了。”
“我不想再继续丢脸了……”
一旦起诉学校的话，他的这件事估计都要闹得边城满城风雨了。
他不想那样，他就这样悄悄的走掉好了，也留了点自己的脸面。
戚白影懂了。
她知道程执礼要强，这种事就是耻辱，以后都不愿再次提及。
可那时的程执礼还不知道，他跟裴洛漾的命运早就捆绑在一起了。
分开也注定会再次相遇。
注定相爱相杀。
许烨心里沉闷闷的，在临召市他没朋友。
大多都是趋炎附势，树倒猢狲散的场面朋友罢了。
他出了事没人在意，他转学走了更没人在意。
他们只想着这个随时都不要命的疯子赶紧走，可别那天真出了事都找到他们的身上。
许烨找了一家火锅店自己独自一个人吃着火锅。
奇怪的是他原本在临召市也是这么的独自一人度过的。
怎么现如今坐在繁华的临召市，坐在一家人气爆满的火锅店自己一个人吃火锅还不自在起来了？
看着许烨这桌只有一个人在吃火锅，旁边排队的两个女生盯着他看了许久。
毕竟许烨这张帅气的脸太过于吸引人了。
两个女生观察了好久确认许烨是一个人出来吃火锅的才不好意思的跑过来。
“你好？请问小哥哥是一个人吗？”其中一个女生问道。
许烨抬眼看了一眼，应了一声。
“这家排队很难排的，要不我们三个拼个桌吧，饭钱A给你。”
许烨摇头，高冷的拒绝道：“不要，我是高中生还未成年呢姐姐。”
两个女生的表情顿时失落了下来，没想到她们的意图会被他看破，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开了。
许烨叹了口气，看着火锅桌上的菜，叫服务员拿了两瓶江小白。
他是想贺澄了。
许烨喝了两瓶江小白后开始上头，脑袋晕乎乎的结了账，顺便找了家酒店住下。
躺在床上之后整个房间安静起来。
空荡荡的感觉太难受了。
心里满腔的沉闷无人述说，许烨打开手机找了找。
找谁说说话呢？
这会贺澄在做兼职，手机屏幕上突然划到了跟陈亦舟的聊天框。
就找陈亦舟吧。
陈亦舟刚吃过午饭躺在床上准备睡个午觉后起来干作业，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微信视频电话给吓了一跳。
一看是许烨，陈亦舟没好气的接听了一下。
“怎么了啊？打视频干嘛？正准备睡觉呢！”
听到陈亦舟骂骂咧咧的声音，许烨突然哀嚎了几声：“啊啊啊……陈亦舟，我好想你啊！”
陈亦舟一愣，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许烨躺在洁白的床上，眼神迷离，脸上有红晕，明显是喝酒了。
“你耍什么酒疯？”
“我在临召市太无聊了。”许烨突然正经起来，“想找你说说心里话。”
陈亦舟实在是不知道许烨想干嘛。
一听心里话，让陈亦舟想起来了今早他准备去找贺荣一起写作业的时候在他家楼梯道上听到了程执礼跟贺荣的对话。
“哎对了，我今早听到程执礼跟贺荣介绍心理医生来的。”
“我无意间听到的，好像介绍的心理医生是你妈林佳易？”
陈亦舟不太确定。
他当时的注意力全都在思考程执礼跟贺荣说的那番话了。
同性之间不被世人认可的感情真的会让人受尽指点吗？

第131章 谎言（6）
许烨听到陈亦舟提起今早偷听到程执礼找贺荣介绍他妈做心理医生的事情就又委屈又生气。
手机屏幕里，陈亦舟看到许烨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眼中都是不解。
他皱着眉，一只手揪着心脏发疼胸口处的衣襟，一字一句说的格外的委屈：“难到你们每一个人都觉得，觉得贺澄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吗？”
许烨的视线模糊了起来。
陈亦舟听到他的这句话心里一颤，看着从来没有哭过的许烨在他面前眼中带着不解和恨意的落泪，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眼里许烨一直都是那种没心没肺开朗的人，敢爱敢恨，情绪也从来没有憋着过。
更别提哭了。
“陈亦舟，你也是那样觉得吗？你跟他们都是一样的吗？”
“你也觉得贺澄应该消失吗？”
许烨格外急迫的想要听到陈亦舟的答案，他的眼泪都顺着眼角悄无声息的滑落在鬓角的短发里。
“我没有。”陈亦舟面对这样的许烨有些无奈。
“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他认真的对许烨道，“我见过贺荣他小时候的苦楚，我很清楚的知道让贺荣活到现在的人是贺澄，如果当时没有贺澄的出现，他那样一个脆弱的人早就没有力气活下去了。”
陈亦舟皱了皱眉，眼中都是厌恶：“他爸真的是个人渣，从我认识贺荣开始从没有一天见过他身上有块好肉。”
那样可恶的人摔下楼死了，本该是贺荣他们一家的解脱，却非要被一群与他们无关却要道德绑架的嘴碎人给结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
人言可畏。
贺澄终究是被这四个字捆住了。
“陈亦舟。”许烨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的贺澄他那么好，那么坚强，那么的努力活着，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就不能容忍他呢。”
酒精上头，越发的扰乱着许烨的心，此刻他觉得这个世界配不上他的贺澄，所有人都配不上他的贺澄。
他觉得这个世界脏透了，包括他自己。
面对那样努力活着的人他竟然一开始是打着小心思接近他的。
如果贺澄知道他接近他的原因，知道贺荣想要他消失联系了他妈，贺澄该多难过啊。
许烨从来没有感觉过疼痛，可此刻心脏一揪一揪的，反反复复的拉扯着他，让他难受的泪流满面，让他难受的特别无力。
他想，这就是疼的感觉吧。
原来是那样的难受。
陈亦舟此刻一点要午睡的意思都没有了。
看着许烨这样的难受，他深深的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应该只有贺澄吧，应该只有他才能真的安慰的了许烨吧。
“不要难过了，现在还是能跟贺荣好好的谈谈的。”陈亦舟安慰，“贺荣对贺澄的感情一定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毕竟贺荣也清楚的知道一直是贺澄保护着他的。”
看着许烨这样的难受，陈亦舟却还是决定要把今天早上碰巧偷听到的东西告诉他。
“烨哥儿，贺荣他喜欢你。”
许烨没有表现的太过惊讶。
陈亦舟也知道，许烨那样机灵的人，早就看出来了贺荣的端倪。
“可他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要贺澄消失掉啊。”许烨眼中都是对这个世界的恨意。
他替贺澄恨。
陈亦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烨哥儿，我只知道，喜欢这种东西是不分先来后到，也不分任何道理的。”
“人都是有私心的。”
夜晚的临召市悄然的落了雪，与远在百里之外的边城同步了。
程执礼站在窗前，看着外边落下的雪，就想起了那样爱下着雪的边城。
他最爱的人在那里，他最憎恨的人也在那里。
那样洁白的雪，却没有一刻是带给他美好的。
正呆呆的望着窗外临召市罕见的雪，程执礼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衣服在小区街道暖色光下向他们家的小别墅走来。
程执礼心里一惊。
他没想到许烨会回临召市。
嘴角刚扬起一抹笑意，准备转身下楼，可脚步到房门前却停住了。
昨天他被裴洛漾以那样肮脏的方式毁掉了，让他满身荣耀落尽，如今只剩下了一具肮脏的身体，他怎么还能去跟那样光亮的烨哥儿接触。
他没有任何脸面。
可楼下门口的门铃声突然响起，让程执礼的心脏被狠狠的一敲。
想要冲下去见许烨的念头就被敲醒了。
他已经满身是泥，无法再去接近浑身干净的许烨了。
今晚母亲跟家里阿姨去了超市采买东西，父亲出差没回来，此刻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许烨摁了几下门铃，没人开门，他便拍了拍门冲着里面大喊：“程执礼！我知道你在家，你给我出来！”
程执礼站在房门前迟迟不肯开门下楼去见他的光。
“你出来！我知道你在家！你给我下来说清楚！”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针对贺澄！”
“他那么好那么努力的一个人，你凭什么那样对他！”
“你凭什么要做挑拨离间的恶人！”
远处此刻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程执礼心里一惊。
母亲和家里阿姨要回来了。
程执礼最终还是选择为了减少麻烦下楼给许烨开了门。
许烨白色的衣服肩头亮晶晶的都是融化的雪花，他眼眶还是红的，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
只是看向他时全是厌恶。
“进来说吧。”程执礼为许烨让开一天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