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更纠结了。
“首先,确实是我做错了事,我会承担一部分的债务。其次,反正我不能给我哥说这些,我哥对我印象本来就不好,他一直觉得我在中间瞎传话。你这样子的话我传回去,我哥如果要陪你一起还债,我着急。我哥不陪你还债觉得我在撒谎,还是我着急。所以,我不管,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我不做,您另请高明吧。”白洛眼睛眨了眨,“要不然等你出来了,你当面找我哥说?”
路川辞面不改色,几乎没有一点的情绪起伏,好似和白洛说的这些话,已经在心底演练无数次了。
明明是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最无法割舍的人,可却要他来率先提出分开了。
路川辞深吸一口气,强制压下不该有的情愫,再次启唇:“如果可以,我和你哥的见面次数也应该减少,最好不见面。”
白洛愣了下。
这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绝情?
当年时宴可以抛弃了路川辞。
如今路川辞二话不说就要分开,分开就分开,还决定彻底连面都不见了?
白洛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斗不过路川辞,也逃不出他哥的手掌心了,因为他太善良。
白洛刚要说话,路川辞抢了先,轻描淡写:“如果你不想你哥因为我的存在,而日日被审查,更甚丢掉工作,更甚被资本圈盯上。那就应该杜绝我们的往来。”
白洛哑住。
路川辞抬头:“白洛。我不要时宴了。”他笑了下,笑的比哭还难看,路川辞站起身,“行了,回去吧。外面风大,坐车回家吧,别着凉了。”
目送路川辞离开的身影,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离开的时候,白洛也像是时宴在家中的那样,失魂落魄。
他低骂一声:“呸,真是个瘟神!”
如果他哥和路川辞执意要在一起,那就要面临:被审查,丢掉工作,负债过亿,居无定所,偶尔还要被资本圈追杀。
简直是一条死路。
我呸呸呸!
白洛恨极了。
他怎么就这么贱啊,非得去看望下路川辞?
“啪!”他甩了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这么贱啊!!”忍不住的骂道。
要是不去看路川辞,他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切都好,这些破事也就和自己没关系了,自己更不用传什么话!
就这样,一路回了家。
回去看到了时宴正在穿衣服,顺便扫了眼,桌上全是安眠药,时宴如今完全是拿安眠药当饭吃,时宴说,他觉得黑夜太过漫长。
白洛低声:“哥?”
时宴回头看了眼:“我去法院那边一趟。”
“啊?”白洛紧张起来,“你去干什么?”
“问问,这么久了,路川辞放还是不放,也得给个消息了。”
白洛更紧张了。
消息有是有,就是不是好消息。
如今那个给他哥的文件还被他藏着呢。
见时宴要出去,白洛赶忙拦住,时宴看向他,“怎么了?”
白洛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怎么说啊,说什么啊?
说:哥,路川辞要跟你分手,顺带连面都和你不见了?
他会被他哥一巴掌拍死的好吗!
狗贼路川辞!
时宴笑了笑,耸耸肩,若无其事的抱了抱白洛,白洛身子一僵,只听耳边温和的声音:“小洛,你哥我好着呢,没多大事儿。别怕。别怕。”
白洛咬紧下唇。
见时宴要出门,他一把抓住时宴胳膊,问道:“哥,如果路川辞真的出不来了,你要怎么办?”
欠那么多钱,和关监狱有什么区别?
时宴啊一声,不带任何犹豫的说:“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带人离开。”
这话落在白洛耳朵里就是:就算他负债了,我也会和他相守不离。
时宴已经出门了,对方状态那么差,他真怕对方在外面出点什么事儿,白洛匆忙跑过去,先道:“哥,法院有文件,还得暂留。另外,我今天去看了路川辞。”
时宴怔住了。
“路川辞他说……”
时宴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说……”白洛抿紧唇,扯出一抹笑,“他说他很好,让你别担心,只要他出来了,肯定就来找你,他说,他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周围人一听他那么可怜的身世,老感动了,对他也可好了,还有好多人好多人去看望他了,说让你不要去,因为你身份特殊,说这次的事情结束了,他要和你环球游,怎么浪漫怎么来,还说……哥?”
时宴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他转过身,用手捂住眼睛。
白洛顿了顿,默然:“他还说,让你别哭了。”
数月后,路川辞被释放了。
路成雄,死刑,其余涉案人员,根据轻重,依法判决。
而路川辞,终于自由了。
不是坐牢,却似坐牢。
除了没案底,剩下的一切都像是变了。
路川辞消失了。
仿佛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宴明明是一直在门口等着的,可没等到,他茫然的看着那边的云彩,警员过来说:“路川辞早走了,从那边的后门走的。”
时宴定住,过了好一会儿,用着一种像是恍然大悟的声音说:“哦,路川辞不要我了啊。”
路川辞这一走,决绝无情,音讯再无。
独留下了茫然无措的时宴。
时宴在这一年,辞去了工作,放弃了所有,在所有人阻拦他的时候,他只是笑了下,风轻云淡的说:“小时候,他找了我十年。”他又笑了下,“如今我找他,十年,应该能找到吧,算上利息,二十年?”
白洛忍不住了:“哥……”
没有人劝得住时宴。
时宴真的踏上了寻人之路。
满山风雪,他去了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旅游过的地方,钱花完了,那就一边打工一边找,他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拿出画像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会在每年的忌日,去给路川辞父母上柱香,告诉他们,路川辞现在一定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他还会继续给路川辞的那个手机号码发短信,短信内容也像是往日,说句早安,问句你吃了吗。
他的生活,好像没有变化,除了路川辞不在了。
他去了他们曾经上学的地方,那时,已经是他寻人的第二年了。
老师看见他后,欲言又止。
老师已经从白洛那边听到了时宴和路川辞的情况,最后,想了又想,还是说了句:“会找到……会找到的。”
时宴点头,会找到的。
他又去了新的福利院。
见到了打饭大叔,大叔当初从新闻上看到了路家案件,当看见形单影只的时宴后,沉默了好久,打破沉默的是从厨房出来的许壮,许壮如今继承了打饭大叔的衣钵,许壮大力的拍了拍时宴肩膀。
他还回了小时候和路川辞住的那栋别墅。
看到了熟悉的月亮,小时候他就是在这里和路川辞躺在沙发上,畅想未来的。
也是在这里,自己悄悄离开的。
人有因果报应。
时宴从来相信。
当年他无所顾忌的抛弃了路川辞,如今只不过是颠倒了过来。
寻人第四年,白洛受不了了,怒吼道:“哥?!你有没有搞清楚!?路川辞他妈的已经走了!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回不来了!说不定他都死了!”他痛苦的求道:“你别折磨自己了成吗?我求你了!”
时宴推开白洛,闷闷的蹲下身,道:“他才没死,他只是……不要我了。”
苦寻无果,时宴的身体率先熬不住了,挂在他手腕上的咒枷不是什么好东西,又能锁住法力,又能吞噬生命。
年轻时,还不见得有什么,如今他都三十岁了,说不定原本能活六十岁,在咒枷的作用下,也就四五十岁了。
时宴失落道:“小路啊,再找不到你,我就要先死啦。”
006跟着时宴走过了很多地方,它没开口,只是静静的跟在时宴身后,搜遍每个小巷,看过每个山川。
它见证了时宴从童年的青雉,到少年的明媚,再到成年后的肆意,还有如今的低谷。
第六年时,时宴去祭拜白叔叔,遇见了路川辞的好朋友贺章,白洛请来的,白洛用胳膊戳了戳贺章:“你说话啊?”
贺章来之前,有很多想要劝的话,但一见时宴的样子,那副神情,根本不是他说几句就能扭转的。
有些东西的存在,时间久了,就成执念了。
时宴不想和他们说话,因为那些人肯定又是要自己放弃。
他不放弃。
小时候路川辞能等自己十年,自己凭什么不能。
但……等人,真的好难啊。
他还去祭拜了院长阿姨,坐在墓碑旁,小声道:“阿姨,是我啊,又是我。路川辞还是没找回来。”
风吹动,那束鲜花枝叶乱颤,时宴捏了捏,“阿姨,你说我还能找到路川辞吗。”他自己都糊涂了。
墓碑不会回答他,他坐到了黑夜,一个人,看着天空,那轮月亮依旧明亮,和曾经在福利院房顶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如果院长阿姨在就好了,至少还有人能陪他唠唠嗑,哪里像现在,这么无聊。
时宴拍拍屁股,潇洒离开了。
原以为他还要等到第五年,第六年,第七年,永远的等待下去。
白洛传来了消息:【哥,你去这个地址看一看!】
还配了一张照片,那张侧脸赫然是路川辞,没了以前的凌厉锋芒,转而是一种岁月浸染过后的沉稳淡漠。
时宴去了。
那是一家疗养院。
他没敢直接去找,而是趴在围墙外,犹如一个变态,时时刻刻的观察里面的动静,
他看见了路川辞。
梦想实现了,同时,他还确定了,路川辞真的没死!
他激动地喊出来006,“没死!没死!”
006语噎:【我都说过了,没死没死。。】
时宴笑了,四年间最漂亮的笑容,无比灿烂,无比阳光。
006问:【你不进去看看?】
时宴摇头,指了指,“你看,他身边有个小姑娘呢。”
006不解:【所以?】
时宴道:“他们关系看起来很好。”
006:【管他呢,先进去!】
时宴摇头:“不要,我不打扰他。”
006无法理解,明明找了那么久,怎么如今却连见一面都不肯呢。
白洛也无法理解,暴躁不已,只能在经纪人面前不断骂道:“这就是俩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时宴在F城定居了。
他知道路川辞欠了很多钱很多钱,他在找路川辞的这些时间里,也从来不忘打打工,赚赚钱,尽管赚来的钱最后都不怎么能留得住。
和以前一样,要么丢了要么被偷了要么莫名其妙不翼而飞。
财神的诅咒依旧在,但自从一天晚上,时宴抹着眼泪,一边哭一边说:“财神,我错了,你不要再扣我钱了好不好……你让我帮帮小路……求求你……”之后,他的钱就都能留住了,可喜可贺。
时宴会默默的给疗养院投资,会出现在任何一个路川辞出现过的地点。
他经常能看见那个小姑娘,一个和路川辞形影不离的小姑娘,长得十分俊俏,很可爱,天天叫着叔叔叔叔,一瞬间,让他想起了白洛。
真像他和白洛的小时候啊。
那个时候的路川辞看见他和白洛的画面,也一定和他此刻的心里滋味一样吧。
又替他高兴,高兴于他过得很好。
又很难过,难过于对方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这天,时宴刚吃完饭,迎面就走来了那个小姑娘,他刚要离开,小姑娘叫道:“等等!”
时宴身子一僵,完了完了,这小姑娘该不会和白洛小时候一样吧,白洛小时候是怎么对待路川辞的来着?好像是说了好一顿难听的话,然后逼走了路川辞。
不行不行。
他是不可能走的。
多难听的话都不可能走的!
小姑娘盈盈一笑:“我请客,喝奶茶吗?”
时宴顿了下,指了指自己,“我?”
小姑娘笑容明媚:“我经常能看见你。我很喜欢你。”
时宴心底一暖,“啊……”
小姑娘将奶茶塞到他手里,“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啊,这么冷的天,别喝冰水了,给奶茶,我的见面礼!”说完话,小姑娘挥挥手离开了,留下独自迷茫的时宴。
打那以后,他和小姑娘就像是地下好友一般,经常见面,但都会躲开路川辞。
他会从小姑娘这里知道很多很多关于路川辞的事情,比如路川辞如今最喜欢听的歌,他会立马去买专辑!路川辞看过的影视!他也会立马通宵刷!路川辞喜欢吃的饭!二话不说买买买!
小姑娘纳闷:“为什么不见见呢?”
时宴故作深沉的说:“相见不如怀念。”
小姑娘叹气:“真不懂你们大人,都好奇怪。”
时宴笑了笑。
小姑娘突然道:“但,我建议你还是见一见,因为……因为有很多人都喜欢他,万一他以后不是你的了呢?”
时宴挑眉。
如果可以,他很想再装模作样的说一句:“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也没有谁能放不下谁。”他没说,他想,还是给自己留点美好的幻想吧。
他就这样守候了一年, 原打算就这么一直陪下去,可那天太倒霉了, 突然一辆车冲向他, 日日风雨无阻都在找路川辞的那个人,出车祸了,终于迎来了休息。
白洛将人堵在病房内, 听见路川辞三个字就骂。
时宴道:“你哥我都没几年活头了,再不见见, 以后死了就真见不着了。”
白洛骂道:“那种傻逼不见也罢。”
时宴没说话, 因为他很不舒服,这次不是心里不舒服, 而是身体。
他病了。
病得很严重。
他每病一次, 手上的咒枷就会淡化一次。
想来, 当咒枷消失的那天, 就是他生命结束的那天。
莫名其妙地就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只记得, 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昏昏沉沉的, 睡梦中耳边响起了呼喊声, 然后他就被推进抢救室了。
白洛在外面哭得像个孩子,在他被送进抢救室时,拽着他的手哭喊不止。也是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对白洛的亏欠好像也挺多……
据说,他病得很严重。
时宴也能感觉到。
因为他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白天黑夜, 当然, 一大部分原因是重症监护室是没时间概念的, 他睡醒了就数着嘀嘀嘀的声音, 数到困了,就又睡了。
他的手背全是针眼,堪称酷刑!
时宴哆嗦了一下,人,果然是个脆弱的生物,还是当神好。
再然后,他在重症监护室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进了抢救室,明明他觉得自己很好,这一次进去,灵魂出窍……
他的生命中,只有三次灵魂出窍,第一次是地震时自己强制使用法力导致的天谴,第二次是路成雄拿刀直插他胸口的一次,第三次便是现在。
连他都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可他飘浮在空中,欣赏自己这完美容颜,和对医生护士致谢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面熟悉的声音,印刻脑海的那个声音,还听见了白洛的怒吼声,和打闹声。很快,他就看见了那个人。
时宴心里闷闷道:“小路,你怎么才来啊,我都要死了。”
路川辞对着他的身体低声:“我们真的很幸运。我们也真的很亲密。亲密到你的配型正好是我。”
时宴没听懂,
但他知道,路川辞也莫名其妙地被推进了手术室,然后似乎是路川辞给他帮了什么忙,能挽救他的生命,再然后就是医生长舒了一口气,对外面的白洛等人说:“手术很成功。”
如释重负。
时宴也如释重负,因为他魂魄归位了。
他清醒的那一刻,路川辞就在他身边,是白洛安排的,定制了一张巨大的病床,能容纳下两个人,时宴和路川辞安稳地睡在了一张床上。
不得不说,年龄渐长的白洛终于懂事了,老泪纵横!
时宴醒来的时候,看见了身边的路川辞,那个他朝思暮想,只会在梦中出现的人,他拔掉针管,轻轻拥了过去,原以为自己会很坚强很坚强,但在拥抱的那一刻,在实实在在地触碰到时,眼泪忍不住了,泄洪一般,他察觉到了一抹柔软,茫然地抬头,路川辞的唇依旧很好看,只是没了血色,温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耳边。
外面的小姑娘走进来了,唉声叹气:“你们终于见面啦!终于省得我在中间传话啦,什么今天要多穿点衣服,明天要少吃点冰的!好啰嗦哦!”
白洛啧啧几声:“是吧是吧,他们俩可烦人可讨厌可麻烦了是吧是吧?”
小姑娘立马点头,抱怨道:“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俩明明都很想对方,却很奇怪地总是不见面,”
白洛感慨:“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小姑娘摇头。
白洛捂住小姑娘的眼睛,对着时宴和路川辞对了个口型:作死。
时宴找回了路川辞,再也舍不得松开手了。
路川辞道:“怎么这么执着啊。”
“小时候你找我,不也那么执着吗?”时宴道,“我比你轻松,至少我没用十年。”
路川辞失笑:“我们的一生,有一小半时间都用来找人了。”
“是啊是啊。”时宴紧紧握住他的手,生怕再丢了,他可没有第二个五年再去找路川辞了。
路川辞在这五年内,独自创业,挺不容易的,好在做起来了,小公司,但依旧和债务是一个天一个地。
曾经轰动一时的资本界大鳄,如今变成了这样,任谁看了不唏嘘一声,时宴没有,时宴道:“从头做起,路川辞,我们从头做起!”
三十五岁那年,两个人白手起家,将这潦草慌乱的半生重新来过。
几十亿,谈还清,不现实,但能还多少就还多少,先尽力。
他们的第一笔投资,来自白洛。
白洛:“我他妈就是欠你俩的!”
然后又恶狠狠地瞪向路川辞,再把卡和合同和支票全部甩到路川辞面前。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的经纪人给他说的那段话,经纪人说,让他用同样的方式将恩情‘报复’回去,当年的他等这一天可真是等了好久,那种自己高高在上,路川辞跌落尘土,感觉一定很美妙。
可如今……他竟隐隐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的哥哥,就应该是开朗活泼的。路川辞,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
路川辞道:“谢谢。”
白洛浑身不自在,扭头就走,走到一半,又退回来,“钱不够了再来找我啊。我现在什么都不多,就钱多。”
路川辞一笑:“那你帮我还债?”
白洛瞪大眼:“想得美!”
时宴和路川辞的公司越做越大,当初很多路川辞的老朋友,时宴的老朋友,见他们还愿意为了还债而还债,佩服不已,主动投资,路川辞的经商头脑配合上时宴的人脉关系,立马拓展开来。
虽然达不到当年的高度,但至少有了些许还债的希望。
工作之余,两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温,升温到宛如热恋期。
不对,准确来说,他们两人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热恋期。
时宴问:“小路,要是我有天死了,你怎么办?”以为会听见什么感动的话,谁知路川辞只是很平静地说:“我?好好活着。”
时宴:“……”
时宴:“我劝你认真想想这个问题。”
路川辞也很诚恳:“是认真的。”
时宴点头:“行吧。”
但愿我哪天真的死了,你能做到这一点,那就算我死了,我也会很安心的。
四十岁那年,钱卷钱,他们抵押了五个亿出去,开始还债了。
有时候,他坐到一旁,看着路川辞精致成熟的侧脸,心中暗想,他可真厉害,竟然能追到路川辞这么有魅力的人。
路川辞如今可是所有少男少女的梦中情人,有钱,还没结婚。
时宴一想,不行不行,怎么能没结婚呢?他一定要让旁人知道路川辞是有爱人的。
他去钻石珠宝店,研究了半天,听人说,结婚会戴婚戒。他和路川辞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婚戒,虽然同性恋无法有名义上的婚姻,那他就一定要给路川辞心理上的婚约。
他去买婚戒了。
他比较俗。
毕竟他飞升前,那时的人间对金子还异常推崇。
他喜欢金子,没有买钻石。
买金子时,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插曲,比如这一款打造不了,这一款没货了。
时宴很生气,钱啪叽拍到桌面,指着一款戒指:“我就要这一款。”
店员为难道:“这一款已经被一个客人订下了。”
时宴丧成苦瓜脸,谁啊谁啊这么可恶,竟然和他看上了同一款。
那天,时宴和路川辞吃晚饭,是那家熟悉的天台花园酒店,曾经是路川辞名下的,路川辞负债后,酒店就转手了,而如今,路川辞又重新收购回来了。
天台之上,夜风飒飒,伴随着轻柔的音乐,忽然,从天而降无数粉色鲜花,气球滚落一地,宛若梦幻花园。
时宴愣住了,在众人起哄的笑声中,路川辞穿着一身漂亮的晚礼服出现了,半跪在他面前,拿出了那枚他早都看上了却买不到的戒指,对他一笑:“你好,我的爱人,”
时宴:你好,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为什么要挑在我如此随意的时候来搞这么煽情的画面。
时宴很不配合地赶忙扶起了路川辞,然后抢走戒指,半跪下,笑道:“我更喜欢你,我也要向你求婚。”
我的爱人。
钱这个东西就是,你缺的时候,真的很缺,一旦有了原始积累,赚到大钱了,钱滚钱,就会越来越多,路川辞成功地证明了这点。
曾经遥不可及的债务,路川辞终于还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会变成股权分置,等于说他们已经还完了所有债务。
还完的那天,二话不说,卸去职位,两人立马就去环球旅游了。
他们见过了最美好的景色,不枉此生。
而时宴的身体也越来越弱,没有所谓的老当益壮,当他看见逐渐淡化的咒枷,他就知道,一切都快结束了。
可是……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006:谢谢你还能想起我。
时宴有一次问:“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路川辞不解:“没有,有你陪我的一生,我很满足,非常满足。”
时宴不解,那怎么你的黑化值还停留在百分之三呢。你个骗子,你就是有不满足的,你还不说,可是……我已经没时间去满足你了。
白洛当了一辈子明星,玩够了,年纪一大,倒迷恋上了赌博。
重点白洛又比较笨,仿佛赌场的摇钱树,哐哐砸钱,路川辞都看不下去了,说道:“要不我教你两招?”
白洛拒绝了,并表示,要靠自己的努力。
他努力的结果就是输了个倾家荡产。
一开始时宴容忍了,忍着忍着,发现这小子如今是彻底放飞自我了,从早到晚就混在里面,被人坑得要多惨多惨,甚至开始酗酒。
时宴冲进赌场,拧着白洛的耳朵,硬是将人带了出来,怒道:“你发什么疯!?”
白洛怼了回去:“你管我?!怎么我玩个什么都不行了呢?我就玩!又没输你的钱!”
“你是我弟弟!”
“我们有血缘关系吗!?”
不加掩饰的一句话,白洛也知道说重了,这时,却见了熟悉的一幕,时宴和当初的白叔叔一模一样,捂住了胸口,缓缓倒地,脸色发白,像是喘不过气一样,白洛慌了,大喊:“哥!哥!”
急救车来了。
时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没有选择死亡,想再拖一拖,装作无妨,和医生哄骗过所有人出院了。
当然,没有哄骗过路川辞。
路川辞那段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寸步不离,时刻守在他床前,时宴哭笑不得:“别怕,我再撑一年。”
路川辞:“为什么?”
时宴沉默了,良久,“白洛胆子小。”他笑了笑:“我不想让他觉得是因为他气死了我。”
当年白叔叔的事情,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了,白洛经不住这样的打击。
路川辞道:“好。”
时宴嘱托道:“那你一定不能忘了我啊,你答应过我的,好好活着。”
路川辞笑了笑,“嗯。”
时宴想了又想:“你的执念不要太深,要不很难转世投胎的。”
路川辞挑眉。
时宴认真道:“你要是也死了,死了以后,记着要喝孟婆汤,记着要给孟婆多说点好话,争取下辈子投个好胎。”
路川辞:“好,”
说完全部的话,时宴整个人都放松了。
他没有做到自己所说的再撑一年,只勉强再坚持了半年。
那半年,除去经常要吃一些杂七杂八的药,可以说得上是非常舒适惬意的,身旁有爱人相伴,偶尔还能看见悲痛仿佛自己立马就要死掉的白洛。
时宴的葬礼如期举行。
时宴生前,要求自己的葬礼一定要轰轰烈烈,他亲自选了几首劲爆的音乐,葬礼上播放,他还亲自选了花束,都是鲜艳漂亮的,他还亲自挑选了棺材。亲力亲为第一人。
时宴回到了天界。
那个仿佛宛若隔世的天界。
他回去的时候,天界的人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消失了这么久。
人间一年,天上一天。
按照这个时间算,他不过消失了不到两月。
想当年,他在天上一睡就是百十来年不出仙府,这点时间,不足以让人惊讶。
时宴去了天生石,坐在天生石旁,看着人间的一幕幕。
路川辞的年龄大了,白洛年纪也大了,白洛在他死后,戒了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