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如果是在挑衅,那他们成功了。
他挥手想要拍下激光炮发射的按钮,随修尔抬手的动作,夹杂着银丝的金色长发于他腰间无风而荡。
然而下一秒,新的讯号传来。
设备秒转译后,虚拟屏上现出一段画面:
一条人鱼被封装在透明罐子里,它被银色卷发包裹的脸庞娇小而白皙,美得震撼人心,下半身的银尾如星云飘荡。
它睁开眼睛,神情无辜而好奇,看这个世界,看他们所有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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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条尾巴
他怔怔地看着虚拟屏上的人鱼, 灵动、鲜活,目光纯净, 一如初见时的银尾。
随后, 他用力攥拳。
真想为之沉沦片刻啊,相信小玄还活着,可是……
就算再怎么像, 这条人鱼也不是他的银尾,不是那个曾经义无反顾奔向他, 拥抱他的少年。
他不需要用替身来慰藉自己,没有谁可以替代他世界中的月亮。
他闭眼,拍下激光炮发射按钮。
他睁眼, 联盟的飞船轰然炸裂。
漆黑太空中,无声绽放一朵红金色的烟火。
对峙的双方人员都愣住了,就连海盗们都没想到自家首领出手会如此果决。
“各队听我号令, 歼星炮准备!”修尔的命令传到每一艘星舰的主控舱。
一场战争就此打响。
位于联盟军团列阵后方的一艘大型星舰中, 头戴雪白军帽的男人端坐在桌前,他正是此次银河系派来应对星盗的总指挥官瓦肯。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战况图,冷声道:“卡米拉大校,你的计划失败了,那个冷血的家伙根本就不在意什么该死的恋人。”
在瓦肯的桌前, 卡米拉身穿墨色军服,将腰挺得笔直。
眼看着战争开场,他神情却十分镇定, 不急不缓地回话,“报告上将, 我们研究出的宝贝可不在那条危险的飞船里, 刚才只是一点小小的试探而已。”
瓦肯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卡米拉露出了自得的微笑, “情况正处卑职的预料之中,真正的‘礼物’等佯败后再送出,不是更惊喜,更令人难以防备吗?”
瓦肯深感不悦,拍桌大喊:“什么见鬼的计划!就连我这个指挥官你也要瞒着?你的计划是要我们这场战斗失败吗!”
“抱歉上将,事以密成。”卡米拉鞠身说着抱歉,可语气却毫无道歉的诚意。
他抬头解释说: “不是战斗失败,是假装害怕失败,然后诈降。总而言之,我会处理好接下来的问题,上将不必担心。”
闻言,瓦肯感觉一口火气憋在他的胸口,难以抒泻。
让他不担心?说得倒是轻松!
面前的男人严格来说不是他的部下,卡米拉隶属于军方的特殊部队,直接听命于星际联盟的最高层。
基于此,瓦肯只能冷嘲道:“但愿我们大校不得了的神秘计划可以成功,不然的话……呵呵。”
“感恩上将的祝福,卑职要去安排下一步计划的内容了。”卡米拉根本不在意瓦肯的阴阳怪气,他直接欠身行了个军礼,告辞。
瓦肯望着卡米拉的背影干瞪眼,他狠狠一锤桌面,提醒实时战况的警报声在他耳边不断响起。
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他强压下怒火,继续指挥战斗,总不能指望那个不听指挥又傲慢的家伙计划成功,拯救银河系吧?
外面战火朝天,泡在透明水罐中的陶小玄悠悠醒转。
他习惯了在巨型水族箱中舒展自由地游动,再次身陷这种狭小的罐子,感到处处被束缚,十分难受。
卡米拉见银尾人鱼睁眼,他笑着敲了敲罐体。
“我的人鱼小宝贝,你醒了?”
陶小玄眨眨眼,他没见过面前的男人,怎么叫他宝贝?好恶心油腻的叫法!
难道他是被送给了这人吗?可那个研究员不是说……
心思电转间,陶小玄的脑海中涌现出许多猜测。
他难道误解了研究员的形容,星盗首领根本不是修尔!或者说……他重新穿越来的世界和之前完全不是同一个?
注意到人鱼惊恐的目光,卡米拉斜眼瞥向旁边同样身穿深黑军服的下属,“你说它的脑子不太正常,倒是说说看怎么个不正常法?我怎么不觉得?瞧它这眼神,多聪明啊,还知道怕我。”
被他点到的下属完全不知道怎么回话,毕竟这位大校是出了名的黑心笑面虎,在他面前说错一个字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战战兢兢地挺着背,保持沉默。
幸运的是,卡米拉现在没折腾手下的想法,他没得到回答便将目光转回了人鱼身上,“别害怕,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正相反,我是来帮你的。”
陶小玄当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直觉告诉他这人十分危险,他想尽量远离,可罐中的空间实在太小,他连摆动尾巴都有点吃力,退无可退。
卡米拉并不在意人鱼恐惧的神情,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房间内的智能投屏设备被直接激活。
接着,他命令道:“小七,给我们看看星盗团的现任大统领。”
【小七为您服务,正在调出765383号高机密档案】
伴随着电子音,半空中显现出一段画面:
银河系边缘,某颗囤放着大量破烂机甲的荒芜星球上,一名身穿素黑衣袍的青年站在废墟中央。
偏暗的环境中,勉强能看到他身后的长发是灰与深金交杂的发色。
他的背影清瘦挺拔,静静地,一动也不动。
明明还活着,他的气场却仿佛融入了这堆腐朽的垃圾中,同样的被遗弃感,同样的死气沉沉。
时间正处黑夜与黎明的交界点。
恒星的光芒穿过周围堆积如山的机甲缝隙,洒照在青年的发顶,背上。
画面中一直像个雕塑的青年终于有了动作。
他转过头来,望向微明的天际。
【765383号高机密档案显示完毕,小七为您服务】
“你还记得他吧?”卡米拉指着投屏上最后定格的一幕,提醒罐中的人鱼道:“你的Alpha恋人。”
陶小玄没有应答,看着废墟中青年的脸,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再重要。
因为那是熟悉又陌生的,成熟了的修尔的面孔——他一直思念着,却不得而见的存在。
黎明的光辉落在青年英俊的脸庞上,他能从这张脸上看出孤独,死寂,一切代表悲伤的词。
哪怕站在光中,也没能让修尔的气场变得明媚,墨色衣袍像是永不落幕的黑夜般裹住他,半明半暗的光线反而令他更显孤寂。
为什么会有着这样的表情?
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修尔到底经历了什么?
卡米拉满意地欣赏人鱼愣神的表情,银蓝眸中涌动的情意是如此明显。
这个实验品果然有着从前的记忆。
在心里算计着,卡米拉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轻咳一声,唤回人鱼的注意力,微笑着蛊惑道:“去和你的恋人重逢吧,让他认出你,再次深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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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条尾巴
修尔本就无意冒进, 在联盟稍作撤退后,他也宣令暂停进攻,让星盗们驻扎在联盟让出来的边防地带。
停战的间隙, 菲塔驾驶着一艘小型战斗飞船,在某颗光秃秃的星球轨道线附近溜圈。
他现在已经成了修尔所在的星舰上一支主力战队的队长, 之所以接下了这个无聊的巡逻任务,是为了离开星舰透透气。
菲塔不知道首领果决地炸掉联盟的那艘飞船时在想什么,明明影像中的银尾人鱼长得与过去的小少爷那样相似, 万一是真的小少爷换了身体重生了呢?
毕竟那么多爆火的星际肥皂剧里都有关于死者复活与恋人重逢的桥段,这世上奇迹也是会有的。
他才不想眼看着自己磕的CP明明就要迎来反转,结果瞬间悲剧结局!
单是想一想, 他都要猛汉抹泪了。
“异常!发现异常!”
就在他唉声叹气时, 探测器忽然发出提醒的滋滋声。
菲塔定眼望去,前方有一艘摇摇晃晃的飞船,不是星盗军团的型号,驾驶员似乎很不熟练,以至于快要坠落到星球的地面上。
好家伙, 看来他遇到了一个灰头土脸的逃兵啊。
该怎么处置呢?赶巧他心情不好,不如逗着玩玩?
菲塔调整武器设备对准目标的期间,猝不及防接收到了对面飞船发过来的讯号。
【别杀我, 我是军方的研究员,只有我一个人, 有很重要的宝贝, 献给你们首领】
竟然是投降的信息。
真没劲的懦夫, 他想着,传讯让对面放下武器,离开飞船。
收到信息后,联盟飞船跌跌撞撞,不太稳当的在陆地上停航,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他手里抱着个圆形的东西,还带金属反光。
这圆球不会是某种新型炸弹吧?
菲塔警惕地想着,他用激光枪瞄准男人,命令道:“把你手里的东西丢了。”
研究员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害怕,可他并没有依言放下怀中的圆球,而是抖抖索索地说:“不行……这就是我们实验室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宝贝。”
“开什么玩笑!”
简直更可疑了好吗?菲塔几乎就要开枪了。
研究员再次开口,“我可以给你展示它。”
他用特殊的手法迅速拧动圆球,凸出中央的指纹识别按钮。
接着,他按了下去。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圆球外壳化分成飞扬的光点,四散开来,露出其中蕴藏的神奇空间。
一个不大不小的的透明球形水泡稳稳地落在地面上,银发银尾的人鱼安静地伏躺其中。
等看清人鱼的模样后,菲塔瞪圆了眼睛,差点连枪都没拿稳。
不久后,菲塔押着白衣服的俘虏回到主星舰,并走向休息区的隔间舱门。
在军团征战的期间,修尔一般都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只会呆在船员共用的休息区小憩片刻。
自打星盗们发现了这件事后,他们便自发地在休息区里为首领腾出了一块单独的地方,还贴心地安上了隔门,设置守卫轮班。
菲塔问门口的守卫,“嘿,柯莱特,首领在里面吧?”
守卫点头道:“在的,说是休息,但首领是拿着微缩的战略星图进去的,不知道人睡没。”
柯莱特扫向旁边的俘虏,“菲塔队长,你旁边这家伙是谁?”
白衣服的男人脖子和手腕都套上了控制圈,神态畏畏缩缩,手里宝贝似的抱着一个圆球。
“他啊,是从联盟那群怂货中逃出来的一个研究员,被我巡逻的时候给逮住了。”菲塔骄傲地摸了一把自己新剃不久的寸头,努努嘴说:“他为了活命,说要把他从联盟偷出来的重要宝贝献给我们首领。”
柯莱特面露疑惑道:“宝贝,什么宝贝?”
“具体的不好说。” 菲塔一挑眉,语气十分暧昧,“但这宝贝绝对能让人舒服地放松一下。”
看来是某些特殊的宝贝,想到自家总是紧绷着阴郁得要命的首领,柯莱特与菲塔对视,会心一笑。
首领是该好好休息下了。
他开了门,用眼神示意菲塔带俘虏进去。
素色的休息室中,摆着一套简单的桌椅,一张稍作装饰的单人床。
室内看起来唯一比较舒服的床上没有人,修尔伏在桌上,发丝斜落,遮挡住半张脸,看他紧闭的眼眸,应该是睡了过去。
不大的桌上放着能投射星图的激光底座,还有一支空管的注射器。
菲塔一看便叹了口气,首领使用精神安定药剂来入睡的情况是越来越频繁了。
他压低声音问旁边的俘虏,“你的宝贝呢?现在还不拿出来是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研究员依言照做,打开圆球空间,内含银尾人鱼的水泡瞬间浮现在休息室里。
他敲了下水泡边缘的某个位置,里头的水体开始剧烈震颤。
因着世界的晃动,陶小玄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他透过晃动的水纹,看到了前方伏案的青年。
发丝将青年的脸半遮半掩,可他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谁。
修尔,他日思夜想的存在。
随着时间的流逝,外部水波的晃动很快平息,他心中的浪潮却愈加颠簸。
陶小玄想立刻飞奔过去,可他此时被禁锢在水泡中,甚至连走路的双脚都没有。
“让我过去!”他大声地喊着。
水泡是全然隔音的,外面的人只能看到这条漂亮的银尾人鱼红着眼睛,听不见它发出悲鸣一般的声音。
看着激动的人鱼,研究员有些不知所措,生怕被退货似的赶紧解释说:“其实它性格很温顺,除了刚醒来的那次意外,都没有这样过。”
菲塔扫向安睡的修尔,幽幽道:“或许……他只是想靠近自己的恋人。”
其实他知道,过去在荒星上遇到的那个害羞的银发少年,他们首领的恋人,早已死在了不夜星上。
可当研究员给他看了球中的人鱼后,他不禁恍惚是否少年真的复活了。
正因为这种微妙的想法,他才会冒着危险将自称叛逃的研究员带来了首领的房间。
手撑着水泡的内壁,陶小玄望着修尔。
一股汹涌的泪意涌上他的双眼,重逢明明该笑的,可是为什么忍不住想哭呢。
他看出了修尔的劳累,哪怕睡着了,青年都眉间紧锁。
陶小玄哽咽地哼起了他第一次见到修尔受伤时,主动唱的那首歌——海底。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气泡是不透音的,精神丝却能逸散出来,可以伸过去,代替他的手,抚慰桌案上疲惫的青年。
“灵魂没入寂静,无人将你吵醒……”
修尔虽注射了精神安定剂,可紧绷的神经还是无法彻底放松,对外界的反应不失敏锐。
察觉到有异样接近时,不等他睁眼,精神力构筑的气场便轰然炸开,排山倒海般压向来犯。
没想到的是,偷袭他的那股力量如缠丝般与他的精神力交杂在了一起,竟难舍难分。
怎么可能?!
修尔猛地抬头看去,房间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个人,一个水泡。
水泡中的人鱼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银发少年趴在水泡里,眼巴巴地望着他,嘴角扬起微笑的弧度,眼尾却红红的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陶小玄张了张嘴,轻声道:“我……回来了,修尔。”
修尔看懂了这句话,他当然看得见,不用听也明白。
此时他脑中起了千丝万绪,数不清的话想要从他的喉咙里蹦出来。
不是伪装皮,不是替代品,他很清楚先前的精神丝和现在的神态,正是陶小玄才拥有的。
原原本本的,他的小玄。
少年眸中倒印出修尔不知所措的脸。
是还没苏醒的梦境吗?
但他之前的思念浓烈到几乎发狂,也从未梦见过他心心念念的少年。
他想象过若是陶小玄出现在他梦中,他会止不住地倾诉,亦或是将其狠狠抱紧。
当少年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浑身都被定住,一句话也说不出。
修尔紧抿着嘴,任由那些激烈的情意从喉咙落进了胸口,挤得那颗砰砰跳的心脏鼓胀得快要爆炸。
太久的等待几乎成了偏执的恨意,对他自己,对这个世界。
他想将银尾埋葬在人鱼之海,他们初见时的地方,等那之后,他或许会做出任何疯狂偏激的事。
可曾经坠落的月亮升起,再次照亮他的永夜。
菲塔眼看着自家首领日常漠然冷冰的表情一改再改,从惊诧骤然柔和到不可思议。
“回来就好。”修尔弯眼扬唇,似哭又笑,喃喃重复道:“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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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首领与人鱼对视的时候,他识趣地拉着旁边的俘虏退了出去。
不能近距离围观自家cp的重逢戏码虽然可惜, 但这种时候, 还是为他们创造出一点个人小空间比较好。
当然,菲塔没舍得走太远,而是站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
立在门口的守卫朝菲塔使了个眼色, 悄声问道:“首领还满意吗?”
菲塔暧昧一笑,做出噤声的动作。
门内, 修尔已经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三步化两步地跨到了陶小玄所在的水泡前方。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太多的话想说, 最后却只是将手贴了过去,隔着一层薄膜与人鱼的掌心相接。
“你还好吗?”陶小玄张嘴问完,才想起修尔在外面听不见他说的话。
他们只能相互读唇语。
下一刻, 他便看到青年动了动唇。
陶小玄想, 如果他猜得没错,修尔说的是:“我很好,你回来就很好。”
修尔还是老样子,总是不肯叫他担心。
明明他之前看修尔睡倒在桌案上的样子就疲惫得不行,哪里算好了, 而且那个男人给他看的录像带里……
回想着自己来此之前发生的事,陶小玄怀疑那人没安什么好心,把他送到修尔这里肯定别有用意。
他想将一切都告知修尔, 可这样隔着水膜交流实在怪异,不大方便。
更重要的是, 他逐渐感到有些头晕身软, 深吸了一口气, 只觉更加憋闷,脸也开始发烫。
这种状态就像是……供氧不足。
先前因为兴奋,他还没有这种感觉,现在与修尔重逢的劲头下去了,他才觉出不对来。
人鱼也是需要氧气才能活命的,与人的区别不同只是,它们可以从水里和空气中同时获取,且人鱼的需氧量极少。
现在他所处的这个水泡,既然完全隔音,那多半也是隔气的。
如果一直不从这里出去,他很有可能会被活生生憋死!
陶小玄用缺氧的大脑思考起来有些黏滞,他想到这里时立即想张口让修尔帮他出去,“修尔,我……”
可出于某种本能的敏锐感,让他觉得哪里不对,他没说完便闭了嘴。
设计这个装置的人不可能没考虑到供氧问题,若是将他憋成一条死鱼,那之前的功夫就白费了。
偏偏在他醒来没多久便氧气不足,就是算好了让他清醒后求着出去,接着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他不能害了修尔。
就算会闷死在这个水泡里,他能在死前再看到修尔,已经足够幸运了,怎么能贪图更多?
以人鱼的需氧程度,他至少还能撑挺长一段时间,只是会有点难受而已。
修尔注意到了少年的欲言又止,和白皙的脸庞上浮现的酡红,于是追问:“你刚刚想说‘我’什么?”
陶小玄不想让修尔发现自己的异常,他垂眸避开修尔的视线,低声说:“我……我一直很想你。”
其实他想说,他喜欢修尔,不只是作为同伴,而是作为恋人。
在听到那个研究员说修尔宣告全宇宙他是他唯一的恋人时,他就从自己心里窜出的那股难掩的欢喜中明白了一切。
即便他从未真正喜欢过现实世界的谁,他也明白。
可他都快死了,既然没办法永远留下,就不要在这种时候表明心意好了。
陶小玄的胸口愈加闷痛。
才见面就又要分别,这次或许是永别。
修尔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他本有种强烈的预感,久别重逢,少年红了脸,是要对他告白。
可是他的预感出了错。
他感觉喉口像是堵了块尖石,刺得发疼的同时,他问不出口陶小玄是否爱他,就像他的爱一样。
曾经在一起的时候,他总幻想将少年彻底地占有,偏执疯狂,不惜一切代价,让少年只做他一个人的Omega,只能被他看见。
甚至于觉得死亡才是真正的永恒。
所以,他需要不停地压制自己阴暗的念头,才能让自己不做出伤害银尾的事。
可现在他看着陶小玄,心中只有说不出的柔软和酸涩。
哪怕少年只说想他,不说爱他,他也生不起一点强迫其改变说法的念头。
这样就很好了,只要他还能看着陶小玄鲜活的存在着,还有什么不知足?
修尔松了眉眼,神色温柔道:“我也很想你。”
读懂了修尔的话,陶小玄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不只因为得到了同样奔赴的肯定,更是由于缺氧的状态已经开始加深。
在修尔发现不对劲之前,他得先做打算。
睡眠的状态下,人鱼的需氧量是最低的。
而且在水中睡着的时候,只要水体不剧烈震动或是有嘈杂的外界声音,人鱼不会主动地从一场安稳的睡眠中醒来。
也就是说,他可以安静地溺眠,悄无声息地死去。
陶小玄望着修尔,慢吞吞地说:“我困了,想睡一会儿,可以让我就呆在这里面吗?”
他舍不得说完这句话,因为之后他就没有理由再同修尔说什么了。
因此,他的嘴动得极慢,可字还是一个一个地从他的口中漏了出去,就像抓不住的相处时光。
“好。”修尔没有多说什么,他在心里思索着怎么安置陶小玄的住处。
他当然不能一直让银尾呆在逼仄的水球里。
当然暂时这样倒也不错,他可以在休息室里处理工作的时候一直看着少年。
隔间外,成了俘虏的研究员刚随着菲塔出来时,他的神色是欣喜的,因为海盗团的首领当真收下了这份“大礼”。
和菲塔他们一样,他一直留心着里面的动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情逐渐焦灼。
怎么还不叫他进去?
如果再不打开水泡装置的话,里头氧气不足,人鱼会出事的!
但他不能主动提起这件事,这样会显得太过刻意,在人家的地盘上引起怀疑可不是什么好事。
水泡里头的氧气量是算好了的,他撞上巡逻队的时机也是经过了精确的考量,就是为了让人鱼醒来后自己发现氧气不足,提出要打开水泡出来。
如此一来,他便能不引起怀疑,顺利成章地进去开启装置。
计划实行得好好的,怎么走到这一步突然就不对了?
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这里卡住的话,同时进行的军方行动就会彻底失败。
他咬咬牙,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强行要求开启装置了,编个什么借口好呢?
研究员正在沉思时,隔间门上的发声装置响了起来。
“刚才的俘虏是谁,进来。” 青年沉稳的声音传出。
门打开,研究员迫不及待地奔进去。
不等菲塔和守卫望一眼里头的情况,那道门又合上了。
“首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研究员笑得谄媚,脑中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情景。
修尔的目光沉冷,盯得眼前的俘虏笑僵在了脸上。
研究员见这星盗头子半天不开口,心里着急,又不敢多说,他忍不住瞥向室内显眼的水泡,银尾竟一动不动地躺倒在里面。
从他这个角度看不见人鱼的正面,只觉里头的生物像是死了一样安静。
不对劲啊,难道说人鱼已经憋死了?!可是氧气明明计算好了的,而且它察觉到缺氧了没有呼救吗?
还是说眼前的星盗头子无视了人鱼的求救,眼睁睁看着和自家恋人一模一样的Omega死在里头,才叫他进来?
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维护星盗团的凝聚力毁掉疑似载有恋人的飞船就算了,私密空间里摆在他眼前的活生生的恋人也能如此残酷对待?
脑中蹦出乱七八糟的猜想,研究员心底发寒。
按照那些机密档案来推测,这家伙不该是这般绝情才对,至少对待他的“那个”恋人不会如此。
是不是一开始,他就计划错了?
不错,他正是卡米拉。
他不放心任何人来执行这次的行动,所以他亲自上了阵,换了假面将自己伪装成逃兵。
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在研究员控制不住自己几乎要露出惊疑的表情时,修尔开口打破了沉寂。
“我有话问你,你们是怎么复活的他?众所周知,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死而复生的技术。”
这话问得卡米拉顿松了一口气。
他对人的观察早已登峰造极,从星盗头子的话中能听出对恋人深切的情意,人鱼不可能死了,可能是因为太激动又没进食所以昏睡了过去。
镇静下来他再细看,果然看到了人鱼背脊因为呼吸引起的细微颤动。
既是如此,那就好办了。
银尾没死,只是昏迷的话反而是好事,他编什么谎话都不会被当场拆穿。
他将军方的秘密研究计划省去操作细节,以一个普通研究员能获得的信息量和角度,将银尾复生的过程告知了眼前的星盗头子。
反正这点东西泄漏出去也没什么。
“这是军方的阴谋,太可怕了,我也是进了研究所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工作内容的。我是看着银尾苏醒的,它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它被人当做一颗棋子。于是我告诉了它真相,让它在那些人面前装作脑子不正常,以为能就此躲过被搅入战争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