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渐露出晨辉,秦煜载着颓废的洛泽铭回来雍城,路过玩偶店的时候,顺手买了一个海绵宝宝的公仔。
两人驱车去了医院,正好遇到苏瀚带着洛怀景出来买早饭。
洛怀景向洛泽铭扑过来,小奶音软软地喊了声:“爸爸!”
看着软萌的儿子,洛泽铭摘了眼镜,揉了揉酸涩泛红的眼眶,他想,或许秦煜说得对,一起都是他过于执着,他更应该照顾好自己的儿子,才能对得起沈伟彦,对得起苏景。
“手还疼不疼?”洛泽铭摸着洛怀景的头发。
古灵精怪的洛怀景往洛泽铭身后看去,发现什么都没有,失望道:“不疼了。”
看着儿子委屈的神色,洛泽铭觉得自己的心终于暖起来:“臭小鬼,打的鬼主意爸爸还能猜不透?”
“爸爸骗人。”
秦煜拿出公仔,在洛怀景面前晃了晃:“小景既然说老师骗人,那这个公仔,老师买来就送给怿辰哥哥,不送给小景了。”
洛怀景一把抢过公仔护在怀里:“爸爸送给我的,怿辰哥哥才不会抢,而且怿辰哥哥也不喜欢抢。”
“臭小鬼,怿辰哥哥还真让你拿捏住了。”洛泽铭宠溺地刮了一下洛怀景的鼻尖,“今天爸爸去看怿辰哥哥好不好?”
“好!”
“但是,怿辰哥哥的爸爸去找他妈妈了,所以不能再陪着怿辰哥哥,所以小景要安慰好怿辰哥哥,好不好?”
洛怀景乖纯的脸上露出一丝悲伤:“沈叔叔也和妈妈一样,再也不会出现,也不会跟我说话了,对吗?他们就像爸爸解剖台上的那些尸体,不会动,也不会疼。”
洛怀景将死亡叙述得过于直白,让几个人无所适从。就像是你准备了很久怎么开口,却不如一个孩子看得通透。
“对!”洛泽铭这一次没有犹豫,他觉得,洛怀景能直视死亡,是正确的认知。
“爸爸担心,怿辰哥哥接受不了吗?”
童言无忌,却能像一把钝刀一样,在人心口打磨,洛泽铭陷入沉默。
秦煜察言观色立刻转了话题:“老师,我先送你回家收拾一下,一会还要去沈老师的葬礼现场。”
“好,苏瀚,你来开车吧,秦煜也忙了一天了。”
连大带小四个人坐在车上一言不发,除了洛怀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到了九点,几人一同出现在沈家。洛泽铭和沈老简单聊了几句后,就以告别的名义去看了沈伟彦的尸体。
可奈何人多眼杂,洛泽铭粗略地扫了一眼,然后就去找了沈洲安,问了昨天给沈伟彦整理仪容的入殓师,希望从他那得到一些关于沈伟彦尸体的消息。
可洛泽铭还没和入殓师说几句话,入殓师便有些不耐烦,借故离开。所有人对此事避而不谈,更是让洛泽铭对沈伟彦的死有了质疑。
他又一次找上了沈老,可沈老却以逝者已逝,不想沈伟彦再受伤害为理由,拒绝了洛泽铭的请求,思前想后,洛泽铭决定铤而走险,他跟沈老提了最后一个要求。
洛泽铭要求:不解剖的前提下,近距离观察沈伟彦的尸体,如果是自然车祸,那他将一切恢复如初,如果是谋杀,那他将会提起诉讼,通过司法机关进行解剖。
这个要求,沈老答应了,当天晚上,沈伟彦的灵堂,除了沈老与沈洲安,就剩洛泽铭和秦煜。
洛泽铭仔细观察了沈伟彦的尸体,尤其是在腹腔进行了重点探查,他发现沈伟彦的身体上有许多拳头形成的伤口,更像是拳击手套。
沈洲安扶着沈老道:“大哥经常去练习拳击,身上难免有些伤口,我以为洛老师知道这件事。”
洛泽铭摇头:“伟彦喜欢拳击吗?”
沈洲安带着客套的疏离:“这我就不清楚,如果洛老师不相信,我可以把大哥经常去的那个健身俱乐部的会员卡和记录给你。洛法医,这些伤口是致命伤吗?”
洛泽铭又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没有意外是死于车祸造成的颈部动脉血管破裂,进而引发大出血,又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所以死亡,可看到沈伟彦的胸腔凹陷,洛泽铭一时之间,无法排除是不是暴力联合致死。
“沈叔叔,我怀疑是病与暴力联合致死,车祸大出血只是其中之一,他的胸腔凹陷我怀疑是生前受到重击。”
“车祸造成重击不是很正常吗?”沈洲安反问。
“但我不确定,和拳击有没有关系。”
沈洲安冷笑:“看来洛法医也没办法判定是不是谋杀?既然如此,你何必来侮辱我大哥的尸体?”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不甘心伟彦死得不明不白。”
“洛泽铭,你能断定是谋杀吗?”沈洲安带着愤恨追问。
洛泽铭低头:“没有解剖,我无法断定,但我总觉得伟彦的死,并不同寻常。”
“洛法医,什么时候你们法医不讲证据只讲感觉了?”沈洲安怒了,他觉得洛泽铭就是在羞辱沈伟彦的尸体,羞辱沈家,“洛泽铭,如果你有证据,我愿意把大哥交给你,可如果你没有证据,那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明天被狗仔传出去,就会给沈家,给星艺娱乐带来不可估量的伤害。星艺是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一辈子的心血,你想毁了星艺吗?”
面对沈洲安的咄咄逼人,洛老的拐杖与地面砰砰作响:“洲安,洛法医也是好心,你不该如此。”
沈洲安情绪复杂地喊了一声:“爸?”
洛老没有理他,拿起手帕拭去了眼角的泪:“泽铭,如果没有证据,我没办法答应你的请求,伟彦已经受了一次伤害,我身为父亲,实在没法比容忍他受第二次伤害。与其如此,我更宁愿相信,伟彦死于车祸,而不是被人谋杀。”
“沈叔叔,七天,让伟彦的尸体在这等七天。”洛泽铭急了,他知道按照规矩,沈伟彦明天进行了遗体告别后,就应该送去火化。
“够了,洛泽铭,这世界上不止你一个法医,附属医院的医生,邻市的法医都给出了车祸死因,你还想怎么样?觉得你自己天下无敌吗?你不过是我大哥资助的一个机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哥指手画脚?而且我要没记错,市局应该没允许你参与到我大哥的事情中,你这算什么?侮辱尸体?知法犯法?”
洛泽铭被这番言论说得无言以对,沈老幽幽地叹了声气:“泽铭,我可以答应你七天,但还是那个说法,没有证据不许碰伟彦,否则,伟彦能让你功成名就,我也可以让你身败名裂。”
“我知道,谢谢沈叔叔,我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洛泽铭得了沈老的意思,对着沈伟彦的尸体所有他觉得奇怪的地方,拍照留存,等所有证据收集齐全以后,洛泽铭和秦煜又一同去了医院。
苏瀚已经守着洛怀景两天了,等洛泽铭去了医院,他才开着车带秦煜离开。
回雍大的路上,车内的氛围十分压抑,苏瀚觉得老师应该服从上级命令,不该参与此事,秦煜跟着老师,可他不仅没有阻止,甚至还瞒着他,陪着老师一起做,如果不是他今晚去沈家接他们,他丝毫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偷偷查沈伟彦的事情。
秦煜也明显感受到车内的低气压,坐在副驾驶上的他,揉了揉太阳穴,试探地问:“你好像有些不开心?”
苏瀚猛踩刹车:“煜哥,前天晚上,你和老师去哪了?”
秦煜身子猛地一晃,头差点磕到了车窗,他冷静下来道:“一直在实验室。”
“我去了实验室,没有见到你和老师。”
秦煜慌张一笑:“那可能我和老师去了档案室吧。”
这话一出,秦煜反应过来,实验室的卡只有老师和值班老师有,那个点,值班老师已经下班了,老师又在意这些细节,所以一定会关了实验室的三道门,苏瀚就算去了司法中心,也不可能进去实验室。
苏瀚的神色晦暗不明,他没有继续追问,又说:“那今天晚上呢?”
“在沈家啊!”
“在沈家干吗?”
“陪沈老先生啊。”秦煜不敢直视苏瀚的眼神,“你今天不是带着小景去看了怿辰吗?两个孩子的情绪还好吗?”
“小景还好,会变着花样斗怿辰开心。但怿辰,只怕一时半会走不出来。”
“失去母亲,如今又失去父亲,怎么都不好接受,何况沈老师对怿辰,真的是尽了全部心血。”
“所以呢?”苏瀚转头,冷冷地盯着秦煜,“你就因为心疼,因为心软,所以不顾后果吗?”
“你什么意思?”
“秦煜,你tm别给我装傻,前天晚上,昨天晚上,你到底和老师干嘛去了?”
一向温润的秦煜也被苏瀚这莫名其妙的脾气激怒了:“老师去做什么需要跟你说吗?”
“行,不跟我说是吧,瞒着我是吧?老师这会儿不理智,不顾及上级命令,你tm不劝就算了,还跟着他火上浇油,他不要前途,你也不打算毕业?还是打算毕业前先背一个处分,然后直接放弃职业生涯,秦煜,你要是不想干法医,你现在就转行,别在这祸害人。”
“苏瀚,你有病就去看病。别在这疯狗乱咬人。”
“我疯狗?我乱咬人?”苏瀚被气笑了,“秦煜,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疯狗,什么是乱咬人?”
苏瀚调转车头,带着秦煜去反方向行驶。
“你疯了?干什么?我要回学校!”
“煜哥,”苏瀚虚伪地笑,“你不觉得你最近对我太冷淡了吗?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交流一下感情。”
“苏瀚,我现在很累,我不想和你闹,我现在也没兴趣做那些事。”
“哥,可是我想,怎么办呢?”苏瀚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痞笑。
秦煜丝毫没有被苏瀚挑/-逗的话激起脾气,他只觉得苏瀚现在就像是一个撒娇要糖的孩子,甚至苏瀚的目的,也不是做/-爱,他只是生气,生气自己的莽撞,也只是以□□为理由,想要他不参与沈老师的事情。
秦煜微微叹气,神色如常地说:“海绵体的运动,你身为法医,学了那么多人体结构,你自己解决。”
苏瀚有些瞠目结舌,能把这种事说得如此坦然,也不知道该夸秦煜,还是该骂秦煜。
苏瀚倒吸一口气,如果说他一开始只是挑衅秦煜,那现在,他就不止这个想法了,他的煜哥,平常一点都不好说话,可在床上之后,那就不一样了。
车速比之前快了不少,半个小时后,苏瀚带着秦煜住进了酒店,苏瀚还刻意要了个带有浴缸的大床房。
这一刻,秦煜才明白苏瀚刚才不是玩笑,他是真的想,而且,苏瀚想把他控制住。
“苏瀚,现在不行,明天是沈老师出殡的日子。”
苏瀚一脸坏笑地将秦煜推在床上:“哥,你觉得,今天晚上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多少?沈老师到底什么时候出殡?”
“你……”秦煜恼羞成怒,“你既然都听到了,那你什么意思?试探我吗?”
苏瀚不言,只是用床头的手铐扣死秦煜的双手,在他耳边呢喃:“我不喜欢哥这么骗我,更不喜欢,哥拿自己的前途冒险骗我,老师那里我劝不动,可我觉得,哥也不该一意孤行,起码第一个电话告诉我啊!”
魅惑中带着一丝黏腻的烟嗓引得秦煜颤/-栗:“苏瀚,你冷静!”
“哥,我冷静不下来。我害怕啊,害怕你因为老师彻底疯了,老师已经失去理智了,我不能让你也失去理智。”
灯光骤暗,唯余一盏暖色灯罩着二人,在冷静与不冷静中,二人忘乎所以,将理智与克制,都抛诸脑后,只余下房内的情深与灵魂的契合。
次日的阳光洒在秦煜的脸上,他微微动了动,只觉得腰上的酸痛比他做了两天实验还累。
秦煜内心咒骂一句:这小子疯了,自己也疯了,昨晚从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与他配合,甚至纵着他,没有克制,以至于自己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也不知道。
“醒醒。”秦煜用麻木的胳膊碰了碰身边的人,“给我解开。”
一旁的苏瀚后知后觉:“煜哥,我错了,我现在就解开。”
“煜哥,你要不先去洗个澡,我去买活血化瘀的药”
不说这话秦煜还没生气,现在苏瀚直接把人惹毛了:“你能耐了是吗?现在药膏都随身带?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煜哥,”苏瀚拉长尾音,“大不了我娶你就好了嘛,反正老师也知道我们的关系。”
“滚!”
二人的极致运动让苏瀚直接在洛泽铭跟前消失好几天,可偏偏期间,发生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在洛泽铭发现沈伟彦尸体异常,刚给沈老打了电话,正准备再次查看时,洛怀景又一次被绑架了。
这一次,绑匪比上一次更谨慎,直接把关押洛怀景的光盘,送到了洛泽铭手里,最后几秒,还附带了一句:你的正义,就是你儿子的命。
洛泽铭明白,这是害死沈伟彦的人对他的警告,洛泽铭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待这些人下一步动作。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八点,洛泽铭正准备出门上班时,他乘坐的那辆出租车司机笑着道:“洛法医真是贵人事忙啊,不知道能不能给我添点油费呢?”
“我儿子在哪?”
“洛法医,好狗不挡路,洛法医是个明白人,自然清楚沈伟彦活着,娱乐圈就总有些人,难以出人头地。”
“你们想要什么?”
“没什么。”司机不再多言,载着洛泽铭去了之前绑架二人的地方。
洛泽铭推开门,就看见洛怀景被三四个持枪壮汉看管着,脸上还有明显的巴掌印。他顿时五味杂陈,心疼,愤怒,懊悔,说不清什么滋味。
“洛法医,别来无恙。”正当洛泽铭不知所措时,身后传来了他从未听过的声音,压迫感十足。
洛泽铭转头,只见来人被一身黑色大衣包裹着,看不清脸,但能分辨出是个男性。
“你是谁?”
“不重要。”黑衣人道,“想不想救你儿子?”
“你怎样才能放过我们?”
“洛法医果然是个爽快人。”黑衣人冷笑。
“放了我儿子,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黑衣人走到洛怀景身边,捏起洛怀景的脸:“这么可爱,洛法医很心疼吧,我也有些心疼了。”
“你别碰他!”
黑衣人打了个手势,其中一个人直接舀起一瓢睡泼在洛怀景脸上,让洛怀景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看到洛怀景遭这样的罪,洛泽铭下意识出手就要往黑衣人脸上打去,可其余人立刻锁住洛泽铭,逼得洛泽铭只能破口大骂:“你混蛋,你王八蛋,你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被冷水一激清醒的洛怀景看见父亲被歹徒控制住,被吓得又一次哭了出来:“爸爸”
黑衣人迟迟不开口,就是等洛泽铭心理防线崩溃的那一刻,等到洛泽铭不在挣扎,他才道:“洛法医,心疼吗?”
“你想怎么样?”
“沈伟彦怎么死的?”
洛泽铭一下子失了声,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黑衣人冷冷一笑:“我又耐心,听洛法医说完,只是不知道我这些兄弟是不是有耐心,听小孩子哭呢?”
洛泽铭咬牙,身为法医,他知道沈伟彦是被人害死的,可身为父亲,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枉死。
“车祸……”洛泽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个话的,只是他说出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做法医了,为生者权,他不能守护,为死者言,他也不能证明。
洛泽铭跪坐在地上放声大笑:“沈伟彦死于车祸,死于车祸……他是自己超速,被人撞死的,不是死于谋杀。”
“看了洛法医也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听说洛法医的司法鉴定报告一直在全国都是首屈一指的,那沈先生的报告?”
洛泽铭听懂了他话语中的意思:“拿纸笔。”
等对方拿来纸笔,洛泽铭明白,他们蓄谋已久,这纸也是司法鉴定中心专用纸。
洛泽铭认命了,快速写下沈伟彦的法医鉴定报告,并且在署名栏签字,按下手印。
“现在满意了吗?”
黑衣人身后的人逐字逐句的对过去,没有发现错误,黑衣人这才开口:“洛法医早这么配合不就行了,也省得我现在还要收点利息。”
黑衣人离开后,屋子内传来一声惨叫和洛怀景的哭声。
不久后,洛泽铭在邻市的医院给秦煜打了通电话。
等秦煜和苏瀚找到他时,只看见病床前的诊断报告上写着:一双手多处骨折,难以自愈,无法继续法医工作,生活会受影响。
秦煜看着这报告,像是自欺欺人道:“老师,回雍城,那里有全国最好的医术,一定能治好你的。”
洛泽铭不肯言语,只是盯着旁边在睡梦中还满脸愁容的洛怀景。
这时,苏瀚说了声“要不报警吧”,洛泽铭才有了言语:“不许报警,你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为什么?”苏瀚追问。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洛泽铭第一次对着两人嘶吼,“你们我已经给学校别的老师打过招呼了,毕业实验和论文也差不多了,就差一个答辩,你们就能毕业,我如今这个情况,学校其余老师也不能卡你们。毕业后,你们该去哪去哪,只要不回雍城就行,需要介绍信,你们写好我按个手印就行。”
洛泽铭的嘶吼直接将睡梦中的洛怀景吓醒了,“爸爸,我害怕!”
“哭什么?哭够了没有?”洛泽铭红着眼吼洛怀景,让洛怀景的哭声变成克制不住地抽噎。
苏瀚率先维护,“老师,你心情不好,我们可以理解,但被绑架,也不是小景的错,他也是受害者,你凭什么呀?”
洛泽铭坐在洛怀景床边,声泪俱下:“对不起,小景,都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吼你,爸爸跟你道歉,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爸爸……爸爸没错!”十岁的洛怀景带着委屈与懂事,替洛泽铭擦去眼泪,“小景给爸爸吹一吹,吹一吹爸爸就不疼了,爸爸就好了。”
“好……”
秦煜和苏瀚二人前后脚出了病房,苏瀚执意要报警,可秦煜却觉得,中间有洛泽铭的原因,阻止苏瀚报警。
师兄弟二人在医院外面大吵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几日后,秦煜带着父子二人回了雍城,在雍大附属医院给二人做了全面的诊疗后,洛泽铭先出了院。
这期间,无论秦煜怎么旁敲侧击,父子二人都对那日的事避而不提,一个是因为不敢提,另一个是因为自我保护,选择性忘记。
终于等到洛怀景出院的那一日,洛泽铭接洛怀景出院,想着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打算带着洛怀景去游乐园玩一玩。
可天不遂人愿,洛怀景玩累了在马路边上休息,洛泽铭去对面给他买水,这一下,便是天人永诀。
洛泽铭在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汽车直接撞飞,然后碾过,洛怀景坐在马路对面,目睹了这一切。
那一瞬间,洛怀景没有任何情绪,像一个精致的木偶娃娃,戴着渔夫帽,抱着海绵宝宝在马路对面安静地坐着,不吵也不闹,直到警察局在洛泽铭的手机上,翻看到了秦煜,苏瀚和沈伟彦的电话。
秦煜率先来到现场,就看见老师躺在血泊里,面目全非,洛怀景身边,有一个急得不行民警,等秦煜到了洛怀景身边,那民警道:“这是你家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心大,放任孩子一个人出来玩呢。还好这孩子懂事,就一个人坐在马路边上,如果有人强行拉他走,就会抱住我们工作人员的腿,说他爸爸只是去对面买冰淇淋。看不出来,你这么年轻,都有这么大一孩子了。”
民警温柔地对小洛怀景说:“小朋友,你认不认识他呀?”
洛怀景点了点头,乖巧道:“秦叔叔,爸爸在马路对面等我,我不敢过去,你能送我过去吗?他都买了好久了,你能带我去找爸爸吗?”
秦煜扫了那一眼猩红,泪潸然而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告诉洛怀景:老师和师母一样,已经离他远去。
秦煜把小小的洛怀景护在怀里,“好,秦叔叔带小景去找老师。”
可秦煜虽这么说,却一直不肯放下洛怀景,直到沈老带着沈怿辰出现。
“怿辰哥哥。”洛怀景带些情绪大喊。
沈怿辰挣脱开沈老的手,飞快地向洛怀景奔来,之前都是这个弟弟安慰他,所以他今天听到洛叔叔出事,也想像个大哥哥一样,保护洛怀景。
“景景?”沈怿辰小心翼翼地开口,哪怕自己怕得发抖,沈怿辰也捂住洛怀景的眼睛,不让他去看那一滩血色。
洛怀景感到沈怿辰的颤抖,踮起脚尖捧住沈怿辰的脸:“怿辰哥哥,不怕哦!我爸爸是法医,他可以把这些都处理干净,他可以还原他最好看的样子。”
沈怿辰突然不知道怎么安慰洛怀景,尽量以最平淡的语气告诉洛怀景真相:“景景,那个人就是你爸爸。”
洛怀景这才哭了出来:“不会的,我爸爸才不会出车祸,出车祸的明明是沈叔叔。”
“景景……”沈怿辰想去擦洛怀景的眼泪,可却被洛怀景一把推开,还没往外跑几步,洛怀景直接晕倒了。
再醒来,洛怀景忘记了关于过往的一切,沈老也因为洛泽铭与沈伟彦的关系,一直在资助洛怀景。
秦煜带洛怀景看过几次心理医生,可对方都说,都是应激形成的自我保护,是创伤后遗症,久而久之,秦煜也就放弃了让洛怀景恢复记忆的想法。
苏瀚因为洛泽铭出事,在参加完洛泽铭和沈伟彦的葬礼,以洛泽铭的学生的身份和自身的优秀,被禹城大学聘请,同时被禹城的司法鉴定中心聘请。秦煜因为洛怀景的原因,留在了雍大。
洛怀景恐惧洛泽铭带来的所有记忆,不敢回自幼成长的地方,连住在秦煜家也要把洛泽铭的照片扣起来。
两个人的葬礼之后,沈怿辰被沈老送到国外,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井然有序的样子,可一切又似乎截然不同。
等所有人再回忆这段事情的时候,无一不是悲痛。
江珩以开口:“所以辰哥你的晕血也是在那时候形成的,只是回国后为了追老景,才治好的?老景喜欢甜点,但独独不喜欢冰淇淋也是这个原因?”
没人回答江珩以的问题,江珩以自嘲:“我就说他那么个高冷的人,怎么就喜欢海绵宝宝这种幼稚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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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沈怿辰:洛先生,我想做运动。
洛怀景:(法医指导ing。)
苏瀚:煜哥,我想了。
秦煜:身为法医,自己来。
横批:师出同门。
洛泽铭:我只喜欢景景妈,我也不是直男。
我再一次发誓,我保证这不是个虐文。我发誓!不是虐文。所有人对他两的态度:绝对没有人阻止。沈怿辰对洛怀景的态度:老婆最大,老婆说了算。
第25章 法医辞职
此话如同一记重锤,将每个人都压得难以喘息,尤其是当洛怀景拿着海绵宝宝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极其平淡地问:“你们怎么了?”
“景景,你怎么来了?不多睡一会儿吗?”沈怿辰背过身快速擦去眼泪,等再看向洛怀景时,带着极致温柔。
“睡醒了。”洛怀景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将辞职信递给秦煜,并附上一句:“老师,我是来辞职的。”
简单几个字,没有任何情绪,就好像此刻房间内的氛围,除了短暂的震惊外,便是压抑到不敢升起一丝波澜。
秦煜连看都没看,直接将洛怀景的辞职信撕碎:“小景,正义或许会缺席,但不会迟到,尤其是眼下,雍大不会包庇学术不端的人,也不会让自己的老师,被流言陷害。”
洛怀景想解释什么,可被秦煜打断,“我知道你的想法,可眼下,你如果真退出了,那些流言一定会坐实你学术造假。”
“我没做过。”洛怀景强调,“我会公开我以往的科研项目,我也会委托相关机构,出示所有证明。”
“小景,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寥寥数语,让室内又一次陷入沉默,洛怀景的每一步都是脚踏实地,可学术造假,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尤其这件事,牵扯到雍大的学术地位,那雍大和洛怀景,就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而且秦煜隐约觉得,这几次的事件,明显是针对洛怀景而来,如果找不到幕后黑手,那洛怀景的每一次辩解,都会被黑粉以各种理由推翻,他的所有努力,依旧会被打上学术造假的名声,纵然洛怀景的学术成果已经发表在各种核心期刊上,可总有外界人员会认为,这是雍大,又或者说是他秦煜在背后给洛怀景提供支持。
正当所有人走投无路的时候,黎云深和喻昊空带来希望。
六年前,洛怀景读博期间,禹大法医系曾联合全国法医专业,开展了法医的科研辩论赛。也正是因为这一场比赛,奠定了洛怀景和喻昊空的“法医天才”头衔,那一年,洛怀景十八岁,喻昊空二十二岁。
那是喻昊空第一次见洛怀景,也是黎云深第一次见自己的师兄被一个十八岁的“本科生”打败。
事后,这两人还郁闷了很久,一个是郁闷自己一直以来的天才头衔,被一个新人夺走,一个郁闷明明是和雍大法医系并称的王牌,可在这一场比赛,禹大输得太惨烈了,尤其是自己的师哥,在整个行业都崭露头角了,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打败。
直到颁奖典礼上,禹城大学法医系的副主任宣布洛怀景的身份时,这两个人对洛怀景又有了新的认知。
二人本想着颁奖典礼之后和洛怀景相识一番,可典礼刚结束,洛怀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此,喻昊空把洛怀景视为唯一的对手,而黎云深,则是把洛怀景当成了偶像,一个比自己师哥年轻,还能打败自己师哥的天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