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带着点小甜蜜,知道姜诺在竞赛期间翘课是为了他,有一种这个人的心专属于他的意味,但还是道:“不要翘课,翘课不好。”
“哟,翘课届的王者,你还来说我了。”姜诺笑着揶揄。
秋亦曜争辩:“我现在都不翘课了好不。”
“嗯,我知道,你最乖啦。”
又莫名被人顺了一把毛。
虽然被夸,秋亦曜还是很不满,乖可不是他的标签,别别扭扭扯开话题,“你考得怎么样?”
他之前听姜诺说过,这次竞赛是分类别来考试的,不是单纯的某个科目,按类进行的话,意味着要对这类别的题目了解得非常深入,而且一考就是7天,对考生来说,不论是生理压力还是精神压力,都非常大。
“今天考的是线代和微积分,感觉还行吧,正常发挥。明天上午是听力,这个我比较没把握。”
“我们学霸还有没把握的事情?”
“嗯,英语听力应该让你来的,说不定你比我好。”
“你可别瞎说。”
“真的,你语言类比我有天赋。”
被姜诺一夸,秋亦曜就开始飘飘然了。他英语水平确实非常不错,毕竟他为了去上国外的学校,是下过一番心血的。
他们又聊了几句,姜诺那边便说后面排队的人太多了,再聊下去不好意思了,于是他们便挂了电话。
秋亦曜躺到床上,呼出一口气。
听到姜诺的声音后,感觉他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了,连你为什么给我布置这么多作业的声讨都忘了说。
实际上,在内心的某个角落里,他是不怨姜诺不近人情地给他作业压力的。
他的心之前是漂浮在空中的,前后左右茫茫然什么都抓不到,元旦这种举国欢庆的日子里,他靠刷着姜诺给他留的题目来度过,才稍微有实感一点。
世界上的所有人好像都成为了他生命中的NPC,连节日都是虚的,只有姜诺是真实的。
——哦,还有姜诺留下来的作业,也是真实的。
半年时间与姜诺相伴,却绵长地像是过了好几年,他都快忘了之前他是怎么混日子的,反正他现在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有目标,有方向。
一颗思念的心落地,秋亦曜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
元旦回来,他便在学校里见到了同是思念成疾的陈家辉。
只见他面容憔悴、眼神哀怨。
“他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打来啊!”
“会不会是被人拐卖了?”
“他们该不会去了传销团队吧!”
“呜呜呜,我想他……”
陈家辉抱着秋亦曜的大腿哭。
好烦,哭哭啼啼的,有没有男人的样子!
秋亦曜摸着陈家辉脑袋上的乱毛柔声道:“安啦,他可能只是没那么喜欢你。”
话一出,陈家辉登时瞪大了眼睛,目光空茫,半晌才道:“你放屁!”
“可是姜诺都给我打电话了呢。”听上去像个炫耀的小婊砸。
陈家辉简直信念崩塌了,如果这时候有动画效果,那么他心里一定有一座巨山轰然倒塌,他头顶上一定是顶着一片阴云在下雨。
秋亦曜哈哈大笑起来,不再耍他:“逗你玩的,他们那里只有一个公用电话机,每天都排长队的,要用的话得抢。”
陈家辉思念思得整个人昏昏然,误解了这个“抢”的意思:“哦……徐成是打不过他们,还是姜诺厉害……”
秋亦曜哭笑不得,徐成走了以后,陈家辉的智商是直线下降。都说恋爱会使人智商降低,果然是真的,陈家辉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
——至于他自己,智商降低?不存在的。他才高八斗,聪颖过人。
陈家辉自己碎碎念了一会儿,又转过头跟秋亦曜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走了以后,感觉自己好孤单。”
秋亦曜打开一本习题集,应付地“嗯”了一声。
没有,一点都不孤单。
毕竟姜狗给他留了这么多作业。
一到写作业的时候就恨姜诺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当他接到姜诺好不容易才打来的电话的时候,就只剩下温声软语。
秋亦曜怀疑姜诺是不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陈家辉看到秋亦曜手里的习题集,一拍脑袋:“哦对了!元旦的作业我还没写,我得找个人抄抄……你要吗,帮你借一本?”
“我做好了。”秋亦曜说。
“你——什么?!你做好了?!天杀的那么多作业呢!”
陈家辉叫得太大声,引来周围几个也在四处张望找作业抄的人。
元旦虽然只比平时的周末多放了一天假,但是作业量却成倍地增加,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在放什么长假呢。
“元旦作业居然有人能做完?!”
“曜哥曜哥,借我抄抄。”
人潮围了上来,秋亦曜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稳坐中央,接受众人膜拜,掌握他人命运的感觉。
他突然想到,之前一般都是姜诺有这种待遇,当时的他是不是心里爽翻了?
一定是的。
这狗儿子,脸上不显,内心戏贼多。
他大方地拿出一叠作业本和试卷:“拿去,正确率不保证。”
“没事儿,有字就行。”大伙儿完全不挑。
神奇的是,姜诺不在,秋亦曜竟然代替了他行使了提供作业的职责,这是否也算某种身份互换了,秋亦曜心想。
这一晚秋亦曜没接到姜诺的电话,也许是又没抢到公用电话机。秋亦曜心情已经很平静了,昨天姜诺的一通电话虽然没几分钟,但是好像是一滴解渴的春雨,让他不再焦躁。
然而渐渐地,学校里却开始沸沸扬扬地流传起一个关于退赛的传言。
感谢在20230605 13:42:29~20230606 15:1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条安唔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次竞赛因为层次很高,所以特别受大家关注。
“听说了吗,竞赛现场我们学校有个人挡不住压力,退赛了。”
“我刚想和你说这事呢,好像这几天下来总共已经退赛了十几个人了。”
“据说他们考试从早考到晚,这么想想也太恐怖了,我感觉我们期中考几门主课三天考下来都要虚脱了,他们居然连考七天!”
“还是在那样封闭的环境里,精神压力肯定很大。”
“就是啊,身边的竞争对手个顶个的优秀。”
秋亦曜当时正在饮水机处灌水,姜诺在的时候这些事情都不用他亲自来做的。
有同学看见秋亦曜,拉住他问道:“曜哥,你听说了吗,那个人会不会是……姜哥?”
一杯水接满,秋亦曜直起身:“不可能的,他那么牛逼怎么可能退赛,他是要冲一等奖的人。”
秋亦曜的语气十分笃定,好像他就是知道似的。
那同学听了思索了两秒,被他说服,点头认同:“也是哦,姜哥向来都很强。”
秋亦曜没停留,转身走了。
那是他第一时间脱口而出的想法,但是接下来的一整天下来,他却越来越坐立不安。
他们学校一共去了9个人参加竞赛,九分之一的概率会不会……
不会的,姜诺是什么人。
他想起姜诺自信得熠熠生辉的目光,那里有他向往的东西。
这两种思维一直在他脑海里抗争,他想等到晚上,如果接到姜诺的电话,一定要问问,一定要鼓励鼓励他,给他支撑下去的动力。
然而这一晚,他还是没等来姜诺的电话。
****
陈家辉睁着一双熊猫眼,一早进教室就趴在了桌上。
一看就是没睡好,肯定也在操心着徐成的事。
好死不死的,周围又有同学谈论起那边竞赛的情况了,真是想闭起耳朵都不行。
“听说昨天英语听力顶级变态,又退赛了一大批,百分之三十的人都放弃了呢!”
“这样算来,我们学校大概退赛3个人?”
“按比例来说是这样的,但是具体不知道,那边环境封闭,消息传得都慢。”
“退赛的人都不能出来,还要在那边呆着,因为怕泄露试题信息。”
陈家辉的后背抖了抖。
秋亦曜用笔戳了戳他。
陈家辉一挥手:“烦着呢!”
“我觉得他俩肯定没问题,你想啊,要是退赛的是他们其中之一,那不用考试了肯定就会给我们打电话了啊。”
陈家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一声叹息:“可我还是担心。”
“你要是这么担心,要不我们去看一眼他们?”
“你是说……去教研学校?”陈家辉瞪大眼睛。
秋亦曜点头。
“可是……他们不是封闭式管理吗?”
“宿舍阳台总能看到的吧,再不济,在门口晃两圈也好,看看他们的生活环境,不然你这一天到晚心绪不宁的。”
说走就走,他们决定今晚出发,到了那边刚好赶上他们晚自习下课,说不定可以见上一面。
虽然秋亦曜嘲笑陈家辉一天到晚心绪不宁,其实他自己也半斤八两,说是为了安抚陈家辉才提出的建议,但其实是他出于私心,也很想去那边看一看。
****
乘着公交车从城南到城北,加上没吃晚饭,秋亦曜被晃得都快吐了。
旁边陈家辉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差成了菜色。
下了车后,两位为爱奔赴的难兄难弟互相看了看彼此憔悴疲惫的样子,心生后悔——如果能重来,他们一定会选择在学校里呆着,这爱不要也罢。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优良中华传统美德,他们决定还是要去教研学校看一眼。
这里荒郊野岭的,周围一点别的建筑都没有,就孤零零的一座学校,四周用高高的水泥围墙围着,像个四周密不透风的监狱。
他们绕着学校外墙走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宿舍楼。
学校不大,宿舍楼也只有一幢,一共六层楼高,此时因为晚自习还没下课,大多数房间的灯都是黑的,不过也有一些房间亮着灯,估计就是同学们口中说的那些,中途退赛的选手。
冬夜的风吹得两人瑟瑟发抖,他们不知道姜诺和徐成的宿舍具体是哪一间,但是秋亦曜听姜诺说过,他们同一个学校的住在一起,估计他俩大概率是同一间或者隔壁间了。
于是他们随便找了处看起来比较避风的地方等着。
很快,学校里便传来了打铃的声音,然而不同于他们学校那种下课时吵闹的嘈杂声,这里几乎听不到什么人说话的声音,宿舍的灯纷纷亮起,他们只觉得从眼前这幢庞然大物里传出来的,只有洗脸盆、牙杯之类的铁制品砰砰地碰撞的声音。
诡异的沉默。
“都没人讲话的吗?”陈家辉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
“也许是太累了,没人有力气讲话。”秋亦曜说。
秋亦曜眯缝起眼睛,在每个阳台上仔细地搜索姜诺和徐成的身影,不过这一格一格的太多了,再往高几层就基本看不到上面的人了,难度非常大。
正当他叹了一口气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仿佛是感受到了某种直觉,赶紧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是上回姜诺打来的那个公共电话的号码!
他飞快地点了接通。
“喂?小宝。”姜诺温润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他叫他小宝!
秋亦曜瞬间羞赧无比,这人怎么这么会!
但是他来不及去回味这份甜蜜,旁边还站着个陈家辉眼巴巴地望着他呢。
“姜诺!”秋亦曜喊,“你和徐成来一下阳台,快点!”
姜诺马上反应过来了什么:“那……我挂了?”
“嗯!”秋亦曜语气里带着一丝激动。
他本来以为今天要无功而返,谁知姜诺竟然去排队等电话了。
很快,五楼某个阳台上,便出现两个探着脑袋张望的影子,秋亦曜和陈家辉马上蹦起来,跑到那个阳台的下方。
他们居然住在五楼,要不是姜诺的电话来得及时,他们肯定找不到姜诺他们住在哪里的。
“徐成!徐成!”陈家辉蹦着挥手。
“家辉!”徐成也用力地朝他挥手,“你们怎么来啦!”
“你们都还顺利吗!”陈家辉喊。
“都顺利!”徐成喊。
太久没见到的人,这时隔着五层楼的距离遥遥相望,看着这熟悉的身影,秋亦曜突然觉得有些泪目,想念让他脆弱,也让他强大。
陈家辉和徐成还在对话,姜诺似乎也想对他说些什么,不过这些在秋亦曜的耳边都像是远去的声音,渐渐淡去。
只有一个呼喊,越来越浓烈——
直至脱口而出。
“姜诺!秋亦曜说他想你!”秋亦曜用手在嘴边做扩音喇叭状,用尽了浑身力气喊了出来。
“卧槽?”陈家辉被他吓了一跳,转过来看他。
不只是陈家辉,这栋楼里的很多人,都听到了这声呐喊,纷纷探出头来围观。
“秋亦曜!姜诺也很想你!每天都想!等我!很快就能回来了!”姜诺也喊。
围观群众一副吃到瓜的表情,阳台上伸出越来越多的脑袋,像一只只电线杆上的鸟。
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情袒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但是秋亦曜才不管那么多,继续喊道:“姜诺,考试加油!”
他都没认真跟姜诺说过一句“考试加油”,他之前以为姜诺很强的,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当听到百分之三十的退赛率的时候,他突然想,姜诺虽然很强,但一定也顶着极大的压力的。
“嗯!我会的!”姜诺认真回答。
虽然这不是表白,但是却莫名的有一种表白的氛围,一喊一答,旁边还有无数吃瓜群众在起哄,搞得好像真的有人在表白一样。
秋亦曜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做这么傻瓜这么玛丽苏的事情,他想到一些蹩脚电视剧里男女主隔空喊话以及导演刻意策划的慢动作的场景,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想哭。
要是他以前看到这种场景,一定会秒秒钟尬住。
也许是恋爱也使他心智降低了。
沉闷了数日的学生们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点考试和学习之外的乐子,释放出压力,宿舍楼里开始有了叽叽喳喳的人声,不再是压抑消沉的景象。
因为隔着五层楼的距离,他们喊话对方不一定听得清,倒是让吃瓜群众听得一清二楚的,于是他们也没再多说什么,把心意送到后便撤退了。
回去的路上,陈家辉一扫刚才来时的疲惫,兴奋地说个不停。
“秋秋,你怎么这么勇!这是当着全省优秀学子的面公然谈恋爱啊!”
秋亦曜心跳也还没平复,浑身都热热的,其实那句话说出时他没想太多,以前他瞻前顾后的太多了,会担心姜诺是否承受不住众人的目光,所以总是在姜诺试图接近他的时候躲开。但是刚才,他看到姜诺的那一瞬,突然觉得电话和真人是不一样的。
姜诺好像有些消瘦了,也许是考试太累了,也许是这里吃的不好,他感到心疼。
他胸腔里的情感聚拢、燃烧,热烈地如同喷薄而出的火山,于是他便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
不计后果、不管未来,只顾眼前的当下。
他想姜诺,必须要让他知道。
他希望姜诺考试加油,必须要让他知道。
他想起姜诺今天在电话里称呼他的“小宝”,姜诺总是比他先一步表达自己。
“你这是自断后路知道不,要是以后还想和别的优秀的人在一起可不行了,最优秀的可都集中在这了,你的光辉事迹已经在优秀群体的脑海中印下烙印了,他们都不会要你了,以后你就只能是姜诺的人了。”陈家辉越扯越远,越说越离谱。
“你和徐成有考虑过公开么?”秋亦曜突然问道。
“我们?”陈家辉愣了愣,“没有。”
“不考虑?”
“秋秋,”陈家辉叹了口气,“你要认清现实。我们这种群体,网上是一回事,现实中是另一回事。现实里没几个人能接受我们这种人的,你才刚踏入这个群体,涉世未深,很多东西你都不知道。我看过很多例子,公开了之后父母不同意,被世人非议等等,最后和恋人闹得不欢而散的。”
“难道你要永远活在地下么?”
他想和姜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想让人们知道他们相爱,想公开宣布——这个人是我的。
陈家辉摇了摇头:“有时候,只有在地下才能存活。”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家辉的话,学校里很快便发生了一件事。
感谢在20230606 16:19:27~20230607 08:3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弦闻人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那天秋亦曜正和陈家辉一起从食堂吃完午饭回来,看见一个女人正在十班门口撒泼。
秋亦曜和陈家辉看那女人的背影实在眼熟,于是快步挤进人群中间,果然看见那女人的旁边站着白羽捷。
又是这令人窒息的场面,秋亦曜倒吸了一口气。
“老师,你说说他这是什么意思,说什么他的性取向就是这样了改不了了?不知道哪里给他学来的歪风邪气,他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他小时候一直都是很乖的!现在居然还开始和我作对了!家也不回,不知道一天天的在哪里鬼混!”
女人尖锐的嗓音嗡嗡地刺着秋亦曜的耳膜。
十班班主任已经无暇他顾,只能先安抚家长情绪:“这位家长,您的心情我们理解,我刚才已经说了,白羽捷同学的事情我们会认真调查的……”
“我不需要你们调查!你不知道,我昨天在家里收到了个什么快递……哎!说出来都丢人!哎!算了!反正他都已经这么恶心了,我就说了吧!快递里都是那种……成人用品……还附着写给他的一封信,里面尽是污言秽语,实在是太恶心了!”
班主任拧起眉,疑惑地看向白羽捷。
白羽捷也全然不知情:“什么?!”
“你还在这给我装傻!和男人搞来搞去,不觉得恶心吗!”
成人用品?信?
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白羽捷的表情,也是一脸震惊,分明是也完全不知情。
以秋亦曜对他粗浅的交往来看,明显白羽捷不会是去做那种事的人。
他清高自傲又纯洁天真,怎么可能会和那些肮脏的东西搭上边?
女人这话一说完,围观群众纷纷哗然,一副吃到了大瓜的表情,纷纷和身边的同学交流起来。
秋亦曜旁边也有两个男生在讨论。
“没想到白羽捷是这样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呐!”
“玩得这么开的吗?看他平时正正经经的,没想到……”
“你不懂了吧,这就是表面越正经的人,内心世界越疯狂!”
“原来是这样……”
“哈,说实话,白羽捷也算有几分姿色,我之前还问过他要不要跟我玩玩,这小东西还拒绝了我呢,你说他装什么清高,背地里不一样还是母狗一只。”
“哈哈哈哈……”
“你再说一句试试?”冷到冰点的声音从他们身侧响起,两个男生打了个寒颤,转过头,看见秋亦曜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是校霸,校霸护着白羽捷,这他们都知道,于是两个人讪讪地不再说话,借机溜走了。
“我就是要给他办休学!不行,不行!这是病!得治!”女人还在怒吼。
休学?!
秋亦曜震惊地看向白羽捷,后者脸色煞白,垂着手站在一旁,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高中课业这么紧张,休学的话后续很难跟上进度的……”班主任还在好声好气地劝解。
女人冷笑一声:“课业哪有身心健康重要?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十三院的医生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他这是病,得治!我就问你!你有权利阻止我给我儿子办休学手续吗?有的话文件拿出来,没有的话我就要给他办了!”
十三院是他们当地最有名的一家精神病医院,以前年少时骂人总会说“你是十三院跑出来的”之类的话,当众说出要把白羽捷送去十三院的事,不管怎么样,都会成为学校里学生老师的谈资,一个笑柄。
秋亦曜站着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一直在重复着类似的对话,班主任想劝,但是女人坚持要给白羽捷办休学手续,要送他去精神病医院。
如果换做是秋亦曜站在那里,此时肯定已经没脸面对自己的同学了。
撒泼的母亲、公开的性向、即将被送去精神病医院的命运。
不管是哪一项,都足以让一个人在熟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而白羽捷就只是那样低头垂手地站在那里,看起来是受人摆弄、经人嘲笑,但是却一个字都不曾退缩。
“我不休学,我要读书。”
白羽捷向来纤细的声音在此刻坚定地重复了好几遍。
不管母亲怎么叫骂,他都只有这一句话。
然而秋亦曜也知道,这也是他唯一的一条路。
他必须强调这句话,让校长和老师听到。
如果真的放任母亲给他办理休学手续,说不定他的这一生就毁了。
秋亦曜想上前去帮他,但是白羽捷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意思是,不要来。
秋亦曜自己也知道,自己要是前去帮忙也不合适,说不定还会火上浇油,被这女人认为他和自己儿子有一腿,反而是害了白羽捷。
闹剧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教导主任闻声过来了,才和十班班主任一起,好说歹说地,将她劝到办公室里去。
一场闹剧平息,人群散了,白羽捷也跟着母亲和老师进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教学楼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秋秋,不要公开,不要出柜。”回教室的路上,陈家辉说。
秋亦曜明白他的意思,毕竟,白羽捷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这里。妄图公开恋情,结果男朋友和他分手了,想要出柜表明身份,结果闹出个休学。
这条路是如此充满荆棘,前人踏过的路尽是血迹斑斑。
可能会有好的结果,有,但是很少,概率很小。
异性恋的爱情是可以无所顾忌地享受的,可是同性恋就不行,他们生来就注定要背负着艰难险阻,活该要承受非议的目光。
秋亦曜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
这天是周五,下午就放学了,最后一节课刚一下课,秋亦曜就跑去了十班找白羽捷。
经过他母亲的这么一闹,他怕白羽捷状态不好。之前听到他母亲说,他最近都没有回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地方可以去,秋亦曜想着,他要是真没地方去了,来他家借住几天也是可以的,至少可以避避风头。
“你找白羽捷?他被他妈妈带走了。”第一排最靠门的同学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说。
“带走了?”秋亦曜还想再问,这位同学显然已经不愿意多说了,书都没整理完就拎起书包绕开秋亦曜往教室后面走了。
这时,一位之前和他打过篮球的同学走过来,把他带到一边,低声说:“白羽捷要休学了,他妈妈要把他送去精神病医院治疗呢。”
“什么?!”秋亦曜震惊了,学校领导没能拦住她吗?
同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来收拾书包的时候整个人都颓了,班里都没人敢和他讲话。啧啧,太可怜了,听说去了精神病医院的话,就要被强制喂那些副作用很大的药,吃进去以后精神恍惚记忆衰退,以后等他回学校了肯定也没法正常学习了,这个样子高考还考什么啊……”
他说了一大通,很是为白羽捷感到惋惜。
“同性恋又不是病,治什么?”
“我们这一代的人尚且有人觉得同性恋恶心呢,更何况是老一辈的人……他们无法理解与自己不同的一类人,自然是认为他们有心理疾病的。”
“医生这都不懂?会给他开药吃?”
“哎呀,黑心医生多了去了,他们这一套哄骗家长的很多的。”
“……白羽捷家在哪,你知道么?”
同学愣了愣,报了个地名:“你要去干嘛?”
秋亦曜没回答,拍了拍他的背:“谢了,兄弟。”
****
秋亦曜在白羽捷小区楼下转悠。
十分钟前,姜诺发来短信,告诉他他考完了,在回来的路上。
秋亦曜直接给他报了地址,让他来这里。
白羽捷所住的地方是属于市里价格比较贵的小区,安保做得比较好,刚才他跟着其他业主刷卡溜进小区大门后,便被卡在了单元门外。
这里的单元门是常闭的,外人需要按楼上的门铃才能进入。秋亦曜在这附近晃了好久,都没他们这个单元的业主进出。
他一边瞎转一边想着,就算混进了单元里,如果白羽捷家人在家的话,也无法把他带走。
突然,他看见一个外卖小哥拎着一袋外卖进了另一幢楼里,心生一计。
半小时后,他点的外卖到了。
外卖小哥拨通了1401的传呼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有些疑惑,但是还是给他开了单元门。
秋亦曜在单元门口前拦下外卖小哥:“我刚才听到你讲电话,是1401的水果礼盒不?”
外卖小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中袋子上的清单。
“有苹果香蕉橙子葡萄,对吧。”秋亦曜怕他不放心,补充道,“是我们家点的,我刚好下来扔垃圾,你把外卖给我,我直接带上去吧。”
小哥见他确实报对了清单上的水果列表,于是便放心地将手里的外卖给了他,还道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