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杀之百密一疏—— by吕吉吉
吕吉吉  发于:2023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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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要重现旄头院里的诡计。”
程向晚平静地回答,“让你们看看林冕到底是怎么被坑死的。”
于是五人又跟着童男童女,离开山谷,穿过东侧的山道,爬上半山腰。
旄头院如同昨日所见,乱得一塌糊涂,简直像个废墟迷宫一般。
不过沈莳记性很好,而且连续两日进出旄头院,路已记得很熟。
他带着众人很快找到了林冕林公子的死亡地点。
此间的怪谈规则第六条:“若有客人未能成功完成某个怪谈,则该怪谈会从地图上抹除,次日不再出现;若某个怪谈里的鬼怪杀死了某位客人,该怪谈也同样会被抹除。”
因林冕未能完成任务,则“长鬼”这个怪谈规则已从地图上抹掉了。
林冕的尸体残骸无人收敛,就这么散落在他死亡地点的附近,已被各种虫蚁啃食得乱七八糟,连蛆都孵化出来了。
“呜……”
崔婉还没靠近到足以看清残尸细节前,便被那股子让人作呕的臭味吓了回去,单手扶住一堵破墙,根本没有勇气靠近。
“就、就不能站在这里吗?”
姑娘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声音颤抖:“我不过去行吗?”
“不行。”
程向晚全然不为所动,“接下来我要演示凶手的陷阱,每一个人都要看一看。”
崔婉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凑过去,同时尽量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往附近的尸块处飘。
程向晚带着众人来到一樽白玉佛像前,它正对着一间被掀了屋顶的黑门梁小屋。
“这樽佛像,在星宿图来看,是昴宿三。”
程向晚说道:“按照规律,是不会变黑的。”
“等等!”
罗子希听懵圈了,“什么图?什么三?规律又是什么?”
沈莳只得接过话头,将自己怎么通过弧矢阁联想到星宿,又怎么查出“旄头”是昴宿的别称,最后怎么把七樽佛像的位置与昴宿七星对应,推测出佛像每夜变黑的规律给简单说了一遍。
三人均听得双眼圆睁,一副不明觉厉的模样。
“总之,你的意思是,林冕做‘长鬼’的那夜,这一樽佛像一定不会变黑。”
罗子希努力将沈莳的分析概括成简短的一个结论:“而凶手用了某种方法把它弄成黑色,坑死了林冕,对吧?”
“没错。”
沈莳点了点头,然后一指程向晚,“接下来,让程会计来演示一下,凶手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其余三人:“???”
程向晚卸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了——一只吃面用的木碗。
罗子希惊叫起来:“难怪我就说你昨晚出门时怎么背了个包袱!你那‘树中住鬼’明明就不用带道具啊!原来里面是一只碗!”
“是的。”
程向晚回答:
“这就是凶手犯案的道具。”
程向晚将碗侧过来,朝三人亮出了碗中的内容。
众人:“!!”
只见碗底粘了一个白色的纸包,半个拳头大小,碗口则缠了一圈铁丝,铁丝内侧又固定了一卷盘香,盘香中心还有一根棉线,线的另一端缠在了碗底的纸包上。
“第一天夜里,凶手在小沈离开了旄头院之后,潜入到院中,将类似这样的‘延时装置’固定在了这里……”
程向晚将木碗倒扣,悬挂在了白玉佛像正上方的树枝上,“碗是在厨房里拿的,其实不一定得是碗,类似的容器都可以。而细铁丝和钳子、剪子在杂物房里就有,白纸和浆糊在书房里就能找到。”
然后程向晚取出了火折子,小心地点着了碗里的盘香。
“我昨天实验过了,从下午四点烧到晚上十点,大约烧了不到一半,所以这盘香至少能烧六个时辰。”
程会计解释道:
“按这个时间推测,机关大约会在次日下午五点以后生效。”
众人纷纷点头。
“确实,这样就能避开下雨的问题了。”
罗子希摸了摸下巴,又不解地问:“可这纸包里装的又是啥?总不能是墨水吧?”
“因为我们实在没法在这里等上六七个时辰,所以我们直接看答案吧。”
程向晚用一根小树枝引了火,直接点燃了绑在盘香中央的棉线。
棉线事先浸过油,碰火就烧。
火焰随着棉线迅速攀升,一秒便燃着了纸包。
只听“刷啦”一声,一大捧白色的粉末从纸包的破口处掉落,全撒在了正下方的白玉佛雕上。
众人:“???”
除了沈莳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些粉末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罗子希好奇地凑过去,试图看个究竟,却被程向晚一把薅住,示意他后退两步。
“等一等。”
程会计说:“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了。”
罗子希、简小瑜和崔婉互相交换了一个迷惑的对视,皆不明所以。
但他们并没有等上多久。
几分钟后,一只蚂蚁顺着佛像爬了上来。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啊!”
崔婉捂住嘴,惊讶地叫道:“是蚂蚁!原来是蚂蚁!”
他们没有手表,无法确定具体时间,但众人都看到了结果——在不长的时间内,成群结队的蚂蚁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樽白玉佛像。
这些蚂蚁在白天看起来不是纯黑色的,明显还带了点红。
但当它们爬满佛像时,佛像便从玉白变成了灰黑。
“……如果是深夜光线不好时……”
崔婉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看起来完全就是……黑的!”
“没错。”
程向晚看向沈莳,很小幅度地朝他一颔首,接着说道:
“凶手在第二夜的凌晨四点,也就是‘长鬼’结束以后再度潜入旄头院,取走木碗,然后等清晨时那场雨将佛像上的糖粉和蚂蚁冲掉,就很难找到线索了。”
他朝三人一摊手,“完美犯罪,不是吗?”
事实上,昨天下午,程向晚和沈莳为了到底是什么“染料”纠结了许久。
他们想过很多可能性,从某种特殊染料到更曲折更复杂的手法都研究过一遍。
最后还是倒在汗巾上的那小半盏泥土浸洗液给了两人灵感。
程向晚从那一小搓土里洗出了三只蚂蚁的尸体。
沈莳盯着白布巾上的蚂蚁,不知怎么的,便联想到了林冕林公子那些支离破碎的残肢。
在尸块的断口上,爬满了被血肉的腥臭吸引来的虫蚁,红黄的皮肉因此显出了斑驳的黑色。
“所以……会不会是蚂蚁?”
想通了这点之后,沈莳对程向晚说道:
“如果在‘延时装置’的纸包里装上糖粉,这样等纸包烧破,糖粉就会落下来,撒到下方的白玉佛雕上,然后引来蚂蚁。”
因为蚂蚁会沿着佛像底部往上爬,即便糖粉撒得不均匀,只要佛雕的上半部分还有糖,整樽佛像便会被来来往往的蚁群完全覆盖住。
尤其是在深夜里,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又是蓝色的鬼火,白日里看起来带了红的蚂蚁,夜里看上去就是黑的。
当时林冕又急着寻找救命的佛像,好不容易找到了,满心定然是“终于得救”的解脱,根本不会想要绕过一堆杂物,凑近佛像仔细研究其中是否有诈。
“凶手套路很深啊。”
想通了整个诡计之后,沈莳忍不住感叹道:“机关算尽,甚至连被害人的性格弱点也一并算计了进去。”

第139章 4.百鬼山守则-30 杀死他的,是另一个凶手
巳时半, 也就是早上十点,还存活的五个人回到阴阳宅,谁也没有回自己房间, 而是在程向晚的要求下,全员直接去了正房。
进门前, 沈莳发现了两个很重要的变化。
其一, 正房门板上的挂画又变了,从昨日伺候老虎的伥鬼,变成了五个连在一起的小鬼。那五只鬼耳口鼻俱全,却只有其中之一长了只独眼。
其二, 他打开辅助系统的面板,发现【当前任务】一栏变了, 竟已是可以投凶的状态了。
换而言之,剧情已经将所有线索给了玩家,接下来, 就看他们能不能找出真凶了。
众人的神色都很凝重。
“接下来, 我要向大家说明凶手是谁, 以及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程向晚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表情严肃。
虽然对侦探接下来所要说的话早有预感,但崔婉和简小瑜两位女士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而罗子希也深深地蹙起了眉。
“我们先前就知道,林冕他爸当年做过一桩缺德事, 为了逃避严重的税务问题, 雇人制造了一场船难,杀死了一个会计和他的老婆, 只有一个还在念小学的孩子幸存了下来。”
罗子希:“所以凶手是那个幸存的小孩吗?”
程向晚很肯定地点头:“没错。”
所有人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实在太容易猜了,简直就是剧本杀的经典套路了。
“但……那个人是谁?”
罗子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程向晚和简小瑜两人身上游移, “这……如果当年是小学生的话,按年龄来看……”
“对啊!”
崔婉也叫了起来,“程会计连凶手杀人的谜题都解出来了,怎么想都不是犯人,那么就只剩下——”
“崔婉你什么意思!?”
简小瑜一听,脸色顿时大变:“或许有人谎报年龄呢!或许那孩子当时年纪还要更小一些呢!”
“简女士,你别急。”
程向晚示意简小瑜稍安勿躁,“你确实不是那孩子。”
他顿了顿,“当然,我也不是。”
众人?“??”
崔婉试探着问:“那……程会计你的意思是?”
程向晚回答:“是庄麒麟。”
罗子希脱口叫道:“可是,庄麒麟已经死了啊!”
“是的,庄麒麟死了。”
程向晚点了点头,“但我之所以认为那孩子是庄麒麟,是有证据的。”
接下来,程向晚告诉大家,庄麒麟是宁波人,而宁波正是遇害会计师的老家,也是船难发生的地点。
“只有……这些吗?”
罗子希的神色略显犹疑,“如果只是老家籍贯相同的话……”
简小瑜和崔婉也点了点头,似也有同感。
沈莳明白他们的疑虑。
在剧本杀游戏里,新手玩家组局时,经常能碰到一种很常见的逃凶方式,就是凶手试图把锅甩给已经死亡的角色,或者某个非玩家扮演的NPC。
当然,等玩家们的经验足够丰富了,就会发现,不能说完全没有这样的本子,不过但凡是质量过得去的那些,都不会安排这么扯淡的剧情——因为这对玩家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
是以,玩家有过上当受骗的经验之后,下次再碰到甩锅已死者或者NPC的,十有八九便是真凶本凶了。
虽然现在大家都默认程向晚的身份应该是“侦探”,可毕竟是玩到“困难级”难度的玩家,游戏经验和脑子自然都不会差,看程向晚这似曾相识的发言,自然条件反射就警惕了起来。
“我想,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庄麒麟怕水。”
面对质疑,程向晚表现得十分淡然,“前两日,他回来以后,都只是到浴室里用盆舀了水匆匆冲洗一下,从来不肯下浴池泡澡。”
他说道:
“我想,这很可能源于他当年差点在海里淹死的心理阴影。”
众人:“……”
罗子希是见过庄麒麟在浴室里的样子的,当时还感叹过好好的澡不泡,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说起来,我去年冬天曾想约他去温泉来着!”
这时,崔婉忽然插嘴,道出了自己的“前情”:
“可庄麒麟说他讨厌水,情愿去滑雪也不要去温泉……”
姑娘咽了口唾沫,“现在想来,这是不是也是他‘怕水’的证明啊?”
程向晚点头,神色坚定:“正是如此。”
“好吧,姑且当庄麒麟就是那个小孩好了。”
简小瑜耸了耸肩,“可是,他昨晚又是怎么死的?总不可能是自杀吧?”
“不。”
程向晚摇了摇头,“杀死他的,是另一个凶手,或者说,是他的共犯。”
众人:“!!!”
沈莳仔细地观察着罗子希、简小瑜和崔婉的神情。
不管他们之中谁是真凶,那震惊又茫然的模样,可以说演得相当到位了。
“没错,凶手一共有两人,他们先合力杀死了白三更和林冕,然后另一个犯人又在昨晚‘处理’了庄麒麟。”
程向晚顿了顿:“当然,这是为了灭口。”
接下来,程向晚花了一点时间,向三人说明了第一晚两个凶手的行动轨迹:
二人如何兵分两路,一人去钟楼敲钟,另一人则到弧矢阁偷走了作为‘盖子’的陶瓷塔楼,又在四点后返回旄头院,布置了那个天降糖雨的“延时装置”陷阱。
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如此……”
罗子希喃喃低语,“原来第一天晚上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他一只手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似是想要竭力捋清那复杂的时间线,“可就算这样,我们还是不知道帮凶是谁啊!”
“不,我们能知道。”
程向晚终于露出了今日以来的第一个浅笑,“因为,我已经找到证据了。”
“首先,要搞清凶手是谁,就要知道庄麒麟昨晚是怎么死的。”
程向晚说道:“对此,你们有什么想法?”
沈莳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蹙着眉,若有所思。
“什么想法……”
罗子希好像对程向晚的提问深感迷惑,“那不是很明显吗?庄麒麟是被泥魃拖进泥沼里溺死的呀。”
“泥魃”这个规则怪谈任务,从一开始就被众人剔除在了选择范围之外。
原因很简单,因为它的风险实在太大了,且无法在任务过程中有效免疫伤害。
泥魃会朝任何接近它栖息地的人喷毒,毒液若是进入人的眼耳口鼻,则会让人失去意识,然后被泥魃拖进沼泽中活活淹死。
想要做这个任务,玩家必须戴上特制的头套,阻隔泥魃喷出的剧毒,而且还要忍受毒液溅射在皮肤上时如火焰灼烧般的剧痛,一点儿声音都不能发出。
这忒么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在还有得选择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愿意去做“泥魃”这个任务。
“本来昨日庄麒麟的任务是在枯竹潭另一边的‘疫鬼’……”
崔婉接着说道:“我猜,他是不是不小心走错路,才会走到泥魃那儿去了?”
对付疫鬼只需要一根扁担,而对付泥魃却需要特制的蒙面头套和铜镲.
在带错了道具的情况下,庄麒麟被毒液喷中头脸,肯定当场就倒了。
程向晚点了点头,又问:“但庄麒麟为什么会走错路呢?”
“大概是峡谷那儿的地形太复杂了?我看地图好像挺绕的。”
崔婉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坐在她旁边的美女秘书简小瑜,“小瑜姐,你做过‘疫鬼’,比较有发言权,你觉得呢?”
简小瑜点了点头,含糊地“嗯”了一声,“是挺复杂的。”
沈莳注意到,简小瑜在紧张。
她的脸颊线条绷得很紧,喉结也在无意识地上下起伏,似是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庄麒麟不是‘不小心’走错了。”
程向晚在“不小心”三个字上咬了重音:
“是有人故意误导了他。”
说着,程向晚转向沈莳,“对吧?”
沈莳没想到程向晚会在这时突然cue自己。
他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点头,只定定地回视程向晚。
沈莳知道程向晚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不想表态,因为还有太多他没能想通的地方。
“好吧,那么我们换个说法。”
程向晚移开了视线,转而对另外三人说道:
“换成是你们去做‘疫鬼’的话,在明知山谷地形复杂的情况下,你们会怎么做呢?”
罗子希秒答:“那当然是仔细看地图啊!”
“没错。”
程向晚点头,“我们在做任务时,一定会格外小心,在每一条岔道处反复核对地图,以防自己走错。”
他顿了顿:
“即便如此,庄麒麟依然走错了,只能说明一点——他手里的地图,一定被人篡改过。”
罗子希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目光转向空空如也的东墙,喃喃道:
“难怪挂在那儿的大地图会着火,原来是为坑死庄麒麟提前烧掉了啊……”
“正是如此。”
程向晚对罗子希的“开窍”很是满意。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用金属钠、棉花和冰块布置的小机关,然后说道:
“既然凶手篡改了庄麒麟的地图,我想,他或者她会不会也在自己的地图上留下了什么痕迹呢?”
程向晚目光一凝,翛然提高音量,命令道:
“现在,请大家将自己的地图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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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着急,主角可是沈莳,而且这是困难级副本!

每个人都被程向晚这突如其来的指令吓了一跳。
不过现在是侦探在找凶手, 如果有谁不照做,那无异于告诉其他人“我很可疑”,所以众人都没有二话, 乖乖地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地图,放在了八仙桌上。
“凶手要对庄麒麟的地图动手脚, 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程向晚拿来五个空杯子, 逐一压住众人面前的地图,示意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能动它们。
“凶手和庄麒麟是同谋,庄麒麟足够信任他。”
程会计说道:“他们的关系必须足够亲密。”
众人:“……”
说到“关系亲密”, 谁又能比得上庄麒麟的正牌女友呢?
“都看着我做什么!?”
崔婉尖叫道:“我跟他掰了!掰了!还是他先嫌弃我的!”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崔婉的地图。”
程向晚伸手, 拿开压在崔婉地图上的杯子,将折起的图纸摊开来。
崔婉的地图用得有些旧了。
她的防水措施做得不算太好,边缘都起毛了, 折痕明显, 正中央还有一条半指宽的裂缝, 在“三”、“五”、“六”几个编号旁边, 还用圆珠笔标上了密密麻麻的注释。
程向晚问:“这是你的地图吗?”
崔婉叫道:“那当然!”
随后,程向晚又检查了沈莳和罗子希的地图,问了同一个问题:“这是你的地图吗?”
沈莳和罗子希都给了肯定的答案。
“接下来,该我了。”
程向晚将自己的地图递给沈莳, 让他负责检查。
沈莳细细地翻看了一遍。
程会计也是个喜欢做笔记的人, 不大的地图上有许多处标记,旁边还有一些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注释。
他没发现什么猫腻。
“好了。”
程向晚拿走最后一只茶杯,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简女士你的地图。”
他一边将地图摊开,一边问简小瑜:“这是你的地图吗?”
“嗯。”
简小瑜显得很紧张, 声音发涩,“是我的。”
程向晚低头,目光在简小瑜的地图上寸寸梭巡。
“找到了。”
他忽然笑道:“我要的证据。”
简小瑜:“你说什么!!?”
她跳起来,条件反射就想去抓自己的地图。
但程向晚的反应很快,他只一侧身就避开了简小瑜的手,将手里的地图交给沈莳:“小沈,你也看看。”
沈莳接过地图,仔细地研究起来。
图是手绘的,路线、地点和编号都与他自己早背下来的那张没有差别,只是……
“等等……”
他举起地图,对着窗外透进来的灰淡天光细细查看。
“……原来如此。”
沈莳回头,对程向晚说道:“墨水透过来了。”
“没错。”
程向晚不客气地将简小瑜一把推远,从沈莳手里拿回有问题的地图,对罗子希和崔婉说道:
“其二,凶手必须先复制一张地图,才有可能在地图上做手脚。”
说着,他点了点简小瑜的地图的左上角,“然而,复制地图本身就是一件很容易留下破绽的事情。”
罗子希和崔婉凑近一看,果然,地图的左上角处,紧挨着某处山峦的轮廓线条旁边,隐隐还多了一条线。
“除非是专业的国画大师,不然想要凭空照着某张工笔画等比例再画一张,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程向晚解释道:“所以凶手最可能选择的方法,是在自己的地图上再盖一张宣纸,然后照着底层透出的轮廓再描一幅。”
“……原来如此。”
罗子希毕竟是专业画画的,立刻就听懂了,“对没怎么画过国画的新手来说,墨水的浓淡其实不太好掌握,一个不小心,墨汁便透过上层宣纸,晕到下层去了。”
文艺青年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难怪说……这是铁证。”
“等等!!”
简小瑜的脸色比众人手中的宣纸还白:“我没描过图!我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真不是我干的!”
她歇斯底里地叫道,“这是陷害!有人在陷害我!”
“不,凶手是你。”
程向晚朝简小瑜摇了摇头,“今天早上的路标,大家都看到了。”
罗子希和崔婉:“!!!”
“对、对啊……”
罗子希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我们今早去找庄麒麟的尸体时,小瑜姐,你对那俩纸人说走错路了……我记得,在那个路口,路标确实是倒过来的……”
他盯着简小瑜,说:“前一天做‘疫鬼’的……是你吧?只有你才有机会在庄麒麟去那儿之前碰那个路标!”
“不是、不是!我没有!”
简小瑜简直要疯了,“描地图也好,换路标也好,我都没干过!!”
她嘶声大喊:
“再说了,我跟庄麒麟没有关系!我干嘛要跟他合伙杀人!!?”
“呵。”
程向晚忽然笑了起来,“就等你这句话了。”
简小瑜:“!!”
她后退了一步,全身颤抖。
“这个,是庄麒麟的遗物。”
程向晚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拿在手里晃了晃。
沈莳自然是见过这条链子的。
庄麒麟先前一直戴着他,也是他亲眼看着程向晚把它从庄麒麟的遗体颈子上扯下来的。
项链的吊坠像一个大号的纪念币,中心挖空了,镂空处镶嵌着一只张开的骨手,雕工非常精致。
罗子希凑过去,就着程向晚的手研究那枚吊坠,“这是什么?硬币?”
“准确地说,这是一枚机关币。”
程会计说着,掏出一张手帕,在简小瑜面前摊开,“至于这个,是简小瑜你藏在杂物间里的东西,对不对?”
简小瑜:“!!”
因为过度惊恐,她几乎要站不住了。
手帕里,是一只镶嵌了一圈碎钻的铂金戒指,从尺寸上来看,定然是女式的。
“我昨天下午看你偷偷溜出房间,钻进杂物间的时候还左顾右盼、小心翼翼的,就猜你是不是想要藏点儿什么东西。”
程会计冷淡地睨着摇摇欲坠的简小瑜,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将死的罪人,“这么一个小东西,你不敢留在身边,又舍不得扔,只能将它藏起来。”
罗子希和崔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了然。
玩过剧本杀的人都晓得游戏里必然有的一个环节,叫“搜证”——就是搜查每一个玩家的随身物品或者所住之处,找出能证明其身份或是其犯罪证据。
在普通的剧本杀游戏里,只要剧情让你傻逼,凶手甚至不能扔掉带血的凶器。
而在真人剧本杀里则不然,只要凶手不是物理脑残,肯定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可能暴露自己的物品处理干净。
就玩家的本意而言,容易让自己产生怀疑的东西,当然得立刻毁掉、扔掉。
但同时,玩家又必须扮演剧情里的那个人物,不能出现明显的OOC。对那人有特殊意义的物品,比如祖传的玉佩、母亲的遗物或者亡夫的婚戒什么的,不能说砸就砸,想扔就扔。
那怎么办呢?
他们通常只能选择一个折中的方法,就是将对自己而言危险又重要的物品藏起来,尽可能不让其他人发现。
“所以……”
崔婉先是看了看戒指,又抬手朝简小瑜一指:
“庄麒麟的秘密未婚妻其实是你对吧?这只戒指就是他送给你的吧?”
这姑娘先前跟庄老板闹掰时就嚷过一嘴这件事,只是当时千头万绪,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前情”,也没有足够的信息攀扯别人,便不了了之了。
可事实上,这个剧本杀里只有两位女性,如果崔婉的“前情”有意义的话,另一人是谁就实在太好猜了。
“不、不……”
简小瑜用力摇头,也不知在否认什么。
“你想说我没有证据证明这戒指是你的?”
程向晚冷酷地说道:
“可是,你藏戒指时没注意到吧?戒圈上缠了一根你的头发。”
他说着,小心地从戒指上摘下一根长长的黑色卷发。
众人都不说话了。
程向晚和沈莳两个短发的男人不必说,崔婉留的是蓬松俏丽的bobo头,发长刚刚到下巴,而罗子希的头发虽然长及肩膀,但这位文青却把它们染成了奶奶灰色。
“是……不,不是!”
简小瑜仍竭力想要分辩:“不是!这个,戒指确实是我的,但、但跟庄麒麟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知道吧?”
程向晚摇了摇头,捏起戒指,“这枚戒指,跟庄麒麟的链坠其实是配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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