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看他一眼，并不在意，小孩子懂什么叫只要一个。
　　他默默退远，苏玄青对付这妖，不在话下。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成为被别人保护的人。
　　原来有人为自己冲锋陷阵是这种感觉。
　　他的唇角浅浅翘了起来，眼里的冰寒似乎也在融化。
　　褚云也好奇什么妖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就在林子附近寻偶。
　　很多妖存活五百年之久，就无法区分他本形是何物。褚云现下妖力不足，并不能辨看出女妖是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苏玄青都游刃有余。
　　褚云这样想着，就看到黑风之中缓缓出现了一条——
　　巨大的黑色蛇妖！
　　褚云：“……”


第23章 鬼市
　　苏玄青的克星来了！
　　苏玄青前一秒的气势此刻荡然无存, 他看清眼前妖冶无比，扭着纤细腰肢穿着暴露的女子，下身是一条粗黑蛇尾后, 脑袋一下就空了！
　　“苏玄青！”褚云把小豹子夹在腋下，一把拉住被吓傻的人快速跑起来。
　　可他拖着一个压根不会迈步子的人，怎么可能跑得快。
　　那女妖口中吐着血红信子, 大声笑着，把尾巴甩在两人面前，她娇滴滴，“跑什么？我会让你俩醉生梦死, 再也舍不得离开呢。”
　　褚云和苏玄青被蛇尾卷起，粗硬鳞片磨得他们皮肤发疼，小豹子也被这庞然巨妖吓得一直嗷嗷叫。
　　“小，小白，我，我好怕, 对不起，对不起, 我真的不敢, 不敢打蛇。”苏玄青全身都在颤，他紧紧闭着眼睛，双臂抱着自己，脸色惨白，俨然是吓得不轻。
　　甚至开始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苏玄青忽然双手使劲抓着自己的喉咙, 想要获得新鲜空气。
　　那白皙脖子, 瞬间鲜血淋漓。
　　“苏玄青！”褚云单手去按他的手, 可苏玄青的状态已经有些疯狂，脸色发紫，异常难受。
　　褚云仰头看着女妖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满目杀机。
　　“嗯？”女妖似乎感觉到了紧紧禁锢的这个人，想杀了自己。呵，真是异想天开。
　　她受到挑衅，看似毫不在意，蛇尾巴却一点一点卷紧。
　　女妖盯着褚云笑容开始发狠，给你几分颜色看看！
　　褚云忍着几乎要把骨头碾碎的痛感，神色并未改变任何。
　　还是个硬骨头呢，女妖被他惹怒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她口中蛇牙亮出，龇牙咧嘴凶相毕露，声音粗厚难听。
　　女妖俯身下来，尖锐黑色指甲挑起褚云下巴，又忽然眉目娇媚，声音如水，“有脾气？你这样的更入老娘的眼，你旁边的那个，还太小，不懂什么叫情趣。”
　　“准备给你收尸的表情，”褚云说罢，动用轻微妖力，将苏玄青迷晕，以防他不断抠破自己喉咙。
　　苏玄青身体软软趴在褚云怀中。
　　褚云反手吸过来苏玄青刚才吓掉的剑，冒着会走火入魔的风险，调用妖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横劈，女妖手臂被斩断。
　　“就你这衣一副病弱……呃……”女妖正嘲讽褚云，也没看清这人做了什么，手臂掉落同时，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也一同分家了。
　　“你！？你？！”女妖震惊！
　　“啊，好痛！”蛇尾松开力道，喷血不止，不断翻卷扭动，周围树木被它痛苦砸平一片。
　　女妖的上半身亦是喷着血液，她都没有明白自己是怎么被人瞬间断了身体。
　　她痛苦用单手爬向尾巴。
　　褚云夹着小豹子，单手抱着昏迷的苏玄青，用脚踢剑过去，插在女妖的手上，将她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啊！”女妖痛的面容扭曲她狠狠盯着褚云，猝不及防一口毒液喷来。
　　恶臭扑鼻。
　　褚云不屑冷哼，他一甩衣摆，一道劲风把毒液瞬间拍碎，落在地上腐蚀了一大片刚刚冒出绿芽的春草。
　　白花花的修长大腿露出，他又马上用长衫遮好。
　　“自不量力。”褚云神色阴沉傲然，王者气势尽显。
　　他晃动珠子，吩咐狼妖，“用传送阵，即刻过来。”
　　“是！”妖族传送阵可随时抵达任何地方，但只有实力强悍的大妖能催动阵法，且不可频繁使用，很是耗费妖灵。
　　不是急事，一般不用。
　　狼妖很快出现，看到被拦腰斩断的蛇，马上将她钳制，并把蛇尾踢远些。
　　年头活得太久的妖，有一定的再生能力。
　　胆敢造次在尊主头上，狼妖断不会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妖再生机会。
　　“你！你竟然也是妖？”女妖十分不甘心，“既然也是妖，你就该知道，我再吃两个人的心脏，我就可以！”
　　“放肆！”褚云赏她一掌，女妖心肺受创，吐出几口鲜血。
　　“尊主！您在情期动用妖力！可有大碍！”狼妖一边用妖术控制女妖，一边关切。
　　“妖，妖尊？”女妖弥留之际，不可置信。
　　“还好，上天眷顾，平安无事。”褚云摸了摸丹田位置，金丹未损，真气未乱。
　　都是苏玄青这几次很大方为他渡灵有了加持，好似也能安抚受情期困扰的真气。
　　“那我就放心了，我带这罪妖回妖宫，把这个胆敢作乱的刁民给下大狱！”
　　“妖尊，”女妖此刻后悔不迭，“求妖尊不要将我处死，我真的马上就可以再升境界，我不甘心啊！”
　　“挖人心修炼，罪已至死。”褚云毫不留情，声色威严。
　　“不！”女妖绝望。
　　“哼！”狼妖把她的上半身抓走，蛇的下半身疯狂扭动，不一会因为和上半身离得太远，痛苦在地上挣扎扭动，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而蛇的上半身却不容易死亡，这个百年大妖会再生出一条蛇尾，只不过时间漫长。
　　褚云早就定下了规矩，不管是不是甘愿听令自己的妖，一旦发现他们伤害人族，不会马上处死。而是下了大狱后，让他们感受他们是如何把人杀死的痛苦，反复数百次后才会把他们处死。
　　他对人亦是如此。
　　如果遇到有谁在折磨好妖，他一样会把人抓进牢狱，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他，然后再处死。
　　如果人族对付的是伤天害理的妖，那楚云便会置之不理。
　　他只对事，只为公平，不管对方是人是妖。
　　狼妖走后，荒林恢复平静。
　　褚云把苏玄青抱在怀里，肩膀上衣服已经被苏玄青脖子上的血浸透，冰凉一片。
　　他先弯腿把小豹子放在地上，换双手把苏玄青抱在怀里。
　　他浅浅叹气。
　　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怕蛇？
　　以前远远地看到，只是被吓得走不动路，不会思考，刚才被蛇卷住后，他竟然出现了失控自残的情况。
　　他感觉苏玄青对蛇的惧怕，不仅仅是单纯的怕，好像还有更深的什么。
　　“小豹子，跟着我。”他是妖，兽类都会懂他的话。
　　“嗷！”小豹子迈着还不太稳的步子，冲着他叫不停。
　　它想关心苏玄青。
　　没了娘亲后，是苏玄青让他不饿了。虽然它什么都没吃。
　　它喜欢苏玄青。
　　可是它喜欢的人，在流血，一定很疼。
　　兽类对血液天生敏锐。
　　只有受伤和死亡，才会有血。
　　“不要叫，好好跟着。”褚云被他叫得烦气。
　　方才他动用妖力，没有大碍，此刻便再次调用，给苏玄青止血。
　　抱着他走了一阵，路过两个村庄，从村口望去，皆是一片荒凉。
　　田地里杂草丛生，房屋破败不堪，一看便是久无人居的样子。
　　想来是那妖孽在此处盘旋许久，一直作恶，导致这里人心惶惶，几个村便举村迁徙了。
　　褚云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村落，让苏玄青就医。
　　他不敢贸然把苏玄青所有的伤口恢复完整，如果是这样，他的身份就会暴露，因为苏玄青以为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病秧子。
　　褚云又走了一阵，天幕落黑，弯月一轮。
　　原本空无一人的荒地，好似忽然模模糊糊起了一片灯火。
　　小豹子早就累得走不动，被褚云放在苏玄青身上，他抱着两小只驻足。
　　眼看着一片灯火清明，平地起高楼，一刹那，旷野变做了热闹的集市。
　　阵阵叫卖声彼此起伏，食物的香气混在一起，一下子唤醒了睡得一塌糊涂的小豹子。
　　它抬起头，睁着还有些迷糊的眼睛，胃里空空，饿的“嗷嗷嗷”。
　　“鬼市，这里的东西，可不能吃。”褚云转了个方向，要走。
　　“不给他看看伤吗？”脚下悬浮的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褚云身后。
　　这只鬼，声音空灵浑厚，长相倒是和善。
　　“不叨扰。”褚云神色警惕，卷着生人勿近的冷霜，冲鬼轻点一下头，接着朝前走。
　　“为什么，一只修为甚好褪去妖气的妖，会救一只修为也甚好，但有妖丹的人？”鬼的语气充满了打趣，“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你们二族，不是水火不容？”
　　褚云停下脚步，转身，眉宇间淡淡疑惑，“您方才说什么？”
　　苏玄青体内有妖丹？
　　不可能，他一个妖尊，怎么会不认得妖丹。
　　“妖尊。”鬼淡淡一笑，做了个请他入鬼市的动作，“我来为他疗伤。”
　　说罢，它悬空领路。
　　妖鬼人神，四大族，从不安生。
　　也无交集。
　　“您认得我？”褚云没有跟上，警惕更强。
　　“修到我这境界的鬼，可看透世人众生。”鬼停下，耐心等他过来，“你怀里的，不是苏问雪的儿子。”
　　“什么？”褚云眼底闪过浅浅诧异，他朝着它走了两步，“我又怎么能信，你这话的真假。”
　　“真假？”鬼慈祥笑了笑，它摸摸自己花白的胡子，说，“老朽的鬼民，常年遭受人族残杀，但受过妖族恩惠。我只是不想尊主，您对苏玄青这无辜孩子，做下什么后悔莫及的错事出来。”
　　“你知我想对他做何？”褚云自己都不知道利用完他对付苏问雪后，会怎样处置苏玄青。
　　“这可怜的既不是苏问雪的骨肉，你拿他利用，忍心？”鬼问道。
　　褚云眼底划过一丝犹豫，眉头蹙起。
　　“一个杀伐果断的王者，此刻的犹豫，足够证明，你不忍心。”鬼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朝着鬼市飘去。
　　“跟上吧，我分得清是非。人族多伤我鬼众，那是他们作恶多端，总之死后，会落入我手中。君子报仇，死后不晚。而苏玄青心地善良，从未侵害我的子民，我不会害他。”那鬼似乎的确诚恳。
　　“敢问阁下是？”但褚云仍旧不放心。
　　“你等着他错过最佳治疗时辰，嗓子废掉后，成了哑巴吗？”这鬼激将他。
　　小豹子似乎听懂了，急得“嗷嗷”叫。
　　苏玄青不能有事。
　　它舔着苏玄青伤口旁边的血迹。
　　褚云看着苏玄青脖子上道道深痕，心想，大不了遇到危险，再次调用妖力救急。
　　怀中人的情况，确实不好再耽搁。
　　况且这鬼似乎对苏玄青的事，知道的很多。
　　倒也不妨，与它打听点什么。
　　“那就有劳先生了。”褚云跨步，随他进了鬼市，却并未放松戒备。


第24章 抱我
　　这鬼市好似横面一刀切开, 褚云踏进去后，那些灯光并不能穿透出去。
　　仿若被一道无形的墙拦截。
　　沿街叫卖的各种摊贩，皆带着半张黑白面具, 他们见了老者，恭敬行礼。
　　小豹子瞅着琳琅满目的东西，左右歪头, 伸着脖子瞧稀罕。
　　这可是荒林里不曾有的场景。
　　有鬼拿着吃食逗它。
　　小豹子傻乎乎，张嘴就咬
　　“钻我怀里。”褚云身体轻轻一扭，小豹子的牙尖尖和那香喷喷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擦过。
　　“嗷！”它好饿，它要吃, 它不要钻衣服。
　　老者引路未回头，他轻轻一笑，“对它好，还要用这样的语气。”
　　褚云不答，他如何语气，不用鬼说教。
　　总之鬼的东西, 不能吃。阴阳有别，小豹子年幼, 若吃了, 必定受不住。
　　步行没多远，老者带着他拐入一个巷子，眼前的景物霎时一变。
　　一处红莲盛放的庭院赫然出现，富丽堂皇，鬼仆诸多。
　　褚云回头，身后一切热闹非凡, 只是声音全无。
　　“不是说要给他治伤？”褚云并不再跟。
　　这里鬼气森森, 生人进入, 不知有没有命出来。
　　“妖尊大人是在担心你怀里的人受不得阴气冲撞，还是担心你自己在特殊状况，打不过我这帮鬼仆？”老者笑吟吟回头，挥手让鬼仆都下去。
　　鬼影齐齐消失。
　　褚云听了他的话，竟然认真想了一下他究竟为什么不想走进去。
　　他的确是为了保护苏玄青。
　　如果苏玄青死了，他拿什么去威胁苏问雪？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老者笑而不语。
　　“一旦给自己找理由，那就表示这件事，是不是超出了常理？”他点到为止。
　　褚云些许迷茫。
　　“为何我在心里想的事情你也会知？”
　　“哈哈哈哈。”老者摸着胡子，“我无所不知。”
　　“这伤老人家究竟治不治？”褚云不想在这耗费时间。
　　能被别人看到心思，并非什么好事儿，这证明对方有能力掌握他的一切想法。甚至会探索到他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