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风与山谷之间—— by作者:何缺 CP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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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讨厌傅平坤,所以一直自作主张用着江惠清的姓,等江惠清真的来找他时,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因为他没办法对江惠清缺席的这十几年的时间视而不见,尽管江惠清告诉他,当年她是怕他跟着自己过苦日子才把他留给傅平坤。
  江云意说:“跟我妈去上海待了半个月,成绩出了,我妈让我在上海那边复读,以后考上海的学校,我没考虑好要不要复读,跟我妈说暑假想回来待一段时间,就先回来了。”
  傅岩风问他还在考虑什么,“不是一直想走吗?”
  江云意瘪着嘴,说不出话。
  傅岩风也没说话,把剩的碗洗起来。
  端着洗好的碗盆进屋,再出来就被江云意迎面抱住了。
  傅岩风没推开他,也没抱他,由着他这么抱住自己。
  江云意偏过头用胳膊蹭了下眼睛,支支吾吾道:“上海真的很远,我走了可能以后就不回来了。”
  好像就是这时候,傅岩风一颗心才很重很重地坠下,跟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他知道这次如果再推开江云意,也许就是此生最后一次。


第21章
  傅岩风低头跟江云意头碰头,声音喑哑,如鲠在喉,“你有机会读书,有机会走出去,要珍惜。”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江云意红着眼眶说,“就算我们这辈子不再见面,也没关系吗?”
  傅岩风没回话,江云意将他抱得更紧,眼泪全流进人脖子里:“你怎么这么狠心,把人往外赶。”
  紧接着,江云意攀着傅岩风肩头,踮脚吻在他的嘴唇。
  湿漉漉冰凉凉的脸就这么贴上来,傅岩风看见江云意纤长的睫毛上颤着的全是晶莹的泪。
  燙淉
  一个干涩的吻,唯一的滋润是咸湿的眼泪。
  几秒钟后,江云意离开傅岩风的唇,哽咽道:“哪怕只在一起一个暑假呢……”
  傅岩风还是沉默。
  江云意艰难开口道:“那我知道了,我会回上海,不会再来烦你了。”
  话说完,江云意的下颌就被擎住了,傅岩风手伸过来掐住他的脸颊,把他的嘴巴打开了。
  江云意愣怔睁着眼,看着傅岩风贴近,还没反应过来,微张的口已被柔韧的舌撬开,傅岩风舌头伸进来,衔住了他的。
  江云意闭起眼,跟傅岩风接了一个长长的吻,软绵绵一颗心源源不断冒出粉色爱心泡泡。
  “傅岩风……”
  傅岩风低头,看见接完吻的江云意嘴唇红得不像样,回答他:“我在。”
  江云意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你喜欢我吗?”
  傅岩风说:“这时候想起来要问一下了?”
  江云意撇撇嘴道:“我这么好一人,你不喜欢我是你的损失。”
  傅岩风按住他脑袋揉了两把,说:“亲都亲了,不喜欢能怎么办?”
  江云意不在乎他这耍流氓不负责的口吻,反抱住他,又踮脚去亲他的嘴。
  如果未来看不清,那就至少先拥有当下。
  虽然傅岩风没直白说,但江云意大概知道他们关系算是定了,尝过一次舌吻,才知道原来接吻可以这么有感觉。
  话说开以后,江云意也不藏着掖着了,一个鼓鼓的书包打开,里面全是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江云意把衣物从书包拿出来放进柜子里,跟傅岩风的放在一起,“夏天衣服薄才装得下的。”
  又把牙杯牙刷拿出来,跟傅岩风的一起挂在后门进来的墙面上。
  晚上傅岩风没出门,看江云意整理东西挺意外,皱眉道:“一早就准备住我家?今天我要是拒绝你呢?”
  指的是江云意的表白。
  “那我就出去住旅馆。”江云意满不在意,“反正怎样都不会去我阿嬷那边,她们也早默认我跟我妈走了不回来了。”
  傅岩风再迟钝也该知道江云意这趟回来全为了他。
  东西整理得差不多,江云意从书包最底层掏出一个全新的剃须刀,电动的,要送给傅岩风。
  傅岩风说:“我有剃须刀。”
  “我之前看了,你那个就是个普通的刀片,这个是专门刮胡子的,不会伤到皮肤。”江云意主动补充,“这个二十块钱,用阿姨之前给的压岁钱买的。”
  除了剃须刀,还有一瓶须后水。
  傅岩风按下他的手腕,“你老实说,你这趟回来送的东西是不是都不便宜?”
  江云意抿抿唇,半晌才道:“又不是经常送,我跟我妈说回来找朋友,我妈也说不能空手来,要给朋友带礼的。”
  似乎是为了弥补江云意,江惠清在零用钱这块很大方。
  尽管高考没考好,但怎么样也是高考完了,江云意拥有了人生第一部 手机,来傅岩风家第一天就迫不及待跟他交换了手机号码,面对面拨打了好几次,每次都要让傅岩风接通,在手机里听见他的声音才挂掉。
  “这次回来多久?”傅岩风问他。
  江云意说:“如果要复读的话,八月底就得回去,不复读就随意了。”
  见傅岩风皱眉,江云意赶忙说:“我知道的,要读书,要走出去。”
  晚上江云意不敢自己在那个小隔间洗澡,两人照旧一起洗,跟上次不一样,江云意不再遮遮掩掩不看傅岩风,尽管脸红,视线已经敢放在他身上了。
  傅岩风也打量他,看见这人身子挺白的,晒不黑,确实不像农村小孩儿,那里也不太大,就是普通尺寸,没什么毛。
  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一次一起睡觉,刚躺在一起还放不开,但很快江云意就黏人身上去了,侧着身子,一条腿搭在人大腿上,再把人的腰给抱住,身子一拱一拱的把脑袋往人胸口上贴。
  相比第一次背对着蜷缩在角落,这次可以说是睡得太不矜持了。
  接过一次很舒服的吻,江云意食髓知味,睡前抱着傅岩风的腰,缠着人接了好多个吻还舍不得睡,好像怎么亲都不够一样,恨不得能嘴贴嘴地睡。
  夏天热,半夜傅岩风把江云意放回床上,要不了一分钟这人又贴过来了。
  一台老旧的三铁片台扇拿到江云意那头,风扇呼呼吹了一晚,江云意在人怀里睡得香。
  第二天江云意起了个大早,“监督”傅岩风用他买的电动剃须刀和须后水,又主动提出要陪傅岩风一起出门送货。
  傅岩风不让,江云意可怜兮兮说就一次,反正副驾驶还有位置,多他一个不多。
  傅岩风没办法,就让他跟了。
  江云意跟着傅岩风在外头跑了一天的车,看傅岩风装车的时候同时背两个半人高的箱子在身上,想帮他分担一些,才发现那些箱子自己两只手也抱不起一个。
  江云意想起来洗澡时瞟见过傅岩风肩背上的疤痕和老茧,也见他每件汗衫上总有大大小小的磨损,如今才知是常年背重物留下的痕迹。
  搬家具时,一张长宽都接近两米的弹簧床垫就压在傅岩风背上,江云意帮忙抬着床垫边沿想替他省些力气也知只是杯水车薪,没有电梯,那么厚那么重一张床垫要背到六楼上去,江云意不在的时候,傅岩风自己一个人也是这么搬上去的。
  江云意第一次觉得一张床垫有那么重那么大,把身材已经很高大的傅岩风都比下去。
  晚上七点多还送一单,没时间回家一趟,晚饭两人就在外面吃盒饭。
  傅岩风体力活干习惯了,有钱赚就谈不上多累,倒是晚上回去路上,江云意坐在副驾驶眼圈红红的又不知怎么了。


第22章
  “你别这么辛苦了。”江云意在座位上嘟嘟囔囔。
  还有一段路到家,傅岩风没有回话,一直到在家附近把车停下,拉了手刹才转头看向他。
  江云意也转身看他,又拉过他的手借着车灯看了一眼,搬了一天的货,傅岩风手心手腕全是细小的划痕,乍一看以为是寻常的老茧,其实里头混着的全是细密的伤口。
  “没这么严重。”傅岩风收回手,在车上抽两张纸塞江云意手里,“眼泪擦一擦。”
  江云意不接他的纸,很固执地重复:“你不要这么辛苦!”
  辛苦。
  在江云意提起前,傅岩风没思考过这个词,就像鱼儿从不思考水一样,日子已经比以前好过了,要说辛苦,更辛苦的生活是怎样的,他见识过。
  亲爸傅忠长年在外打工,吴文霞身体一直不好,他从记事起就开始帮家里干农活,收成不好的年头他连学校都去不了。初三那年,亲爸从医院回来以后,躺床上成了个半死不活的样,每天都把死字挂嘴上,一天吴文霞拿一瓶百草枯说要死全家一起死也落个痛快,那天他刚从山上背回一捆柴,一进家门就被迫写了一封遗书,最后三个人三份遗书整整齐齐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傅忠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第一次在家人面前嚎啕大哭,说再也不死了,一家人要好好地活。
  后来傅忠还是死了,没死于车祸,死于截肢后的各种并发症。
  正规医院治病太贵,傅忠死的时候,请来看病的土郎中才刚离开,说他一切无恙。
  傅岩风一直记得自己当年在遗书上写的只有一句:该死的不是我们。
  开车撞人的包工头撞残傅忠一条腿,他就把那人两条开车的腿都给废了,被判刑五年,十六岁进少管所,蹲了两年转去监狱,二十岁表现良好提前释放,他离家四年归来,吴文霞心态已变,经历过这些,深知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从老天爷手里抢来的,告诉他,从此路只往前走,过去的一切不再回看。
  儿时村里发大水,山洪淹了他家的地,那时他约摸七八岁,傅忠被私营的工厂拖欠工资好几个月没寄钱回来,吴文霞腿脚水肿得走不动路的时候,他每日拿着吴文霞用旧衣服做的布口袋,像叫花子一样到隔壁村去讨口粮。
  不知道日子什么时候又会苦起来,傅岩风不想将来吴文霞也像傅忠一样死于穷病。对他来说,有个地方歇息,再有口饭吃就是好日子,最好的愿景是家人平安健康,至于辛不辛苦,不是他这样的人能考虑的。
  他知道江云意心疼他。不是因为不知人间疾苦,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没办法三言两语把心疼说清楚,才只是固执地要他别辛苦。
  江云意眼泪还打着转呢,傅岩风贴过来跟他额头碰额头,说自己不辛苦:“真不辛苦,那些货看着重,背到身上就轻了。”
  江云意扁嘴道:“骗人。”
  傅岩风低低笑了笑,直起腰,嘴唇在他额头碰了一下。
  江云意噘着嘴要亲嘴,傅岩风就低头碰在他嘴唇。
  “要那个……”
  江云意想碰舌头,傅岩风却只是拍他脑袋:“小屁孩儿。”
  江云意抱着胳膊怒气冲冲,小情侣接吻伸个舌头怎么了!
  他其实有想过,傅岩风吻技好,亲得他很舒服,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经验丰富。
  可是问这个显得小家子气,于是他只是想想,一次也没问过。
  回来得晚,吴文霞却还在等他们,自己下厨给江云意煮了碗面,知道江云意要留下来住一段时间,吴文霞幸福又担忧,担忧的是自家条件不好,不知道江云意能不能住得惯。
  他们家没吃宵夜的习惯,江云意说实在也不饿,于是傅岩风私下要吴文霞以后别煮,“他如果饿了我回来再给他煮,你早点休息不要等我们。”
  吴文霞紧张兮兮问他:“小云是不是家里没人带他?”
  江云意老往他们这儿跑,吴文霞不是没想过他可能是个留守儿童,毕竟村里不少小孩儿的家长常年在外打工,江云意爸妈定是忙得一年回不了几次,不然也买不了城里的大房子。
  吴文霞承认自己有私心,她喜欢江云意这个孩子,自己生不出这样的贴心小棉袄,这个别人家的乖小孩儿愿意陪她,她高兴都来不及,恨不得江云意从此留下来,没理由催人回家,所以也只是私下问问傅岩风。
  一说起这个,吴文霞就想要个儿媳妇了,只可惜自家儿子现在还没这个心思。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之前说过“不急”这种话。
  本来是不太急的,跟江云意这孩子待着竟开始心痒痒了。
  “你说小云要是个女娃就好了……”
  第二天得知傅岩风不送货,要去批发市场看货,江云意吃完饭一早就在门口守着了,就怕傅岩风不带他。
  傅岩风拿剩饭到前院喂鸡,出了门就看见江云意站在鸡棚外,手里拿一根枯树枝,隔着栅栏,正伸着胳膊把树枝探进棚里逗鸡玩。
  江云意这边还玩着,扭头看见傅岩风走过来,就冲人露出一个傻里傻气的笑。
  “不怕鸡了?”傅岩风看他一眼,然后开了鸡棚的围栏走进去。
  鸡早被江云意的树枝搅得心烦意乱,傅岩风一走进去,就有几只叛逆的母鸡拍着翅膀从半人高的围栏里飞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
  站在围栏边的江云意吓得树枝掉地、抱着脑袋乱窜。
  大黄很应景地在院子里配合着汪汪大叫,整个前院可以说是一片鸡飞狗跳。
  等傅岩风把母鸡重新赶回棚里时,江云意呆坐在门口台阶上,早吓得脸色煞白。
  “怎么了怎么了?”吴文霞闻声蹒跚赶来。
  江云意还心有余悸着,看见傅岩风站一旁笑,便用力哼了一声把头扭向吴文霞,不看傅岩风了。
  傅岩风跟吴文霞解释了两句,吴文霞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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