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灏然虽然讨厌他,却也不得不佩服他这种深远的战略眼光。
曜辰遭受北方诸国骑兵的威胁已经多年了,边境上的百姓流离失所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熟悉的如夏目,就是在一次湛冰骑兵南下劫掠时全家离散的。
曜辰目前的兵力,守有余而攻不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军的铁骑呼啸而来又满载而归,这不但是一个军人是耻辱,更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耻辱,为了曜辰,为了百姓,他都无法拒绝元鼎帝的这个任命。
“微臣一定会为国尽忠。”郁灏然再次跪下了,既然元鼎帝不因他为父鸣冤和当面顶撞而改变初衷,他也不会让世人失望的,他相信父亲的在天之灵如果有知,也会赞同他的这一决定。
至于父亲的沉冤,只要证据全都在手,即便元鼎帝不肯松口,一旦时机成熟,形势比人强,以元鼎帝的智慧,审时度势、顺应民心,相信不是什么难事。
“新军全部为马军,初步规划由一万人组成,分为左中右三军。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尽管提出来。如果兵部那些老家伙为难你,朕可以随时为你排除一切阻力。”元鼎帝看着刚才还桀骜不驯的少年人,此刻已经乖乖的臣服在自己脚下,脸上露出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微笑,他要的就是这股子锐气,他要用他来一扫军中多年形成的陈腐之气。
果然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撇开个人恩怨不说,郁灏然还真就会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了。
“臣遵旨。”他的心情是激动的,重建风雷军,实现昔日梦想与光荣,是对当年追随他的众多兄弟的最好的报答。
“新军该取个响亮的名字,你觉得该叫什么呢?”元鼎帝对这个回答是满意的,郁灏然对他来说是某种潜在的威胁,但北方诸国的威胁更甚,袭月已经分裂了,正是用兵的好机会,绝不可以再让它恢复元气,成为曜辰的头号敌人。
“风雷军!”脱口而出,这三个字是郁灏然从心底里吼出来的,在梦里,他无数次的呼喊过这个名字,某种意义上,风雷军就是他的生命。
“风雷军!这个名字好,好极了!”元鼎帝伸出双臂,他要亲自将他扶起来,“扬我曜辰国威的重担就落在你肩上了。”
“臣一定不负陛下重托!”郁灏然毫不犹豫的回答,他的生命是属于浩瀚的戈壁沙漠的,无数次神游故地,驰骋于昔日的疆场上,而今,终于一切就要实现了。按理他该感激这个皇帝,但是此人却是害死父亲的祸首,真可谓爱恨交织了。
“有什么要求,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朕能满足的,一定会答应你。”
“微臣没有别的要求,只求皇上答应任何人不得干涉风雷军的人事。”
“连朕也不能过问?”
“不能。”郁灏然给出一个令人不快的答案。
“好,朕应承你。”元鼎帝的脾气出奇的好。
“微臣要在各军中挑选一批将领。”
“这个也没问题,你可以拟一个名单奏报上来。”
“不用了,微臣现在就可以给陛下。”
“看样子你是有备而来呀。”元鼎帝吃惊的看着郁灏然,看样子他还是轻视了眼前的年轻人,冲帘外远远侍候着的李英喊道,“李英,笔墨侍候。”
不一会,李英端了托盘,匆匆上了殿。
“泗水关马军统领燕南飞……”郁灏然来回踱了几步,一口气点了十来人的名字。
李英将名单呈上来的时候,元鼎帝不由的吃了一惊。
这里面有些人元鼎帝是熟悉的,有些人还是头一次听说,郁灏然是如何知道他们的?
如果说是私下里从郁山嘴里得知的,但老侯爷已经卧病多年,那些少壮的将领,他未必比自己了解得更多。
“你可是把朕最得力的人都给要走了。”元鼎帝半开玩笑的试探着。
“不管他们在哪了,都是效忠陛下的,都是曜辰的肱骨之臣。”郁灏然不想给他太多的联想。
“好,准了。”现在是用人之际,元鼎帝相信自己能掌控全局。
会见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开始,又在君臣和谐的气氛中结束,各取所需,各有所得。元鼎帝看着一步步离开朝堂的郁灏然,他相信他能驾驭好这一匹烈马。
第70章 病情好转
郁灏然首先回到扫叶山房,将元鼎帝的旨意告诉了霍锦。
霍锦激动万分,“看样子为主公昭雪的日子已经指日可待了。”
郁灏然可没有霍锦这么乐观,他非常清楚,要过元鼎帝这一关,是非常困难的,也许元鼎帝在世的时候都无法完成,但他又不能把实情告诉这位老人,只怕在真相面前,霍锦会支撑不住。
“咱们慢慢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盛叔叔,咱们手里有了足够的证据,再去说服皇上。”
霍锦也知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没关系,我都等了将近二十年了,不在乎再多等上几年。”
告别了霍锦,郁灏然回到侯府,刚好夏目从养心斋回来,便问,“没发现什么异常吧?”
“没有。估计那个老虔婆尝到了爷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了吧。”
“也好,咱们这几天要特别留意听松阁附近有没有陌生人出现,如果有个乞丐模样的男子出现,立刻通知我。”
郁灏然边交代边走进兵器库的阁楼,朝父亲的塑像拜了几拜,“父亲,皇上已经决定组建新军,向北方诸国用兵,孩儿一定会恢复您往日的荣光的。”
他站了起来,抓住那柄五虎断魂枪舞了起来,瞬时风声呼呼作响,身体四周风雨不透。
夏目在旁边鼓起掌来,“爷,凭你这样的身手,一定会天下无敌的。”
郁灏然收了枪,认真的纠正,“天下无敌的军队靠的从来不是某一个人,而是将士们同心协力,共同奋战得来的荣誉。”
夏目眨了眨眼,“我错了还不行吗?”
郁灏然吧枪扔给他,“要想跟我上阵杀敌,得把这五虎断魂枪法给学会了。”
夏目用力一提,铁枪竟然纹丝不动,“哎哟,我看爷舞得那么轻松,原来竟然这么沉,起码也有几十斤重啊。”
“不错,这柄枪有七七四十九斤重,一般人光拿起来都够呛,遑论用它杀敌。”
“我可没那么大力气,得换一柄轻点的。”
郁灏然看他一副告饶的神情,“你先用重枪练习,等招法熟练了,再打一把轻点的,到时候用起来更趁手。”
“尊命!”夏目开始有板有眼的练了起来。
郁灏然却去了养心斋,他要把好消息告诉祖父。
郁山刚刚喝完药,正躺在床上养神。
“祖父。”郁灏然见他眯着眼睛,怕吵醒他,在床边轻轻叫了一声。
郁山早就睁开眼睛了,“看你面带喜色,我就知道皇上一定是对你赞赏有加。”
“祖父,皇上要组建新军,让我当新军的统领。”
郁山眼前一亮,伸出右拳在他胸膛上捶了一拳,“好好干。”
“孩儿绝不会辜负祖父的期望的。”郁灏然眼眶瞬间湿润了,这不但是他个人的梦想,更是他们郁家三代人的共同梦想,虽然祖父的人躺在床上,但他的心从来都在大漠戈壁,祖父和父亲当年没有实现的,他会代他们去完成。
“我就知道没看错人,郁家的将来都寄托在你的身上,爷爷老了,再也不能骑在马背上跟你上前线了,就把它送给你吧。”郁山说着,伸手入怀,想要掏出什么东西来。
“祖父,您找什么?”郁灏然赶紧扶住他。
郁山窸窸窣窣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布囊,郑重的递给郁灏然,“打开它。”
郁灏然虽然猜不出里面是什么,但知道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双手接过来,拆开一看,里面放了一张厚厚的纸张,由于年代久远,纸张已经发黄了。
“把它摊开来。”郁山笑眯眯的看着他。
郁灏然照着他说的做了,发现纸片上绘了一大幅地图,地图上详细的标注了曜辰北方诸国的山川河流和城池要塞,不禁激动的抓住郁山的手臂,“祖父,太好了,这太实用了。”
前世,郁灏然虽然纵横北疆数千里,但手上从来没有如此详尽的一幅地图,行军打仗的时候,常常因为地图的错漏而迷路甚至误了军机。
“为了绘制这幅地图,可是付出了几百人的生命,前后花了十多年时间,它一直都放在我身边,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派不上用场了,谁知老天有眼,让我的孙儿有幸得到它。”郁山说到这里,两行浊泪顺着面庞流了下来。
郁灏然急忙跪倒在地上,“祖父,前辈们的鲜血不会白流的。”
“起来吧,起来吧,我相信你。”郁山双手搭在他的肩头,眼里充满了慈爱。
在孙儿的身上,他又看到了长子郁海的身影,想起往事,在内疚之余,把对儿子的感情都转移到了郁灏然身上。
“过些日子,我一定要去面见皇上。”
“您身子骨不好,就别再为国事操心了。”祖父已经四五年没跨出过威远侯府的大门了,现在突然说要面圣,郁灏然不由大吃一惊。
“我要请求皇上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在我心头藏了很久了,如果我活着的时候不能将它完成,到了地下也不会得到安宁的。”郁山这么一激动,不禁咳了起来。
郁灏然赶紧扶住他,“祖父,就是天大的事,也没有您的健康重要。”
郁山的目光显得更加和蔼,“我要请求皇上同意,由你来承袭威远侯的爵位。”
郁灏然顿时一呆,“这……只怕祖母、叔父他们都要反对,这样对您的病情可没有好处。再说了,孙儿对功名利禄一向也不放在心上,您就别为我操这份心了。”
郁山倔强的摇头,“他们不配,只有你,才是将来威远侯府的主人。”
郁灏然看了看卧室外面,确定没有人在偷听,这才回答道,“祖父的心意孩儿都明白,但是灏然希望能够凭着自己的双手来得到应有的荣誉。”
“那是你的事,这是我的事,互不相干。”郁山的胡子都撅起来了。
郁灏然见他坚持,只得以退为进,“祖父刚服了几天药,等身子骨好些再上朝面圣也不迟。”
这个爵位的头衔他倒无所谓,他担心的是,现在手头要做的千头万绪,一旦祖父和舒令萱等人闹翻,为了威远侯的爵位,他们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一个不留神,给了他们下手的机会,只怕祖父马上会有生命危险。
“对了,你这药是从哪里开的,非常见效,我才服了几天,精神已经好多了,而且下身有了些知觉。”郁山掐了掐自己大腿,“从前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知道疼了。”
郁灏然喜出望外,没想到这药竟然这么神奇,“是燕大哥的一位朋友给配的药,只要坚持服用,祖父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
“这些年药也没少吃,甚至皇上还派了御医来为我诊病,都没有多大效果,我都不抱太大希望了,没想到服了你的药,会如此立竿见影。”
郁灏然心中暗想,不仅仅是大夫的水平问题,我现在把致病的源头给卡死了,疗效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可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候,暂时还不能把舒令萱等人给他下毒的事情捅出来。
“祖父,您就先安心养病,等病好了,孙儿陪你一同上朝,您看可好。”
“嗯,还是你想的周到。”郁山点头。
“您刚服了药,要好好休息,孙儿就不打搅您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待会让夏目过来照顾您。”郁灏然见祖父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润的光泽,更加坚定了尽快找到舒令萱下毒的证据的决心。
“去吧去吧,我身边有很多丫鬟,就算她们不在,我自己也会照顾好自己,你身边没个人照应也不行,就让夏目跟着你吧,换了别人估计你也不习惯。”郁山对他和夏目之间的感情非常清楚。
“不,孙儿不需要夏目来照顾,我都交代过了,为了让您尽快康复,这些日子您的饮食起居都由他全权负责。”如果夏目不来,就得他亲自来,否则不是等于白费功夫。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好吧,病人就该听医生的。”郁山还真有些困了,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又是两天过去,郁灏然在听松阁,每天除了练功之外,只能守株待兔,希望盛宇能够出现。
然而,奇迹并没有出现,自从把《龙阳洗髓经》交给他之后,盛宇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郁灏然甚至都开始怀疑,那个乞丐模样的前辈,出现在听松阁根本就是一种巧合,而他也不是什么盛宇。
等待是特别令人煎熬的,所幸他要等的另外几个人全来了。
“拜见大哥。”雄飞等人接到郁灏然的信之后,立刻马不停蹄赶到侯府,几人见到他,齐齐下拜。
“免礼免礼,都是自家兄弟,哪来这么多虚礼。”郁灏然赶紧将他们一一扶起,“这次请大家来,是要为让你们为即将组建的风雷军尽一份力。”
“有用得着弟兄们的,大哥尽管吩咐就是。”几人一听要建立一支专门对付外敌的骑兵,顿时都兴奋起来。
“时间紧急,我就不跟大家客气了。雄飞负责招募勇士,罗本初和李亮到南部去购买兵器,徐穆留在侯府待命。”
“大哥不公平,凭啥他们都有事做,让我一个人闲着。”徐穆扯开嗓门嚷了起来。
“你在我身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你做。”郁灏然轻轻敲了几下桌子,徐穆顿时安静下来,“你负责我与泗水关之间的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