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灏然将耳朵贴在板壁上,便听到了秋正己和黄掌柜的密谈。自从练了《龙阳洗髓经》,内功一日千里不说,他的耳力早已超过常人不知多少倍,因此隔壁的声音虽然比蚊子还小,但他都一字不落的听个一清二楚。
原来这个黄掌柜根本就是湛冰国派到这里的一个间谍,以经营客栈做掩护,专门为湛冰搜集各种有用的情报。
郁灏然心中愤怒,想不到秋浦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连湛冰国的奸细也勾搭上了,这样的人如何配当曜辰的储君!
侧耳听了半晌,郁灏然已经完全掌握了他们的阴谋。
夏目见他面露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问,“爷,你都听到了些什么,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黄掌柜是湛冰国在曜辰的卧底,秋正己要他立刻与正在泗水关与曜辰对峙的湛冰国元帅仆固怀风取得联系,立刻派人到飞狐峪阻截秋枫,死活不论,秋浦还答应,事成之后,将奉上黄金十万两。”
夏目不禁咋舌,上次跟郁灏然去兑换银票,在他眼里那就是天下最多的钱了,想不到太子出手竟然阔绰到这种地步,忽然想起这个不是重点,设法破坏他们的计划才是他应该关心的,“那咱们该如何对付他们?”
飞狐峪这个地方的地理环境,郁灏然再熟悉不过了。前一世,他曾冒着巨大的风险,在飞狐峪为叔父郁涛解了围,谁知换来的却是见死不救和恩将仇报。
“咱们事先埋伏在山顶上,等湛冰国的人马到了,咱们用计吓退他们。”郁灏然似乎早已想到退敌之策。
“就凭咱俩?”夏目顿时被他疯狂的想法吓呆了,湛冰国要想对付燕南飞率领的几十名属下,最起码也得百十来号人才应付得了呀,以他和郁灏然两个人,凭什么吓退敌人?
“对,有咱俩就足够了,兵在精不在多。想当年诸葛亮靠几个老弱病残的士兵,吓退了司马懿几十万大军的进攻,咱们居高临下埋伏起来,对付个百十来号人,足够了。”
夏目的下巴惊得差点掉在地上,“爷,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对我这么没信心?还是你怕了?”郁灏然脱了衣服躺下,“赶紧睡吧,天亮以后还要去办事。”
“爷,那个秋正己,真的不用管他吗?”夏目总觉得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回去有些不妥。
“他要么赶到泗水关前的仆固怀风大营,要么留在客栈等湛冰的人马,暂时是不会走的。”事情没办妥之前,秋正己是不敢去见秋浦的,郁灏然对这一点十分笃定。
第二天一大早,夏目睁开眼睛,发现郁灏然已经起身了,他浑身上下酸痛,还想继续赖在床上,就听郁灏然喊道,“小懒虫,赶紧起来吧,咱们有好多东西要买。”
夏目此时真想让床铺把他给绑架了,可是这个念头刚一闪过,郁灏然已经一把将被窝给掀开了。
冷风立刻将夏目浑身上下裹住,他打了个寒战,麻利的穿上衣服。
临山虽然小,但是大的市镇里有的东西,这里也一样都不缺。
郁灏然要买的东西很怪,一开始到布店买了些绸布,然后又去买了一面大鼓,最后带着夏目来到一个铁匠铺里。
“两位公子要买点什么?”铁匠铺的老板整天跟炭火和风箱打交道,一张脸黑里透红,泛着一种异样的光。
“我想要两幅硬弓。”郁灏然大模大样坐在条凳上。
老板吓得连连摇手,“曜辰国的律法,私人擅自打造弓弩处以极刑,在下是个良民,可不敢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郁灏然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两锭官银来,往老板打铁的架子上一放,“够了吗?”他可是清楚的很,临山里要塞飞狐峪不远,而飞狐峪的地广人稀,山民大半都是猎户,弓箭便是他们出猎时必不可少的武器,而临山的硬弓在这一带是最有名的,上辈子他就曾亲自到此地采买过军队用的弓箭。
铁匠见了银子,眼睛顿时比脸上的油光还要亮,将银子一把抓在手里,张开嘴巴咬了咬,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官银,当即把它塞进怀里,“这位公子,请明天来取。”
郁灏然翘起二郎腿,“不,我现在就要。”
铁匠放下手中的活计,“好吧,那也得三四个时辰,两位公子如果没啥事,可以在镇上逛逛再来。”
郁灏然站起身来,又取出一锭银子,在手里抛了抛,“我要最好的,给你三个时辰,完了还有十两银子。”
“放心,公子请放心,保证按时交货。”铁匠已经低头干起活来了。
两人出了铁匠铺,夏目问道,“爷,真的就靠咱俩去对付敌人吗?”他倒不是怕死,但总觉得凭两人之力去对付那些湛冰派来的杀手,总是有些不靠谱。
“到时候还会有其他帮手的,你就照着我说的做吧。”郁灏然老神在在,带着夏目到了一家裁缝店,叫店家给他赶制十面锦旗。
裁缝店的老板同样一见到银子,马上就开工了。
夏目看见锦旗上面绣了个斗大的“郁”字,压低声音问道,“爷,你这是要招兵买马呀?”
郁灏然笑笑,“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第36章 准备伏击
吃过晚饭之后,郁灏然和夏目带上采买好的东西,骑上骏马,向着飞狐峪出发了。
郁灏然要在湛冰国的人到达之前,在飞狐峪设下埋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夏目心中忐忑,“爷,你说的帮手在哪里,怎么人影都不见一个?”
郁灏然一打马,冲出去几丈远,“他们早就到达飞狐峪了。”
夏目将信将疑,催马追了上去。
飞狐峪地势及其险峻,是泗水关后方的一道重要屏障,湛冰、袭月诸国南下的商旅,只有通过此地,才能到达曜辰国的腹地。
郁灏然对这里的地形可谓了如指掌,前一世,他巧用奇兵,率领一万名风雷军的弟兄,突袭湛冰和袭月十万联军的侧翼,将郁涛从重围中解救了出来。发动奇袭之前,他亲自到飞狐峪做了详细的地形勘察,在陡峭的山峰中找到了一条当地猎户走的羊肠小道,从而奠定了这场战役的胜利。
两人打马上了山,来到一处峭壁之上,把旗帜和大鼓从马背上卸了下来,郁灏然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耳边仿佛又想起咚咚的战鼓声,顿时豪情万丈,指着下方的官道,“这就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任他千军万马,也休想通过我的十指关!”
夏目走近他身边,往下一看,不禁有些头晕目眩,“哦,好险,可是爷,你说的那些帮手呢?”他对凭着他们两人阻击敌人这件事实在没有信心。
“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上辈子的老朋友。”郁灏然又上了马。
“谁?我也认识吗?”
“上辈子他在风雷军中是我的副将,他叫雄飞,在黑水峪战死了,你没有见过他。”郁灏然提起过去的事,语气多少有些伤感。雄飞入伍前,是飞狐峪的一名猎户,不知这辈子能不能在这里找到他,毕竟重生以来,很多事情并没有按上辈子的路线行进。
“一听这名字就好威风的,一定是个英雄好汉。哎,你们的名字都这么霸气,怎么我的父母会给我起这么一个窝囊的名字。”什么郁灏然、燕南飞、雄飞听起来就特别带劲,一说起夏目,所有的劲儿便全都没了。
郁灏然知道他又想起他的身世来了,安慰他道,“据祖父说,你的父母有可能还活在世上,等我把前世的恩怨了结后,一定陪你去寻找父母。”
“人海茫茫,去哪里找他们呀,就算当面碰见,彼此也都不认识。哎,还是算了吧。”夏目叹了口气,眼中有些失望。
“你要相信,父母与子女之间永远会有一种奇妙的感应,如果你们相见,你心里一定会感受到他们的存在的。”郁灏然给了他一个笑脸。
再往上走三四里,果然发现前面的树林中有几间茅屋,郁灏然难掩兴奋之色,飞身下了马,快步跑上前去。
“汪汪汪。”两人刚到院子外,猎狗就狂吠了起来。
“雄飞,雄飞,你在家吗?”郁灏然上前敲门。
“找我有什么事?”身后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
蓦然转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持一柄钢叉,肩头背了硬弓,出现在庭院里。虽然比风雷军中的雄飞年轻了好几岁,但郁灏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冲了过去,双手用力抓住雄飞的双肩,大声道,“我是郁灏然呀。”
雄飞被眼前这个比他小三四岁的英俊少年的过分热情给弄蒙了,“咱们认识?”
郁灏然这才想起,他们之间的友谊是上辈子的事情,今生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更别提认识了,当即松了手,“听说这里的猎户都深受袭月和湛冰两国骑兵之害,我想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你想跟我一起干吗?”
上辈子雄飞曾告诉过他,他的母亲死于湛冰国骑兵的马刀之下,所以他特别痛恨犯境的外敌,才放下猎户不干跑去投军的。
雄飞拧了拧眉,“我恨不得将那些胡人的骑兵杀光,可惜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我叫郁灏然,我的父亲在一次与流火国的战役中为国捐躯了。”郁灏然做了个自我介绍。
雄飞黑漆漆的脸上似乎被怒火给烧红了,“这么说,咱们正是同仇敌忾了。”
“你能够召集到多少人跟我们一起干?”郁灏然深知雄飞的为人,再说大凡猎户都特别讲义气,不会轻易的出卖朋友的,因此也不对他隐瞒什么。
“有两三个跟我特别要好的兄弟,再多了恐怕他们靠不住。”
“再加上我和夏目,就算敌人有好几百,也已经足够了。如果方便的话,你这就召集他们,跟我到下面的隘口去,咱们布置一下迎敌的计划。”
雄飞见郁灏然气宇非凡,谈吐不俗,言谈间自然流露出一种领袖的风范来,心中早已暗自敬佩,也不推脱,“好,请两位稍等。”
不一会,雄飞带着三个小伙伴回来了,大家一听说要打鞑子,心里既高兴又有些紧张,七嘴八舌的跟郁灏然和夏目攀谈起来。
言谈中,郁灏然知道高个的叫李亮,胖子叫罗本初,比较瘦小的一个是徐穆。
雄飞他们得知郁灏然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郁海,对他的佩服又多了几分,很自然的就把他当成了他们的老大。
到了选定的伏击地点,郁灏然也不客气,就开始给几人分派各自的任务,“如果来敌较多,徐穆在各个山头把旗帜插在显眼的地方,让敌人弄不清我们的底细。”
徐穆点头答应。
郁灏然在地上摆了几个石块,“雄飞和李亮这里用弓箭和石块杀伤敌人。夏目也留在这里,负责擂鼓。我在前面五十丈的地方,负责堵截敌军的退路。”
“你们都有事干,凭啥我却只能擂鼓。”夏目嘴巴噘得老高。
郁灏然扶住他的肩头,郑重的道,“夏目,战鼓是一只军队的灵魂,它可以鼓舞战友们的士气,可不是你想象的没有意义的事情。”
夏目这才笑了起来,“哦,原来是这样,那是我错了。”在旁人面前,他还是很有分寸的,不会随意做有损郁灏然威望的事。
“我现在还得赶到泗水关一带去侦探敌情,这里的事就暂时交给你们了,我不在的时候,大家都要听雄飞的。”
明明郁灏然的年纪比雄飞他们几个都要小,他好像有种特别的魅力,让几人都心甘情愿的听他的调遣。
夏目一听他要单独行动,心里立刻紧张起来,“爷,我要跟你一块去。”
郁灏然脸色一沉,“咱们现在是在准备打一场战,一切行动都必须听我的,你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准去,直到我回来为止。”
夏目被他那种严肃的神情吓得不敢再说话了,等郁灏然走出几步,才小声嘟哝道,“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嘛,这也错了。”
郁灏然一个人下了山,心想湛冰国的人暂时还不会赶到,就算到了,也会先跟秋正己取得联络,于是又打马回到了临山的客栈。
果然,到了傍晚,袭月那边的信使便来了。
秋正己立刻将来人迎进房间内,信使将仆固怀风给秋浦的信交给他,然后说,“我家元帅已经派遣了三百名武功好手,今夜就可以抵达飞狐峪,事成之后,希望太子殿下信守做出的承诺。”
秋正己拱了拱手,“请回去禀告元帅,太子一向最重承诺,决不会食言的。”
他们的对话,自然又被在隔壁房间运起神功偷听的郁灏然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两人又密谈了好一阵,秋正己便起身告别,“在下还得回去禀报太子殿下,咱们就此别过。”
不知仆固怀风给秋浦的信里写了些什么内容,肯定也是些见不得的勾当吧。郁灏然杀心顿起,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将秋正己这条狗给做掉再说!
秋正己匆匆出了客栈,打马便往回走,刚出了临山镇,忽听路边的树枝上,传来阵阵乌鸦的叫声。他虽然胆大,但在这空旷的官道上听到乌鸦的声音,脑子里顿时窜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终究是做贼心虚,他勒住马,朝四处看了看,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得火红,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
“哈哈,这乌鸦的叫声,该是准备为秋枫送终的吧。”秋正己一边笑,一边给自己壮胆,忽然间,他感觉身后有股带着死亡气息的杀气,右手便按住腰间的剑柄,还没来得及抽出剑身,他转过身时,一柄短剑已经刺在了他的前胸。他缓缓的从马背上坠落,至死也没想到敌人的动作会这么快,令他根本没有做出反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