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沉默的看着自己腾不出空的手。
夜晚很快降临,与第一夜一样,最后一丝日光消失后,林中陡然起了一层黑色迷雾,本就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即使在篝火的照明下,也好不了多少。
温故钻进帐篷前看了一眼李壮等人,李壮他们的帐篷都在第一夜遗失在了营地,此刻纷纷往客舱走,准备学着李力的样找间能睡的客舱,几个人挤一挤。
温故略微挑了下眉,没说话,转身进了帐篷。
秦淮肆端来热水给他:“哥,你尝尝看好不好喝?”
温故奇怪道:“白开水哪来的好喝不好喝,不都一个味道?”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伸手从秦淮肆手里接过了热水,随后他就知道了秦淮肆的目的。
秦淮肆趁着温故两手端着碗,飞快的揪着金丝猴的后脖颈,“倏”一下把金丝猴扔出了帐篷。
温故笑出声:“你还是小孩子吗?跟畜生这么计较?”他说着要伸手去揉秦淮肆的脑袋,却被秦淮肆给挡了下来。
秦淮肆掏出手帕,不满地给温故擦手。他的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篝火穿过帐篷透进来的昏黄的火光本就微弱,温故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现在的秦淮肆给他的感觉十分危险。
心脏在胸腔里鼓舞。
“噗通——”
“噗通——”
湿润的手帕随着秦淮肆的动作从温故的每一根手指上碾过去,细腻又粘人,仿佛缠人的小狗在舔舐他的每根指尖,酥麻感奇奇怪怪的顺着指尖往身上爬,脉络清晰,精确到每一根毛细血管,每一个汗腺都能体验到这种酥酥麻麻的kuai感。
温故的呼吸不由自主的随着放缓,他低着头,目光落在秦淮肆握着他手的手上不动了,秦淮肆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每一次动作都能透过白皙的皮肤看到形状完美的指骨在跳动。
等擦完手,便见秦淮肆靠了过来,温故静立着没动,下一刻,秦淮肆那少年特有的清冽嗓音刮过温故的耳廓,“摸过别人的手,不许摸我。”
“那不是人,只是一只金丝猴。”温故下意识反驳。
“猴子也不行,”秦淮肆不满得咬了咬温故的耳垂,松开道:“哥哥只能抱我,摸我。”他抓起温故的五指放到自己的头上,脑袋微微昂起,面对面盯着温故的眼睛,低声请求:“哥,只摸我好不好?哥哥摸别人,我会吃醋的。”
他说着,脑袋在温故的掌心蹭一蹭,深棕色的瞳孔却始终盯着温故,湿漉漉眼底透着一股受伤的味道,仿佛一只被欺凌的小鹿。
耳垂的疼似乎传到了心尖,温故胸口一酸,轻轻点头,“好。”
秦淮肆顿时一展笑容,露出小犬齿,干脆得将温故按躺下。他的手灵活地挑开温故的衬衫下摆,趁着温故失神,一路攻城略池,等温故反应过来时,裤子都只剩下半条挂在脚边。
温故:“……”
他刚准备顺势从了,突然听见一阵轻微得“笃笃”声,连忙按住秦淮肆作乱的手,严肃道:“等一下!”
秦淮肆眯起眼,显然也听见了这个声音。
“笃——笃笃——”
秦淮肆松开温故起身,他拉开帐篷拉链,说:“我去看看。”
“一起去。”温故爬起来穿裤子,说:“别单独行动,我担心你。”
我担心你。
秦淮肆在舌尖反复回味这四个字,感觉不亚于被告白的欢喜,虽然温故从来没说过那三个字,但成熟的男人可以自己脑补。
秦淮肆勾起嘴角,笑得十分餍足。
温故穿完衣服路过秦淮肆身边便看到他傻呆着的模样,顿时叹了口气:“肆肆,想什么呢?”
秦淮肆乖巧夸温故:“哥哥身材真好,我都看呆了!”
温故恶狠狠揉了把秦淮肆的脑袋。
两人趁着夜色,小心翼翼的往船上走。
第49章 森林20
黑雾给夜色笼了一层纱, 温故与秦淮肆踏上甲板,那“笃笃”声变得更加清晰,明显是从他们脚底甲板下传上来的。
温故神色有些凝重:“在船舱里。”
“我先下去, ”秦淮肆蹙起眉,他想让温故在上面等自己,但又怕温故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遇到危险, 思来想去只能说:“哥哥跟紧我, 小心点。”
秦淮肆说完沿着甲板往舱口走去,他灵巧得与夜色融为一体,几乎让人分辨不出来那儿有个人。
温故两步跟上去,两人一起攀着木梯走进船舱。
夜色笼罩下, 舱底更加黑, 仿佛泼了墨般伸手不见五指, 温故抓着扶手有些紧张,他看不到落脚点,每一步都在试探着往下, 而秦淮肆的衣角擦着他的手落了下去, 身体已经跟他错开。
温故愣了愣, 正犹豫着不知该往哪儿走,忽觉腰间一热, 被秦淮肆圈住了腰。
秦淮肆勾着温故往自己身边带, 黑暗里他的月瞳莹莹生辉, 仿佛一片小宇宙, 无数星辰漾荡其中,美得动人心魄, 秦淮肆弯起眉眼, 那宇宙便跟着一起动荡, 将温故茫然的样子尽收眼底。
秦淮肆不自觉得弯起嘴角,他手一松,然后准确的抓住温故的手,指尖轻轻扫在温故掌心,写下几个字:“跟着我,别松手”。
温故刚想出声,那不停的“笃笃”声一顿,温故立刻警觉得闭紧嘴巴,他点点头,握紧了秦淮肆的手。
掌心交握处传来令人安心的温暖,温故深吸一口气,跟着秦淮肆往前走。
“笃笃”声继续响起来,临近了才感觉那声音闷闷的,似乎包了什么东西,砸下去的声音厚重得很,仿佛在人心里捏了一把,压得人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温故睁大了一双眼却依旧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任由秦淮肆带着他往前走,很快,绕过一堆木箱后,在舱底深处传来一抹惨白的光。
温故眯起眼看过去,杰列佛的金发在光线下抖动不息。
温故拉住想冲过去直接弄死杰列佛的秦淮肆,低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陡然出现的声音惊得杰列佛一跳,他手上的东西没拿稳,直直擦着两腿间向下落去。
“叮——”
预想中与木板的碰撞声没有传来,反而传出了铁与石块的碰撞声。
温故神色一凛,他往前几步,在距离杰列佛一米远的地方就着白光往下看,只看船舱底部黑黝黝一个锅大的洞,夜风正“簌簌”往里钻。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温故不敢相信的看向杰列佛,“这船下不了水的话,不止我们走不了,你也会被永远留在这里。”
“我的任务跟你们的不一样,我会出去的。”杰列佛裂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带着恶意的笑着。
温故不自觉得皱起眉。
在初时被人撞破的惊慌过去后,杰列佛飞快的冷静了下来。
“所以你才是那个叛徒?”秦淮肆眯起眼睛审视着杰列佛。
“这样说不太正确,”杰列佛冷静道:“我从未与你们一道,何来叛徒之言?”
秦淮肆冷笑一声:“是与不是,你都活不过今晚。”说着,他抬起手,指缝间银芒一闪,下一刻却被温故抓住了胳膊。
温故将秦淮肆的手拉了下来,他对着杰列佛道:“我还有一个问题,真正的杰列佛在哪?”
秦淮肆看向温故。
他不明白温故这话的意思,但是杰列佛却笑出声来。
杰列佛好一会儿才止住笑,他好奇的问温故:“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杰列佛啊。”
“他的汉语水平可没你这么好。”温故放开秦淮肆的手,他轻轻拍了拍秦淮肆,秦淮肆立刻扔出银针,一寸长的银针细如毫毛,直直往杰列佛飞去,却出乎意料的被杰列佛单手接住。
杰列佛不屑道:“小儿科。”
“一根你能接住,那一百根呢?”秦淮肆冷笑着扬了扬手,密密麻麻的银针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悬空贴在他的掌心。
杰列佛恶狠狠的扔掉手上银针,威胁道:“我不是他没错,但这个身体可是他的,一旦我死了,他也会死,游戏结算的时候仍然会把他的死亡算在你们身上,我劝你们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早点去找最终BOSS吧。”
他说到最后,神情又得意起来:“当然,我可不会给你们提供最终BOSS的线索。”
秦淮肆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害怕惩罚?”
他话音刚落,杰列佛还没说什么,温故先扯了他一把。
温故严肃道:“不许胡说。”
秦淮肆立刻摆出委委屈屈的表情,“我就是吓吓他。”
“吓吓也不行。”温故认真道:“我会心疼。”
他说完不等秦淮肆回答,扭过头看向杰列佛,手里超大号的手术剪印着白光,一片惨白,看起来十分渗人,温故道:“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温故冲着秦淮肆微抬下巴,两人默契十足,秦淮肆立刻明白温故让他找机会接近杰列佛,将人制住。
杰列佛摊开手耸了耸肩,说:“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毫无准备吧?”他说完笑着看向温故的身后,“来了?”
那一刹那,温故几乎是依靠直觉下意识的扑向秦淮肆,两人在地上滚了半圈,一把大铁锹猛地的扎在他们原来站立的地方,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温故瞳孔骤缩,不敢置信的看向杰列佛:“你敢下杀手!”
“都说了我跟你们不一样,”杰列佛裂开嘴,手一动,铁锹迅速拔起又砸了下来,他边控制着铁锹砸向秦淮肆,边说:“受惩罚的也是杰列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可不是杰列佛啊。”
秦淮肆抱住温故让开铁锹,又在铁锹疯了似得砸下来的节奏中猛地飞起一脚,将铁锹踹向杰列佛。
铁锹贴着杰列佛的脸悬停半空。
秦淮肆冷声道:“果然还是该杀了你。”
杰列佛拂开铁锹,对着秦淮肆嬉皮笑脸:“晚了~”
他们的动静太大,已经吵醒了船外守夜的人,脚步声沿着甲板飞快的传过来,温故神色一变,他拉住秦淮肆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来不及了。”杰列佛好笑得打量着温故,“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一个人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大家呢。”
温故看向杰列佛,眉宇间都是厌恶,他正要开口,便见杰列佛突然脸色大变,竟然一脸惊恐的抛开铁锹往舱口跑去,与此同时,舱口处一束白光穿透黑暗落在了温故脚底。
杰列佛惊慌失措道:“王哥!救命!他们想杀了我!”
温故大概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简直想写个推荐信,送杰列佛进娱乐圈发展。
李力不知道为什么极为相信杰列佛,根本不问缘由,单听杰列佛单面之词便对着温故不悦道:“我警告过你们。”
温故气极反笑,嘲讽道:“你也不问问发生了什么?这么信任杰列佛,你们该不会是一起的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力瞪着眼睛对温故怒目而视。
温故指了指舱底的破洞,冷笑:“他一个人在这砸了半天,你可别说你不知情。”
杰列佛惊恐得揪住李力的衣服,辩解:“不是我做的!我也是听见声音过来的!我一来就看见你们两个在这里不知道干嘛!”他回身看向李力等人,表情极为可怜,似乎委屈极了,说:“温,我只以为是你弟弟讨厌我,却没想到你也这样,我不懂,我真的不懂,讨厌我难道就该毁掉船,让所有人都出不去吗?”
“闭嘴,”秦淮肆沉着一张脸喝道,他鹰隼的眸子钉在杰列佛的身上,只恨刚才那么好的时机没直接一针扎进杰列佛的天灵盖,以至于现在要站在这里听那狗东西胡说八道。
杰列佛似乎被他吓到了,没再出声。
李力不悦得掏出枪点了点温故和秦淮肆,道:“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滚出去,这条船没你们的份。再让我看见你们靠近这条船,老子直接一枪崩了你们!”
秦淮肆刮了李力一眼,目光阴沉,牙齿在口腔里咬得“嘎吱”作响。
温故扯了扯秦淮肆,深吸一口气:“走了。”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双拳难敌四手,为了秦淮肆的安全,他还不至于现在跟李力杠上。
再者说,李力不一定吃得了好。
视线从杰列佛身上扫过,温故扯了扯嘴角,再看向李力时目光几乎带着同情和怜悯。
两人擦着李力的肩膀离开,舱口外王宇焦急的脸色在看到两人完好无损时才稍稍缓和。
温故停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在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擦肩而过,默契的都没说话。
秦淮肆跟着温故下了船,王宇留在船上没有动,目光一直盯着温故回到帐篷前,这才转过身看向李力。
李力懒洋洋地提醒他:“下了这条船,就别想回来。”
王宇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最终未发一言,默认了要在船上待下去。
方琴紧张得捏了捏王宇的胳膊。
第50章 森林21
一夜过去, 日光吹散了林中黑雾,森林仿佛活了过来开始伸展腰肢。
金丝猴绕着温故的帐篷转了两圈,终于在抓耳挠腮中等到了帐篷被打开。
秦淮肆探出一张脸揪着猴脖子扔开, 气得金丝猴“吱哇”乱叫,直接上爪子挠他,可惜爪子还没碰到人, 又被温故给捞进了怀里。
温故给金丝猴顺着毛, 他不赞同的戳了戳金丝猴的脑袋:“小东西不许挠人。”说完又对秦淮肆道:“收拾收拾,我们去岸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