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钱退了回去。
　　徐卫：[我是不想让妈念我]
　　家和万事兴：[你妈也只是说说，没有不让你出去玩的意思]
　　徐卫：[我知道]
　　徐卫：[[龇牙笑]]
　　放下手机，徐卫直接大字一倒，两手放在脑袋后面，望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董涛，刘骏成，甚至钟依行，都以为他还在为当年陈毅那件事生气。
　　其实那件事确实让他很不舒服，但是让他彻底不想理会陈毅的，是因为他当时的话。
　　那件事其实很说复杂也不复杂，就是一件小事而已。
　　他长得好，当时在晋中也算出名。
　　那时候有个高一届的学长，想让陈毅牵个线，和他认识一下。
　　陈毅家里有钱，父母都是从商的。
　　那个学长爸妈都是从政的，陈毅一向会做人，自然和那学长关系匪浅。
　　徐卫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天，陈毅很云淡风轻的和他道：“这个学长想和你玩，明天我也在，我们一起去？”
　　他当时眉头便拧了起来：“我不去。”
　　因为那个学长喜欢男的。
　　他也喜欢男的，但是他又不喜欢那个学长。
　　对于他不喜欢又没兴趣的人，徐卫从来都是直接从根上处理——
　　一开始他就不想和这人扯上关系。
　　陈毅又说了几次。
　　他还是说不想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的他很诧异，甚至很迷茫的蹙了眉。
　　“陈毅，他喜欢男的。”徐卫说，“我对他又没意思，为什么要一起吃饭？”
　　“他又不会对你怎么样，”陈毅道，“我不是说了我和你一起去吗？”
　　“你一起又怎么了？”他很奇怪道，“我就是不想去啊。”
　　没想到就因为这句话，陈毅发火了。
　　陈毅很少生气，但是他一生气，说话就格外的口无遮拦。
　　而他一口无遮拦，说的话就格外伤人。
　　“徐卫，你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陈毅语气非常咄咄逼人，“我在你身上投资这么久，我让你去，你有什么资格不去？”
　　“……”
　　“你是很又才还是很有钱？如果不是你长得还行，你有机会和我们玩？”
　　“……”
　　“你有机会认识这个学长？”
　　陈毅语气嘲讽道：“拜托，你别给脸不要脸，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不要太多，临晋才多大点的地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别真以为你和别人比起来很有竞争力？”
　　“……”
　　徐卫整个人愣住了。
　　原来陈毅对他的照顾是投资。
　　原来他们一直以来的友情，只是因为他还有点“价值”。
　　他天真的以为，其实是因为他人比较好，所以他们才关系好。原来他们都友情是建立在“哦，我这个人只有好看这点用”上的。
　　他甚至都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反驳陈毅。
　　因为好像陈毅说的没错。
　　就连他爸妈也是一样的。
　　徐以骄和徐傲更聪明，用陈毅的话来说，就是更值得投资，所以被养在了他们的身边。
　　连父母的爱都是有条件的，期待别人无条件对你好，好像真的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那时候吵完架。
　　陈毅后面又过来和他道歉，“我当时不是成心那么说的，我是气过头了。”
　　徐卫没有说话。
　　钟依行也过来劝，她也帮着他骂陈毅，但是又帮他解释，“宝，你别太气了，陈毅爸妈就是这样教他的。”
　　“那个学长我认识，他其实人还不错。”
　　他也还是没有说话。
　　陈毅一直一直在道歉，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反应，也不知道用什么反应。
　　道歉到最后，陈毅又开始发火，说话又开始夹枪带棒起来，开始说什么“没有我，他们都不会搭理你”，然后像个小学生一样，还真让班上所有人都不要理他。
　　其实徐卫也不是很热心肠的人。
　　班上的同学和他关系只是相熟而已，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和陈毅和钟依行相处。
　　不搭理也无所谓。
　　所以徐卫只是很冷静的和爸妈问，能不能转学。
　　他妈本来不想答应的，但是最后还是同意了。
　　因为他说班上学风不行，再这样考不上一本了……他是唬于红的，不过还是吓得他妈三天办好了转学的事。
　　徐卫也没有很意外。
　　这开着补习机构，要是自己儿子考不上本科，那不是丢脸丢大了。
　　去了新学校，依旧有人想和他玩，想和他做朋友。
　　但是徐卫对谁都是笑笑，也没有走近的心思，最后基本是一个人过了高三。
　　和他大一上学期大部分时候的状态差不多。
　　除了更引人注目一点。
　　他始终没有想通陈毅的事。
　　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很困惑。
　　不是伤心，只是很困惑。
　　为什么能说出当时那种话，又和他说他根本不是这样想他的呢？
　　他怎么想，也不大明白这个道理。
　　他自己觉得，怎么说不能完全代表怎么想，是因为说话有保留。
　　但是在没有保留的时候，首先得现有这样的想法，才说的出这样的话来。
　　像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陈毅，也没这样想过钟依行。
　　大概气到极点，也顶多说几句脏话。
　　所以如果陈毅平时脑袋里没有这样的想法，他是怎么在气的失去理智，毫无保留的时候，说出来这种，直接把他刺到无语的话来。
　　不过都这样了，干嘛又要挽回这段友情呢。
　　就像他妈，明明舍不得对他付出，也不大舍得在他身上投资，干嘛又非要记得他爱吃樱桃呢？
　　“……”
　　徐卫望着天花板出神，无端端又想起隋衍。
　　隋衍这人也是迷。
　　看起来也没多喜欢他，为什么又说“想亲他”。
　　明明那是他最不起眼的时候，为什么在学校里，对他最好的也是他？
　　‘艹。’徐卫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人真他妈的复……’
　　“噔噔噔噔噔噔”
　　手机忽然震响，徐卫眉心皱了一下。
　　拿起来一看，发现上面的备注居然是“男朋友”三个字。
　　徐卫：“……”
　　徐卫：“……？”


第43章
　　徐卫盘腿坐起来, 盯着备注上的三个字看了两秒，才点了接通。
　　“……隋衍？”
　　电话那边“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有我号码的。”
　　“你说呢。”隋衍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还有些沙沙的质感。
　　他卡了一下, 反应过来, 才知道隋衍的意思。
　　……肯定是那天在电影院里把手机号顺便输进去了。
　　徐卫声音不大地“哦”了一声。
　　感觉应该要害羞一下，可他累得害羞不起来。
　　他一只手握着手机，另只手无意识地戳过床单上的蓝色图案的纹路。
　　黑色白色, 红色他都觉得不错。
　　可是他不喜欢蓝色, 因为蓝色看着有点忧郁。
　　徐以骄才喜欢蓝色。
　　“……找我干嘛，没事我挂了, ”徐卫顿了顿, 继续道, “我去洗澡。”
　　这话说出来的同时, 听筒忽然响起隋衍的声音。
　　“出来吗。”
　　戳着床单的手指一顿。
　　“出来？”徐卫有些诧异，“……现在快十二点了。”
　　“嗯。”隋衍又问了一遍, “出不出来。”
　　徐卫愣了一秒。
　　他才刚从外面回来, 现在出去, 他妈肯定又要说他, 而且这么晚了, 也不知道给不给他出去……
　　无数个可以拒绝的理由在脑海盘旋，但看着这蓝色的被子。
　　莫名其妙的, 徐卫忽地站起来，穿上拖鞋就去拿外套。
　　‘……妈的，不管。’
　　不给出去他也要出去。
　　特么的, 他才不想睁着眼躺在床上, 也不想再思考那些破事, 更不想看到他妈的整片整片深蓝色的墙。
　　徐卫用脸和肩膀夹住手机, 一只手套外套，“我现在过去，商场见？”
　　听到这句，隋衍顿了顿，下一秒，他像是笑了一下。
　　“你看眼楼下。”
　　徐卫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脚步顿时加快，一下走到窗边——
　　那辆熟悉的银灰大车，正停在上次送他回家的位置。
　　隋衍倚着车门，安静的站在旁边。
　　喷泉的灯光，照得他一身黑衣，也带了点亮光。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
　　远远的，隋衍微微抬头，冲他懒懒晃了晃手机。
　　徐卫：“……”
　　眼睫眨了眨。
　　徐卫握着手机，脑袋一瞬间涌过许多念头，可这一刻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甚至忘了说声“我看到了”，还是隋衍问了一句。
　　“看到我了吗。”
　　徐卫蓦然地回过神来。
　　“你等我，”他飞快说，“我现在就下来。”
　　“不用……”
　　他急字没说完，电话就被挂了。
　　听着“嘟嘟嘟”的忙音，隋衍兀地怔了一下，下一秒，唇角不禁又牵了牵。
　　六楼。
　　徐卫急冲冲的从房里出来，在门口换鞋。
　　于红在客厅里看着资料，看他这动作，一下瞪大了眼睛：“哎，这么晚了，你还去哪——”
　　不等她说完，徐卫甩下一句，“妈，我朋友找我，晚上不回来了”，然后飞快的套上鞋，匆匆出了门。
　　怕他妈拦下他，徐卫都不想等电梯，直接拉开消防通道，往一楼冲下去。
　　“砰砰”
　　“砰砰！”
　　徐卫下楼的脚步逐渐加快。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没用两分钟，他人就已经冲到了一楼。
　　刚到走到大门，徐卫远远的，就看到隋衍立在车边。
　　他站立在喷泉旁边，灯光透过水柱，在身影上投下细碎而透明的光点。
　　没有任何犹豫，徐卫推开大门，朝隋衍跑去。
　　让他烦心的高楼被他一下甩在身后，徐卫一口气冲到隋衍面前，一直到差点撞到他身上，才堪堪站定，喘了口气。
　　呼出的气息在冬夜里是温暖的白色。
　　跑太快，脸上都有些热。
　　徐卫有些不自在的擦了擦鼻子，若无其事道，“喂，我们……”
　　去哪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已经开了口。
　　“走吧。”
　　徐卫顿了顿，下意识仰起头来。
　　隋衍插着兜，黑眸微微发亮的望着他，声音也带着分笑意。
　　“上车。”
　　=====
　　徐卫坐在副驾，刚还在家里，现在忽然就上了车。
　　看着窗外公路流线一样倒退的反光片，他一瞬间还有点儿恍惚。
　　车平稳地行使着，歌播出来，徐卫耳朵就动了动。
　　‘这家伙居然也听这首？’他还有点儿诧异。上次他播的一直是古典音乐，他还以为隋衍就只听这些阳春白雪的东西。
　　没想到也听这种歌。
　　……这种苦情过头的歌。
　　“在世间千万人亿万人
　　有一些人却
　　实在不适合被宠爱*”
　　“你又美丽又伟大又这么慷慨
　　我被厚待
　　亦相当意外*”
　　他在心里默默接了下半句。
　　“给你宠爱
　　这恋爱结果倒下来
　　大概只是我不好爱”
　　掌心摩挲着手机边缘，徐卫忽然想起了备注的那三个字，一瞬间有些出神。
　　旁边却忽然传来声音。“不问我去哪？”
　　徐卫愣了半拍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眼窗外，道：“不是去临江山？”
　　隋衍一手搭着方向盘，闻言斜他一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其他车都往反方向开啊。”徐卫理所当然说，“你这都要开出鏖江了。”
　　“你要去干嘛，”他随口问道，“看夜景？”
　　“看日出。”
　　“真的假的？”徐卫纳闷道，“现在才十二点。”
　　这还是冬天，要看日出的话，那不是得等六个小时。
　　“嗯。”隋衍目视前方车道，似随口道，“你想回去？”
　　听到这里，徐卫看了眼隋衍。
　　扭回头，往椅背一靠，他切了一声：“谁说的。”
　　“……”徐卫嘀咕道，“你看日出我睡觉。”
　　隋衍笑了一下，说：“随你。”
　　他那笑声低低的，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弄得徐卫耳朵有些痒，不自觉又动了动。
　　他又想，隋衍打电话的时候可没说要去看日出，想到这里，徐卫“= =”了一下，嘀咕道：“怪不得你不和我说出来干嘛。”
　　“怕我不出来是吧？”
　　隋衍瞥他一眼，悠悠道：“那也没有。”
　　“切。”徐卫说，“早知道我就让你一个人看日出。”
　　隋衍单手握着方向盘，闻言，轻笑一声，转过头看了过来：“我一个人，你舍得？”
　　“……”
　　徐卫卡了一下，他不自在地转回头，“……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话说的若无其事，不过两只耳朵倒是微微发红。
　　“哦？”旁边的人挑眉道，“那你怎么坐在我车上。”
　　“……我想出门还不行啊，”徐卫恼道，“和舍不得有个锤子关系。”
　　“你想出来？”隋衍懒懒问，“谁刚说挂了我要洗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