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默。
　　……无赖是吧？
　　徐卫都气笑了，胳膊向后撞了撞隋衍，“你是不是跟我装醉？”
　　“……”没有答话。
　　“喂！再不起来，我把你丢这了！”
　　“……”还是没有答话。
　　“……我讲真的，”徐卫磨了磨牙，“一，二，三！”
　　四五六都没用。
　　隋衍两条长手挂在他肩膀上，头埋在他颈窝，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走吧。”
　　徐卫：。
　　妈的，要不是看在这人今天晚上可怜的份上——他绝对、绝对把他丢在这里过夜！
　　徐卫憋着一肚子火把这人扛出了门。
　　他并不知道，在他身后，舞池最为边缘的位置，隋衍的管家，正尽责地站在那里。
　　见到这一幕，他的眉梢不动声色地一挑。
　　片刻后，才安静的跟随出去。
　　===
　　徐卫费劲巴拉老半天，才把隋衍带回酒店。
　　虽然其实是搭个胳膊的事情，隋衍还能自己走几步。
　　但是喝醉的人那真是比死猪还沉，大半个重量压过来，加上隋衍走的时候还不都很正，他还得废力把圈着他的腰把他拉回来。
　　好不容易把抗上三十一楼，把人往沙发上一丢。
　　徐卫坐在边上，累得不行。
　　回头一看，隋衍闭着双眼，深黑眼睫长长地盖在眼睑上，完全一副悠哉的少爷样。
　　徐卫：“。”
　　……服了，徐卫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就这人事多！
　　歇了两口气，徐卫把羽绒服一脱。
　　其实刚刚舞会上他就觉得有点热。但他羽绒服里就一件白t短袖，脱了又感觉有点冷，人又多，就算了。
　　但现在回了套房，中央空调开着，温度适宜，白t正合适。
　　休息够了，他站起身，拿着外套准备回自己房间，没走出一步，手腕忽然被人拽住——
　　徐卫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坐下去。
　　回过头一看，隋衍居然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他一只手勾着他，另只手撑着沙发坐起身。
　　隋衍仰头看了过来，凤眸因为灯光眯了眯，黑眸直直地望着他。
　　“不是说跳舞吗。”隋衍声音沙哑，“……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徐卫：“……”
　　徐卫都无语笑了。
　　服了这个家伙了，刚刚走路你没醒，现在回来又知道跳舞了？
　　还记得要他换衣服？
　　‘算了，爷不和你这个醉鬼计较= =！’
　　徐卫敷衍地“嗯嗯”两声，哄他两句，“你不是困了吗？你先睡觉，睡醒我就和你跳舞。”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想把手扯出来。
　　但是锢着他手腕的人十分霸道，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不要。”隋衍不满地眯了眯眼，“我不困，现在就跳。”
　　徐卫：“。”
　　徐卫嘴角抽了抽，刚特么的喊着困要回来的人是谁？
　　不过这时，徐卫脑袋一亮，眼睛骨碌碌一转。
　　“你看，我衣服还没换。”徐卫用哄小孩的语气和隋衍道，“你先松手，我去换衣服，换完回来和你跳。”
　　隋衍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徐卫冲他眨眨眼，示好地露出一个笑来。
　　这个幼儿园老师似的笑容显然有点作用，没两下，攫住他手腕的力气就松了松。
　　徐卫满意的点点头，他按着隋衍的肩膀，压着他重新躺回去。
　　“你先躺着，我换好衣服回来找你。”
　　隋衍盯他半晌，点了点头。
　　徐卫又笑了笑，“那我走啦，你先闭眼知道吗？”
　　“我没醉。”隋衍声音低哑，“……还有，我不是小孩。”
　　……呵呵，你没醉才怪= =。
　　不过徐卫不想和醉了的人讲道理，他好声好气地“嗯嗯”两声，转身回房。
　　徐卫一边关门，一边松口气想，‘等洗晚澡再出来，这人肯定已经睡了——卧槽？！’
　　在门即将彻底合拢的那一刻，缝隙之间插.进来了一只手。
　　那只手似上好的象牙雕般，洁白的手背因为力度而勾勒筋络痕迹，和深棕的门壁一瞬间形成强烈的对比。
　　徐卫心里咯噔一下。
　　下一秒，门便被从外面被推开。
　　徐卫松口气的表情顿时凝在脸上。
　　隋衍斜着身子地倚在门壁上，唇角翘了翘。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懒懒地勾着那件纯黑的毛摆鱼尾裙，朝徐卫晃了晃。
　　“你的衣服没拿。”
　　徐卫：“……”
　　徐卫：“。”
　　卧槽这人不会是真的没醉吧？徐卫一下有些傻眼。
　　……可是也不可能没醉吧，这人都还得倚着门站着呢。
　　见隋衍这么执着，犹豫了两秒，徐卫伸手衣服接了过来。
　　“我先说，我不会跳舞的。”
　　“没关系。”
　　“你确定你能跳？”
　　这次他从鼻子里懒懒地“嗯”了一声。
　　“……你等会别吐我身上= =”
　　听完，隋衍嗤笑一声。
　　那笑声像说“你在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吐”。
　　……搁着装酷是吧。
　　徐卫啧了一声：“那我换完衣服出来，你松手。”
　　“我要关门。”
　　隋衍黑眸睨看他，倒是没有关门的意思。
　　见隋衍这副神情，徐卫心里倒是有点好笑。
　　他倒还是觉得隋衍有点醉，不过他都站起来了，徐卫也没想糊弄他第二次。
　　“我保证出来。”他举起两手，好声好气道，“不出来是小狗，行了吧？”
　　听到这句话，隋衍这才直起身。
　　他闲闲往后退一步，风度翩翩地帮他合了门。
　　嚯，不这样说不让关门是吧？
　　这人酒是肯定醒了= =。
　　==
　　隋衍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徐卫还没有出来。
　　他直起身，慢吞吞地走到门口。
　　手指曲起，刚准备叩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徐卫摁着脑袋上的黑色发套，越过隋衍飞快地去客厅。
　　隋衍视线一顿。
　　徐卫背对着他，走得很快。
　　他换上那条纯黑长筒直裙，璀璨灯光之下，亮片和流苏划过低调的流光，鱼尾的黑绒毛摆跟着他的步伐摆动。
　　从肩膀处一直开到后腰的v字黑褶同样在曳动，隐隐露.出.白.皙.的.背.部。
　　徐卫按着发套，头微微低着。
　　后颈发根处的地方，有一颗小痣。他的肩胛随着动作舒出一个流畅的线条，显出脊柱那条漂亮白皙的沟壑。
　　隋衍黑眸微垂，视线从那条线一路逡巡，最后落在了他清瘦腰上。
　　……
　　很窄。
　　徐卫倒是没察觉到隋衍的沉默。
　　他一边戴假发，一边无语道：“喂，你这个裙子背后也太空了吧。”
　　之前没看出来，穿到身上才发现，这裙子背后开的比他想象的要多了一些。
　　……虽然男生赤膊都无所谓，但是换上裙子，总觉背后空的厉害。
　　他准备的那个假发戴上去，背都遮不全。
　　只能先换了衣服出来，换成他丢在客厅的那顶黑长假发。
　　徐卫熟练地把假发往脑袋上一扣，再把长发往后撩，对着镜子看看有没有定住。
　　不过这时候，他才发现，镜子里的隋衍也在看他。
　　徐卫愣了一下。
　　……干嘛？徐卫狐疑地从镜子里瞪回这人，“很好看？”
　　本来只是随便激隋衍一句，没想到隋衍居然懒懒地应了一声。
　　“嗯。”
　　徐卫：“……”
　　隋衍这么一嗯，他倒是莫名觉得有点尴尬。
　　尤其是后背空荡荡的，还对着这个人。
　　他速速耙了耙背后的头发，努力镇定的转过身。
　　“我好——”
　　了字都没说完。
　　灯忽然关了。
　　视线忽然一黑，徐卫特么的吓一跳。
　　下一秒，悠扬的提琴声又响了起来。
　　这歌他倒好像听过，隐约记得是一部电影里的插曲。
　　脑袋里还在想这件事，余光一瞥，徐卫眼睛倏地睁得浑圆！
　　卧槽，隋、隋衍居然在解扣子！
　　他的手背修薄，被落地窗外的隐约的灯光照得有些牙雕一样的白。
　　这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慢条斯理地，一颗颗松开衬衣上的纽扣，动作温文尔雅得像在拍电影。
　　徐卫看了，脸上“腾”地一烧。
　　他差点想质问隋衍特么的在干什么东东，不过下一秒一看，隋衍只是把外面的深灰绒衫脱了，随手放在一边，里面还有件挺括的黑呢上衣。
　　修长脖颈被斯文地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白皙皮肤，勾出他结实的身形。
　　徐卫顿时表情悻悻低了头：“……”
　　‘妈的，还好老子没叫没问出来，’徐卫心底庆幸两秒，不然真的要丢大人，不过他刚这么想，转念又忿忿想，‘……靠！就算问出来也不能怪我，谁让他脱个外套还这么不正经的！’
　　……搞这么慢，要展览啊！
　　刚腹诽两秒，面前忽然有一道阴影。
　　徐卫再一愣，头还没抬起来，手臂已经被人拽着拉了起来。
　　下一秒，左肩胛被虚虚地扣住。
　　虽然隔了一些距离，但掌心的温度，还是毫无阻隔地传到了后背的皮肤上。
　　徐卫被烫地颤了一下。
　　“不是不会吗。”
　　隋衍好像没有察觉。他声音很低，带着点将醒为醒的慵懒而沙哑。
　　“我教你。”


第35章
　　光线昏暗, 只有落地窗外有底下园区的灯光。
　　客厅里，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轻盈奏响，黑色细带高跟鞋生疏地跟着那双棕榈皮鞋, 一进一退。
　　徐卫手搭在隋衍的肩上, 僵着身子，随着他的步子迈开腿。
　　隋衍说教他，但他又不是很会, 没走几步就要往隋衍脚上踩一下。
　　短短几分钟, 隋衍的鞋上就多了好几个印子。
　　换平常要是能这么踩隋衍，他还能偷着乐两下。
　　但现在他不是成心的, 反而还有些尴尬, ‘玛德, 这要是再跳下去, 等下这人酒都被爷踩醒了。’
　　刚这么想，他没反应过来, 又一脚踩了上去。
　　这次感觉好像有点用力, 虽然他不是故意的。
　　听到对面的人浅浅地嘶了一声。
　　徐卫收回脚, 有些尴尬道, “……那什么, 我都说了，我真不会。”
　　“嗯。”隋衍声音有些懒散低哑, “看出来了。”
　　说完，他又轻笑一声，“怪不得你那天跑了。”
　　徐卫正认真跟着步子, 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等听出来隋衍说的什么意思, 他顿时：“。”
　　又提是吧？徐卫嘴角无语地抽抽, ‘真特么的能记。’
　　他正无语呢, 手上忽然传来一点异样的感觉，徐卫一愣，下意识看了过而去。
　　隋衍修长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撑开他攥成拳的手心。
　　那双的虎口和他的贴在一块，再浅浅地扣着握住了他。
　　腰还被人搂着。
　　徐卫眼睫颤了颤，没来由得有些心悸。
　　“别的不会就算了。”
　　他刚这么想，耳边响起那家伙的声音。
　　“手是这样。”他语气带了一丝笑意，“攥那么紧，你是要打拳吗。”
　　徐卫：……
　　徐卫：。
　　那点古怪的旖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不出什么感觉。
　　耳根还在发热，徐卫完全不想搭理隋衍，面无表情低着头，不熟练地跟着步子。
　　见徐卫闷头不说话，隋衍挑了挑眉。
　　“别看脚。”他紧了紧握着徐卫的手，懒懒道，“看我。”
　　“……不看。”
　　“为什么不看。”
　　顿了顿，徐卫切了一声，“你不怕我踩你？”
　　“你看了还不是照样在踩我。”
　　徐卫：“。”
　　徐卫被隋衍噎得无语两秒。
　　……要不是看隋衍之前抱着他那可怜的熊样，真是想一个白眼翻过去。
　　偏偏隋衍还在那里不依不饶，“看不看。”
　　徐卫迈开步子，随着音乐跟着他向前，只不过嘴上嘟囔了一句。
　　“看个球。”他嘟囔道，“你又没什么好看的。”
　　隋衍听完，黑眸顿时眯了眯。
　　不过徐卫低着头，完全没看到。
　　他不仅没看到，还偷偷翻了个白眼，像是要瞪出个洞来瞪着隋衍的皮鞋，‘可恶……刚就该多踩他几脚！”
　　他还在胡思乱想着，下一秒，忽然睁大了眼睛。
　　一直虚虚搭在他后腰上的手，忽然一横，那股力从后往前一带，黑色高跟鞋顿时磕绊地往前一步。
　　“！”
　　徐卫一惊，手下意识撑在隋衍肩上，才没直接整个人栽到他怀里。
　　还没来得及抵着隋衍肩膀站稳，身前的人却忽然附下脸来。
　　“不是说不好看吗？”隋衍声音懒懒的，“我哪里不好看了。”
　　“我、我随口说的。”
　　爷不看都不行？徐卫抓狂了，要不要这么霸道啊！
　　他头向后缩了缩，又补了一句，“而且，我是说、我是说没什么好看的，又不是说你不好看……”
　　可他都这么说了，但是隋衍还是没有松开他的意思。
　　那双大手扣着他的腰，不让他有后退的空间。
　　鼻尖有淡淡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