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寒挂断电话的时候, 才发现站在身后的乔洛，捏了捏眉心：“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乔洛说着走到傅言寒身边, 将病历给他。
　　傅言寒看了乔洛一眼，随后移开视线, 垂眸神色正常的看着病历。
　　只有他自己知道, 心跳在加快。
　　傅言寒想，乔洛大概是自己的兴奋剂。
　　只是面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只能克制想要贴近乔洛的欲望。
　　乔洛丝毫不知道傅言寒的挣扎，半倾身靠近他：“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傅言寒鼻息间都是柑橙果香味道。
　　然而即便已经从乔洛口中知道结果，但看到诊断书上的‘胃癌三期’时, 心中一沉。
　　“我将这些发送过去, 那边建议尽早进行化疗, 手术也是必须要做。”
　　乔洛眉头紧锁, 这些他已经从医生那里了解过。
　　傅言寒一边将病历扫描成电子版, 发送给郑医生。
　　“具体的治疗方案，郑医生亲自看过才能做决定。
　　“我让方助约了郑医生, 他此时也在安城，找个时间见一面, 可以当面聊。”
　　若不是今天已经有些晚, 乔洛恨不得现在就去见这位大拿。
　　乔洛和郑医生约在医院，原以为郑医生是一个年纪大的大叔, 没想到对方看起来还挺年轻, 大约四十出头。
　　在相同职位里的医生相比, 郑医生的确要年轻许多。
　　对方虽然年轻，但在专业上却是佼佼者。
　　郑医生说话中也有很多他听不懂的名词，但还是能直观了解秦母此时的身体状况。
　　“乔先生，还是那句话，病人需要及早住院，方便治疗。”郑医生的说话方式严肃刻板。
　　“我已经从傅先生那里了解过病人的意愿，而且以病人现在的身体状态也需要调理。
　　“现在有一款新型特效药，针对胃癌的效果不错，可以很大程度上的抑制癌细胞的扩散。
　　“当然这不能根治，想痊愈还是需要化疗和手术。”
　　乔洛有些诧异：“新型特效药？”
　　这款药在临床使用中效果很好，副作用很轻，但相对的价格十分昂贵。
　　这药效果虽然不错，但正如郑医生之前说的样，只能抑制扩散，并不能根治。
　　对一些身体不宜化疗、手术的人，这药无疑是续命药。
　　乔洛告别郑医生，回到傅家时，就看到客厅堆了很多东西。
　　他下意识地张望了一下，见客厅只有管家和几个佣人便放心了许多。
　　上一次见客厅被堆的满满当当，还是参加年会的那天。
　　乔洛小心翼翼地找着落脚的地方：“张叔，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老夫人和先生生意上来往的人，送来的年礼。”
　　他正登记在册子上，有部分需要还礼的，要特别标注出来。
　　将所有东西清点一遍，放入库房。
　　乔洛听到‘年礼’二字，才恍然想起，快过年了。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历，是后天。
　　知道后天过年，乔洛的心事又重了一分。
　　之前他可以理所当然地和宫女士请假，陪秦母和姜姨她们过年。
　　可现在他有了傅言寒，还真是难以让人抉择。
　　*
　　晚餐的时候，宫女士也从外面赶了回来。
　　这是那天谈判之后，乔洛第一次见到宫女士。
　　宫女士依旧优雅，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妆容似乎有点浓，尤其是眼睛，即便在妆重的情况下，也隐隐能看到眼底的黛青色。
　　宫女士看到乔洛的时候神色如常，仿佛那天的不愉快谈判并不存在。
　　见宫女士没有提及，乔洛也不会自讨没趣。
　　吃饭的时候乔洛看了一眼傅言寒，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后天，我去陪我母亲。”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即便小幼崽只是一个小朋友也知道过年是一家人团聚在一起。
　　“我也要去！”一片静默之后，小幼崽忽然开口道。
　　宫女士微微蹙眉：“胡闹，你哪儿也不能去。”
　　小幼崽瘪嘴：“我想和乔爸爸一起嘛。”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不听话，就给我回楼上去。”宫女士的语气颇为严厉。
　　小幼崽似乎也没想到奶奶会突然发脾气，一双大眼睛顿时红了。
　　“我不去了……”低着脑袋，扒着碗里的饭，豆大的泪珠子掉进碗里，有点咸。
　　饭桌上的气氛凝滞到冰点。
　　然而小幼崽还有闹得资格，傅言寒此时连一句挽留的话都不能说。
　　乔洛眉头皱得紧紧的，想说什么，却看到宫女士拿着筷子的手在颤抖，夹起的饭又掉回碗中。
　　下一秒宫女士直接将碗放下，推开：“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说完便转身离开，只是脚步比以往急促许多。
　　直到看不到宫女士的身影，乔洛才将目光收了回来，却撞上傅言寒漆黑的眸子。
　　傅言寒没有说任何话，只淡淡地移开目光，抽了张纸巾擦拭小幼崽脸上的泪：“哭什么？他是去陪外婆过年，你是怕他跑了吗？”
　　乔洛总觉得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小孩子情绪跳转的快，吃过晚饭后，乔洛陪在他客厅完了一会游戏，小脸上又露出开心的笑。
　　将小幼崽送回房间后，乔洛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只是进入房间后，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
　　嘭！
　　门被用力地关上。
　　虽然被突袭，乔洛却没有丝毫慌乱，因为他在开门的瞬间都嗅到熟悉的清冽雪松味道。
　　傅言寒鼻尖在乔洛颈间轻蹭，温热的呼吸落在乔洛皮肤上，引得乔洛一阵颤栗。
　　“我们一起睡。”
　　不是请求，而是告知。
　　小幼崽还能撒娇说和乔洛一起，他却不能。
　　他第一次生出，独占一个人的欲望。
　　*
　　过年的这天，乔洛穿上管家提前准备好的绯色毛衣。
　　他本就皮肤白皙，穿着绯色毛衣，气色也更好些。
　　不止是乔洛，脸傅言寒搭了一件与乔洛毛衣颜色十分相近的外套。
　　他还从未见傅言寒穿过绯色的衣服，有些惊艳。
　　“乔爸爸！新年好！”小幼崽像个小福娃，一身年画娃娃的装束，还带着一顶小帽子。
　　可爱到乔洛想把他装进兜里带走！
　　乔洛稀罕地亲亲他的小脸：“新年好。”
　　经过一天，小幼崽已经接受乔洛不在傅家过年的事实。
　　“乔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抱臂而站的傅言寒也很想知道。
　　乔洛点着小幼崽的鼻尖说道：“大概你睡醒的时候吧。”
　　小幼崽显然不满意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嘟着小嘴：“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随后两人牵着手一起下楼，傅言寒静静跟在他们后面。
　　乔洛路过客厅的时候，见宫女士穿着一身暗红色旗袍，气色似乎好了一些。
　　宫女士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僵硬：“早去早回。”
　　乔洛露出一丝诧异，“好。”
　　傅家给大部分佣人放了假，此时在主宅的只有管家和张婶。
　　两人见乔洛离开，都有些不舍。
　　乔洛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只是去陪母亲一天，怎么一个个表现的像他要离开傅家似的？
　　最后看了一眼傅言寒，乔洛才离开。
　　乔洛不会开车，傅言寒安排了司机送他去疗养院。
　　这是前一天晚上，傅言寒决定好的。
　　乔洛当时面露奇怪地问：“你为什么不送我？”
　　他也不是真要要傅言寒送他，只是听到傅言寒特地提起这件事，有些好奇罢了。
　　“我担心，自己会跟你跑了。”
　　乔洛闻言倏地睁大眼眸，他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喝水，不然一定会被呛到。
　　“谁教你这样一本正经的说情话？”
　　“情话？我说的事实。”
　　若是他真的送乔洛，他一定会跟着一起留下。
　　一路上，乔洛和鲜少和司机聊天，总是会回想和傅言寒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以前总觉得情侣们太过黏糊，直到自己现在有了喜欢的人才知道，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会情不自禁想和对方贴近。
　　*
　　疗养院内许多人也都回家过年，比起往日冷清许多。
　　乔洛到的时候，秦母正和姜姨在楼下散步。
　　天气昏昏沉沉的，秦母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秦母看到乔洛顿时露出一丝笑意，冲着他挥挥手。
　　姜姨见状佯做吃醋的样子，揶揄道：“夫人也就见到洛洛还能露出一点笑来。”
　　秦母倒是没有被难倒：“我这时时刻刻见着你，若是见着你就笑，岂不成了‘微笑的秦秀丽’了？”
　　姜姨见她还能说笑，看来今日心情不错。
　　乔洛并不是空手来，还带了许多东西。
　　“洛洛，你陪我走走。”
　　姜姨见他们母子有话说，便从乔洛手中接过东西：“我去把这些放好。”
　　直到姜姨离开之后，秦母才开口道：“洛洛，我想搬去南方，我以前在那里出生，我想在离……，去看看。”
　　乔洛见秦母将姜姨支开，便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的事。
　　秦母没有得到乔洛的回应，簌然抬眸，抓着乔洛的手，有些用力：“你和妈一起去。”
　　乔洛只得用右手轻轻拍着秦母的肩膀：“妈，你先冷静一下。
　　“今天咱不说晦那不吉利的话。
　　“言寒帮忙找到了郑医生……”
　　随后将特效药的事情告诉秦母，若是秦母愿意，随时可以去见见郑医生。
　　“妈，好好吃药，就当多陪陪我好吗？”
　　秦母闻言果然有些触动。
　　细瘦的手背上能清晰可见手骨形状，轻轻抚上乔洛侧脸：“洛洛，你长大了。
　　“可是不管你长多大，在妈眼里，你还是小宝贝。
　　“我会保护你，保护好你。”
　　乔洛察觉到秦母情绪有些不对，但秦母只絮絮叨叨说着这几句话，便再无其他。
　　将秦母送回病房后，乔洛在小厨房找到姜姨。
　　姜姨正在做饭，疗养院提供三餐，但也有一些人喜欢自己做菜，所以这里还设置了小厨房，小厨房需要租用。
　　姜姨看到乔洛，脸上顿时绽放笑意：“洛洛你怎么过来了？”
　　乔洛看着她忙活，便给她打下手。
　　姜姨见他要切土豆丝，正要阻止时，却发现乔洛的刀工非常好。
　　切好的土豆丝，粗细均匀。
　　乔洛做完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原主不会做饭！
　　姜姨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乔洛。
　　“姜姨，我……”
　　姜姨却是一脸感慨心疼的样子：“我知道，洛洛真是辛苦你了。”
　　乔洛：？
　　随后的闲聊中，乔洛才明白，姜姨以为他之前生活太过窘迫才被逼着学会做饭。
　　毕竟原主有差点烧掉厨房的经历，在做饭上的天赋，大概是负分。
　　乔洛将配菜放入盘子中，洗净手问道：“姜姨，妈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姜姨闻言瞬间眉头皱的很紧：“还真的有，大概是因为病情的缘故，夫人经常一个人看着相册偷偷的哭。
　　“可我仔细想夫人或许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之前刚确诊的时候，夫人并没有这样。
　　“或许是夫人思念先生了。”姜姨说着轻叹一声。
　　乔洛闻言对此不置可否，只嘱咐道：“姜姨，先不要告诉妈，我问过这件事。”
　　姜姨虽然有些奇怪，但乔洛没说，她也就不没有多问。
　　乔洛又嘱咐道：“姜姨，最近不要让妈一个人出去。”
　　姜姨闻言笑了：“哎呦小祖宗，我现在哪敢让夫人一个人出去？”
　　说完忽然愣了一下，随后疑惑地看向乔洛：“洛洛，你该不是想说，夫人会自己悄悄离开吧？”


第77章
　　乔洛闻言也怔了一下, 他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但姜姨跟在秦母身边这么多年，她能说出这样的猜测, 是不是意味秦母会有这方面想法？
　　尤其是前刚才秦母特意将姜姨支开, 和他说起去南方的事情。
　　没等乔洛说话，姜姨自己先摇头笑着说道：“不会的。瞧我这张嘴尽说些胡话, 夫人怎么会舍得离开洛洛？”
　　姜姨说完又转头忙活饭菜。
　　乔洛却总觉的有哪里不对，可一时间又想不出症结所在。
　　*
　　另一边傅家到了晚上的时候, 其他佣人都已经放假, 只留下管家和张婶。
　　宫女士早早便让他们去休息。
　　客厅里偌大的沙发上，傅言寒和宫女士各占衣角，小幼崽抱着小毯子坐在中间，和爸爸、奶奶之间的距离相等。
　　一碗水端平，谁也不偏袒。
　　小幼崽原本还吵着要去见乔洛, 这会坐在沙发上已经困得直点脑袋。
　　早已没了平时里规规矩矩的坐姿。
　　或许是因为过年的缘故, 宫女士看见了也没有训斥。
　　傅家老宅远离市区, 周围的自然环境不错, 只是也少了几分烟火气。
　　透过落地玻璃, 能远远看见闪烁的亮光，是绽放的烟火。
　　电视里是热闹的春节联欢晚会。
　　却没人看一眼。
　　吵闹的电视背景音, 反倒给这清冷的房子里添加几分热闹。
　　傅言寒和宫女士都在用手机处理各种祝福信息，除了国内的好友, 也有海外的合作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