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架空] 少将行—— by作者:十七场风 完结
[db:作者]  发于:2023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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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历的骑兵队是在戚时靖父辈那一代建立起来的,在戚时靖手中发展到强盛,霍松声接手后不仅没有放松对骑兵的培养,他还另辟蹊径,建立一支轻骑队,那就是骁骑营。
  镇北军骁骑营总共只有八千人,却个个都是精锐。漠北地理环境等原因,军饷物资多数时候需要依靠邻近城镇的补给和国家救济,战时粮草消耗极快,而且漠上几乎都是长距离作战,要么边打边进,要么边打边撤,物资运输极为麻烦。而骁骑营的特点就是轻、快、机动性强,适合长途奔袭。
  骁骑营擅长单兵作战,不会带过多辎重,而是轻装上阵,因为人数少,所以灵活性强,可以任意穿插,也容易隐蔽。但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不能长时间作战,因为没有粮草作为维系。
  骁骑营是霍松声一手带出来的,这些年回讫在他们身上吃过的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支队伍太灵活了,可以说是神出鬼没,往往等回讫发现的时候,霍松声已经带着人打到了他们的主营。霍松声就这一碗饭吃了十年,屡试不爽。
  所以回讫别的什么都不怕,他们最忌惮的就是骁骑营。
  ·
  溯望原军帐里,边境线上死里逃生的守备军跪在地上,回忆事发当天的情况:“我们只是例行询问,根本没有动手,回讫王自己撞上我们的剑,根本就是找死。”
  守备军受了伤,头上裹着白纱,上头渗出鲜红的血。
  霍松声抬手让他起来。
  秋和上去搀扶:“回讫为了将污水泼到大历头上,这种阴招都想的出来。回讫王刚死,他们的大军就越过了边境线,这是早有准备。”
  回讫王命不久矣,在死前为这个国家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自己的死变得更有价值。事情已经发生,真相究竟是怎样世人根本不在乎,他们看到的就是回讫王死在边境线上,死在大历士兵的剑下,这就够了。
  霍松声左手支着额头,右手手掌中捏着一枚锦囊。
  锦囊是走之前林霰给他的,说一旦两军交战便将它打开。
  几个营的主将都在帐子里挤着,嫌不够吵似的,这么一会功夫想出了三、四套作战方案。
  作为主帅,霍松声不得不考虑更多。就目前来说,他们手中的粮草足够全军支撑半年。
  回讫破釜沉舟,这次是铁了心要攻破漠阳关,应当是做足了准备,不怕跟大历打持久战。半年之后入了秋,冬天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如果一直耗下去,溯望原不一定耗得起。
  新上任的那齐律作风狂野,霍松声对过几次,没吃到亏,也没占到便宜。新王要立威,特别是那齐律这种不是正统王室出来的,更需要一场战争来证明自己,所以他一定更倾向于快攻。
  如果能在半年之内将局势稳住,将回讫这头猛虎的臂膀折断,日后……
  霍松声握紧手中锦囊,扶案站了起来。他来到地图前,修长手指在边境线处画了一个圈:“回讫的主力军队有两支,一支是那齐律的神日军团,现在他们就在边境线上,驾着铁骑冲锋。回讫的铁骑重兵重甲,行动不便,过去我们为了应对铁骑,曾经尝试过斩马腿的方法,这法子奏效,但是几次下来回讫也摸清了我们的战术,前两年开始他们就已经在改造战马,给马腿也戴上重甲,等于这个方法已经失效了。”
  春信点点头:“这两年摩擦不断,我们没再占到便宜。”
  霍松声说:“那齐律为人自负,急功近利,作为旁系,在回讫这么一个看重血脉传承的国家里争夺到了王位的继承权,一定更迫切地想要拿下军功,所以你看他现在冲锋这么猛,都是在造势。”
  秋和分析道:“那齐律的骑兵号称草原上的尖刀,擅长突围和防守,铁骑这种重兵虽然攻击力强,但也有个致命弱点,就是太笨重了。”
  “我有一个想法,诱敌深入,铁骑的行动力决定了他们适合强攻,如果我们放开一个口子,让那齐律的军队从边境冲入溯望原,在这个位置……”霍松声抬眼看向溯望原往漠阳关的路线,沉声说,“在这里挖坑设伏,对笨重的回讫骑兵来说,一旦前锋受阻,后面的战马容易收不住脚。我们在后面摆上车阵,架起长弩弓箭,逼他们弃马,同时埋伏步兵,等他们下了战马,再要对抗便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霍松声讲完,手指顺着往上,又在回讫军队主营地上画了一个圈:“这是回讫第二支精锐之师,由乎和日珥统领的拜月军团。乎和擅长打埋伏,铁骑不如那齐律的笨重,回讫一直将他当作神日军团的侧翼。我打算将大部分主力留在前方,由骁骑营奔袭至回讫主营,截断乎和日珥的兵力,这样前方溃散,后续兵力跟不上,再要跟我们打就难了。”
  “可是将军……”春信有些担忧,“回讫都知道骁骑营喜欢打长途奔袭,这些年吃过多少次亏,肯定会在主营地加强兵力布控,我担心……”
  霍松声拍拍他的肩膀:“吃过那么多次亏也没记住教训不是吗?我亲自带兵去,不要紧。”
  春信张了张嘴,还要再说,霍松声已经绕过他走开了:“秋和,先去准备一下,过两天把溯望原的作战计划安排好我们就出发。”
  春信作为霍松声的副将,并不服役于骁骑营,他更适合大前方。
  霍松声对春信说:“溯望原就交给你了,打了胜仗,我找晏清王帮你说亲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开玩笑,春信十分无奈。
  霍松声屏退部下,等剩下俩人时才开口说:“我去看看赵安邈,这边你帮我盯一下。”
  为了防止赵安邈被刺杀,她藏身的地方知道的人并不多,霍松声不怎么去,但每次去都会给赵安邈稍点吃的。
  门外有士兵守着,霍松声遣散掉人,一进去,赵安邈安静地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枕头。
  赵安邈疯了之后容易受刺激,见了人便大喊大叫,这次却例外,她见到霍松声,只是轻轻抬了下眼睛,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霍松声提着食盒,里面是花朵形状的糕点,小女孩都爱这些漂亮的,甜腻腻的东西。他走去赵安邈身边,坐下前先征求意见:“我能坐这儿吗?”
  赵安邈没讲话,霍松声当她是默许,于是挨着她坐下来,把糕点也端出来:“喏,特地让人给你做的,你知道吧,离溯望原最近的镇子骑马都要一天一夜,军队的厨子能做出这样的糕点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将就吃,别挑剔啊。”
  一盘不算精致的糕点推到面前,赵安邈不动,霍松声便把盘子塞进她手里。
  俩人就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门敞着,草原上的日光烈得晃眼,正照在脚下。
  霍松声双手往后一撑,本来是个闲逸姿势,可他肩上的伤反反复复一直没好透,这个动作牵连着有点痛,于是又坐了回去。
  赵安邈拖着盘子,缓缓转头看了霍松声一眼。
  霍松声盘着腿,胳膊肘搭在腿上,望着蓝天说:“打仗了。”
  “打仗”两个字让赵安邈不禁蹙起眉头,她已经不如往昔华贵,来溯望原这一路舟车劳顿,让她形容也变得憔悴。皇城里的公主可能一辈子也无法接触到战场,可赵安邈见过,那是十年前,她见过最惨痛的一场战争。
  “这次不是小打小闹了,要么是他们死,要么是我们死。”霍松声语气还算轻松,“你见过溯望原血流成河的样子吧,如果我们输了……”
  他话还没说完,赵安邈无意识打了个抖。
  霍松声轻笑一声:“不过我觉得我们不会输,就像戚伯伯不在了,还有我,我不在了,还有我的后辈,靖北军的精神会一直传承下去,大历的子民永远不会让异族践踏我们的家园。只是我在想,这一代又一代,冤冤相报,好像没有尽头。”
  漠北的天空比中原要高原,风也大一些。
  门庭下的草木枝叶繁茂,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霍松声平和的望着这个地方,闭上眼睛去感受风:“我都厌倦了,边境的百姓世代生存在这里,他们该有多痛苦呢。”
  “我想要长久的和平,不是我把你打回去,或是你把我打回去之后再卷土重来。”霍松声摊开手掌,虚虚拢起,彷佛盛了一把风在手上,“我相信我们会赢,是因为我相信大历子孙骨子里的忠肝义胆。”
  霍松声睁开眼睛,回过头,与赵安邈对视:“时晞是个很好的孩子,和你我的想象都不同。”
  赵安邈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的眼神发生了很细微的变化,像是突然被刺痛了。
  “安邈,我希望你们知道,母国永远是你们的后背,无论你多少次伤害她,她依然以最大的包容心在爱着你。”霍松声手往下一摸,摸到锦囊打开它,“不管是你,还是阿姐,我们从没想过放弃你们。庭霜是恨你,但他没想牺牲你的一生去换取和平,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要送你去和亲。”
  锦囊打开了,里面是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形似豹头的图样。
  赵安邈的目光定格在纸上,周身大震。
  赵时晞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在长陵宫中立足,赵安邈做过的一切也注定了大历无法容下她。如果留在长陵,她总有一天会死,她的孩子也无法善终。
  这条通往回讫的路是林霰为赵安邈和赵时晞铺的,倒也没有霍松声说的那么好听,林霰不是什么都能原谅的圣人,他从没有这么伟大。赵安邈要活下去,林霰需要回讫的归顺,同时拥有汉族和回族正统皇室血脉的赵时晞无疑是最完美的一个继承人。
  赵时晞接管回讫,这是林霰可预见的范围内对漠北最有利的一件事。
  所以说到底,他们都是在互相利用。
  霍松声抬手遮挡了一下阳光,说道:“我会为你们母子扫清道路,如果你对庭霜还有一丁点歉疚,如果你还有一点身为大历子民的责任感,带着时晞好好活下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霍松声将镇北军的大部分兵力留在了溯望原,仅带了八千轻骑深入回讫主营。
  回讫与霍松声交手多年,知道他擅长打奔袭战,为了防备,在沿途各个关卡都设置了眼线和埋伏,一旦发现骁骑营,立刻歼灭。
  霍松声也算准了回讫的打算,离开前,将春信易容成他的模样,只要“霍松声”每天出现在回讫军队面前,就能最大程度的放松回讫的警惕。与此同时,为了避开回讫的监视,霍松声没有走近路,而是选择从沙漠中穿行,从后方绕到回讫主营进行包抄。
  这条路绕远,正常三天的路程拉长至半个月,这也给因为轻装上阵,不适合长期作战的骁骑营带来了不小的挑战。
  霍松声每天会按时给溯望原传信,更新自己的位置,并掌握前线最新动向。然而,就在霍松声离开溯望原的第十天,溯望原忽然和骁骑营失去了联系。
  伪装成霍松声的春信刚下战场,浑身溅满了血污,霍松声那招诱敌深入用得好,他们已经被那齐律压着后撤了五百里,眼看就要被打退溯望原。
  军帐外狼烟四起,脚底下震感明显且持续不断,是神日军团的铁骑在溯望原上列兵。
  春信抹干脸上的腥水,匆忙中问起骁骑营的动向,得到的回复是今日到现在都没有收到来信。
  时间已过晌午,霍松声掐点很准,极少会有晚点。
  春信说:“再等等,晚点若是还没有信第一时间通知我。”
  可是一直等到午夜,仍然没有骁骑营的消息。
  春信内心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即刻调派一支十余人的骑兵队,沿着霍松声离开的方向去寻找。回讫大兵当前,溯望原一切部署已经完毕,全军主力都集中在溯望原,就等那齐律中计,春信无法在此时离开,但骁骑营有他的主帅和兄弟,他无法定心。
  春信挎着剑在军营里来回踱步,将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个遍。
  就在这个时候,溯望原上狼烟再起,火光点亮了夜空,回讫的铁骑越过溯望原防线,冲着镇北军驻地袭来!
  春信按计行事,命军队引诱那齐律深入溯望原,同时安排后撤。
  镇北军训练有素,撤退做的干净利落。
  春信戴上头盔,带兵在前面,正要迎敌。
  刚出营地没多远,忽闻背后有人喊了一声:“松声!”
  春信回过头,只见一辆马车匆匆停下,本该在长陵的林霰从车上走了下来。
  春信心里一紧,暗叫不好,正想着对策,林霰已经小跑着追了上来。
  春信清了清嗓子,学着霍松声的语气,眉头皱起来:“你那破烂身子,跑什么跑……”
  战火声几乎盖住了春信的声音,林霰其实没有听清,可等他到了跟前,不消一眼便认出来:“你不是松声。”
  林霰变脸似的,脸色瞬间就冷了:“春信?”
  他左右看了看:“松声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春信将林霰往旁边一带:“先生,将军带骁骑营突袭回讫主营,溯望原的战火就要烧过来了,你跟着部队先后撤,等解决这边的麻烦我再跟你细说。”
  林霰从海路坐船来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快赶到溯望原。他身体刚刚好转,禁不起长途奔波,到这里头重脚轻,身上冒着虚汗,就这样,听到春信说得话竟还有力气逮人衣领。
  他揪着春信的甲胄将人往前一提,素来冷静清冷的面容染上厉色:“为什么要开战?松声没看我给他留的锦囊吗?!”
  从前林霰哪怕再生气也没有这么直白的表露出来过,他往往都是用眼神施压,这是第一次,春信感受到了他无法压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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