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蒙赫手里的暖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另一只暖壶是粉色的。
　　蒙赫撇了一眼大小丁，弯腰把粉色的水壶放到了姜乐忱面前，说：“你昨天把暖壶忘在楼下热水房了？我刚下去打水的时候看到了。”
　　姜乐忱拎起水壶晃了晃……居然是满的。暖壶里的水热气腾腾，一看就是早上新灌的。在京城的冬天，宿舍楼水管流出来的水冰得蜇手，洗漱时如果没有热水的话，实在难捱。
　　小姜同学受宠若惊：“谢……”
　　可惜这句谢谢还没说完，蒙赫又说：“还有，你不要在上面写宿舍号，我不想让人知道咱们宿舍居然有人用粉色暖壶。”
　　姜乐忱：“……”
　　他深吸一口气，问：“你洗漱完了？”
　　蒙赫：“嗯。”
　　姜乐忱：“你是只顾着洗头洗脸，没顾上刷牙吗，我怎么觉得你的嘴滂臭呢？”
　　蒙赫：“……”
　　本来姜乐忱看他头发滴水，还想发挥一下同学爱，贡献出自己的高档电吹风，让他吹吹头发呢。现在想都不要想！
　　祝这位钢铁直男早日得偏头疼！！
　　……
　　直播还没开始，两位主播就先因为暖壶闹了矛盾。
　　两人于九点准时到达学院教务处，为了今天的直播，学校不仅在所有渠道煞费苦心地宣传了一遍，还特地腾出一间空房间，给他们做为准备室。
　　顾禹哲安排的摄影团队和化妆团队已经提前到了，在准备室里摆开阵仗，架势格外专业。
　　学校官方账号的运营老师哪里见过这种派头，学校之前做直播时，就是一只手机、一个三脚架，最多再拿一个圆形补光灯。哪像顾禹哲叫来的人，又是云台又是打光又是专业收音设备，一下把他们的level提高了好几层。
　　妆造师带了一位助理，见姜乐忱和蒙赫来了，赶忙招呼他们坐下化妆。
　　蒙赫当然不愿意，他撇了一眼那些瓶瓶罐罐，很是抵触：“我不化妆。”
　　“不化妆不行的。”这次不用小姜开口，旁边的老师就先出声了，“姜乐忱同学太白了，你要是不化妆的话，和他站在一起，画面会过曝的。”
　　蒙赫：“……”他只能坐到了镜子前。
　　他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仿佛不是来化妆，而是来英勇就义的。以后字典上宁折不弯这个成语的解释，应该配上他的照片才对。
　　他越是难捱，姜乐忱就越开心。
　　姜乐忱一边化妆，一边往蒙赫那边瞄，造型师不得不板着他的下巴，让他重新直视前方。
　　助理给蒙赫修眉毛时，蒙赫眼神警惕地盯着小小的修眉刀，那副样子简直像是一只第一次洗澡的猫。
　　在蒙赫彻底应激之前，妆造助理以最快的速度给蒙赫涂完了粉底、修好了眉毛。幸亏蒙赫本身底子好，五官硬朗英俊，不需要过分雕琢。
　　化完妆，妆造助理打算给他抓一抓头发造型。
　　“咦？同学你头发怎么是湿的啊！”妆造助理说，“这么冷的天，不吹头发你不怕生病吗？”
　　“男人不需要吹头发。”蒙赫如此回答。
　　妆造助理：“呃，那你平常都怎么把头发弄干？”
　　蒙赫很骄傲地昂起头：“先甩干，再风干。”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人间甩干机，今年有没有三岁啊。
　　这种湿漉漉软踏踏的头发绝对不能出现在镜头下。造型助理给他吹头发，蒙赫全程握紧拳头，妄图和电吹风搏斗。
　　和动不动就应激的蒙赫相比，给姜乐忱的妆造就轻松悠闲多了。
　　妆造师给小姜同学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又把他暖橙色的头发向后拨弄，微微露出一点额头，又为他搭配了一副没有度数的金边戴链条的眼镜。
　　这还是姜乐忱第一次戴眼镜，他脸型流畅柔和，配上圆圆的镜框，看上去书卷气十足。他实在太满意今天的造型，拍了好几张照片，先发给（不会回复的）桂桂子，又转发给老板批阅。
　　顾地主回复：（大拇指）（微笑）（玫瑰花）
　　看这表情包的熟练使用程度，感觉年纪快退休了。
　　直播间提前十五分钟开始预热，负责运营的老师出镜，和等候在直播间里的粉丝们闲聊。
　　【激动！！！之前就想看乐乐的school tour vlog了！！！】
　　【高中生来打个卡，保佑我也上岸985~】
　　【之前看过有爱豆分享北电中戏的校园直播，第一次看到爱豆在农大的直播，能看到小动物吗？】
　　【双一流大学也开始哗众取宠了？这是降分录取的吧？】
　　【毕业多年的老校友回来支持~】
　　【姜师哥超级帅！之前在食堂里遇到过，一人炫了一盆米线！】
　　【=妹宝！！妹宝快出来！！！】
　　直播尚未正式开始，但是闻讯而来的粉丝们越来越多，观看人数迅速就突破了一万人，而且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十万迈进，这个数量着实震惊了学校官方抖音的运营老师。
　　一条条观众留言迅速滑过，蒙赫用自己的手机刷着直播间，他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字——
　　“留言里说的‘=妹宝’是什么意思？”蒙赫问。
　　“那个等于号是‘等待’的意思，连起来就是问‘宝贝妹妹什么时候出来直播，我们等不及了’。”正在闭眼扑散粉的姜乐忱随口回答。
　　“宝贝妹妹？”蒙赫这个钢铁直男更无法理解了，“可是今天直播没有女生啊。”
　　姜乐忱睁开眼，一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一边说：“是我啊。我就是妹宝。”
　　蒙赫：“……”
　　豆瓣有言：对一位男艺人的最高赞扬是“老婆”，但据姜乐忱的观察，现在老婆已经过时了！最新的时尚趋势是叫“妹宝”；和“妹宝”相比，“女儿”这个称呼都落伍了。
　　叫老婆，仅能证明你是泥塑刚入门的水平；叫妹宝，那你就是泥中泥，塑中塑，施瓦辛格见了你都忍不住面露娇羞。
　　在娱乐圈叫声妹宝，炸出来的男艺人比公园里叫奥利奥的边牧犬还多。
　　蒙赫不可思议地说：“你被人当成女生，你难道就没一点羞耻心吗？”
　　“这有什么可羞耻的。”姜乐忱觉得他这个问题好肤浅，“在粉丝眼里，我可以是各种样子，是男的也好，是女的也罢，是二次元的也行。我甚至可以是卡片、是手机里的壁纸、是一段来电铃声、是一段同人文字……只要她们开心就好。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利波特，我为什么要管她们怎么解读我？”
　　干他们这行，羞耻心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工作的时候兢兢业业工作，营业的时候认认真真营业，媚粉的时候大大方方媚粉……不管是为了粉丝的钱，还是为了粉丝的爱，这都不羞耻。
　　娱乐圈是个人都被称为“老师”，那老师还要蜡炬成灰泪始干呢，姜乐忱现在做的就是点燃自己，取悦她人。
　　蒙赫似懂非懂，对于他这种完全不接触娱乐圈的直男来说，让他理解泥塑真是太难了。“你们娱乐圈真奇怪。”
　　“你站在圈外看，当然觉得奇怪喽。猩猩看人类，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
　　十点到，两个人妆造完成，并肩出现在学校主教学楼的门口。
　　摄影师给了他们一个眼神，示意正式直播可以开始了。
　　姜乐忱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印有学校logo的外套。
　　然后，他迈步走入了取景器内。
　　“大家好，我是姜乐忱。”镜头中的男孩几乎在发着光，天上的暖阳都没有他嘴角的笑容明媚。“我是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临床专业大五的学生，今天将带领大家参观我们的校园。你们可以叫我小姜。”
　　“……”和姜乐忱相比，蒙赫的表现要僵硬的多。“我是蒙赫。”
　　只有这四个字。
　　而就在他们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直播间里突然炸开一朵烟花——有粉丝打赏他们了！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句醒目的七彩留言：【帅哥贴贴！！！妹宝贴贴！！！】
　　在看到那句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留言时，蒙赫突然身体一颤，下意识退后一步。
　　姜乐忱就知道——他的这位大直男舍友，又应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地主视角：我劝小姜接受了直播，还为他和他的舍友提供了专业妆造，希望能帮他们和解。我真是个成熟、稳重、高瞻远瞩的完美霸总。
　　作者：6。


第41章
　　豆瓣-娱乐组
　　标题：《开一个小糊豆校园直播闲聊楼, 边看直播边闲聊，聊啥都行》
　　主楼：姜乐忱算是第一个在985大学直播的爱豆了吧，有人知道他是正经考上的, 还是艺术特招上的吗？
　　1L：农业大学需要艺术特招生吗, 招来做什么？粮食欠收，他在旁边跳popping给农民伯伯加油？
　　5L：也不是不可能, 古代不就有这种职位吗，专门负责跳大神祈雨。跳好了下雨, 跳不好砍头。
　　8L：姜乐忱不算小糊豆了吧, 他微博粉丝都有六十万了。
　　12L：笑死，出圈舞台没有，出圈的歌也没有，全靠卖腐捆绑炒CP，嫂组他的cp都有三栋楼了, 祝他越炒越糊。
　　15L：各位听我一句劝——内娱无真基, 请刻烟吸肺谢谢。
　　23L：谁说内娱无真基了？鲟x小嫂子就是真的, 我就藏他们床下, 晚上doi声音太大我都听到了！
　　28L：我不管！年下topx阳光队长, 就算我被钉进棺材了，我也要喊一声竹马竹马就是坠吊的！！！！
　　35L：哭了, 只有我一个人在磕艺术家x缪斯吗？就要港风男妈妈，就要港风男妈妈！
　　40L：靠, 水了这么多楼, 直播终于见到人影了。
　　41L：……
　　42L：……
　　45L：……姐妹们，是只有我一个脑中浮现了一个不和谐的想法, 还是你们都有？
　　46L：+1
　　47L：+2
　　50L：我码黄我先说！！！和妹宝一起直播的这个男同学好帅啊, 哪里来的草原野马, 好魁梧，都要顶两个妹宝了吧？
　　55L：我记得姜乐忱179cm？这男生至少190cm往上吧？黑皮寸头体育生x阳光可爱小甜豆！有没有代餐让我尝尝？
　　60L：我哥就是打篮球的，和这个男生看起来体型差不多，给各位做个参考：一米九，九十公斤，全身都是肌肉。
　　63L：妹宝前两天在微博上回答粉丝提问，说公司要求他把体重控制在60公斤……啧啧啧，比这位男同学整整轻了30公斤。
　　70L：妹宝在床上会被压坏的吧，屁股一定痛痛吧。
　　74L：没关系，可以脐橙啊。
　　77L：呃，提醒一下，那位男同学是素人，在组里磕素人cp不好吧。
　　82L回复77L：对不起，我天生没有道德，我！就！要！磕！！！！
　　……
　　“阿嚏——！”
　　正在直播中的蒙赫忽然觉得鼻子发痒，捂住口鼻侧身打了个喷嚏。
　　他这一声着实惊天动地，正对着直播镜头侃到兴起的姜乐忱被他打断，瞬间忘了刚刚要说的话。
　　好在直播主题是闲聊，即使忘了刚才的话茬，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这场直播全程三个小时，现在进度过半，他们已经参观完学校的教学楼和实验楼，现在正往体育馆的方向溜达。他们一行人浩浩汤汤，除了两位镜头前的主播以外，剩下的运营老师、摄影灯光团队都藏在幕后。这么一群人实在显眼，就连在学校里游荡的汪汪队，也会跟着他们的脚步蹭一段镜头。
　　弹幕里有观众提出：【你们学校里好多流浪狗啊。】
　　“这不是流浪狗。”姜乐忱在线澄清，“流浪狗都领养出去了，你看到的这些都是我们的师兄师姐，在学校的年头比我们还长。六个食堂全部被它们吃成自助；图书馆为它们调整温度；课间在校园里竞速；专业课它们随便出入——诶，我是不是押韵了？没想到我还挺有当rapper的天赋——又押韵了！”
　　蒙赫：“……”
　　蒙赫实在不明白，这种闲聊式的直播究竟有什么可看的。然而直播间左上角不停攀升跃动的在线人数，以及时不时闪过的打赏烟花，足以证明这世界上就是有人如此无聊，喜欢看漂亮帅弟弟胡说八道。
　　为了今天的直播，姜乐忱和蒙赫都特地穿上了印有学校校徽的棒球服外套与帽衫，颜色互补，姜乐忱是外蓝内黑，蒙赫是外黑内蓝，第一眼看上去，仿佛是情侣装一样。
　　“你们问我身上的衣服？”小姜同学大大方方回答，“这是学校的纪念周边。我身上这件棒球服是羊皮和呢子拼接，羊皮也是产自我们学校自己养的羊哦。不过每年衣服数量不多，每次上架都要抢，因为羊不够……你们问多少钱？我不记得了，很久以前买的了。”姜乐忱转头看向蒙赫，“衣服多少钱买的，你有印象吗？”
　　“没有。”蒙赫硬邦邦落下两个字。
　　这就是他们俩人今天的直播分工——姜乐忱负责活跃气氛、和观众互动、介绍学校、顺便给学校纪念品带带货，蒙赫负责当一尊高大帅气的木头摆设。
　　小姜同学几次主动给蒙赫递话，但蒙赫就是不接，每次都让他把话撂在地上。
　　上次见到台词分工这么不均的组合，还是凤O传奇。
　　姜乐忱：“你多说几句啊，你看弹幕里都在夸你帅呢。”
　　蒙赫皱着眉头，看向屏幕上闪过的那些小字。
　　现在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三十万，弹幕刷新的速度实在太快，他根本看不过来。称赞他外貌的弹幕数也数不清，蒙赫哪里遇到过如此直白的赞美，他光是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会被几十万双眼睛盯着，他就觉得浑身僵硬，差点又要应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