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什么事快说，我很忙。”
　　姜乐忱赶忙把动物园里要录制恋综的事情汇报给了老板。
　　“你说的是《万分之七的爱恋》吧？”
　　“您知道？”
　　“当然。”顾禹哲说，“他们的制片人很有眼光，之前做过很多档国民综艺，这次是他第一次做恋综。你知道《万分之七的爱恋》是什么意思吗？”
　　姜乐忱从来不看恋综，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
　　原来，这是国内第一档博士相亲恋爱综艺，所有素人嘉宾全是在读博士、或者已经毕业的博士。标题里的“万分之七”，意思是，在我国博士人口占比仅有万分之七。
　　姜乐忱没忍住吐槽：“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谈什么恋爱，一看就是实验室工作不饱和，这么宝贵的青春居然不用来发sci，而是浪费在这里？”
　　顾禹哲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一个本科读了五年的人，就不要操心博士的sci了。”
　　“我现在是本科生，不代表我一辈子是本科生呀！”姜乐忱哼了一声，“前几天我们导员找我，说院长手里有一个直博名额，带国奖的那种。我本科成绩全院第一，我要是点头这个名额就是我的了。”
　　直博就像一把双刃剑，和赌博差不多。读出来了黄袍加身，走哪儿都是Dr.姜；读不出来满盘皆输，连个硕士毕业证书都拿不到。
　　顾禹哲追问：“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要考虑一下。”
　　“你这么爱读书，我以为你会直接同意。”
　　“我这不是为公司着想吗。”姜乐忱认真地计算起来，“您看，我和公司的合约是十年，现在已经过去五年了，我要是硕博连读，最少又是五年……我是不怕耽误，但是我这五年又五年的读出来，先不提合约到期这茬，我们组合指不定早解散了呢。”
　　“……”
　　“再说了，在娱乐圈里，学历高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您看上一个拿到博士学位的那谁谁谁，现在每到毕业季，都被万千学子戳着鼻梁骨骂呢。”
　　“是脊梁骨吧。”
　　姜乐忱无所谓：“差不多差不多。”
　　反正男明星里，鼻梁骨是真的人也不多了。
　　电话那一端，顾禹哲低声笑了起来。
　　顾禹哲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和善可亲的老板，即使再大牌的艺人，和他说话时都会客客气气的。唯有姜乐忱，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从没怕过他。
　　他莽撞、天真、又无畏，这让顾禹哲有种强烈的感觉：姜乐忱并不是这个圈子的一份子，他仅仅是短暂地从这里路过。
　　姜乐忱就像是动物园玻璃外的参观者：他好奇地望着笼子里的它们，不管它们是威严霸道的万兽之王、还是靠外表俘获人心的萌物，在姜乐忱眼里，都只是一群没有自由的观赏动物罢了。
　　他永远不会踏入它们的世界，他只是旁观而已。
　　但是——顾禹哲想让他留在这个世界中，长久的留下来。
　　“姜乐忱，你放心出镜吧。”顾禹哲说，“这次的直播我也会看，很期待你在节目里的表现。”
　　……
　　小姜永远不会知道，《万分之七的爱恋》来他们园区拍外景，其实是顾老板推荐的。
　　如果他早知道的话，一定会每天八次、一次十分钟的辱骂他！
　　原因很简单：为了这次外景拍摄，动物园园长居然要求他们把整个动物园做一次大扫除！
　　开什么玩笑啊，这是动物园，不是幼儿园。幼儿园小朋友会听老师话，但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不听啊。
　　他们在前面打扫，动物就在后面添乱，打扫来打扫去，空气来还是一股动物的味道。
　　更准确地来说——全是牲口的味道。
　　幸亏现在已经入秋了，要是在夏天，这综艺节目更没法拍了。
　　熬过最后几天，他们终于迎来了综艺节目录制的大日子。
　　周日当天，所有实习生很早就醒了。之前谁也没想过这次实习居然还会蹭到出镜机会，很多女生都没带化妆品，姜乐忱很慷慨的把自己的化妆包贡献出来。
　　他那支30寸的大行李箱不是白带的，化妆包鼓鼓囊囊的，光是刷子就带了四五把，蒙赫嫌弃地说：“你的行李箱这么重，就是被这些东西压的。”
　　“对对对。”姜乐忱一边涂隔离霜一边扔给他一支唇膏，“大直男，你要不要涂个唇膏？你嘴巴都裂了。”
　　“……你把你用过的唇膏给我用？”
　　“你放心，”姜乐忱知道他又犯病了，“和我共用一支唇膏不会改变你的性取向。”
　　蒙赫：“……”
　　让姜乐忱有些惊讶的是，除了女生来找他借化妆品以外，他们班里居然有其他男生跑来找他，支支吾吾地问他能不能帮他们修眉毛。
　　男性天生毛发浓密，眉毛如果不修饰的话就像一团杂草。姜乐忱动作麻利，很快就帮那个男生调整了眉形，人一下就显得精神多了。
　　小姜师傅的修眉工房顺利开张，姜乐忱把手机二维码打开放到一旁，明码标价：“男士修眉十块钱一位哈，自助扫码！”
　　没想到生意兴隆，很快就赚了一百多块钱，这都比他一天的实习费多了。
　　小姜师傅修眉很认真，修眉毛的时候为了看得清楚，他总是凑的很近，手指抚着男同学的眉骨，沿着骨架的走向轻轻修掉杂毛。
　　只是有一点让他有些奇怪，那些男同学修完眉毛后，不知道为什么脸都很红，不敢看他。
　　更让他奇怪的是，他凭自己的修眉手艺堂堂正正赚钱，蒙赫居然黑脸了。
　　……莫名其妙，马帮少帮主怎么这么爱生气啊。
　　八点整，他们所有人集结在宿舍楼下，换上节目组统一提供给他们的服装。
　　他们这些出镜志愿者，就相当于游戏里的npc。素人嘉宾约会时需要同时做一些小任务，而这些npc就是他们完成任务路上的帮手。
　　npc服装有两部分：每人一件颜色醒目的黄色马甲，还有一个动物耳朵形状的发箍，每个发箍的样式都不一样，有老虎耳朵、兔子耳朵、小狗耳朵等等。
　　也是巧了，姜乐忱拿到的发箍是小熊猫耳朵的模样：正面是白白的绒毛，背面是橘红色的花纹，和他的橙色头发遥相呼应，不仔细看的话，甚至会误以为那两只三角耳朵是从他头发上长出来的呢。
　　戴好耳朵以后，姜乐忱立刻找各种角度咔咔咔自拍了十来张。
　　姜乐忱又一次折服在自己的美貌之下。这些美丽自拍如果做成小卡，绝对张张都是贵卡，咸鱼市场至少要炒到800+，还得捆个2000的小包，标题一定是：《只卖有缘妈咪，大刀勿扰》。
　　在排队时，姜乐忱听到站在前面的两个女生在交换八卦。
　　女生a：“我刚才去上厕所，遇到节目组的staff了！我听她们聊天，说这次原定是五位男嘉宾、五位女嘉宾，可是有一位男嘉宾中途下车了，没法录制。”
　　女生b：“啊？那不是就有一个女嘉宾落单了吗，好可怜啊……其他人都成双成对的，只有她一个人。”
　　女生a：“我悄悄告诉你（姜乐忱：不悄悄了，我都听见了），staff说今天会有一位男顶流惊喜空降，和那位落单的素人女嘉宾约会！”
　　女生b：“男顶流，具体是谁啊？说实在的，男博士有什么好，学历高不代表素质高，素质高不代表颜值高……我要是能和男明星约会，即使只是一次也值了！”
　　也是巧了，就在她们聊着正热闹的时候，队伍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姜乐忱扬头看去，远远的，只见一群穿着节目组工作服的人从停车场的方向走了过来，而在人群之中，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格外吸睛。
　　那人穿了一件经典款gabardine风衣，浅驼色的布料轻薄又修身，衬得他身材颀长，犹如偏偏贵公子。他在众人的簇拥下快步而行，仿佛脚下走得不是石板路，而是时装周的t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黏在了他的身上。
　　他并未用墨镜和口罩遮住自己的面容，带有混血感的五官任何人都不会错认。他刚一出现，立刻在实习生里引起了骚动。
　　“天啊，居然是盛之寻！”
　　“盛之寻也来录节目？”
　　“之前怎么没听说啊？！”
　　“我靠值了！恋综居然能请来盛之寻？”
　　“等等，所以和那个素人女嘉宾约会的人是他吗？”
　　“啊啊啊啊羡慕死了！”
　　“小姜，你是不是认识盛之寻呀，你快和他打招呼啊！”
　　小姜同学：“……”
　　小姜同学傻了。
　　天惹，盛之寻是男团爱豆吧，不是说爱豆谈恋爱要杀头吗，他这次以飞行男嘉宾的身份参加恋综，豆瓣鉴嫂小组一定会疯狂出警吧？


第22章
　　在姜乐忱身边, 就有一位恋爱类综艺的忠实观众——她的表姐苏菲亚。
　　苏菲亚（化名），女，二十六岁。她是一位坚定的独身主义者, 同时她沉迷于各大恋爱类综艺。
　　这两个标签同时打在她身上, 看起来有些荒诞和矛盾，但她有一套自己的理论。
　　在她看来, 这世界上所有的恋爱都太浪费时间了，必须要经历吵架、和好、再吵架、再和好、继续吵架、继续和好……就这么重复个一百八十次, 运气好的话走入婚姻殿堂, 运气不好两败俱伤。
　　既然大家这么喜欢吵架的话，不如直接和甲方结婚。
　　男朋友be like：“女人，我今天必须教会你点什么”。“我妈不容易，你要体谅”。“我和你谈恋爱的时候和其他女生相亲怎么了，别乱吃醋”。
　　甲方be like：“乙方, 我今天必须教会你点什么”。“我们预算不多, 你要体谅”。“我当然要货比三家, 这叫公平比稿, 良性竞价”。
　　——看看, 是不是一模一样？
　　她经常去豆瓣劝分小组巡逻，每次看到那些楼主分享自己的奇葩男友时, 她都很好奇，她们究竟从哪里找的男朋友, 广告公司门口的垃圾桶吗？
　　苏菲亚和姜乐忱不止一次抱怨过：“女人的青春才几年, 努力搞钱才是正经事，为什么要浪费在男人身上？”
　　姜乐忱诚实地说：“姐, 虽然你的时间没有浪费在男人身上, 可是你也没攒下多少钱嘛。”
　　苏菲亚：“……姜爱卿, 无事退朝吧。”
　　苏菲亚对恋爱没有任何兴趣，但是，鉴于女性拥有特殊的生理周期，她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觉得舒坦的好日子过够了，想找个男朋友尝一尝爱情的苦。
　　每当她被荷尔蒙控制住理智时，她就会立刻点开恋爱综艺，看屏幕那端的嘉宾们为爱痴狂。
　　单身主义者看恋综，就和减肥人士看吃播一样，纯属过个眼瘾。安全，快捷，无痛，建议在全世界范围内推广。
　　她对市面上的所有恋爱综艺如数家珍。
　　从最开始男女嘉宾拍灯转身，到后来几个陌生人同住一间大别墅，再到请明星当场外观察员，还有什么离婚夫妻再续前缘……花样频出。
　　上个月，无花果视频平台上线了一档新综艺，叫《万分之七的爱恋》，打出的口号是“第一档博士男女恋爱类综艺”，苏菲亚看了几期，满分10分的话给个7.5分吧，中等偏上，惊喜不足。
　　节目组的官博上周发了预告，说本周日男女嘉宾们将迎来第一次户外约会，从上午九点到下午两点，五个小时的约会全程直播！这个消息一出，倒是让苏菲亚有了兴趣。
　　九点的节目，苏菲亚一不小心睡过了头，迷迷糊糊爬起来时已经九点半了，赶快点开ipad看直播。
　　本来她以为自己会在屏幕上看到熟悉的素人男女嘉宾，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闯入她视线的那个男人，拥有着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混血面孔。他站在人群之中，长身鹤立，与身旁的男嘉宾们仿佛不是同一个物种。
　　苏菲亚：“……我是睡糊涂了吗？”
　　为什么男团顶流盛之寻会出现在恋综里啊！！！！！
　　苏菲亚不追星，但盛之寻实在太火了，从公交站牌到超市货架，到处都能看到盛之寻的广告。作为一个全能偶像，粉丝一直吹他天赐神颜、完美化身，出道七年至今零绯闻，和他所有合作过的女艺人都保持距离。
　　他居然会参加恋综？
　　苏菲亚瞬间清醒，第一时间掏手机出手机上微博，果然，《万分之七的爱恋》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上热搜了。
　　粉丝们和路人解释，盛之寻和综艺总制片人是多年好友，因为这期节目少了一位男嘉宾，所以请他过来惊喜客串。
　　微博评论区一片安然祥和的气氛，仿佛顶流男爱豆上恋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苏菲亚果断退出微博，去豆瓣的鉴嫂小组冲浪吃瓜。
　　一刷新论坛，十个帖子里有八个都和盛之寻有关。
　　《增加嫂组含鲟量：唯粉姐姐们现在要哭死了吧》
　　《顶流和女素人嘉宾假扮一天情侣，今晚做梦素材有了》
　　《【接队友粉爆料】早就听说鲟有圈外女友了，这次只是试水看粉丝反应》
　　《纯路人说句公道话，盛之寻出道七年，都快三十了，这个年纪谈恋爱也没什么吧》
　　啊，久违的八卦味道！苏菲亚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入了吃瓜大军里。
　　自己谈恋爱，哪有看别人谈恋爱有意思？
　　看别人谈恋爱，哪有看明星（装作没有）谈恋爱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