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那次晚归的烤冷面,比如今天的车费。
可蒙赫从不需要姜乐忱和他算得这么清楚。
……
小姜和闻桂从侧门离开,他提前用手机叫了一辆车,出门就上车,避免任何被私生抓到的机会。
开车的司机叔叔年纪蛮大,根本不知道后座坐着的两个年轻人是现在炙手可热的流量爱豆。只不过他们上车时,司机叔叔借着后视镜打量了一翻闻桂的银灰色头发。
车开了,司机大叔问:“小伙子,你这头发是真的假的啊。”
不等闻桂说话,小姜就接上话茬:“他这是假发。”
不瞒您说,姜乐忱最爱的事情之一就是和出租车司机侃大山了。若是他一个人打车,他从来不坐后排,而是坐在社恐避之不及的副驾驶——副驾驶位是众所周知的社牛专座,只要乘客坐上这个位置,就默认要和司机有一番深入灵魂的交谈。
尤其是京城的出租车司机最会聊天,他们不聊天文地理更不聊娱乐八卦,开口就是国际大事,从第三世界国家内战到美俄关系紧张,连带着探讨一下亚洲地缘政治和东欧地区宗教冲突,他们针砭时弊、高瞻远瞩、挥斥方遒,联合国秘书长都得邀请他们担当常务理事。
姜乐忱每次坐出租车,都会给自己编一套全新的身份——这绝对是他的演技巅峰时刻——他扮演过考了四次高考还落榜的颓废复读生,扮演过十八岁就出来打工的奶茶店小哥,也曾冒险挑战过年纪轻轻就离婚的二孩爸,以及刚从战场回来的无国界医生。
可惜今天他和闻桂一起坐在后排,限制了他的发挥,他胡诌乱造的功力只能发挥一成。
姜乐忱在短短三秒之间就为闻桂编出来一个新身份:“叔叔,您知道蔻丝蒲类吗,他就是在蔻丝蒲类。”
司机大叔恍然大悟:“知道知道,我女儿也特别喜欢这些,一天到晚看小说、看动漫,每年京城都有好几次漫展,我们也经常去那边趴活儿。”
姜乐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对。他就是在蔻丝蒲类,他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大明星,您觉得他像吗?”
司机大叔一边开车,一边又借着反光镜打量了闻桂好几眼:“……我也不知道你蔻丝蒲类的是哪个动漫,像不像不好说,但是挺帅的,和我年轻时差不多了。”
到了这时,闻桂实在忍不住了,难得向外人露出笑容:“谢谢叔叔夸奖。”
司机大叔话题一转,又问小姜:“那你蔻丝蒲类的是谁啊?你们两个出来玩,只有他蔻丝了,你不蔻丝?”
“我也蔻丝了啊。”姜乐忱说,“我蔻丝的是他的助理——大明星旁边都要有助理的,给大明星打伞、买咖啡什么的。我当他助理总不能顶着一头花花绿绿的头发啊,要不然以我的颜值,就要把他比下去了!”
司机大叔借着后视镜仔细对比了后座的两个小年轻。银灰色头发的那个年轻人确实挺俊俏,如果不说是在蔻丝蒲类,他还真以为是明星呢;可是凭心而论,他还是更喜欢旁边那个黑头发的,长相讨喜,一双杏眼,见人三分笑,一看就是个好学生胚子。
姜乐忱越说越没谱,闻桂有几次都要忍不住破功了。
等到车子终于到了目的地,停到姜乐忱小区外面,司机大叔还叮嘱他们:“快点回家吧,戴了一天假发怪累的,头发都要捂臭了吧?”
姜乐忱答应得可爽快了,等车子一开走,他就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到胃都要抽筋了。
闻桂无奈地问:“你蹲在地上干什么?想上厕所?”
姜乐忱:“你咋这么没有幽默细胞啊,司机叔叔多关心你啊,还怕你头发馊了,哈哈哈。”
闻桂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掸掸他裤子上的灰:“你可真会胡说八道,什么蔻丝蒲类,什么助理和明星,亏你说得出来。”
闻桂没说的是,如果小姜真的是他的“助理”,他这个“大明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潜规则他。
幸亏小姜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要不然肯定要嚷嚷——这哪里是蔻丝,明明只剩下蒲类了!
……
姜乐忱领着闻桂回到了自己家。
他们小区是回迁老小区,这个时间小区里有不少叔叔阿姨们在聊天散步,见到小区之光姜乐忱回来了,身旁还走着一个同样帅气隽美的小伙子,大家远远地就和他们打起了招呼。
“小姜,你今儿回家啦?”
“你爸刚遛完UU呢。”
“旁边这位是你同事吧,一看就长得俊!”
“他叫什么名字啊,来来来,拍张照,我给我孙女儿发过去!”
闻桂没想到姜乐忱他们小区的人居然这么热情,他被拉着和一堆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拍了照,他还以为自己成为了姜乐忱他们小区的新晋景点呢。
等到好不容易营业结束,闻桂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闻桂问:“乐乐,你们小区的人都知道你在当艺人吗?”
“对啊,”姜乐忱说,“我妈有个小区狗友群,每次咱们综艺节目播出的时候,我妈都会号召群友们观看呢,说能提高收视率。”
闻桂:“……”
“怎么了?”
闻桂说:“你这么高调,就不怕被私生骚扰吗?”
自从闻桂去年窜红后,他以前就读的高中经常有粉丝过去打卡,若光是在校门口拍照也就算了,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二手校服,混入他的学校、他的班级,被老师抓到了也不悔改。他妈妈以前摆摊的那条街,也总是有些奇怪的人游荡,四处询问他的往事。
幸亏他在妈妈手术后,就让妈妈搬离了原来的出租房,她现在住在一所环境优美的疗养院,远离市区,也远离了他人的打扰。
姜乐忱想了想:“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我的资料在网上基本是透明的,我在哪里读书大家都知道,至于我的家庭住址,稍微用心也能扒出来。但是到现在为止,我从来没遇到过奇奇怪怪的人,即使上热搜那几天,我们小区门口也没多出一条不属于这片儿的流浪狗。”他断言,“——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糊比体质吧!”
“不,不是。”闻桂摇头。
姜乐忱:“?”
闻桂看向他,轻声道:“是你太可爱了。可爱到上天都偏爱你,不忍心让你被过多打扰,可以一直无忧无虑做自己。”
“也有可能,”姜乐忱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我每次去雍和宫烧香的时候都会在心里默念身份证号,方便佛祖精准定位。”
闻桂:“……”
“不过什么上天保护这种事,咱们私下说说就行了。”姜乐忱小声提醒他,“我们学校的党员竞争可激烈了,我好不容易从入党积极分子升到预备党员,下个月我们学院就要公布最终党员名单了,我还打算带着我的党徽入剧组呢。这种关键时刻你别拖我后腿,让人家举报我搞封建迷信。”
闻桂:“……”
姜乐忱:“对了,你下次也可以试试我说的方法。你去寺庙祈福的时候,一定一定一定要报身份证号,佛祖那么忙,每天都日理万机,中国十四亿人口他哪里管得过来嘛,咱们也得主动为佛祖分忧解难嘛。
还有,你磕头归磕头,别让狗仔拍到了啊,影响不好!
对了,你应该也是可以申请党员的,当党员不看你文凭,回头让咱公司的同事帮你递交一下申请资料,也不知道咱公司有几个党员,三个就能成立临时党支部了,就可以让社会主义的光辉照耀这个资本主义大魔窟……诶,桂桂,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啊!我家不在那个方向啊!”
……
等到两人踏进姜家大门时,姜爸姜妈刚吃完晚饭,夫妻二人一个洗碗、一个擦桌子,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姜乐忱没打一声招呼就回来,还领回来一个同事,姜妈妈真是又开心又埋怨:“乐乐,你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啊,我和你爸就简单煮了个粥,要是早知你带朋友回来,我们说什么也得炒几个菜呀。”
“阿姨,不忙的。”闻桂礼貌开口,“倒是我,今天来的匆忙,也没顾得上给叔叔阿姨带点礼物。”他蹲下来,和在他脚边警惕地观察他的比格犬打了声招呼,“你好,你是UU吧?我是你哥哥的队友,你知道我是谁吗?”
姜爸爸:“我知道你……你叫闻桂对吧?”
姜爸爸对闻桂印象深刻,他儿子唯二上过两次综艺节目,都是和闻桂一起拍的!
其实姜爸爸很久以前就听过闻桂的名字了,姜乐忱每次在家里说起自己队友时,都会提到一个叫“桂桂子”的,说是他在队里关系最好的伙伴。
那时候姜爸爸还奇怪呢,儿子参加的不是男团吗,怎么还有女孩子,而且还是个日本女孩啊?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女在一起跳舞唱歌的,他们老板就不怕搞出什么恋爱绯闻来吗?
后来姜爸爸看综艺节目,这才把闻桂和儿子嘴里的“桂桂子”对上号——原来姜乐忱根本没有什么日本女朋友,只有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队友。
这是闻桂第一次来姜家做客,姜妈妈拉着他的手看了又看,真是越看越喜欢。姜乐忱有充分理由怀疑,闻桂的10分印象分里有8分来自于闻桂送的那个大冰柜。
姜妈妈说:“小闻啊,你上次送的冰柜真是太实用了,不仅能放下一整只羊,我们平日里做个什么腊肠腊肉,买些鸡鸭鱼,都能往里面放……对了,说起鱼,他爸上周刚去水库钓了只大鱼,你和乐乐去沙发那里看会儿电视吧,阿姨给你做鱼去。”
“阿姨,真不用忙了。”闻桂有礼貌地拒绝了,“其实我再呆十分钟,就要走了。”
这话一出,不仅姜爸爸姜妈妈愣了,姜乐忱都傻眼了。
姜乐忱:“啊?你这么快就走了??”
他们从艺术馆打车到家里,遇到晚高峰,堵了快一个小时,刚才在小区里和叔叔阿姨们又聊了二十分钟……闻桂在他家连板凳都没坐热呢,就要走了?
闻桂看向他:“嗯,我行程紧,晚上十点的飞机,一会儿就要去机场,明天上午在S省还有个节目要录。”
他越解释,姜乐忱越生气:“你这么紧的行程,干嘛还要绕路来我家啊?你这时候应该早点去机场,进贵宾厅好好休息!”
闻桂弯下腰,摸了摸比格犬下巴,又戳了戳它的大耳朵:“我想见UU了,想来见见你家的女明星,不行吗?”
UU:“汪?”
它都不知道,它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闻桂虽然只在姜乐忱家坐了短短二十分钟,但每一秒都没浪费。
他和姜爸姜妈亲切会谈、视察了他送的电冰柜、参观了姜乐忱的房间、还搂着女明星UU拍了好几张亲密合影。
然后,他把其中一张合影发在了朋友圈里。
与一天要发八百条朋友圈的姜乐忱不同,闻桂极少发朋友圈,上一条还是一月份和他母亲一起过春节。
这条朋友圈发出去后,点赞人数涨得很快。
“天,这是比格大魔王?”
“小闻你养狗了?”
“又一个受害忍人增加了……”
“这狗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闻老师养的狗都这么与众不同【微笑】”
“它的眼神充满智慧,感觉正在思考要如何报废地球。”
姜乐忱心里跟明镜似得,当然知道闻桂为什么要兜这么大圈子,就为了拍一张和UU的合影。
哎,闻桂即使在别人眼里已经是大明星了,可是在他眼里,还是那个小他三岁的桂桂子。
好可爱哦。
第119章
林岿然的摄影展向公众开放后, 慕名而来的观众都要把门槛踏破了。展览馆不得不临时通知改为预约制,每天限制入馆人数和停留时间,但即使这样, 依旧没有消退观众们的热情, 直到三月底的门票都被预约满了。
有人运气好,抢到了前几日的门票, 参观后立刻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展览的情况。
“出乎意料的好,展出的摄影作品都经过用心筛选, 不是糊弄事的。”
“以时间划分主题还蛮少见的, 感觉像是看到了林岿然这十几年的人生脚步。”
“看了之后更仇富了,下辈子也想投胎到这样的家庭,满世界到处拍照。”
“作为外行人觉得挺好看的,最主要的是免费,不像那些割韭菜展, 一张门票动辄一百块。韭菜是地里长出来的, 但是钱不是啊!”
“有点好奇, D展厅怎么有个地方是空着的啊, 布景是街灯和马路, 中间空着一个相框。”
“问了工作人员,D展厅空着的那张照片只展出了一天, 林导自己要求撤下的。”
“居然连网上都找不到这张照片。原本有首日受邀的媒体记者发过,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删了。”
“听到个八卦消息, 林岿然因为那张照片的肖像权问题收了律师函。”
“所以那张照片是人像照?”
“啊?我怎么听说那张照片拍的是小狗啊, 小狗也有肖像权吗?是狗主人发的律师函吗?”
本来这场摄影展就很受观众们的关注,那张神秘消失的照片更是给网友们增加了不少谈资。
可不管怎么扒, 关于那张照片都没有任何“实锤”流露出来, 有人开玩笑说, 不如组团去偷林岿然的相机储存卡好了。
内娱的各种小八卦永远此起彼伏,这个帖子还在娱乐组的首页飘着,同一时间另一张截图开始在网上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