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琛:【刚刚洗澡去了。】
严琛:【很可爱,有点像你的那只橡皮擦。】
叶温余擦着头发的手在看到这条消息时不自觉停了下来。
原来不是巧合,他记得的,严琛也同样记得。
叶温余:【那不是我的橡皮擦,是帮小池买的。】
叶温余:【你要睡了吗?】
严琛:【怎么了?】
叶温余:【我忘记你白天训练了一天,过来的车程那么长,我还拉着你在灯会逛了那么久……抱歉。】
看见严琛过来他太高兴,一高兴起来,就顾不上去细想别的了,现在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才意识到自己实在过分。
严琛:【不用道歉,原本就是过来陪你的。】
严琛:【来的时候在车上睡过一阵,放心。】
在车上睡觉怎么可能睡得好,叶温余理所当然认定严琛在安慰自己,内心愧疚更甚。
尤其是在严琛说他有点认床,躺下也不大睡得着之后。
第一反应是思索有没有什么助眠的药物。
安眠药三个字蹦出脑海时,他沉默了良久,终于想到上一次自己谎称睡不着时,严琛还给他录了法文诗哄他睡觉。
他想依样画瓢,只是除了那首,他背不出别的法文诗了,书也没有带,翻遍行李箱,还好找出一本上次从家里返校忘记拿出来的《茶花女》。
不想录音,他直接拨通了严琛的电话。
“要听故事吗?”电话接通,叶温余在严琛开口前一口气将话说完:“我给你讲,你可以躺下听,手机放在旁边不用管,等你睡着了我就挂掉,可以吗?”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忐忑,即便知道对方一定不会拒绝他。
“可以。”严琛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笑意,接着是窸窸窣窣一阵碎响,严琛告诉他:“我躺好了。”
像幼儿园里睡午觉前不忘记给老师打报告的小朋友。
又乖又听话的既视感挠得叶温余心里痒痒的。
他闭眼定了定神,翻开书,从第一行第一页开始念:
“Mon avis est qu' on ne peut créer des personnages que lorsque l' on a beaucoup étudié les hommes, comme on ne peut parler une langue qu' à la condition de l' avoir sérieusement apprise. ……”
叶温余的声音很轻,也很清,通过电流的传输后更显的低缓柔和,专为一个人讲述的故事,也只有一个人可以听到。
电话那头很安静,但越是安静,越是叫有心人控制不住遐想。
叶温余还是分了心,大脑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一门心思在勾画严琛现在应该是什么模样,如果自己就在他身边,又应该是什么模样。
冲动死灰复燃,不对,应该是故态萌发,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页边缘,都不知道自己在念什么了。
“温余。”严琛忽然出声低低叫他。
感染了电流的声音灌入耳膜,像风略过干草堆,非但没有浇熄火星,反而助长了火焰。
叶温余瞬间呼吸乱了几号拍,指腹轻轻压下一页书角,轻声答他:“我在。”
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严琛仿佛舒了口气,有意无意压抑着什么:“没什么,继续吧。”
继续……
他阵脚全乱,已经不知道从哪里继续了。
“没有夸张,是真的很漂亮!”
池冬亭的声音从阳台断断续续传来:“妈您平时都不看咱们省台的新闻吗?也就是您不在,要是您也在这,我肯定带您去灯会现场逛他一个通宵……”
情绪到达临界点甚至不需要什么明确的导火线,他在时间的堆叠中一层一层拔高,在轻飘飘的一声“温余”中触顶,又在池冬亭无意的添柴中爆炸。
不想等了。
等不了了。
明明已经近在咫尺,明明已经可以见面,明明已经可以互相拥抱,为什么还要忍着保持距离,把一颗心悬在不上不下的地方,心心念念地空挂碍?
从18层到12层,18米的直线距离,步行时间,等待时间,乘坐电梯的时间一共加起来也不到5分钟,叶温余依旧觉得久到难捱。
踏上走廊地毯,找到门牌号,再敲响房门。
念了一路的人出现在门后时,叶温余忽然觉得鼻腔胀得难受。
“温余?”严琛看见他,眼底有明显的怔然:“怎么下来了?”
“想见你,所以下来了。”
叶温余话都堆在嘴边,满腔的酸甜都随着字句倾巢而出。
“一直都很想,所以早上跟你分开才两个小时,我就梦见你来找我了,梦见你说等我考完一起回萱城。”
“我没有觉得考试有多累,只是觉得灯会没有意思,也没有什么可以买给你的礼物,所以才会一个人提前回酒店,才会在酒店门口恰好碰见你。”
“有你的灯会和没有你的灯会一点也不一样,你一来,所有没意思的都变得有意思了,我才知道不是灯会无聊,只是因为没有你在,做什么都很无聊。”
“你送我的兔子灯我很喜欢,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回去时有个同学说喜欢想跟我换,我也没舍得换。”
“跟你分开时我总会很快开始想你,总会想快点见到你,等你真的来了,我又会贪得无厌地想那你哪里也不要去,最好可以一直和我呆在一起。”
“严琛。”他哽了一下,喉咙缩得有些难受:“我已经喜欢你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可以快点跟我告白吗?我不想下一次也像这样,一有别人出现,你就不牵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腰身却蓦地一紧。
严琛直接将人掠进房间,随着门砰地一声合上,走廊已然空荡无人。
叶温余被严琛用力一把抱起放在入门处柜子上,撑在身体两侧的手臂将他困在其中,低头对上视线,他将严琛眼底未经遮掩的汹涌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不会害怕,只觉得无比心安。
“温余。”
紧张得人不止一个,严琛的声音比方才电话里更低更哑,喉结几经滚动,才将完整一句话脱出:“温余,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叶温余听得心颤,隔了许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然而“好”字才冒头,就被新上任的男朋友急不可耐堵了回去。
这一次不用他求,严琛兀自没有过渡地叩开他的防守,将这狠狠一吻加到最深处。
仿佛在颅内演练了无数次,又像是茹素多年的肉食动物中获得开荤批准,恨不得能尝尽他的味道,掠光他的呼吸。
第49章
严琛亲得又凶又狠, 恨不得把这段时间欠下的一次性都找补回来。
叶温余嘴唇舌根都在发麻,后脑勺隔着宽大的手掌压在墙壁上,腰上的手臂更像一道挣不脱的铁环。
他已经晕头转向, 被单方面压制掠夺得快喘不过气, 却抵不住酥麻一阵阵钻进骨头缝, 被巨大的满足浸泡, 舒服得睁不开眼,大脑里正举办着一场声势浩大的烟花秀。
推拒的手一碰到严琛就变成了迎合,仿佛开启自动寻路功能, 主动攀上严琛后颈, 紧紧缠住。
短暂分离的时间, 叶温余呼吸急促地汲取着新鲜空气。
然而睁眼对上眼前克制之后依旧欲望汹涌的一双眼睛,还有充血红肿到几乎濃丽的唇瓣,他在一瞬间被蛊惑得干净彻底。
气息不稳地主动勾过严琛的脖子再次缠上去。
这么好的人, 是他的了。
同样赤诚坦荡着的两颗心一旦热爱, 燎原的火势就再难控制, 它沿着血脉在皮肤里灼烧,沸腾的鲜血灌入心室, 又被心脏泵出涌遍四肢。
喜欢, 喜欢死了那么喜欢。
不仅仅是亲吻,肢体皮肤无论哪一处的接触都让他难以自持地沦陷。
指尖黏着地从严琛凸起的脊骨轻轻摩挲, 一直从肩膀绕到颈侧, 在严琛的吻沿着唇瓣一直下落到耳根时, 他轻微战栗着闭上眼, 重新张开手臂抱紧严琛。
拖鞋早已掉落在地上, 叶温余蜷紧了脚趾虚虚踩着严琛腿弯, 晕着浅红的侧脸紧贴着严琛耳廓, 他轻轻一偏头,唇瓣碰到冰凉的耳垂。
“其实我也很贪心。”
静谧的夜放大了叶温余声音里的沙哑,黑暗能够掩藏的秘密都被他逐字逐句亲口说出来。
“我总是希望跟你靠得一近再近,也无数次想要你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吻遍我全身,不只因为偏爱你的一部分,更因为你是你,是严琛,是我喜欢的人。”
“我想要你的全部,也希望可以给你我的全部。”
颈侧忽地钝痛,他只来得及猝然低喘出一口气,严琛已经捏着他的下颌又一次重重堵住他的呼吸。
“我也一样。”
-
池冬亭打完电话从阳台回到房间,才发现里头竟然空无一人,只剩桌上放着一只手机没带走。
他打电话太大声,把室友烦走了?
没等他疑惑多久,门口传来刷卡开门的声音,他室友回来了。
池冬亭:“温余,我正想说你跑哪儿去了手机都不带,你——嗯?你宵夜吃烧烤去了?嘴巴怎么这么红?”
叶温余没有回答,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顺便让池冬亭也坐下。
池冬亭不明就地:“怎么啦?”
叶温余斟酌了一下措辞:“小池,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池冬亭:“哦,好啊,你说。”
叶温余:“我表弟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池冬亭眨眨眼,哇地一声:“终于成功啦?嘿嘿,帮我恭喜表弟,什么时候啊,就刚刚吗?”
叶温余点点头。
池冬亭乐呵呵的:“厉害,不愧是咱表弟,那第二件事呢?”
叶温余:“我没有表弟。”
“哦你没有表……啊?你没有表弟?”池冬亭脑袋卡壳,转不过来:“什么意思啊?明明你刚刚还说的你表弟——”
“是我自己。”叶温余:“一直都是我自己。”
“啊?”池冬亭表情呆滞,半晌:“你没有表弟,表弟就是你自己……所以之前那些又是追人又是被追的,其实都是……”
叶温余:“都是我。”
池冬亭:“那你刚刚还说你表弟和喜欢的人……”
叶温余:“是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在叶温余的世界观里,谈恋爱是一件好事,如非必要就不用藏着掖着,何况池冬亭还是他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
所以他一口气将所有喜悦都分享给了池冬亭:“小池,我和严琛在一起了,就在刚刚。”
池冬亭:“……啊?”
池冬亭:“所以你刚刚是去?”
叶温余想到什么,面上一热,不过还是坦诚回答了池冬亭问题:“去谈恋爱了。”
池冬亭:“那,那怎么又回来了?”
说到这个,叶温余眼神忽地有些闪烁,清了清嗓子:“因为没带手机,怕你担心。”
其实也不完全算撒谎,确实有这个原因,只不过更多是因为严琛那里不能继续呆了,再呆下去,有些事情大概率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其实,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明天他们还要早起回学校,严琛白天还要训练……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叶温余连忙打住思绪,摸着发烫的的耳根站起身:“我先去睡了,你也快去洗澡吧,很晚了,早点休息。”
池冬亭愣愣点起脑袋,等叶温余上床躺下了,他走进浴室,打开开关,水温从凉变热,他的文字逻辑链也终于在脑袋里组合完毕。
盯着唰啦唰啦洒水的莲蓬头,小池同学倒吸口气,一双眼睛世界观崩塌中缓缓睁大。
妈耶,温余和严琛谈恋爱了?!
严琛踏马的……
-
这件事本身就叫人一时半会儿很难消化,加上意识到自己还无数次拉着表姐间接帮着严琛挥锄头挖墙角,不对,挖白菜,池冬亭真的好心塞。
什么品种的笨蛋!
为此他失眠了大半宿,早起精神恹恹爬上大巴,坐在安雪旁边默默无闻散发着怨念继续消化。
安雪贪睡了一会儿,没赶上去酒店餐厅吃早餐,这会儿叼着面包在啃:“怎么了,昨晚被鬼压床了这个脸色。”
池冬亭:“不是,但也差不多了。”
安雪:“回去记得上大慈寺烧个香,不过你怎么坐这儿,不去跟温余坐?”
池冬亭朝前看了眼,酸唧唧地嘀咕:“正宫来了,哪儿还有我的位置。”
说完意识到什么,脸色又是一变。
不对,不对不对,怎么能这么说,严琛是正宫那他成什么了?
他可不是什么小宫,他是温余的超级好兄弟!
让严琛一个人正宫去吧!
安雪没听清楚:“什么?”
“没,我发癫呢。”池冬亭一拉卫衣帽把自己脑袋盖起来:“不用管我,让我一个人自闭吧。”
奇奇怪怪的。
安雪拉拉他帽檐,歪着脑袋朝叶温余的位置望了一眼,两颗脑袋,池冬亭空出来的位置已经有人坐了。
昨晚失眠的不止池冬亭一个,还有叶温余一个。
很奇怪,也没有心跳飞快,情绪亢奋,但就是沾了枕头睡不着,翻来覆去到凌晨三四点才酝酿起困意勉强眯了一会儿。
到现在天亮了上车坐下了,捣鼓着一夜过去不亮了的兔子灯,瞌睡虫一阵一阵,两分钟打了三四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