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琛几乎一下就知道了他想问什么,也不辛苦他组织措辞了,自行坦白:“没有假冒,发表那条回复的是我本人。”
一针见血,叶温余哑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半晌,讷讷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那样回复啊?”
“因为事实如此。”
叶温余面向栏杆外,严琛偏过头,借着头顶并不算明亮的阳台灯光去读他的表情:“温余,坦白我在追你这件事,让你觉得丢脸了吗?”
“当然不是。”听出严琛口吻里不明显的失落,叶温余皱了皱眉,否认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怎么会觉得丢脸,我只是觉得这样会影响到大家对你的看法,对你不好。”
他如果这个时候能观察仔细点,就应该可以发现严琛所谓表达出的沮丧都特别的浮于表面,可惜他太容易把某人的故作可怜当真。
“不会。”严琛笑了笑:“何况除了你,任何人的任何看法都与我无关。”
他很少笑,但实实在在每一次笑都让叶温余招架不住,嘴角弧度一起,叶温余就已经面红耳赤了。
“你不用追我。”
叶温余逃避似的撇开目光,可不过两秒又会因为心心念念而忍不住自动返航:“明明你一说,我就会答应。”
严琛没说说话,只是放松地眯了眯眼,乘着夜风安静地注视他。
就在叶温余扛不住想要逃回宿舍时,严琛低懒的声音随着夜风轻飘飘灌入他耳蜗:“要亲吗?”
叶温余忽地一愣,目光下意识看向他的唇。
条件反射得太明显了,叶温余回过神,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温度再次燃烧。
“为,为什么这么……”他舌头有点打结,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你不是没有答应我的表白么?”
“但这是你的要求。”严琛:“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不管什么,我都会答应。”
他将头低下一些,目视他的双眼:“所以,要亲么?”
叶温余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是眼前的诱惑太大了,堵塞了他能进行正常思考的所有神经路径。
月色,树影,晚风,灯光……还有严琛的呼吸。
受到蛊惑几乎是一件无可避免的事,叶温余很快在无声的拉锯中败下阵来。
他喉结几次滚动,终于仰起脸,小心翼翼地靠近,严琛依旧淡淡看着他,没有躲避的意思,这本身就是种沉默的鼓励。
怀着几乎虔诚的心情,叶温余呼吸颤抖着,轻轻碰了碰他的唇瓣。
这当然算不上他们的第一个吻,当是相比起上一次的兵荒马乱,这一次的一切都来得格外纯粹。
他清晰地感觉到严琛唇瓣的温度,并不高,在晚风的感染下几乎称得上偏凉,但是叶温余仍旧感受到了灼热的烫。
不只烫着他的唇,也烫着他的血液,他的大脑,他身体里所有相联通的神经脉络。
指尖也开始颤抖,他的吻像蜻蜓点水,触到便飞快挪开,慌乱对上严琛沉沉的目光,温度却瞬间冲上大脑,对他发出强烈的重复单一指令:
不够。
还要,再近。
杨谅游戏好像快赢了,他的欢呼很大声,又是鼓掌又是拍桌子,一个人吵吵嚷嚷,乐得像只猴儿。
但到了叶温余耳朵里,就被一道无形屏障自动隔绝。
当严琛低下头轻轻擦到他的鼻尖,他就忍不住了,再次抬头亲上去。
他的渴求是无底洞,从前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得寸进尺的一个人,永远不知道满足,永远在觊觎更多。
唇瓣想接的触觉几乎叫他上瘾,他像只一连几夜被独自丢在家里的小猫,现在主人终于回来,他就扛不住在人脸上一蹭再蹭,想要贴近贴近再贴近,恨不得味道全都留在主人身上。
严琛刚换上的睡衣,一边肩膀的衣料就被叶温余叶温余揪得全是褶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严琛会温柔地给他回应,却始终不肯让亲密更深一点。
叶温余的呼吸愈演愈烈,却始终扣不开那道防线,他的焦躁说不出,只在动作和眼神里被淋漓尽致地传达。
严琛额角青筋清晰可见,在叶温余又一次笨拙蹭过他唇珠时,他闭了闭眼,偏过头用力亲了唇角,再一路到耳根,用错开的视线掩藏住他眼底的惊涛骇浪。
“只能到这一步了。”严琛一开口,热气喷洒,让叶温余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在我追上你之前。”
叶温余视线越过严琛肩膀,茫然盯着他身后的空气,如果不是嘴唇还在发麻,他差点就要以为刚才都是自己的幻觉。
茫然过后,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迷惑,不解,失落,空虚,委屈,全都混合成一团闷气堵在胸口。
有点生气,感觉被欺负了,可是又不舍得把人推开。
“我靠我才看见截图,你们看见了吗,居然有人传谣说严哥在追温余,吓得我心跳都差点,停,了……”
话音随着推门的动作戛然而止。
杨谅抓着手机,傻眼。
严琛施施然放开叶温余,淡定看向杨谅:“不是传谣,我确实——”
“没有。”叶温余打断他,站在那里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口吻认真得像在解释为什么语法顺序要这样排列:“是我先告白的。”
但其中气性占了几分,只有他自己知道。
严琛眼尾轻动,侧目看他。
杨谅:“……”
杨谅艰难咽了一口唾沫:“你们,在玩儿什么啊?”
第44章
严琛对叶温余的司马昭之心不能说是浮于表面, 那是满得装不下直接从四面八方溢出来了。
在宿舍的时候,明明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明明叶温余什么也没有说, 可严琛就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叶温余困了。
叶温余低着头看书, 一个哈欠还没有打出去, 头顶就被轻轻按了一下。
严琛像是无意路过, 揉揉他脑袋,口吻寻常:“下面冷,困就上床睡。”
语气也是淡淡的, 但总能让人感受到蕴藏在其中的关怀。
他开始每天给叶温余带早饭。
体院起床时间总是比其他专业要早上半个小时, 在叶温余清早有课时, 严琛把这个时间又提前了二十分钟分给往返食堂的路上。
不管有没有早课,叶温余起床总能在桌上看见热腾腾的早餐。
尽管一般在那个时候宿舍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从前是叶温余努力挤出自己的空闲时间去将就严琛,现在彻底反了过来。
有训练时就不说了, 没有训练或者没有课时, 想要找到严琛, 那就必须要先找到叶温余,他们总是在一起。
严琛将所有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都给了叶温余, 陪他吃饭, 陪他上课,陪他去图书馆, 或者是微不足道小事, 他也总是陪在叶温余身边。
萱城秋季的气温比小孩子的脸还要多变, 今天16度, 明天可能就只剩下6度了。
许多外地来的学生适应不了这样的天气, 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感冒的症状, 这其中就包括叶温余。
其实不严重, 没有发烧,没有头晕,也没有难受得下不了地,只是会有一点点打喷嚏,一点点咳嗽,外加一点点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
但是严琛不这么认为。
从叶温余打出第一个喷嚏开始,他就盯着他降温加衣,盯着他好好吃饭,盯着他按时睡觉。
事无巨细都帮他考虑到了,还要处处哄着他,惯着他,体贴到叶温余自己都觉得自己感冒好严重,没有严琛就一点都不行。
意识到这一点,他顿时觉得糟糕。
这样下去可能不行,严琛都把他惯出金贵娇气的病来了。
两个人的互动说稀罕也不稀罕,尤其是当着舍友同学的面时,他们从来不会有任何过度亲密的行为。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只要共处一个空间,一句简单的对话,一个短暂的眼神,总是让人有种插不进去的错觉。
就算他们只是共处在一个空间里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也会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声无息涌动的暧昧。
杨谅作为与他们共同生存在一个屋檐下的家人,心情几经波折,从最开始的非常震惊,到后来的好震惊,到后来的一般震惊,最后到现在的麻木。
不是单纯的麻木,他的麻木里还透着点儿羡慕和不理解。
“为啥啊老董,你说这是为啥啊?”
他趁着两个搞人心态的当事人不在,缠着董希转来转去:“我不理解,你说严哥现在在追温余,可是温余又说是他先跟严哥告白的,那他们为啥不直接在一起?追来追去是可以提高国家gdp增长速度吗?”
董希:“你不理解?”
杨谅:“我不理解!折腾!”
“只有你会觉得是折腾。”董希:“对于他们来说,可一点都不折腾。”
杨谅:“那是什么?”
董希:“是情趣,是一种反正他最后都是我的所以弯子再绕都不算绕左右他在我跟前的,情趣。”
杨谅:“?”
杨谅:“你要不要自己听听你在说啥玩意儿?”
“没事,单身汉一个,听不听的懂问题不大。”
董希拿起桌上震动起来的手,看眼备注,冲杨谅示意了一下:“我女朋友找我,先走了,自己在宿舍慢慢玩。”
杨谅瞪大眼:“我自己在宿舍玩什么?你不是答应一会儿跟我开黑?”
董希:“下次吧,下次一定。”
宿舍门开了又关,冷风掠过,空荡荡的宿舍,转眼就只剩下一个寂寞萧瑟的杨同学了。
槽,更羡慕了。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配音大赛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结果比他们预想的最好还要好,本以为能够进前十就是难得,没想到他们一路飙车,甩下第三第二近两千票,直接斩获了冠军。
这样荣誉就不仅仅是他们配音小组的荣誉了,更是整个外院乃至萱大全校的荣誉。
还是老规矩,证书奖杯由校领导统一发放,然后是一张会贴进招生简章的集体大合影。
小组里女生居多,按照身高排列,叶温余和严琛站在最后。
宋小绵男朋友在叶温余旁边,天性活泼外向,跟前面的宋小绵闹腾得不行,大大咧咧的一挥手险些就让叶温余遭殃。
还是有点危险指数的。
叶温余有点怕他真的没主意扇到自己,刚想往旁边挪一些,一条手臂环上肩膀,将他搂到身边。
叶温余偏头去看他。
同时摄影师对焦完成活力十足对他们喊着一句“燥起来冠军们”,几个人的欢呼声响彻礼堂,相机里青春洋溢的画面完美定格。
出了大礼堂,宣布进入聚餐环节。
地点是上午就定好的,原本还想去上次那家草坪餐厅,但是看天气预报晚上可能会下雨,只能遗憾改到万象城一家东南亚餐厅,据说味道不错,还有很多独立包间。
他们6点半从学校打车出发,路上堵了一会儿,到地方就快七点半了。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去才发现这里的包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包间,软包的连坐沙发和墙上的液晶显示屏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个环境升级的舒适版ktv包间。
尤其显示器旁边还配有两支麦克风。
“网上介绍是有说带一点ktv性质,没想到做这么好。”
“难怪还收包间费。”
“没有点歌台啊,微信点吗?”
“应该是,你扫下二维码试试?”
“来,我先给大家唱一曲开开胃。”
不怎么听得出门道的两首开胃歌结束,菜也陆陆续续上齐了。
酒被服务生贴心地摆在一边小餐车上,瓶子都冻在冰桶里,以保持最佳口感。
一群专业不一的学生,餐桌上聊的东西都千奇百怪,涉及什么领域都能扯上几句,没有重点乱七八糟的,不过好玩儿。
“学校速度好快,照片已经放上招生简章了,快去看看,还能点赞!”
“严哥温余太抢眼了,我就不该站他们旁边,真无语啊。”
“我觉得简章不是奖杯,是活生生的你俩。”
“我看10年前的毕业生照片还在诶,那十年后我还可以给我儿子看校园官网的我,有种名垂青史的感觉怎么办哈哈哈哈哈”
叶温余不是话多的人,吃饭的时候更不爱说话,大多时候只是当一个安静的听众,偶尔被问到才会简单回两句。
等饭食填得差不多了,酒瓶盖一个接一个往地上蹦时,话题转到了在场唯一一个体育生身上。
有酒精加持的功效,当然也有叶温余就坐在旁边的原因,让严大校草看起来不再那么冷漠难以接近,谁都敢跟他开一句无关痛痒的玩笑了。
“严琛,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们体育生每天那么高强度的训练长时间下来真的不会怀疑人生吗?我连爬个山爬一半都要陷入沉思,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严琛:“还好,喜欢就不会。”
“你喜欢游泳?”
“好废话,人家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报这个专业?”
“不是很多调剂的么,而且我很多学美术的同学其实都不喜欢画画。”
叶温余知道他指的是想要靠艺术这条路上大学的那些人,但他也知道,严琛不是这类人之一,他会选择,那就一定代表着喜欢。
“你这么说,那我也有问题,严琛,你公主抱能抱起来的最重体重是多少啊?180ok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