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可笑,梁客青在院里一手遮天,朱宁波被梁客青收拾得死去活来,除了沈言赵林苏想尽办法帮朱宁波一把时,其他人都在看戏;梁客青停职了,那些人却一个个都冒出来恭喜朱宁波,好像跟朱宁波同仇敌忾似的。
张秦就是其中之一。
“朱宁波,梁客青停职了,这下你可算熬出头了。”
朱宁波尴尬地笑笑,没说话,这种话他听了一路,无奈又觉得不舒服,只能默默忍受。
“我就说,梁客青就是区别对待,你看他,对我们男生要求那么苛刻,对女生态度多好,那就是一色狼。”
张秦笑得很猥琐。
朱宁波炸了。
“你听他放屁!”
沈言按住朱宁波的肩膀,“梁教对男女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唐怡都挂过他的科!”
朱宁波泪眼婆娑地抬头,“唐怡是谁?”
沈言:“……一学姐,很优秀的学姐,梁教那时候刚调来,下手很黑,挂了不知道多少人,哪分什么男女。”
朱宁波点点头,带着哭腔坚定道:“我知道,梁教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沈言心道废话,这人搞男学生的概率比搞女学生的概率大多了。
“好了,别哭了,你也太冲动了,你打他干嘛呢?万一背上个处分,毕业的时候多麻烦,你听得不舒服,你告诉我,我出主意帮你阴他啊。”
朱宁波眼泪掉得更凶了,一头扎进了沈言怀里。
沈言猝不及防地被大块头给搂住了,他向后仰了仰,尴尬地轻拍了朱宁波肩膀两下,“好了,别哭了。”眼角不住地向赵林苏示意把人拉开。
赵林苏盘着手,对他挑了挑眉。
沈言:?
信号接收失败,沈言只能由着朱宁波哭了个痛快,这才把人劝进卫生间洗脸冷静。
带上洗手间门,沈言松了口气,回头赵林苏正冲他笑,那笑容的含义,沈言秒懂。
“我就是拿唐怡举个例子。”
沈言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语气很理直气壮。
赵林苏笑了一声,放下手道:“我又没说什么。”
沈言横了他一眼,干脆破罐破摔,“对对对,我还惦记她,下个月就去巴厘岛抢婚,行了吧?”
“不错,勇气可嘉,”赵林苏淡笑道,“值得再上一次学院头条。”
沈言:“……”
朱宁波洗了脸出来,看样子心情也平复了,“对不起沈言,今天是我冲动了,又害你给我善后。”
“我又没做什么,”沈言道,“梁教停职了,风言风语肯定会有,你最好别放在心上。”
朱宁波点了点头,“嗯。”
“张秦要是还跟你过不去,你再跟我说。”
“不会的,我不理他。”
“这就对了了,波儿,”沈言看他已经冷静下来,语气也放松了,“我们不可能生活在没有傻逼的世界里,看开点儿,只要记住不被拉入傻逼的领域就行。”
朱宁波又点点头,“耽误你们时间了,快回去吧。”
“还回什么回,”沈言回头看向赵林苏,“反正都这样了,出去给波儿接个风,去去晦气?”
出校门的路上,朱宁波受到了许多注目礼,他后知后觉地才感到丢人,努力地把自己回缩。
沈言注意到他,伸手拍了下他的背,“别太自恋,他们看的是我。”
朱宁波感激地瞄他一眼。
沈言撩了下头发,“帅,是无法掩藏的。”
旁边赵林苏笑了一声。
沈言转过脸,“你对我的帅有意见?”
赵林苏慢悠悠道:“不敢。”
切,什么态度,那怎么对着爷日日夜夜冲个不停?
沈言心道还不是因为他的帅气?
学校附近有个烤肉店还不错,三人过去,时间还早,还有包厢。
沈言坐下就先说道:“这顿我请,谁也别跟我抢。”
朱宁波道:“不好吧,上次也是你请……”
“上次?不记得了,肯定有原因,”沈言扫了桌边的点菜码,“这次你们俩给我带了那么多好吃的,我这个本地佬没什么回报的,就让我请吧。”
“让他请。”
赵林苏倒水洗杯子。
“大明星钱多。”
沈言:“……”
他发誓他总有一天会找机会嘲回来。
视线在赵林苏下面的某个部位一扫而过,沈言心想要是他说出这件事,怕是赵林苏会尴尬得直接原地爆炸。
……然后把身边的他也炸成灰。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还是算了。
烤肉吃了一轮,朱宁波才慢慢彻底放松下来,他一放松就忍不住检讨自己。
“我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
“我真不该打他。”
“可是他这么说梁教,真的太过分了。”
沈言喝了口苹果汽水,忽然想到这是个很好的契机,可以试探一下朱宁波到底是怎么看待梁客青的。
他抬起眼皮,视线悄然扫向对面的赵林苏。
赵林苏吃得不多,吃相也是慢条斯理的,和他幼年期的野人形象相去甚远。
沈言心道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变异呢。
“别说他们,”沈言试探道,“连我都以为你跟梁教不对付,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别人说梁教的不是。”
朱宁波放下筷子,小声道:“梁教很好很优秀。”
“确实,”沈言夹了块牛肉,“他学术水平确实可以。”
朱宁波低着头没接话。
沈言目光在他身上游移审视着,然后猝不及防地又被赵林苏给逮住了。
赵林苏看他的目光若有所思,似乎也在思考什么。
沈言:“……”
别。
沈言马上给俩人一人夹了块肉,“点了好多呢,多吃点。”
附赠一个灿烂无害的笑容。
吃完饭结账,朱宁波还要抢单,沈言还来得及拦就被赵林苏先给拦住了,“他一个人吃了三个人的份,少数服从多数吧。”
沈言:“……”
结完账,沈言想送朱宁波回去,朱宁波坚决拒绝了,“我已经没事了,沈言,赵林苏,今天谢谢你们。”
“谢什么,都是朋友,怪见外的。”
沈言拍了拍朱宁波的胳膊,“回去碰上张秦别跟他吵。”
“好。”
朱宁波走了,沈言跟赵林苏去街边取车。
十月份,夜晚比夏天来得要稍早一些,晚风清凉地吹拂,沈言吃得很撑,惬意地微微仰起脸。
好舒服。
跟好友吃完心满意足的一餐后回家,到家洗个澡,再打两把游戏,完美。
“你刚才问朱宁波的,好像话里有话?”
冷不丁的,赵林苏忽然发问。
沈言眯着眼正在享受饭后脑子晕乎乎的那种感觉,猝不及防地差点被问得脑子短路,愣了不知道多久后,他才回道:“没有啊,我就随便问问。”
“是吗?”
沈言道:“好奇嘛,你不好奇吗?梁教对他那么狠,他对梁教还挺维护的,”沈言慢慢反应过来了,道:“哎呀,刚才都忘了问他了,他是不是私下里真的跟梁教提过要读他的研究生啊?”
“大概吧。”
赵林苏好像是失去了对这话题的兴趣,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沈言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可千万别让赵林苏看出什么。
要是赵林苏发现了他的超能力。
后果不堪设想。
大概率这段友谊会以两个人的社死而告终。
这可不是沈言想看到的。
车后备箱里一箱一箱的瓜果蔬菜干果熏肉,沈言先跑了两趟,把箱子堆在电梯前,第三趟才算完成任务。
“这么多,替我谢谢两位大教授,”沈言搬起最后两个箱子,“你记得有空来家里蹭饭啊。”
赵林苏拉下后备箱,“慎哥最近不忙?”
“忙啊,可以我来做嘛。”
“那算了。”
沈言:“……”
靠,他的手艺虽然比不上他哥,但也算能吃好不好,山猪吃不来细糠,不吃拉倒。
沈言搬着箱子往里走,又被赵林苏叫住。
赵林苏倚在车窗边道:“下面那箱,狗吃的。”
沈言:“……真的假的?”
赵林苏收回手,对他一笑,发动车道:“假的。”
Suv绝尘而去,沈言把箱子放下翻开。
下头那箱是肉干,上面标注了“无油无盐无糖”。
沈言轻轻一笑,对着车离开的方向比了根中指,抱起箱子往楼道里过去,“小狗,快来,你兄弟给你带好吃的了。”
第17章
原本沈言以为梁客青停职这事议论一阵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不知道是最近大家都太无聊,还是梁客青之前太遭人恨,有关梁客青的风言风语一直就没停过。
沈言担心朱宁波冲动,有事没事劝他两句,朱宁波表示他不会再跟人为了这件事起冲突了。
学院里临时抽调了别的老师来代课,朱宁波也终于不再是课上那个被频频点名又频频说不出话来的专业垫底,教授们上完课就走,压根不提问不记人。
这样上了几天课之后,朱宁波肉眼可见地消沉,人都瘦了一圈。
沈言撑着脸缓缓摇头,“你看他,魂都飞了。”
赵林苏把打的饭放下,扭头看向排队的人群。
朱宁波人高马大在队伍里自然十分显眼,弓腰驼背的,看上去很没精神。
这两天朱宁波都一直是这样,上课走神,下课发愣,有好几回要不是沈言叫他,他都不知道下课了。
“朱宁波——”
沈言站起身。
朱宁波和打饭的人撞了个满怀,身上T恤鱼香肉丝吃了个饱。
“对不起,没事吧你?”
“没事,没事……”
朱宁波被撞了,人也还是没什么反应,游魂一样掏卡,“我赔你钱,我帮你再打一份。”
“呃,同学,你这是公交卡。”
“哦……多少钱……”
沈言过去把朱宁波手里的公交卡拿走,对那同学道:“不好意思同学,他有点不舒服,我去帮你重新打份饭。”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真对不起。”
沈言道着歉把人送走,拉着朱宁波回去。
朱宁波人坐下,才回过神发觉自己两手空空,愣愣地看向沈言,“我饭卡呢?”
沈言无语地把公交卡还给他。
朱宁波:“这是公交卡啊。”
沈言:废话,还知道这是公交卡!
“我去帮他打饭,”沈言对赵林苏道,“你看着他点。”
“我自己去吧……”
朱宁波要站起身,被对面赵林苏用个手势阻止,“坐下。”
沈言火速地打了饭回来,“两荤一素,凑合吃。”
朱宁波道了声谢,拿起筷子开始眼神涣散地数米粒。
沈言在一旁看得直皱眉。
“挂个号吧。”赵林苏低着头喝了口汤,淡淡道。
沈言道:“挂哪科?”
“国际金融。”
一直走神的朱宁波回了魂,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赵林苏。
赵林苏头也不抬地吃饭,沈言则是低下头边吃边摇头。
这要说只是想读梁客青的研究生,那可真是昧着良心说话了。
“赵林苏……”
朱宁波声音可怜巴巴的。
“吃饭。”
朱宁波又扭头,“沈言……”
“吃菜。”
三人结伴回了朱宁波宿舍,朱宁波的室友还没回来,沈言和赵林苏站在窗边,一人一角。
沈言盘起手,俯视着缩在椅子里无精打采的朱宁波。
“朱宁波,你……”沈言斟酌了一下用词,“其实你很崇拜梁客青,是不是?”
朱宁波缓缓点头。
“梁客青停职了,你很难受。”
点头点头。
“再难受你日子也得过吧。”
没反应了。
沈言看向赵林苏,赵林苏对他一挑眉。
沈言:又来这套,装什么酷,老子也挑眉。
俩人对着挑了下眉。
沈言勾了勾手指。
赵林苏又一挑眉。
沈言:“……”
不耐烦这么玩下去,沈言直接上手勾了他的肩膀拉过来转过去,面对着窗外压低了声音说话,“你看他这症状,过两天会不会好转?”
“难说。”
“那怎么办?”
赵林苏转过脸来看他。
沈言镇定地回看过去。
呵,他早已非一个月前的他了。
进化了,不慌。
不就是一张近在咫尺的兄弟的脸吗?只能说没他帅。
“我应该有办法能打听到梁客青的住址。”
“梁教住哪里?”
这不是沈言问的。
朱宁波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了两人身上,毛茸茸的脑袋挤到了两个人中间,眼睛里可算重新有光了,看得沈言心中直呼医学奇迹。
“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很打扰梁教隐私吧?”
光又熄灭了。
“还好,很多教授的住址本来就是公开的,学生上门请教的也不少。”
光又亮起来了。
“可是梁教已经停职了。”
沈言看朱宁波那眼睛跟灯泡短路似的一会儿暗一会儿亮,实在是觉得又好笑又可怜,决定还是不逗他了。
“朱宁波,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再见梁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