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不要靠近……不要过来……
　　然而——
　　下一秒， Doctor.R突然闭上眼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轻的闻了闻。
　　“等等，我闻到了……那个人身上的香味。”
　　他的眼瞳内闪过了一丝奇怪的笑意。
　　很少有人知道，深渊S级副本《苗疆尸骨》中的鬼虫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原来并不是迷离暧昧的，仿佛栀子花一般的气味。
　　而是一股腐烂的恶臭。
　　本来鬼虫就是巫师通过死尸炼油所演化出来的产物……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温柔的香味。
　　但是Doctor.R曾经在一个人挣扎的记忆里，闻到了那样的味道。
　　那个人满眼厌恶地望着自己，额角浸出了一道艳红的痕迹缓缓的往下滑落，趁着他光洁的肌肤显得如丝如绸。
　　香甜的、温柔的、乖顺的……仿佛是能够安然躺在掌心中的蝴蝶。
　　——就算他也心知肚明，那个人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伪装。
　　只是为了在关键时候给予自己最致命的一击。
　　但那又怎样呢。
　　Doctor.R闭上眼睛。
　　他仿佛能够看到那个人颤抖着身体，濒死一样向他伸出了手。
　　虽然那只手……拿着一把杀气凌厉的刀，想要捅在自己的身体里。
　　但Doctor.R只希望那只漂亮、骨节分明的手，变得无力，只能缓缓的落在他的怀里——只能向他发出脆弱呜咽的哭泣、求救。
　　那样的画面实在是太美好，也莫名的让他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冲动。
　　于是，在江引风脱离副本后，Doctor.R凭着记忆里的味道，兴致勃勃地将尸虫最原始的母虫和鬼蝶身上分泌出的花粉，再加上自己的血液，一起残忍地炼制解刨，不断的孵化、毁灭、再孵化、再毁灭……
　　制造出了一个个萦绕出他幻想芬芳中的怪物。
　　就像是在江引风身上闻到的香气一样。
　　他转身没有再理身体颤抖的奥因克，轻轻的伸手在空气之中划出了一道开口。
　　鬼婴曾经留下的精神连接，清晰无误的传达了相应的信号。
　　似乎是看见了什么， Doctor.R的笑容显现出了一种兴味的恶意。
　　——终于找到了……
　　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脑海之中，是一团和他的办公室截然不同的灰白色，灯光很是昏暗，墙面也没有翻新，显现出老旧的年代感。
　　他原本最先闻到的是一股消毒水的气息……但紧接着，他闻到了一股惑人的，有些冷肃的香味……明明只是清清淡淡的一点点，却莫名的让他全身都勾的血液沸腾。
　　带着香气主人都不知道的勾引感。
　　睁开眼睛是模糊到极致的视线，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膜间隔着他们。
　　但是就算再模糊…… Doctor.R也能够认出，面前的这个人分明艳丽的五官。
　　——W。
　　——是W啊……
　　“亲爱的……我找到你了。”
　　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下意识的对着这个人吹了一口气，姿态亲昵而又恶意。
　　Doctor.R满意的看到对面的人烦躁的皱起了眉头，但那只可爱的耳朵却异常敏.感，比身体的主人更诚实，微微泛红。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 Doctor.R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奥因克恐惧的目光下，他舔了舔自己的唇瓣，笑意盈盈，晃了晃手中鬼魅的试管。
　　“啊……好像找到了，我最亲爱的小蝴蝶的线索。”
　　“在【现实】世界吗？”
　　“可惜……鬼婴分.身太弱了，没有办法承载我过多的意识。”
　　“下一具怪物的躯体在哪呢……？”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早点见他了——用我的身体，亲自为我最可爱的W送上问候。”
　　Doctor.R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般的看着空中的某处。
　　在视野里，有一处地方隔着薄膜弥漫起了恐怖的黑雾，慢慢的勾勒出了一个像是学校一般的雏形。
　　“灵冥中学副本快要在现实中成型了？”
　　“……心理老师？好像是不错的身份。”
　　Doctor.R的嘴角微微勾起。
　　………………
　　另一边。
　　特殊事物调查社的卫生间内。
　　小系统只觉得大脑瞬间僵硬，在看到那个熟悉的白大褂变.态的时候，只觉得灵魂深处的烙印就像是悬挂在自己头梁之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张嘴。
　　当对方的身影消失之后，他才重新发出了像是鸡仔一般的尖叫：【宿主！！这是什么超级无敌大变.态啊啊啊啊……我感觉他刚刚的眼神像是要把你变成白嫩嫩的鸡蛋给活生生剥了！好可怕呜呜呜！！！】
　　江引风从最初有些不适的情绪恢复了冷淡，“别激动，只是一道意识印记。”
　　意识印记，顾名思义，并不是本体降临……非常单薄，大概只是1%的灵魂能量体，离真正出现隔了十万八千里。
　　江引风知道，到了sss级别的人形怪物，最喜欢做的就是给自己切片了，有的切成了无数个细小的分.身之后，喜欢附身在别的怪物之上直接操控，有的喜欢钻到怪物的内核之中，像看戏一样的体验着这个怪物的人生。
　　—— Doctor这种富有恶趣味的家伙……估计两者都会做，而且他的灵魂能量浓郁鬼魅到令人发颤的程度，也不知道切了有没有上百片。
　　所以那个鬼婴……果然是他挖的坑啊。
　　就是为了找到自己。
　　小系统努力喘着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想要安抚一下自己受了刺激的机械芯片：
　　【宿主，这是不是你在深渊副本之中的仇人啊？还是什么其他特殊身份的人……感觉和单纯的恨意又不太一样！看你的眼神有一种拉丝的感觉！！】
　　【很难形容，我感觉我像是看到了一副狗血8点到韩剧的样子……】
　　【到底是谁呢，要是有对方更多的资料就好了！】
　　江引风：“…………”
　　他还来不及细细的思考对方布下的陷阱，听到小系统的比喻，瞬间有些无语。
　　——狗血八点档韩剧……这段时间小系统在PAD上到底是看了什么东西……怎么连这个词都会了。
　　——还有为什么不是深夜不可看18x剧啊！
　　江引风低下头，重新打开了水龙头，让那有些冰凉的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自己的耳垂——
　　本身那里就皮薄，在冷水的刺激下更显出了一种迷离的红。
　　——那家伙……感觉更危险了。
　　他有些游神。
　　在小系统喋喋不休的询问声和水珠在耳畔边落下的声音之中，江引风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就仿佛是一台刚出炉的机器。
　　“别问了，那位就是深渊sss级副本【深灰精神病院】的最终boss，精神病院的院长， Doctor.R。”
　　小系统：【哦，原来是3S副本之中的 boss……等等！！！深灰精神病院？？？！！！那不是传说之中已经被封禁了的副本吗！！】
　　是的，被封禁了的副本。
　　不仅仅是因为危险程度过高……参与的求生者死亡人数比起其他副本要多出数倍，实在不符合主神的养猪计划。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个副本，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有些脱离了主神的掌控。
　　小系统清楚，在其他副本之中，用来兑换道具的兑换页面和系统光脑都是牢牢刻在求生者的大脑之中的，但【深灰精神病院】就仿佛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只有被剥离了所有技能的求生者能够独自一人进去，其他的东西都不能携带。
　　比起副本……他更像是一个病毒，一个明目张胆的bug。
　　因此被主神关掉了。
　　也正因为他已经被压在了禁地的深处……小系统根本就没有认出来那个男人的真实身份……竟然如此恐怖！！
　　小系统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
　　【宿主有段时间消失了两周……我问起你，你说你是去参加深渊逃生直播大选秀去了，是不是就是骗我的呀，实际上进入了【深灰精神病院】的副本？】
　　逃生直播大选秀也是不能携带系统的，但那只是看起来血腥刺激，还模仿了一点爱豆打头的程序，能够刺激【积分】消费，不会死人，更像是给猪猡的娱乐活动。
　　江引风：“嗯。”
　　小系统开始有些愤愤不平：【那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刻意隐瞒我！我看上去那么弱鸡那么不靠谱吗！我也能帮你的呀！】
　　江引风：“嗯，是很弱鸡不靠谱。”
　　小系统：【…………】
　　——哭哭……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这样直说呀！宿主真的太坏了啦！！
　　江引风并没有搭理小系统的哭哭啼啼。
　　不过比起不信任系统……他更多的是刻意想把那件事情、那个人给淡化。
　　他们之间的确有着很深的关系和纠葛。
　　在那段关系之中，甚至说的残忍一点……江引风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欺骗者。
　　人为了活下去，尤其是在深渊那样的世界之中，无论付出什么手段都不磕碜。
　　但是前提是，那是针对怪物而言的。
　　江引风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他本质对于人类，尤其是比他实力弱小的人类都抱有一丝怜悯和温柔。
　　但是对怪物……就没有什么好脾气了。
　　准确的说，为了达成目的，利用和欺骗鬼怪，江引风并不后悔。
　　而对方想他置于死地……对他的杀意磅礴如刀刃……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江引风自己，也很乐于杀死对方。
　　江引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厕所呆了很久。
　　他坐在了洗漱池旁的一把木椅上，开始发呆。
　　久到老板宋觉碰碰碰的敲响了卫生间外面的门，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小江，赶紧快出来一下！”
　　江引风：“…………哦。”
　　看来大叔也很急。
　　人有三急很正常。
　　听到这微微有些拉长戏谑的尾音，宋觉连忙解释：
　　“咳咳，当然不是我也想上大号……小江，袁副队长来了！他有些事情想了解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Doctor.R:【目光纯良】日思夜想，夜不能寐……我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委屈。
　　江引风:【冷漠脸】我知道你是想杀我，我也很想杀死你。
　　Doctor.R:【面带微笑】nonono，W，我更倾向于另外一种甜蜜的折♂磨的方式～
　　——————


第13章 孱弱的体质
　　猫狗咖啡店内。
　　桌上猫爪形的咖啡杯中的液体无声无息的有些凉了。
　　咖啡店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被上面部门派专员进行了善后，表示附近似乎出现了疑似煤气泄漏的事故，全场的咖啡由政府买单。
　　安琪的双脚微微凑在一起，鞋尖抵着鞋尖，叹了一口气。
　　真遗憾呀……本来他不想影响咖啡店的生意的呢，谁知道副队长命令下达的很果决。
　　真是对不起徐悦小姐姐了。
　　可是，根据检测器上的数据显示……鬼怪应该已经消失了吧。
　　安琪偷偷瞄了一眼副队长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张脸上除了有着以往的刻板和冷漠以外……更多了一份阴郁。
　　…………
　　…………
　　袁冰凉手里还拿着赵小慧的报告。
　　他没有主动看档案的习惯。
　　基本上都是负责他的联络专员告知他苏市之中待处理的灵异事件。
　　他想到了什么，又翻看了一下之前镜鬼的相关档案，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
　　他又拿出了鬼婴的文件，目光久久的停留在了【————】博士的建议之上。
　　又是他……
　　【————】博士。
　　……预产期三个月。
　　也就是说，实验室那群疯子……本来计划的是，让那个具有着高成长性的鬼婴，在赵小慧的肚子里待到预产期结束之后，硬生生快把小女孩的内脏吞食干净之后，再想到拔除吗？
　　简直就是疯了！
　　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根据详细的档案记录……赵小慧才13岁，身体素质也只是普通小女孩的水平，瘦瘦小小的，真要扛到引产期，半条命都没了！
　　还有那个世界的怪物气息……
　　【那个世界】到底指的又是什么？
　　记忆之中无形的画面不断的延伸……袁冰凉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实验室之中，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射击队的成员，枪法并没有那么准，不过身体素质比射击队同队的成员要好的多，体型很魁梧健壮，目光如鹰。
　　而射击队基地之中发生的一起意外和暴.乱，改变了他的人生。
　　当时他躺在手术室上，头顶是明晃晃的白炽灯，他的思绪已经由于混沌的疼痛变得混乱使不上力气，而右手手指甚至丧失了所有的感知能力……
　　我是瘫痪了吗？
　　当时的袁冰凉只有这么一个想法，淡淡的绝望笼罩在心头。
　　他听到的是上头传来了一声稀稀疏疏的声音，明明是正常的人声，听起来却格外幽森。
　　头顶的灯光暗了暗，仿佛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近了他，仔细的观察。
　　说出的话语如同审判。
　　“还不到拔除的时候，再等等。”
　　…………
　　袁冰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