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铭和傅景梵一个比一个淡定,都没提晚上睡觉的事,夜色渐渐深了,苏怀铭坐在卧室里看电影,傅景梵在书房办公。
傅肖肖睡着后,保姆也呆在儿童卧室,没有出来打扰傅景梵,屋里一片安静,只有桌子上昏暗的灯光亮着。
傅景梵处理完公务后,神色疲惫,随手摘掉眼镜,揉捏着鼻梁,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去冲了个澡,才换上睡衣,回到了卧室。
相比于以往结束的时间,已经非常早了,但屋里一片昏暗,只有矫洁的月光透过白色的纱帘,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透明的光路。
傅景梵站在门口,只能看到被子微微隆起,等他走近了,才看到正睡着的苏怀铭。
苏怀铭深陷在柔软的床垫中,发丝凌乱,有种毛茸的质感,莹澈的皮肤比月光还要皎白。
卷曲浓密的睫毛落下淡淡的阴影,呼吸清浅,红唇泛着光泽。
苏怀铭睡觉时很乖,被子盖到肩膀,下巴抵着柔软的面料,许久也不换个姿势。
几乎没人像苏怀铭这样,只是睡一觉就觉得无比的幸福,看着他的睡颜,内心能寻得一刻的安静,傅景梵也暂时忘记了繁杂的公务,不再无时无刻地思考着。
他转头看了眼钟表,大致明白了苏怀铭的作息时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早一些。
傅景梵目光沉沉地看着苏怀铭的睡颜,神情在黑夜的掩映下,显得晦暗不明。
他抬步走到另一边,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掀开被子想要躺下,却被那一片白皙晃了眼。
苏怀铭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短裤,露出了线条姣好的小腿,薄薄的肌肉覆在骨骼上,纤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扣住,脚腕伶仃漂亮,关节处泛着淡淡的粉,有种别样的光泽。
床单是纯黑色的,衬得苏怀铭的皮肤更加白皙,视觉冲突强烈。
傅景梵顿了顿,视线从裸露在外的皮肤,移动到了苏怀铭宁静的睡颜上。
苏怀铭看着睡得那么乖,但在被子底下,却是斜躺着的。
他侵占了傅景梵的地盘,硬生生地占满了两米多的床。
傅景梵站在床边,一时无言。
他若是想睡下,必须要挪开苏怀铭,苏怀铭背后倒是有足够宽敞的空间,但枕头压在那里,不易挪动。
许是傅景梵的目光让苏怀铭觉得不舒服,他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句,当着傅景梵的面,用脸颊蹭了蹭枕头,又往后挪了一下。
他的脑袋原本卡在两个枕头之间,现在却是稳稳当当地枕在了他的枕头上,像是在向傅景梵表明这是他的地盘。
……
苏怀铭一米七多的身高,能霸占两米多的床,也算他厉害。
傅景梵沉默了几秒,微微弯下腰,身影遮住了苏怀铭裸露在外的小腿。
他伸出手,轻松握住了苏怀铭的脚腕。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纤细,细腻光滑,触手升温,有种润玉般的质感。
傅景梵只是微微用力,就抬起了苏怀铭的小腿,往另一边的移动了几分。
踝骨薄薄的皮肤十分敏感,苏怀铭深陷在睡梦中,被傅景梵掌心火热的温度烫到,身体本能地躲了一下。
傅景梵下意识收紧力道,整个手掌贴了上去,食指指腹深陷在柔软的腿肉中,指缝间挤出了微鼓的肉晕,软得让傅景梵不敢用力。
这是傅景梵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微微蹙了蹙眉,像是有些不适,立刻松开了手。
苏怀铭纤细的小腿落在床上,随着向下的惯性,柔软的腿肉微微晃动了两下,转瞬即逝,但傅景梵还是捕捉到了那美好的弧度。
苏怀铭的睡眠质量很好,从头到尾都没有醒来,头深陷在枕头里,睡得香甜。
傅景梵松开被子,完全遮住了苏怀铭,这才躺在床上。
屋里一片安静,躺在身边的人几乎没有半点存在感,但傅景梵不用回头去看,眼前便浮现出了苏怀铭宁静美好的睡颜。
苏怀铭跟他是两个极端,对他来说,睡眠只是维持身体机能的手段,但苏怀铭却觉得睡觉是一件美好幸福的事情,他与其说是被苏怀铭的睡颜吸引,不如说是被他的态度感染。
这次,傅景梵没像往常一样思索明天的日程安排,而是放空了大脑,慢慢合上了双眸,呼吸逐渐变得清浅。
******
苏怀铭醒来时,床的另一边空空荡荡,床单十分规整,不像是有人躺过。
他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直起身伸了个懒腰。
睡觉前后,他都没看到傅景梵,以为他没有上床睡觉。
苏怀铭从卧室出来,见傅景梵穿着笔挺的衬衣和西装裤,正坐在餐桌旁吃早餐,动作优雅贵气,一顿早餐吃出了上万的感觉。
苏怀铭随意跟傅景梵打了声招呼,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他咬了口奶黄包,看神采奕奕,精致到头发丝的傅景梵,问道:“你昨天晚上没回卧室睡觉吗?”
“……”
回答他的是杯子放下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傅景梵抬眼看向他,眸色沉沉,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苏怀铭:???
“我回卧室睡觉了。”傅景梵制言简意骇地答了一句,并没有解答苏怀铭的疑惑。
苏怀铭仔细回想昨晚,只是他睡得太死了,完全没有察觉到傅景梵的存在。
傅景梵很快吃完了早饭,跟苏怀铭打了声招呼,起身离开,没再浪费一秒时间,坐车去公司。
傅景梵离开后,厨师询问道:“苏先生喝白粥还是豆浆?”
苏怀铭刚要回答,视线落在了傅景梵的咖啡杯上,突然兴起,“我想喝咖啡。”
厨师点了点头,很快端来了咖啡。
杯子跟傅景梵是同款,没有多余的花纹装饰,线条流畅,一看就价格昂贵。
傅景梵早上都会来一杯咖啡,之后一整天神采奕奕,苏怀铭十分好奇这杯咖啡的功效,也想试一试。
他没有半点防备,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
舌尖上的味蕾刚刚尝到味道,苏怀铭的表情就绷住了,含着满嘴的咖啡,土也不是咽也不是,五官变得皱巴巴的。
这哪是咖啡,分明是中药!
怎么能苦到这种程度!!!
当着其他人的面,苏怀铭保持着社交礼仪,不好直接喷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咽了下去,苦得眼睛都湿润了。
他放下咖啡杯,推得远远的,不想再看一眼。
“给我来一碗白粥,加糖。”苏怀铭说完后,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咖啡?”
“热美式。”
“……”
苏怀铭将这种咖啡列入了自己的黑名单,打死都不再尝一口,同时在心中对傅景梵心生敬佩。
怪不得傅景梵喝完之后能精神一整天,苦得天灵盖都打了个哆嗦,还能有睡意吗?!
苏怀铭吃了奶黄包和甜粥之后,这才感觉嘴里的苦味淡去了。
他暂时没有别的安排,窝在飘窗上看书,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十分舒服,苏怀铭控制不住地泛起困意,眼皮越来越重,倚靠在软垫上,直接睡着了。
过了一个小时,苏怀铭被冻醒了。
他睡之前忘了把窗户关上,风一直对着他的头吹,醒来时头昏昏沉沉的,鼻子很痒,不停地打喷嚏。
苏怀铭觉得有点冷,但没把这当回事,房间换了件厚衣服,又喝了杯热水,感觉好很多。
吃完午饭后,苏怀铭照常去睡午觉,睡了整整两个小时都没有醒。
管家觉得奇怪,等去看苏怀铭时,才发现苏怀铭发烧了,烧得昏昏沉沉,意识不清。
家里立刻乱成了一团,管家请来了家庭医生后,又让厨师准备了好消化,适合病号吃的饭菜,还让人好好看护好傅肖肖,不要让他跑进来,怕吵到苏怀铭,也怕傅肖肖被传染。
苏怀铭睡得昏昏沉沉,意识挣扎着要醒来,但始终睁不开眼,只能感觉到一直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在晃动,但不知道是谁。
苏怀铭像是沉入了深海,意识随着水流波动着,身体千斤重,一根手指都不愿意抬起。
不知过了多久,苏怀铭才挣扎地醒来,看着夜色掩映下的天花板。
身上很热,体内像是有个火炉,却又很怕冷,哪怕盖着厚软的被子,也控制不住地想要蜷缩起身体。
苏怀铭很累,刚要接着睡去,突然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了额头。
意识慢慢回笼,苏怀铭微微转过头,才看到坐在一旁的傅景梵。
傅景梵像是才回来,还穿着笔挺的西装,周身被温暖的光笼罩着,眼底却依旧黑沉沉的,像是光无法穿透的阴暗之地。
“饿了吗?”傅景梵的声音低沉磁性。
苏怀铭喉结滚动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饿。”
刚说完这话,他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过来,态度专业地说道,“发烧都会没有胃口,但还是建议苏先生吃一些东西,这样才能好的快。”
苏怀铭点点头,撑着床坐了起来,捧着厨师专门为他做的营养粥,小口小口地喝着。
傅景梵看着苏怀铭病殃殃的样子,转头询问医生,“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发烧了?”
医生解释道:“我听管家说,苏先生睡觉时被冷风吹了一会,醒来就不舒服了,大概是着凉引发的感冒。”
苏怀铭点了点头,“之前还好好的,我体质太弱,才会突然发烧。”
傅景梵蹙起眉,接着询问道:“那怎么才能改善体质?“
“相比于用药,健康的生活方式才是最重要的。”医生接着说道:“早睡早起,保持充足的睡眠;健康饮食,给身体足够的能量;保持愉悦的心情也同样重要。”
这三点苏怀铭都做得特别好,傅景梵接着问道:“还有呢?”
“还有要保持足够的运动量,不要长时间坐着,平时要多走动一下。”
听到这话,傅景梵缓缓回头看着苏怀铭,漆黑的眸子倒映出苏怀铭心虚的表情。
苏怀铭非常不爱动,以前住在别墅,几乎可以一整天不出套间,娱乐活动大多是窝着看书,而且很会自己创造条件,能坐着绝对不站着。
苏怀铭受不住傅景梵锋利的目光,差点把头埋进碗里,小声说道:“我也是有运动的。”
“比如说?”傅景梵的语气听不出一点情绪。
大脑烧得迷迷糊糊,苏怀铭思考了足足半分钟才说道:“我会站起来去倒水。”
“……还有呢?”
苏怀铭想了想,说道:“下楼吃饭,站着洗澡……。”
苏怀铭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小心翼翼地看了傅景梵一眼,透着讨饶的意味。
傅景梵没再开口,但医生还是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苏先生缺少运动,想要改善体质,最好多运动一些,强度不需要太大,可以循序渐进,让身体一直保持着充满活力的状态。”
苏怀铭乖乖地点了点头,但傅景梵十分清楚,等苏怀铭病好了,估计还会懒洋洋地窝着,不想去运动。
考虑到苏怀铭身体有恙,傅景梵并没有多说,见苏怀铭喝完了粥,随手接过了碗。苏怀铭躺下后,又动作生疏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医生见苏怀铭要休息了,转身退出了房间,傅景梵怕自己留在这会打扰苏怀铭,刚要站起身,就见苏怀铭很小只地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眼睛和柔软的黑发,眼巴巴地看着他
在光下,苏怀铭的眼睛像是氤氲着一层水雾,眼角沁着一抹红,透着一股可怜的意味,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傅景梵脚步一顿,声音不自觉的放轻,“怎么了?”
苏怀铭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傅景梵,声音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害怕,“我不会有事吧?”
“……”傅景梵几乎没有生过病,傅肖肖也壮得像个小牛犊,他从来没有哄病人的经验,思忖了了几秒后,重新坐在了床边,语气硬邦邦的,还透着丝无奈,“只是发烧,不会有事的,明天就会好。”
苏怀铭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又缩在了被子里。
苏怀铭上辈子缠绵病榻,经历过常人难以忍受的病痛,发烧的痛苦程度都是一样,但苏怀铭已经习惯了。
就是因为这份习惯,让他模糊了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在上辈子,有一个千疮百孔的身体,只会慢慢油尽灯枯,永远不会变好。
生病的人都是脆弱的,哪怕苏怀铭的心理再强大,但他从出生起就被病痛折磨,不管是时间如何推移,现实如何改变,这份痛苦都铭刻在他内心深处,当苏怀铭状态不好时,便会伺机跳出来,将他再拉入噩梦之中。
傅景梵定定地看着苏怀铭,指腹轻柔的摩擦着苏怀铭的眼角,触感温润光滑,让人贪恋。
傅景梵没有感觉到湿润,指腹这才微微向上,想要帮苏怀铭整理头发,他一向游刃有余,气场强大地掌控一切,但面对这几缕柔软的头发,动作却有些笨拙,生怕会弄疼苏怀铭。
“多想了,赶紧睡吧。”傅景梵看着苏怀铭湿润的眼睛,下意识用了哄小孩子的语气。
傅景梵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温柔,但苏怀铭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安全感,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傅景梵本想出去,但想到苏怀铭刚才的样子,犹豫了几秒后,依旧坐在床边,想等苏怀铭睡着之后再离开。
……
管家已经给傅景梵收拾出了客房,但苏怀铭刚才的样子,一直在傅景梵眼前挥之不去,他并没有说什么,洗漱完毕之后,再次回到了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