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梵说这话的神情太过温柔,目光太过专注,苏怀铭看着他倒映在傅景梵眼底的身影,心里泛着异样的感觉,忍不住移开了目光,不敢再跟傅景梵对视。
他揪着被子,小声说道:“我能有什么问题,就你的那些家人,根本伤害不到我。”
“我知道。”傅景梵轻笑了一声,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你很厉害的。”
“你!”苏怀铭实在招架不住,一时气结。
傅景梵这是吃错了药吗,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具体又说不上来,他只能又把话咽了回去,“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苏怀铭掀开被子下床,傅景梵还没来得及阻止,苏怀铭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响了一声。
……
苏怀铭紧紧低着头,耳尖控制不住地红了,尴尬地想要钻进被子里。
这个时候,若是傅景梵敢嘲笑他一个字,或者笑一声,苏怀铭肯定会炸毛。
还好傅景梵很有求生欲,只是说道:“我让人把饭送过来,吃完再回去。”
说完,他像是看出了苏怀铭的羞赧,没再多呆,将房间留给了苏怀铭。
……
苏怀铭只想尽快离开这,但饭菜端上来时,他闻着香味,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
他带着傅肖肖逛了商场,又跟傅家人斗智斗勇了那么久,费了不少脑细胞,能量早就耗光了,急需补充。
傅家人极品,饭菜倒是不错,苏怀铭一不小心吃撑了。
傅肖肖还在跟大黄狗玩,管家去找他,这段时间苏怀铭不想闷在屋里,便去院子里透透气。
回想白天的事情,他越发奇怪。
傅景梵虽然内里蔫坏,但跟极品的傅家人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知道歹笋里怎么出了他这个好竹。
苏怀铭顺着小路往前走,旁边的景象变得陌生,他怕迷路,刚要原路返回,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对话声。
是傅肖肖的爷爷和大伯。
苏怀铭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静下心听他们说话。
“爸,这样下去可不行,肖肖养在他们身边,已经不跟我们亲了,再让他继续留在景梵身边,肖肖长大之后,公司可就没了!!”
老爷子用拐杖重重的敲击了下地面,没好气的说道:“跟我抱怨有什么用!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自己去想个办法,还有是不是真如苏怀铭所说,你儿子挪用了公司的资金?”
大伯梗住了,在老爷子面前紧紧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老爷子嫌恶地看着他,拿起拐杖就要打过去,但手抬起来后迟疑了几秒,终究还是放下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是我福气薄,留不住大儿子,妻子又失去了生育能力,只能从孤儿院领养了傅景梵,谁知道……”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面容沧桑,说不下去了。
苏怀铭听到领养二字,心头一动,手捂住了嘴,生怕他在惊讶下发出声音。
他之前从未了解过傅景梵的家事,也并不知道傅景梵并不是傅家人,而是领养的。
正在说话的两人没有察觉到苏怀铭的存在,大伯观察着老爷子的神情,安抚他,“还好找到了好的医生,婶婶重新有了一个儿子,虽然……但终究留下了肖肖,傅景梵当初答应了您的要求,也留下了书面协议,他终究会把公司留给肖肖。”
此话一出,老爷子的脸色更加难看,轻嗤一声:“公司算什么,我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当初一定不答应!我对傅景梵有养育之恩,他这个白眼狼,竟然算计到了我头上!!”
苏怀铭听得入神,并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脚步声,直到他闻到了熟悉的冷香。
苏怀铭愣了愣,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傅景梵。
!!!!!
还好他还捂着嘴,要不然肯定发出了动静。
树后只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可以隐藏他们的身形,苏怀铭和傅景梵面对面站着,身体贴得很近,对方的存在感无限放大
正在说话的两人并不知晓他们的存在,话越发刺耳难听。
“当年,傅景梵瘦骨伶仃,像条狗一样抢吃的,我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若不是我妻子执意要领养他,我当初肯定不会领养这种……”
这些话回荡在苏怀铭面前,他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太难听了,藏着满满的恶意,恨不得往人的心上狠狠扎一刀。
他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刺耳,更别提傅景梵了。
苏怀铭看着眼前这个一向强势,好像没有弱点的男人,突然动了侧隐之心,一时头脑冲动,伸手捂住傅景梵的耳朵,帮他隔绝了那一段痛苦的岁月和尖酸的恶意。
大伯附和了两句,老爷子心中气不过,说的话更加过分,苏怀铭的眉头越皱越紧,差点气得浑身哆嗦。
他不应该捂住傅景梵的耳朵,而是让那两个闭嘴!
苏怀铭刚要采取行动,就感觉一只火热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腰,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身体紧紧贴着,傅景梵箍住他的腰,用了很大的力气,像是要把他嵌进身体里。
苏怀铭仍然捂着傅景梵的耳朵,试探地挣扎了两下后,不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傅景梵。
两人藏在树影后,身上没有一丝光亮,傅景梵的眸子一片漆黑,眼底却闪着光亮,正无比专注的看着他。
在外人眼里,傅景梵矜贵冷漠,强大神秘,但在苏怀铭眼里,他却是个心思恶劣,爱捉弄人的坏蛋,但有一点相同,傅景梵城府极深,成熟稳重,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
但此时的傅景梵,却像一只曾被人丢弃过,伤痕累累的大狗,心里满着防备,但看向他的目光中,却带着希冀和依恋,那是他仅存的唯一的柔软。
苏怀铭很难拒绝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傅景梵,心立刻软成了一汪水,哪怕举着的手臂已经酸痛,他也强忍着,不想让傅景梵听到那些刺耳的话语。
两人的视线对上,并未言语,气氛却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傅景梵的手臂仍然紧紧的搂着苏怀铭的腰,慢慢低下头,埋在了苏怀铭的脖颈里,沉甸甸的,发丝轻轻擦过苏怀铭的耳尖,丝丝麻麻的痒,像是触电一般。
傅景梵身材颀长,肩背挺括,现在却很大只地缩在苏怀铭怀里,像在寻求一丝安慰。
在夜色的掩映下,傅景梵的声音更加低沉,尾音很轻,“让我抱一会,可以吗?”
傅景梵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不断往身体里入侵,苏怀铭从未跟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本能觉得不适,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眼神也不断闪躲着。
他的手放在傅景梵肩上,指腹下是坚硬的肌肉,他迟疑了几秒,最终没有推开傅景梵,而是慢慢移动到了傅景梵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像是在安抚一只无家可归的大狗。
第79章 079
苏怀铭和傅景梵的身高和体型差距很大, 傅景梵枕着他的颈窝,强行窝在他怀里,苏怀铭只能挺直着腰, 微微掂起脚尖, 配合着傅景梵。
但时间一久, 苏怀铭就坚持不住了。
脚尖酸软,小腿肚抽筋似的颤抖, 苏怀铭咬了咬下唇,不忍心推开还沉浸在过去回忆中的傅景梵, 只能慢慢把脚放下。
他刚一动,便感觉到柔软湿润的东西,顺着脖颈的线条向上滑动, 火热的呼吸落在了脖颈的动脉和他的耳垂。
!!!!
苏怀铭第一次和人这么亲近,那里又很敏感,立刻被刺激得软了身体,若不是身前还窝着很大一只的傅景梵,他恐怕都要站不稳了。
傅景梵却像是没发现苏怀铭的异样,撒娇似的在他脖颈蹭了两下,又埋了进去, 没有想站直的迹象。
没办法, 苏怀铭只能竭力调整呼吸,夜里微凉的空气顺着鼻腔, 滑进身体里, 减缓了大脑的充血程度, 但脸颊上的热度一直退不下去。
外界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 傅肖肖的爷爷和大伯还在交谈, 但苏怀铭已经听不到他们的话了, 仰头看着夜空,强逼着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开,一颗一颗数天上的星星。
他想要给傅景梵安慰,却不知道前因后果,也怕他表现出来的怜悯,会伤害到傅景梵高傲的自尊,只能用这种方式沉默的陪伴着他。
傅肖肖的大伯和爷爷终于走了,苏怀铭没看见,又过了一会他才察觉到,微微侧头看着窝在他怀里的傅景梵,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还好吗?”
听到这话,傅景梵慢慢直起身。
苏怀铭清楚的看到傅景梵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但几个呼吸后,傅景梵便调整好了情绪,依旧如往常那般矜贵冷淡。
这让苏怀铭更加心软了,他仔细观察着傅景梵的神情,没放过一个细节,想要安慰他,却又无从开口。
气氛安静了足足一分钟,还是傅景梵先说道:“走吧,肖肖已经在等我们了。”
苏怀铭欲言又止,迟疑了几秒才重新扬起笑容,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配合的说道:“好啊。”
两人顺着小路并肩向前走去,谁都没有开口,但气氛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很快,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傅肖肖视线中。
傅肖肖是个小开心果,立刻蹦跳着跑过来,强行挤到了苏怀铭和傅景梵中间,用肉嘟嘟的小手去牵他们。
“你们好慢哦。”傅肖肖说完,目光担忧地看苏怀铭,关切的问道:“爸爸你好一点了吗?”
苏怀铭无奈地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揉乱了他的头发,“跟你说过了,我没事。”
傅肖肖不满的嘟了嘟嘴,没跟苏怀铭计较,像个小大人继续说道:“你以后要早睡早起,多多锻炼,这样才能健健康康哦,要不然还需要我保护你!”
苏怀铭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小孩子教育,突然被激起的逆反心,说道:“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强!”
傅肖肖相当臭屁,膨胀得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小朋友,立刻不满意了,掂着脚尖看向苏怀铭,挑衅的说道:“那我们比比。”
“比就比。”苏怀铭幼稚起来,画风可以跟傅肖肖完美融入,“那我们就比谁先跑到车旁边吧。”
“好。”傅肖肖立刻甩掉傅景梵的手,和苏怀铭比赛。
苏怀铭轻轻松松赢了傅肖肖,傅肖肖像只小狗,哼哼唧唧的用头顶蹭着苏怀铭,耍赖不想承认。
苏怀铭干脆把他抱了起来,直接塞到了车里。
傅景梵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幕,视线落在苏怀铭的笑容上,也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
等苏怀铭和傅肖肖做好后,傅景梵才走过去,坐在了副驾驶。
有傅肖肖在,气氛不可能沉闷,苏怀铭也抽不出时间,去看傅景梵的情况。
傅肖肖闹了一路,下车前终于累了,上下眼皮打架,靠在苏怀铭身上昏昏欲睡。
管家想去抱他,但傅肖肖感受不到苏怀铭的气息,就立刻睁开眼,伸着肉嘟嘟的手臂去找苏怀铭,嘴里还念叨着“我要保护爸爸”。
苏怀铭哭笑不得,只能把傅肖肖抱下车,将他送到了房间。
那等他再出来时,并未看到傅景梵的身影。
苏怀铭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又去了卧室和书房,哪哪都找不到傅景梵。
苏怀铭眉头皱的很紧,脸色难看,抱着手臂,不停地在傅景梵的书房里转圈。
以往这个时间,傅景梵不是在客厅,就是在书房,现在却一反常态。
而且他把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没看到傅景梵,傅景梵也没有去公司,就说明他现在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躲着。
傅景梵城府很深,心理强大,几乎从没有失态过,但今天晚上已经一连两次了,可见这些事情对他的影响很大。
苏怀铭眼前又浮现出傅景梵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长长地叹了口气,更加焦虑的走来走去。
他这个时候去打扰傅景梵也许不好,但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没办法放任不管。
这个时候,苏怀铭忘记了他的立场和未来的事,一门心思只想找到傅景梵。
他从厨房里出来,从楼上到楼下,仔仔细细寻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傅景梵的身影,之后在询问了园丁后,才知道傅景梵去了外面的玻璃花房。
傅景梵一向追求效率,没什么闲情逸致,玻璃花房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好看的摆设,从未去过,而现在却独自一人呆在玻璃花房里,这就很说明问题。
苏怀铭什么都没想,跑步不停地朝玻璃花房走去,柔软的发丝被夜风吹乱,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呼吸,大脑仍有剧烈奔跑后的缺氧感。
他跑到门口后,没有半分迟疑,直接推开了门,猝不及防的撞上了傅景梵的目光。
玻璃花房内保持着常温,盛开着外面早就不见的鲜花,推开门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傅景梵正坐在花房最中间,周围花团锦簇,花瓣上挂着露珠,娇艳欲滴,与神情落寞的傅景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怀铭松了口气,用手拍了拍胸膛,抬步走了过去。
傅景梵的两双眸子比夜色还要深,夜空中还有星星点缀,他的眸底却没有一丝光亮,像是被困在了阴暗之中,不得解脱。
苏怀铭深吸了一口气,装出轻松的样子,笑着坐在傅景梵的旁边,没提之前寻找他的事情。
傅景梵深深地看了眼苏怀铭,也没问他为何而来,只是帮他倒了一杯茶。